我的微信里,加入的大群不多,基本上能退的都退了,小群却很多,三五个人的,形成不同的小圈子。我觉得这样很适合我,人多的群基本不说话,也不太敢说话,人少了,往往就能畅所欲言了,不怕有人在暗处盯着你,甚至,也便于我“扮演”不同角色。不同的小圈子里,他们对我的印象大概也是不尽相同的,这同样符合我狡黠的心理,所以人性很复杂,行为很诡异——我还想说,这些小群也是我捕捉小说素材的来源处,怎么这么说呢,因为群小,大家觉得安全,好多心里话,不敢公开说的事情,不便在朋友圈讨论的场景和议题,在那狭小的空间里,被保护起来的,相互信任的,就可以说了。 我并不是指《大桥上》的故事就来源此,不是,那基本上是我虚构的产物。但是最初促使我写这篇小说的,则是一张关于桥的照片。照片是家乡一位女教师发的,她也是写作者,我们同在一个五人的小群里,都是镇上写得较好的写作者,志同道合,偶尔聊会天,然后发红包,平时各忙各的。那天她突然发了一张1994年骑着单车从桥下过的照片,问我们认得出来是她吗?我们都表示认不出来了,变化太大,简直换了个人。不过照片保存得挺好,很清晰,很有时代感,年轻女性的服饰特征鲜明,花红色长衣,粉色围巾,看起来是过时了,却一点也不俗气。在我们那个地方,弹丸小镇,多少年来,却一直被称作“小香港”。 一张老照片,朋友间聊几句,以为那样就过去了。我却对它动起了小心思,吸引我的除了女教师年轻时的模样,还有她身后的大桥——那是我们当地有名的甲东大桥,地理上连接甲子与甲东两个镇之间的道路交通,同时也是渡槽桥,引水灌田,桥下是海湾和塭田,站在桥上,能望见茫茫海水,和东宫头码头。于是,作为小说素材,某些关键词便开始在我的脑海里浮现,大桥,码头,单车,女教师……像是满脑子飞翔的鸽群,起初还挺远,慢慢就近了,当它们从头顶上掠过,并在空中集体拐了个弯,我仿佛听到了声响——于是,小说的雏形就出来了。 我想说的是,当大桥作为一座桥时,它的物理功能其实很简单,就是跨过去。江河,海湾,或者峡谷,让道路联通,让那个镇的渔民可以拉着鱼虾出来,再换作油米和小孩的玩具回去,就这么简单;但是,往深了想,因为有了桥,人们的欲望日益膨胀,他们其中的有些人出来后,就不想再回去了,要留在“小香港”过日子了;再往深了想,会不会还有人一直想通过桥出来,却一直被迫着原路返回呢……这么想时,悲剧就出来了,桥也就不再是一座简单的桥了。它有了隐喻——当桥成为一种隐喻,就不仅仅是“跨过去”了,还意味着出走和逃离。至少在我的小说里,大桥成了一种力量,既是出走和逃离的动力,同时反过来,也可以是阻碍命运改变的不可抗拒之力,只要大桥一天还在,不坍塌,力量和反力量都会一天存在,且同时存在。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