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夸张否定一种被遗漏了的修辞格

http://www.newdu.com 2019-12-11 《湖北师范大学学报:哲 胡泽刚 参加讨论

    摘  要:“夸张否定”是我们在阅读中外文学作品时发现的一种修辞格, 它以一个“不可能意象”与一个肯定语气的具体事实构成类比关系, 从而使全句表达出语气强烈的否定意义。由于它跟某些传统辞格有着类似或交叉的关系, 没有引起修辞学专家的注意, 所以至今没能被列为独立的修辞格。本文从三种语言的古典和现代作品中采撷了大量的例句来分析它与邻近修辞格的区别, 它在不同句式中的用法和表达效果, 在文学作品中的修辞功效, 最后得出结论:夸张否定是一种特点鲜明、修辞效果显著的修辞格。
    关键词:修辞格;夸张;否定语气;不可能意象
    作者简介:胡泽刚,湖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
     
    莎士比亚《错误的喜剧》中一个仆人要进屋去, 另一个看门的仆人对他说:“好吧, 等到鸟儿没了羽毛, 鱼儿没有了鳍再说” (“Dromioof Ephesus....Iprayletmein.”//“Dromioof Syracuse.Aye, whenfowlshavenofeathers andfishhavenofin.”TheComedyofError III.i.76-9) 。在语法结构上, 这个句子由一个省略的主句加一个时间从句构成, 语气是肯定句, 但它的实际含义却是绝对的否定:你永远也别想进去;这是因为从句中有两个意象 (images) 表示现实中不可能发生的事情:鸟儿没羽毛和鱼没有鳍。《三国演义》第47回, 东吴主帅周瑜严词拒绝曹操派来劝降的蒋干:“汝要说我降, 除非海枯石烂!”其中后一个分句用了“海枯”和“石烂”两个自然界绝对不会发生的事来强调地否定前一个分句里假设的事实。从这两个例子中可以看出:句中的“不可能意象” (impossibilityfigures) , 与被陈述的事实形成一种映衬关系, 从而加强了句子的否定语气, 比直截了当地拒绝, 口气更坚决;而意象本身又带有类似“夸张”等修辞格的情感趣味。
    一、定义
    在一个句子中用已知不可能的事物来强调否定眼前的事实是古今中外文学作品中常见的一种修辞手法。但是, 由于它的修辞形式很容易与夸张、映衬、反语、设问等传统修辞格相混淆, 加上它以不同的形式散见于各种语法结构和语气的句式中, 因此至今没有被整理和定格为一种正式的修辞格。我们姑且管它叫“夸张否定” (hyperbolicnegation) ;“夸张”指该修辞格在句中的意境和情感色彩, “否定”是说它表达思想的特点, 即“不可能意象”与肯定语气的事实相组合, 就像是两种物质混合后形成了化学变化, 表达出全句的否定意义。夸张否定的特点兼有“积极”和“消极”两种修辞的手法和效果, 既有内容上意境的营造, 也讲究形式上语言表达的高效, 它以帮助信息接受者“感受”为手段, 为用, 以促使他理解为目的, 为体 (参见陈望道, 70, 92) 。
    (一) 与“夸张”修辞格的区别
    “夸张”修辞格仅仅只是用一个被拔高或放大了的意象来强调句中陈述的事实, 抒发强烈的情感 (陈望道, 128;Cuddon, 316) ;这种拔高和夸大并没有程度上的限定。夸张否定则必须是用一个被夸大到现实中不可能存在的意象来衬托眼前的事实, 最后的表达效果是:全句所陈述的事实在意义上变成了否定, 在情感上得到了极大的强化。例如, 在《元曲选》王晔《桃花女·楔子》:“饶君掬尽西江水, 难洗今朝这面羞”中, “掬尽西江水”这个不可能意象与“洗羞”的事实搭配在一起, 使全句的意思变成了否定的“难洗羞”, 而且使句中的情感强化到了“绝对不能洗羞”的境界;而在《全唐诗》卷283李益《宫怨》:“似将海水添宫漏, 共滴长门一夜长”中, “海水添宫漏”这个被夸大的意象仅仅只是强调了“夜长”的事实, 只是给全句思想的表达增添了情感的色彩, 而没有改变语意。
    (二) 与“映衬”的区别
    “映衬”辞格的特点是把两个相反的概念或意象放在一起, 形成对照, 从而产生更鲜明的情感色彩, 在这一点上, 它与“夸张否定”相似;不同的是:这种对照在“映衬”中好比是物理变化, 并不改变全句的基本意义, 而在“夸张否定”辞格中就像是化学变化, 改变了全句的语意。例[1], 十七世纪英国诗人马威尔在《献给腼腆的情妇》诗中宣称:“虽然咱们无法让太阳止步不前, 但可以让时间过得更快” (“Thus, thoughwecannot makeoursun/Standstill, yetwewillmakehim run.”AndrewMarvell, ‘ToHisCoyMistress’, Ferguson, 479) ;例[2], 明·梦觉道人《三刻拍案惊奇》第29回:“三脚虾蟆无寻处, 两脚婆娘有万千!”上面两例的从句中各包含一个不可能意象———“让太阳止步”和“三角蛤蟆”, 但它们都没有改变全句的语意, 只是起到了衬托主句的作用, 所以都是“映衬” (陈望道, 92-5;Cuddon, 49) 。再看结构上类似“映衬”的夸张否定:[3]“如果天塌下来, 咱们还可以逮住几只云雀呢” (“Iftheskyfalls, weshallcatch larks.”Simpson, SKY) ;[4]《金瓶梅》第85回, 春梅劝潘金莲:“你把心放开, 料天塌了还有撑天大汉哩”。上述两例中各有一个“天塌下来”的不可能意象, 与各自的主句搭配之后改变了全句的语意:例[3]:天不会塌下来, 咱们也逮不住云雀, 同样你的计划也不能成为现实;例[4]:天不会塌下来, 也用不着撑天大汉;你也不必为此担忧。
    (三) 与“设问”的区别
    我们知道, “设问”就是说话人故意用疑问句的语法句式提问, 其答案则已经隐含在问句之中;这个隐含的答案可以是肯定的, 也可以是否定的 (陈望道, 140-3) 。夸张否定与之不同的是:它含有一个“不可能意象”, 使问句的答案具有强调否定的语意。《旧约·以赛亚书》:“谁用手掌心去量海水, 用指头去丈量天空, 用容器去装地上的尘土, 用秤去称高山, 用天平去掂量丘陵?谁指引过上帝的灵魂, 充当过他的导师给他上过课?谁给予过他忠告, 给他下过指示, 给他讲解正义的道理, 把知识传授给他, 把理性的大路指给他看?” (“Whohathmeasuredthewaters inthehollowofhishand, andmetedoutheavenwiththespan, andcomprehendedthedust oftheearthinameasure, andweighedthe mountainsinscales, andthehillsinabalance?WhohathdirectedtheSpiritoftheLORD, or beinghiscounsellorhathtaughthim?With whomtookhecounsel, andwhoinstructed him, andtaughthiminthepathofjudgment, andtaughthimknowledge, andshewedtohim thewayofunderstanding?Isaiah, 40:12-14) 莎剧《理查二世》中刚特劝慰波林勃洛克把一切不利的事情都想像成美好的事, 后者反驳说:“谁能够心里想着霜冻的高加索山就可以用手握住火?想着一席美味佳肴就能满足饿汉的食欲?想着夏天的炎热就能赤身裸体地在十二月的雪地里打滚?” (“Bullingbrook.O, whocanholda fireinhishand/BythinkingonthefrostyCaucasus?/Orcloythehungryedgeofappetite/By bareimaginationofafeast?/Orwallownaked inDecembersnow/Bythinkingonfantastic summer'sheat?”RichardII, I.iii.294-9) 这一连三个问句都是强调想像是绝不可能改变现实的。《后汉书·志》卷13《五行一》:“王莽末, 天水童谣曰:‘出吴门, 望缇群。见一蹇人, 言欲上天;令天可上, 地上安得民?’”这首童谣讽刺跛脚的隗嚣想当天子。前秦·王嘉《拾遗记·燕昭王》:“今大王以妖容惑目, 美味爽口, 列女成群, 迷心动虑, 所爱之容, 恐不及玉, 纤腰皓齿, 患不如神, 而欲却老云游, 何异操圭爵以量沧海, 执毫厘而回日月, 其可得乎?”《全唐诗》卷393李贺《月漉漉篇》:“谁能看石帆, 乘船镜中入?”宋·九山书会才人《张协状元》第3出:“黄河尚有澄清日, 岂可人无得运时?”清·艾衲居士《豆棚闲话》第12则:“今时所见并无三头六臂、四眼八手之人, 何得信其为天王神将?”
    (四) 与“反语”的区别
    有时夸张否定用于肯定句中表示绝对的否定, 与“反语” (陈望道, 133-5;Cuddon, 336) 类似;不同的是:句中的否定意义是由一个“不可能意象”与一个肯定语气的事实搭配, 形成类比关系而产生的。请看两个例句:[1]荷马史诗《伊利亚特》第18章, 阿喀琉斯对母亲说:“希腊联军是战场上最优秀的军队, 而我是联军中最优秀的勇士, 我只是在言语战中失败过” (“I, thebest maninalltheAchaeanforce, thebestinbattle, defeatedonlyinthewarofwords...”Rieu, 339) ;句子没有不可能意象, 大意是:我在战场上从来没有失败过。[2]《水浒传》第28回:武松问施恩, 蒋门神有几个脑袋, 几条胳膊;“施恩道:‘也只是一颗头, 两条臂膊, 如何有多!’武松笑道:‘我只道他三头六臂, 有哪吒的本事, 我便怕他!’”两个例句在语法结构上都是肯定句, 实际含义都是强调的否定, 但例[2]中的不可能意象———“三头六臂, 有哪吒的本事”———所具有的辞趣是例[1]所缺乏的。菲尔丁的《汤姆·琼斯》中一位陆军中士评论上司说:“只有大雨天出太阳上尉才能进天堂” (“andIfancythecaptain maygotoheavenwhenthesunshinesupona rainyday.”Fielding, TomJones, 356) :意思是说上尉永远进不了天堂, 而其中的不可能意象类似汉语的“太阳从西边出来”。清·李绿园《歧路灯》第56回, “白鸽嘴道:‘如今奇事极多, 赌博人有了气性, 日头就该从西出来。’”狄更斯《董贝父子》第2章:“只有天晓得珀丽因为她这个头胎生的浪子熬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 (“Polly, who hadpassedHeavenknowshowmanysleepless nightsonaccountofthisherdissipatedfirstborn”;Dickens, DombeyandSon, 288) 。巴金《春》第9章, 高淑华说起她的五老爷高克定和五太太吵架:“他们的事情哪个神仙才晓得!十天里头总有七天吵嘴!”
    二、夸张否定用于不同语法结构的句式
    (一) 简单句
    莎士比亚悲剧《泰特斯·安德洛尼克斯》中有一段对话:“‘你说这些就不脸红?’‘是呀, 我会跟黑狗一样脸红’” (“Goth.What, canstthou sayallthisandneverblush?//Aaron.Ay, likeablackdog, asthesayingis.”TitusAndronicus, IV.ii.121-2) ;这后一句台词是反语, 大意是:我绝对不会脸红, 因为黑狗即使脸红别人也看不见。马克·吐温的《双线侦探小说》中, 阿奇 (Archy) 在信中跟母亲谈及福勒 (Fuller) 目前的境况:他很胆小害羞, 至于智力方面, 不是一个能把河水燃烧起来的人 (Twain, A Double-BarreledDetectiveStory:“Heisa timidbody, andinthematterofintellect--he cannotbedependedupontosetariveronfire.”Neider, 438) ;大意是:他不可能做出惊天动地的大事。《金瓶梅》第17回:“譬若病夫, 腹心之疾已久……虽卢扁莫之能救, 焉能久乎?”明·凌濛初《二刻拍案惊奇》卷40《宋公明闹元宵杂剧》第6折:“知心从避地, 无计可回天。”周立波《暴风骤雨》第2部第20节:“守着娘娘庙, 天塌也不管。”
    (二) 并列句
    《新约·马太福音》中说:“天和地都会死, 但我说的话决不会死” (“Heavenandearthshall passaway, butmywordsshallnotpassaway.”Matthew24:35) ;这是把现实中的不可能性硬说成是可能的, 从而强调后一从句中的否定语气。哈姆莱特在写给奥菲利娅的情诗中说:“你可以怀疑星星是火焰, 你可以怀疑太阳静止不移, 你可以怀疑真理是谎言, 但不要怀疑我爱你” (“Doubtthouthestarsarefire;/Doubtthat thesundothmove;/Doubttruthtobealiar;/ButneverdoubtIlove.”HamletII.ii.116-9) 。印度·僧伽斯那《百句譬喻经·婆罗门杀子喻》:有一个人预言自己的儿子七天后会死, 并肯定地说:“日月可暗, 星宿可落, 我之所记, 终无违失”。《旧唐书》卷98《李元纮传》:“时太平公主与僧寺争碾硙, 公主方承恩用事, 百司皆希其旨意, 元纮遂断还僧寺。窦怀贞为雍州长史, 大惧太平势, 促令元纮改断, 元纮大署判后曰:‘南山或可改移, 此判终无摇动。’”《宋史》卷495《抚水州》:“ (蒙) 承贵等感悦奉诏, 乃歃猫血立誓, 自言‘奴山摧倒, 龙江西流, 不敢复叛。’”《全宋词》向子諲《阮郎归》:“天可老, 海能翻, 消除此恨难。”
    (三) 复合句
    1. 含有比较从句的复合句
    《新约·马太福音》中有一句名言:“骆驼穿过针眼也比富人进天堂容易得多” (“Foritis easierforacameltogothroughaneedle'seye, thanforarichmantoenterintothekingdomof God.”Matthew, 18:25) 。莎剧《威尼斯商人》中, 安东尼劝大家不要再求夏洛克发慈悲:“如果你们想他那颗犹太教徒的心变软……还不如站在海边, 请求海潮降低水位;还不如去质问饿狼为什么让母羊哀声呼唤小羊羔;还不如禁止山上的松树遇到强劲的罡风时不得摇晃枝叶, 不得发出响声” (“Youmayaswellgostanduponthe beach/Andbidthemainfloodbatehisusual height;/Youmayaswellusequestionwiththe wolf, /Whyhehathmadetheewebleatforthe lamb;/Youmayaswellforbidthemountain pines/Towagtheirhightopsandtomakeno noise/Whentheyarefrettenwiththegustsof heaven;”TheMerchantofVenice, IV.i.71-7) 。《全唐诗》卷804鱼玄机《赠邻女》:“易求无价宝, 难得有心郎。”《宋史》卷165《岳飞传》:“撼山易, 撼岳家军难。”罗贯中《三遂平妖传》第27回描写包拯“为人刚正无私, 不轻一笑。有人见他笑的, 如见黄河清一般。”《红楼梦》第10回:“你如今要闹出了这个学房, 再想找这么个地方儿, 我告诉你说罢, 比登天的还难呢!”
    2. 含有时间从句的复合句
    莎士比亚喜剧《温莎的风流娘儿们》中培基大娘与福德大娘 (Mrs.Ford) 闲侃时说:“我找到二十只淫荡的斑鸠之后才能找到一个正派的男人”;斑鸠在英国民间被认为是感情专一、性情贞洁的象征 (“Mrs.Page....Iwillfindyou twenty/lasciviousturtlesereonechasteman.”TheMerryWivesofWindsor, II.i.80-1and seenote81) , 所以现实中根本没有“淫荡的斑鸠”。苏格兰诗人彭斯《一朵红红的玫瑰》诗中说:“我将永远永远地爱你, 直到所有的海洋枯干见底……直到太阳熔化了岩石 (“AndIwillluve theestill, mydear, /Tilla’theseasgang dry, //...Andtherocksmeltwi’thesun!”RobertBurns, ‘ARed, RedRose’, Ferguson, 759) 。有一首法语诗写两个人的对话:“‘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等到鸟儿长了牙齿的时候……’” (“Quandtemarierastu?-Quandles Poulesauriontdesdens...”R.Queneau, 48) 。《汉书》卷54《苏武传》:“ (匈奴) 乃徙 (苏) 武北海上, 无人处, 使牧羝, 羝乳乃得归”;颜师古注:“羝, 牡羊也, 不当产乳, 故设此言, 示绝其事”。《全汉诗》卷4《鼓吹曲辞·上邪》:“山无陵, 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 夏雨雪, 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辽史》卷97《耶律铎臻传》:“及淳钦皇后称制, 恶铎臻, 囚之, 誓曰:‘铁锁朽, 当释汝!’”《金瓶梅》第42回:祝实念写借契“约至三限交还;。哪三限?头一限, 风吹辘轴打孤雁;第二限, 水底鱼儿跳上岸;第三限, 水里石头泡得烂”。《女仙外史》第7回, 鲍母说:“有个孽龙丈夫, 被许旌阳锁在井内, 直等铁树开花, 才放出来”。
    3. 含有条件从句的复合句
    莎氏传奇剧《辛白林》中狱卒甲感叹波塞摩斯不怕死, 说:“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想要死的人, 除非他愿意娶绞刑架做老婆, 生出一大堆小绞架出来” (“Gaoler.Unlessamanwouldmarrya gallowsandbegetyounggibbets, Ineversaw onesoprone.”Cymbeline, V.iv.198-9) 。格林童话《忠臣约翰》中, 小国王爱上了画像里的金屋公主 (theprincessoftheGoldenDwelling) , 对约翰说:我非常爱她, 假如每棵树上的每一片树叶都是舌头, 也无法表达我对她的爱 (“My loveforherissogreat, thatifalltheleaveson allthetreesweretongues, theycouldnotdeclareit.”LeGrow, 21) 。《史记》卷86《刺客列传》司马贞《索隐》载, “秦王囚燕太子丹, 丹求归, 秦王曰:‘乌头白, 马生角, 乃许耳’”。《全唐诗》卷166李白《江上吟》:“功名富贵若长在, 汉水亦应西北流。”《旧五代史》卷89《桑维翰传》注引《旧五代史考异》:“铁砚穿, 乃改业”。《元曲选》李寿卿《伍员吹箫》第4折:“若要我耽饶, 只除是东方日落”。又, 关汉卿《金线池》第1折:“无钱可要亲近, 则除是驴生戟角瓮生根。”《红楼梦》第35回薛姨妈责备薛蟠:“你要是有个横劲, 那龙也下蛋了。”清·名教中人《好逑传》第9回:“若说要辨他不是拐子, 只怕便跳到黄河里, 也洗不清了。”金庸《射雕英雄传》第19回, 洪七公对自己船上的人说欧阳锋的为人:“老毒物发善心, 太阳可要从西边出来了。”
    4. 含有让步从句的复合句
    有人问驻扎在西班牙的罗马军队总司令皮乌斯 (MetellusPius) :“您打算明天做什么?”他回答道:“即使我的战袍能把这个消息告诉你, 我也要把它烧了” (“Simatuniquepouvaitledire, jelabr?lerais.”Frontin, Liv.I.ch.i.12。《旧约·路得记》中拿俄米对两个儿媳说:“即使我今晚就找个丈夫生下儿子来, 你们能不改嫁, 一直等到我儿子长大吗” (“...ifIshouldhave anhusbandalsotonight, andshouldalsobear sons;Wouldyetarryforthemtilltheywere grown?wouldyestayforthemfromhaving husbands?”Ruth, 1:12-13) 。琼森在一首爱情小诗中写道:“在你的酒杯上留下一个吻吧, 即使我能品尝到天帝的玉液, 也不会把你的吻拿去交换” (“Orleaveakissbutinthecup, /...But mightIofJove’snectarsup, /Iwouldnot changeforthine.”BenJonson, ‘Song:ToCelia[II]’, Ferguson, 331) 。《水浒传》第35回, 石勇说他只怕柴进和宋江:“老爷只除了这两个, 便是大宋皇帝也不怕他”。清·文康《儿女英雄传》第22回:“我何玉凤这个心迹, 大约说破了嘴也没人信, 跳在黄河也洗不清, 可就完了我何玉凤的身份了。”《红岩》第30章, 陈松林在电话里警告特务头子徐鹏飞:“你们作恶多端, 逃到天涯海角, 也难逃脱人民法网。”
    三、夸张否定的文学功能
    夸张否定在某些文学作品中扮演着十分重要的角色;有的短诗通篇都以它为核心表达方式。莎士比亚悲剧《麦克白》中, 主人公麦克白弑君篡位后, 去请教女巫下一步该怎么办;女巫让幽灵给他预测未来;第二位幽灵说:“凡是女人生下来的男子, 没人能伤害麦克白”;接着第三位幽灵预言:“麦克白不会被打败, 除非勃南森林来到邓西嫩山顶上向他发起攻击” (“2 Apparition....fornoneofwomanborn/ShallharmMacbeth.//3 Apparition....Macbethshallnever vanquish’dbeuntil/GreatBirnamWoodto highDunsinaneHill/Shallcomeagainsthim..”Macbeth, IV.i.80-1, 92-4ff) ;这两条预言都是用夸张否定来陈述“麦克白决不会失败”的事实, 对主人公的性格特征和悲剧结局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因为野心家听信后, 更加肆无忌惮地朝着罪恶的渊薮挺进, 死到临头还笃信自己天下无敌。英国玄学诗派的领军人物多恩在一首小诗中先莫名其妙地列举宇宙间七件不可能的事:“你去逮住一颗陨星, 去找小孩要一根曼陀罗花的根, 告诉我过去的岁月都到哪里去了, 告诉我是谁把魔鬼的脚趾切开的, 教我怎样聆听美人鱼的歌声, 教我怎样躲避嫉妒的毒蜇, 是什么风把人的心吹得诚实”;随后才把自己认定的事实说了出来:“你骑马走了十万个日夜, 满头黑发都已雪白, 回家后会告诉我:既贞洁又美丽的女人, 哪里也找不到” (“Goandcatchafallingstar, /Get withchildamandrakeroot, /Tellmewhereall pastyearsare, /OrwhoclefttheDevil'sfoot, /Teachmetohearmermaidssinging, /Orto keepoffenvy'sstinging, /Andfind/Whatwind/Servestoadvanceanhonestmind.//...Ride tenthousanddaysandnights, /Tillagesnow whitehairsonthee, /Thou, whenthoureturn’st, wilttellme...Andswear/Nowhere/Livesa womantrue, andfair.”Donne, ‘Song’, Ferguson, 294) 。《全唐诗》卷444白居易《啄木曲》:“莫买宝剪刀, 虚费千金直, 我有心中愁, 知君剪不得, 莫磨解结锥, 徒劳人气力, 我有肠中结, 知君解不得, 莫染红丝线, 徒夸好颜色, 我有双泪珠, 知君穿不得, 莫近红炉火, 炎气徒相逼, 我有两鬓霜, 知君销不得, 刀不能剪心愁, 锥不能解肠结, 线不能穿泪珠, 火不能销鬓雪, 不如饮此神圣杯, 万念千忧一时歇”。《全唐五代词》卷7《敦煌曲子词·菩萨蛮》词连用六个“不可能意象”来强调主人公“不休”的决心:“枕前发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 水面秤锤浮, 直待黄河彻底枯;白日参辰现, 北斗回南面, 休即未能休, 且待三更见日头”。《元曲选》无名氏《渔樵记》第2折:朱买臣的妻子刘氏嫌丈夫贫穷无能, 要跟他离婚;朱买臣说他命中注定第二年有官做, 刘氏奚落他, 说他永远也做不了官:“投到你做官, 直等的那日头不红, 月明带黑, 星宿目斩眼, 北斗打哈欠, 只等的蛇叫三声狗拽车, 蚊子穿着兀剌靴, 蚁子戴着烟毡帽, 王母娘娘卖饼料;投到你做官, 只等的炕点头, 人摆尾, 老鼠跌脚笑, 骆驼上架儿, 麻雀抱鹅蛋, 木伴哥生娃娃”;剧中夸张否定修辞格的运用, 对刻划刘氏的性格和后来剧情的发展都有很好的效果。
    四、结语
    夸张否定是一种应用十分广泛、修辞效果十分鲜明的修辞格。它与夸张、映衬、反语和设问等传统修辞格既有相似和交叉之处, 也有很容易辨别的个性和特点。它的修辞效果不仅在于增强语言中承载的情感色彩, 而且也在于帮助语言更有效、更活泼地表达思想。从日常口语、谚语、俗语, 到小说、诗歌、戏剧等严肃的文学作品, 从语法结构上的简单句、并列句、复合句, 到整篇的诗歌作品, 都可以看到它活跃的身姿和卓尔不群的风采。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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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LeGrow, Veronica et al.Fairy Tales by Brothers Grimm.E-book.7January 2004.
    [11]Neider, Charles, ed. (1957) The Complete Short Stories of Mark Twain.New York:Doubleday&Company, In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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