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2015年后,随着“艾略特研究计划”的展开及相关学术成果的出版,当代艾略特研究正面临新一轮的转型,其经典性也将以更贴近当代读者的审美方式得以重构:首先,艾略特现存所有作品及传记资料的首次集中出版,将开启对他更全面、更系统的认知;其次,学界对艾略特私人化、日常化方面的日益关注,将会改变其长期以来的固有形象,呈现其隐藏在公众人物面具之下的另一面;另外,女性主义批评及其他新研究视角的兴起也将为当代艾略特研究提供多样化的可能性。 关 键 词:艾略特研究/经典性/私人化/女性主义批评 基金项目:本文为国家留学基金委“国家建设高水平大学公派研究生项目”(留金发[2015]3022)、华东师范大学“优秀博士学位论文培育资助项目”(PY2015019)的阶段性成果。 作者简介:林辰,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 自哈罗德·布鲁姆(Harald Bloom,1930-)将T.S.艾略特排除在《西方正典》(The Western Canon)之外,新千年的第一个十年似乎见证了“艾略特文学霸权”①的进一步式微,其文学遗产的经典性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据美国现代语言协会的调查结果,1960至1980年间,以艾略特为主要研究对象的书籍占所有涉及该领域书籍的12%;而到1980至2000年间,这一比率下降到5%;到2000至2015年间,更是继续下降到3.5%。有评论者称,这标志着“长期占据文学研究中心位置的艾略特已经失势”②。然而就此预言艾略特研究的衰弱还为时过早,进入2015年之后,国际艾略特研究以一种全新的面貌迎来了又一个小高潮。大型研究、编纂、出版项目“艾略特研究项目”③(T.S.Eliot Research Project)史无前例地大规模集中出版了艾略特现存所有文字创作,包括其诗歌、戏剧、散文(评论、论文、书信、演讲、访谈)等等。因此催生的相关学术著作更是将艾略特研究重新推向学术的最前沿。因而更为准确的说法应该是,艾略特研究正面临新一轮的转型,先前研究的低谷恰恰预示着新研究范式的崛起。当代的艾略特研究不再是“向冰冷的纪念碑义务性地瞻谒”,而成为与“活着的经典”的互动④,艾略特的经典性也将以更贴近当代读者的审美方式得以重构。 首先,史无前例地大规模集中出版艾略特的作品、信件及传记资料是其文学经典性重构的表征之一。这一方面象征着对其文学遗产的全面挖掘,将文本经典性以系统化的方式固定下来;另一方面,在修订原有出版作品的基础上,“艾略特研究项目”还收入了一大批先前从未出版的文献材料。这些新文献将开启对艾略特的全新认知,还原一个更全面完整的艾略特形象,刺激当代艾略特研究形成新的着力点,促进其经典性的重构。 新版的《艾略特散文作品全集》按年代顺序收录了艾略特现存的所有散文作品,系统性地搜集整理了大量先前未出版的文献材料,如艾略特少年时期的短篇故事创作、本科和研究生时期的论文、《标准》(Criterion)杂志编者按、讲座演讲、大众广播等等。而《T.S.艾略特诗歌全集》是目前最完整的艾略特诗集(其诗剧卷仍在编撰中),在对比、修订其他诗集的基础上,该集收录了一系列近年来被学界重新发现的诗歌作品,包括:克里斯多芬·瑞克(Christopher Ricks,1933-)辑录的早期诗歌集《三月野兔的发明》(Inventions of The March Hare Poems:1909-1917,1996);艾略特遗孀瓦莱尔·艾略特(Valerie Eliot,1926-2012)所编撰的庞德注释修改版《荒原》(The Waste Land,1921);艾略特的童书《老负鼠的猫经》(Old Possum's Book of Practical Cats,1939)、法语诗译作《远征》(Anabasis,1970)等等。而《艾略特书信集》的出版无疑是艾略特研究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标志性事件,不仅标志着对其文学遗产进一步深入全面的挖掘,同时也表明其作品的范围从公开出版的作品延伸到了日常化的、私人化的书信及其他材料。书信集几乎最大限度地涵盖了艾略特文学生命和个人生平的各个重要部分,包括:(1)工作方面,文学创作、银行工作、杂志编撰、公共活动等等;(2)私生活方面,与其第一任妻子薇薇安(Vivienne Haigh Wood Eliot,1888-1947)及其他情人之间的爱恨纠葛⑤,与庞德、伍尔夫、奥登、艾肯、罗素等同时代友人的私人关系等;(3)个人信仰方面,宗教活动、与教职人员的交往等等。鉴于艾略特钦定的传记并没有问世,这部篇幅浩大、耗时数年的书信集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最接近历史真相、覆盖范围最广的传记资料。 新文献材料将刷新我们对艾略特的固有认知,还原一个更为全面完整的艾略特形象。从历时性的角度看,新文献材料填补了艾略特思想发展进程中的断裂和空白,帮助读者理解其思想发生发展的完整轨迹。如《艾略特散文作品全集》收录了1924年艾略特在剑桥大学的演讲《查普曼⑥被忽略之处》(“A Neglected Aspect of Chapman”,1924),补充了艾略特对文艺复兴时期文学的观点。⑦又如长期被忽略的《现代诗歌倾向》(“Modem Tendencies in Poetry”,1920)则探讨了诗人生活和诗歌的关系,帮助我们理解其著名的“非个人化”(impersonality)理论的形成⑧;从共时性的角度看,新材料有助于更系统完整地探讨艾略特的文学、思想体系。如《散文全集》不仅收录了艾略特的文学理论批评,还囊括了他在人类学、宗教学、经济学、政治学、教育学等领域的相关批评,如:人类学方面的《对原始仪式的阐释》(“The Interpretation of Primitive Ritual”,1913)、哲学方面的《伦理判断的相对性》(“The Relativity of the Moral Judgment”,1915)、宗教学方面的《教堂的意义》(“What Does the Church Stand For?”,1934)、教育学方面的《现代教育与古典》(“Modern Education and the Classics”,1934)等等。《诗歌全集》首次出版了艾略特的私人诗歌,这些诗歌仅在艾略特的亲密朋友之间小范围传阅,如艾略特为取悦哈佛兄弟会成员所撰写的较粗俗的“波娄”(bolo)组诗、晚年送给第二任妻子的手写诗歌——瓦莱尔的私人小书(Valerie's own book)等等。这些私人诗歌与其严肃作品不同,水准参差不齐,诗人的创作目的也并非是纯审美,而往往掺杂了交流沟通、戏谑玩耍的成分,然而这些或诙谐、或低俗、或色情的诗歌却为诗人的某些生活片段提供了一种新的私人化的打开方式,使读者更全面完整地接触到以往被遮蔽的艾略特诗歌的原貌。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