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写小说始于1999年,大专毕业,无业。最初寄稿完全没有章法,待在小县城也不认识人,父亲说有个熟人是文学杂志主编,联系后无果。刚刚写出的一批小说,发表时想着要尽快变成铅字,先发表在本地文联的内刊,经内刊编辑指导,弄到一些地市级公开文学刊物的地址。有一两年时间,我就往这些杂志寄,试图有所突破。我每次挑出三四个自觉成熟的短篇,每篇打印四五份,每个信封装两份,每次寄出10封信。寄一次稿要费一个下午,营业员和我熟了,还查了查稿件是否可以寄到付。当时已经全部改为寄付。起初,我每年能上一个地市级刊物,其他都如泥牛入海。接下来两年,我的目标又锁定为省级刊物,每次还是10个信封寄出,效果依然一样,每年只发表一篇,几乎就是铁律。2004年的时候,我牙一咬,说既然发哪里都每年一篇,不如冲冲最大的刊物,于是同时寄了《人民文学》和《收获》。起初寄的是同一个中篇,叫《你痒吗》,是发了狠写出来的。当时的文学观念,以为写得狠那才叫小说,才可能吸引神情漠然的编辑偶尔地一瞥。那时候根本不担心一稿多投,因为基本不抱什么希望。结果那一年,几乎同时收到《人民文学》杂志杨泥和《收获》杂志王继军的来信,都写了两页纸,意思也都差不多:该文不适合本刊发表,但请把你写的别的小说寄过来。 这样的机会,我自是认真对待。2005年4月,我在《人民文学》“新浪潮”栏目发表短篇《狗日的狗》,是我在大刊发表的第一个作品。那个小说影响不大,当时在湖南经常碰面的刘恪老师,还批评这个小说写得随意,这么轻易出手可能让别人以为你不能写。我暗自说,这哪还“随意”或者“轻易”?心里有的体会,只能是“好不容易”。虽然第一篇差强人意,杨泥老师倒是对我关注,还把我发表在《收获》上的《衣钵》到处给人推荐。往来信件,她也对我有具体指导,同年底又发表中篇《重叠影像》,发表后第一次见了选刊。我忽然相信,自己写小说变得顺当起来。 2005年底我去贵州六盘水待了一个多月,和一个哑巴亲戚相处,印象深刻,想以他为原型写一个小说。最初是想把这个男哑巴亲戚写成女性,必须漂亮,然后发生一段爱情故事,街头混混与哑女的爱情故事。杨泥老师听了我的想法,说不行,你写感情可能欠一点,写破案倒还对路,一开始写作,要照自己熟悉的写,以自己拿手招式练。 我相信编辑的经验之谈,再说也自知写男女情感是自己的软肋,于是调整构思,2006年写出中篇小说《一个人张灯结彩》,写的是破案,当然哑女与街头混混的爱情也没浪费,夹杂在破案叙述之中。这个中篇发表在同年12期《人民文学》杂志,得到两个选刊转载。但我个人对这小说并不看好,心里觉得,这是一篇“命题作文”。2007年我在上海读作家班,第四届鲁迅文学奖申报时,湖南作协打来电话要我报,我手头没有样刊,打算放弃这个申报名额。没想到《人民文学》杂志已将《一个人张灯结彩》报上去,更没想到这个中篇真就中奖。小说进入终评20篇的时候,杨泥老师打来电话,表示鼓励,并说这已是很好的成绩,获奖嘛眼下你的资历不够。真正获了奖,仍是杨泥老师第一时间打来电话,告诉我这个结果。 毫不含糊地说,正是这次获奖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我得以进入县文联当创作员,此后写小说名正言顺地成为我的专业,成为我的工作,让我一直写下去。我想起同乡先贤沈从文说过:“我怎么创造故事,故事怎么创造我。”小说是一种虚构,但它确乎在实际生活里予我以优厚的馈赠。虽然写作生涯平淡且枯燥,但我自认为,我的虚构改变了现实境遇,平淡生活中也曾发生过奇迹。 我在《人民文学》发表过中短篇小说七八篇,那几年我依赖连续的发表,不断的获奖,得到作家、评论家和读者朋友的认可,得以写作至今。今年《人民文学》创刊70周年,我回想最初发表的过程,衷心感谢《人民文学》的编辑老师对自己的提携与指导,并希望更多的小说写作者,通过《人民文学》这一优良平台,获取更充足的写作权利。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