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读米尔斯的《社会学的想象力》时,自以为理解了四成含义。第二次读时,才意识到,自己只理解了不到两成。第三次读时,发现这本书常读常新。 如果是别人写的书,那我会责怪作者文风晦涩,不具备将道理讲清楚的能力。但这本《社会学的想象力》不同,每当遇到费解的段落,我就会停下来,再读一遍,再想一想,再读一遍…… 本书像是一台四冲程的活塞式内燃机,每一次阅读,都能给我提供强劲的奋斗动力。每当我低头读书时,它就在提醒我,“社会学的想象力”是一种多么重要的心智品质。每当我抬头环顾四周时,它就在提醒我,还有多少人不具备这种品质。 你可能是在老师的威逼利诱下才打开此书,翻看了几页后,悄悄地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默默打开笔记本电脑,偷偷输入一些关键词,搜了许多资料,读了很多篇别人写的读后感。然后,你假装自己读过了这本书,理解了其中的思想,感受到了米尔斯的当年的体会。 我不是社会学专业的学生,没有人逼我读这本书。准确地说,是心理学和分析哲学这两种思维框架塑造了我的知识体系,我对社会学并没有浓烈的身份认同。私下里,我更愿意将米尔斯所述的社会学的想象力称之为心理学的想象力。 这种想象力,不管前面加上哪个学科的名字,究竟有何作用? 最显著的作用,就是让自己看起来像个相关领域的专家,值得外行人无条件地盲从。罗素说,他发现自己的头发越是花白,别人就越相信他说的话。社会学的想象力,作用也类似。每当你口中蹦出一些外行人听不懂的专业术语时,外行人就开始准备盲目地相信你说的话了。 让我们抛开这种炫技带来的副作用,将关注的焦点集中在货真价实的效果上。拥有社会学的想象力,对自己来说,究竟有何作用? 米尔斯认为,在注意力被信息所主宰的时代,一个理性思考者需要的不只是信息,甚至不只是理性思考的技能,而是一种心智品质。一种有助于人们运用信息,发展理性,以便清晰地概括出周边世界正在发生什么,自己又会遭遇到什么的心智品质。这是从记者到学者,从艺术家到公众,从科学家到编辑,都越来越期待的品质,也就是社会学的想象力。 书中简单的两段话,还不足以让人们理解什么是社会学的想象力。甚至,你就算把这本书读个两三遍,也不见得就具备了社会学的想象力。读后感·那我为什么还要推荐这本书?是因为别人都在推荐,我不推荐就显得自己不合群吗?还是因为别人都没有推荐,所以我要靠推荐这本书来显得自己与众不同? 可能是因为我看到了太多不合理的事情,内心总是在忧虑。我又看到了别人没有看到这些不合理的事情,心中毫无忧虑。于是,我希望别人也像我一样忧虑。 就像你在网上看到一张辣眼睛的图片,随手就将它转发到朋友圈中,配上文字:“大家都来感受一下,绝不能让我一个人瞎。” 出于这种“报复社会”的动机,我经常向他人推荐米尔斯的《社会学的想象力》。 思想是一种传染病,被感染的人将变得身不由己。当你被社会学的想象力所感染,你就会从“本该熟悉的房子里突然惊醒”,意识到“过去显得理据充分的决定,现在来看,似乎成了无法解释的糊涂脑袋的产物”。你会被迫变得“不再漠然,转而关注公共论题”。 “意义”一词有两种混合交织的意思,一种指“价值”、“作用”、“效果”。我们说工作的意义、旅行的意义,读书的意义,说的其实是工作的价值,旅行的作用,读书的效果。 另一种指“含义”、“意思”、“内涵”。我们说“人艰不拆”的意义就是“人生已经如此艰难,有些事情就不要拆穿”;我们说英文单词“bank”有两个意义,分别是“河岸”和“银行”;我们差不多就是在说这种意义。 阅读这本《社会学的想象力》,有什么意义? 作为含义的意义,只能在翻译中体现。如果你想知道,那我只能打开书本,拿出纸笔,一句一句地解释给你听。 作为价值的意义,因人而异。阅读这本书对我所起到的效果,很可能不会在你身上完美重现。 不过,我依然要向大家推荐此书,因为,我喜欢它。 我喜欢这本书的全部。译丛的总序,第一章到第十章的正文,作为附录的《论治学之道》,Todd Gitlin的新版跋,李康的译后记,我全都喜欢。 都说可爱即正义,如果你愿意仔细读一读这本书,相信你也会认识到它的可爱与正义。 如果你觉得这本书太难,那乔恩·威特的《社会学的邀请》(北京大学出版社2014年2月出版)可能更适合你。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