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文学网-学术论文、书评、读后感、读书笔记、读书名言、读书文摘!

语文网-语言文学网-读书-中国古典文学、文学评论、书评、读后感、世界名著、读书笔记、名言、文摘-新都网

当前位置: 首页 > 学术理论 > 中北欧文学 >

“睡梦之门”的文本传统与现当代解释传统(3)

http://www.newdu.com 2019-06-14 《外国文学评论》 王承教 参加讨论

    七、冥府虚构的传统
    将falsa具有的两种意义,即“虚构”而非“虚假/伪造”同时适用于《埃涅阿斯纪》卷六行893-898,我们发现,该词所具有的“虚构”的意涵规避了它所带来的负面效果并强调了诗人在史诗创作时所拥有的自主性与自觉性。这种自主性与自觉性既与维吉尔作为文人史诗作者的身份相符,也与他成为罗马人的vates,即罗马的诗人教化者的意图相一致。
    与此同时,该词所带有的“虚假”的意涵也为冥府罩上了几丝剪不断理还乱的疑绪,让史诗叙述的所有细密的针脚和宏富的设计顷刻间变得模糊了。维吉尔用“据说”(《埃》6.284的ferunt和6.893行的fertur)一词提请我们注意,接着暗引卢克莱修关于梦的科学解释,点明埃涅阿斯冥府之行的虚构特征,最后再用falsa一词一语双关,既进一步点明冥府之行的虚构性,也同时暗中加强了卢克莱修理论、词句和意象所带有的那种怀疑的迷雾,使之四处蔓延开来——这样精妙的叙述效果不正是一个高妙的诗人所梦寐以求的么?
    将荷马笔下奥德修斯所经历的冥府与佩涅洛佩讲述的睡梦之门相连,然后再利用卢克莱修的睡梦理论,将冥府之行暗中转换成梦中之事和虚构之事,于是,整个冥府叙述变得亦实亦虚亦真亦幻,从而成了冥府故事中的经典之作。
    奥德修斯的冥府之旅除外,在维吉尔之前,最好和最完整的与冥府相关的故事当来自两部论共和国的著作,其一为柏拉图的《理想国》,另一部便是西塞罗的《国家篇》(现多译为《论共和国》)。在《理想国》卷十中,柏拉图借苏格拉底之口讲述了一个死而复活的故事,即俄尔(Er)神话。话说俄尔在一次战争中遭受重创,12天之后,就在其尸体将要被焚化的时刻,在火葬堆上悠悠醒转,说他自己被天神遣返,好让他传递消息给人类,“要他把那个世界的事情告诉人类,吩咐他仔细听仔细看这里发生的一切。”(25)俄尔带回的信息大约如此:人类的灵魂不死,肉体灭亡之后,各人的灵魂根据自己身前所行的罪恶的大小,受到不同程度的赏罚。而后,他们按照自己抓阄得到的顺序自主选择来生的生活样式,但由于众灵魂的秉性参差不齐,大部分又不能如哲人那样拥有整体的视野和知识,有人选择了糟糕的生活,有人选择了美德的生命,还有人比如奥德修斯则选择了一种只需关心自己事务的普通公民的生活,甚至还有人选择了动物的生命,当然也有动物选择了人的生活。最后,他们被送到忘川,喝下忘川之水,忘记这一切之后,被天神抛洒到世间,重新开始他们选定的生命的旅程。
    后来,西塞罗在《国家篇》中谈到了柏拉图笔下的俄尔神话。(26)很显然,柏拉图的这个地狱故事遭到了不少人的攻击,伊壁鸠鲁主义哲人对这个神话尤其看不过眼,许多人都认为俄尔的故事难以置信。于是,西塞罗起而为柏拉图一辩,他说:
    关于不朽灵魂和天上的故事不是哲人的梦中谵语,也不是伊壁鸠鲁主义者嘲笑的荒诞不经的传说,而是明智之人有意的创造。(《国》:6.3-4)
    西塞罗虽然为俄尔故事做了辩护,称其为“明智之人有意的创造”,但显然,他自己对怪力乱神之事也不甚满意,于是,西塞罗也开始了自己的创造,他把柏拉图笔下的冥府变成了自己笔下的梦境,因而有了这篇脍炙人口的“斯基皮奥之梦”:小斯基皮奥一日梦见了义父阿非利加努斯·斯基皮奥(即大斯基皮奥)和他的生父鲍路斯,在他们的引导下,升天巡看人间世界,他发现地球渺小而天国壮丽,忍不住大喊道:“可为什么我还应在人间逗留更久?为什么不赶快到你那儿去?”(《国》:6.15)(27)他得到的回答是,所有善者都必须将灵魂交给躯体监护,但不死的灵魂才是我们自身,我们需要在种种最佳的追求中使用它,而最佳的任务便是承担保卫你的祖国的任务。那些关注这些活动并在这些活动中得到训练的灵魂将更快的飞到天国这个合适的家和永久的居处。而且,我们还可以通过学习哲学使灵魂自身尽可能地脱离躯体。但对沉湎于感官愉悦并在欲望的刺激下违反诸神和人的法律的人们来说,他们的灵魂则在离开躯体之后,依然靠近地球飞行,唯有经过许多年代的折磨之后,方可到达天国(详见《国》:6.9-29)。
    我们发现,西塞罗的斯基皮奥之梦已经抛弃了怪力乱神的诗学传统。马克罗比乌斯等注疏者认为,西塞罗之所以写“斯基皮奥之梦”是为了回应人们对俄尔神话之类的冥府神话的怀疑。(28)因此,用梦取代死而复活的故事,根本上是为了应付伊壁鸠鲁、卢克莱修等哲人对诗教的冲击与破坏。与维吉尔的做法不一样,西塞罗首先直接点明,他要写的是一个梦。西塞罗不仅在结末说“他走了,而我从睡眠中醒来”(《国》:6.29),而且在梦境开始时就有一段说明和解释:
    当我们分开各自休息后,我立刻进入一种比平时更深的酣睡之中……我进入了下面的梦境,我想,是因我们谈话的主题而产生的;这种情况经常发生:我们的思想和语言在我们的睡眠中有某种影响……(《国》:6.10-11)
    西塞罗将梦理解为“思想和语言在我们的睡眠中”发生影响的结果,完全是卢克莱修睡梦理论的引述。
    在从荷马到柏拉图再到西塞罗的冥府叙述传统的框架之下,重新考察维吉尔笔下埃涅阿斯的冥府之旅,我们就会发现,维吉尔实际上是这些传统资源的最完美的综合者,他改编了荷马和柏拉图冥府之旅的叙述方式,不再将冥府之旅塑造成一个实实在在的事件,而是通过睡梦之门这个诗学手段,像西塞罗一样将之描述成了一个梦,从而否定了冥府之旅的实存性,更通过falsa一词明确地点出了冥府故事的虚构特征。但另一方面,维吉尔也没有像西塞罗那样追随伊壁鸠鲁主义哲学的新潮,以至于直白地说埃涅阿斯的冥府之旅就是一个梦。维吉尔的睡梦之门和两个“据说”(《埃》6.284的ferunt和6.893的fertur)虽隐晦地点明了这一点,但要参透它却又谈何容易!然而,这可能正是维吉尔想要的结果:通过睡梦之门的精妙设计,维吉尔在冥府叙述的传统和哲学研究的新潮之间找到了一个完美的结合点,成就了《埃涅阿斯纪》的经典性。
     (责任编辑:admin)
织梦二维码生成器
顶一下
(0)
0%
踩一下
(0)
0%
------分隔线----------------------------
栏目列表
评论
批评
访谈
名家与书
读书指南
文艺
文坛轶事
文化万象
学术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