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文学网-学术论文、书评、读后感、读书笔记、读书名言、读书文摘!

语文网-语言文学网-读书-中国古典文学、文学评论、书评、读后感、世界名著、读书笔记、名言、文摘-新都网

当前位置: 首页 > 学术理论 > 民族文学 >

清代草原丝绸之路诗歌文学的特质(2)

http://www.newdu.com 2019-01-04 《民族文学研究》 米彦青 参加讨论

    (三)多样的娱乐习俗
    满蒙汉等多民族杂居,带来了北疆宗教信仰的多元化,喇嘛教本是蒙古各部固有的宗教信仰,清朝入住中原后,为了取得蒙古族的认同,保持和尊重蒙古族的社会风俗、宗教信仰,因此北疆地区建有多处喇嘛庙。与此同时,北疆城市的娱乐活动也丰富多元。正月时节,受到中原文化影响,北疆各城也沉浸在欢度汉族春节的喜庆中。同光间诗人王定安曾因公来到北疆,他记录下了碰到的民众观看“报春官”、迎候春天到来的热闹场面,诗云:“麾旌前导拥乌纱,车马喧闹野客家。优孟衣冠同傩戏,春卿仪仗似官衙。秧歌几处鸣村鼓,茗碗逢人酌乳茶。新岁浑忘沦弃感,不须凄响问胡笳。”(29)在各族民众的喜庆簇拥中,诗人暂时忘记了离家的苦闷。端午节,诗人惊喜地发现,北疆居民也“家家绑角黍”,诗人因之感到忠爱诗人屈原的“忠信达戎蕃”(30)。
    北疆城里的各类汉族节日活动兴盛,时人对此多有记载。而带有蒙古特色的娱乐活动,也受到各族群众的喜爱。“诈马”是蒙古族青壮年男子大都擅长的技艺,每每在大型宴会前将数群未经驯养的生马驹交由一众骑手,令善骑者持长竿,竿头有绳作圈络,突入驹队中。马驹不肯受,辄跳跃作人立,而骣骑者夹以双足,终不下。须臾以圈络套马首,驹即贴服。能在“诈马”戏中套中生马驹首者都被看作是令人尊敬的英雄。张之洞曾称赞僧格林沁的骑射技艺:“射雕羽箭二斤重,诈马绳竿九尺长”(31)。诈马戏因其欢腾、紧张、惊险,深受草原民族推崇和各民族观者的喜爱。“名王诈马存遗风,献筵备陈表敬恭。廿里以外列骏骢,置邮传命听发踨。宜教施铳星火红,连声递令顷刻通。砰磕万雷忽落空,翩若惊鸿逸若龙。”(32)这是颇通蒙古风俗的乾隆皇帝在观看诈马戏、享诈马宴后兴致勃勃地写下的诗行。
    乾隆家诗人王昶因公来到北疆,发现另外一种娱乐活动,“教,《周礼》所载,今惟蒙古熟悉其法,谓之骑额尔敏达马,三岁以上曰达额尔敏,则未施鞍勒者也,每岁扎萨克驱生马至宴所散逸原野诸王公子弟雄杰者,执长竿驰縶之,加以羁鞲腾踔而上,始则怒驰逸骋稀突人立顷之,乃调习焉。”(33)细味之,与赵翼《套驹》诗述同一。诗云:“儿驹三岁未受羁,不知身要为人骑;跳梁川谷龁原野,狂嘶憨走如骄儿。驱来营前不鞍辔,掉尾呼群共游戏;旁看他马困鞦靮,自以萧闲矜得意。谁何健者番少年,手持长竿不持鞭;竿头有绳作圈套。可以络马使就牵。别乘一骑入其队,儿驹见之欲惊溃;一竿早系驹首来,舍所乘马跨其背。可怜此驹那肯絷,愕跳而起如人立;如人直立人转横,人骣而骑势真急。两足夹无殳上钩,一身簸若箕前粒;左旋右折上下掀,短衣乱翻露袴褶。握鬃扶鬣何晏然,衔勒早向驹口穿;才穿便觉气降伏,弭帖随人为转旋。由来此物供人走,教非夸好身手;骤施不嫌令太速,利导贵因性固有。”(34)身手矫捷、英勇威武的蒙古族少年洒脱自如的套马身姿、灵活巧妙的骑马技术,被兴致盎然的诗人用诗笔淋漓尽致的展示出来,读之,如看影像。
    “相扑”是相沿至今的一项体育运动,起源是为筵宴时助兴,“谓之布库,蒙古语谓之布克,脱帽短褠,两两相角以搏之仆地为分胜负。……一人突出张鹰拳,一人昂首森肩。欲搏未搏意飞动,广场占立分双甄。猛虎掉尾宿莽内,苍雕侧翅秋云巅。须臾忽合互角抵,挥霍掀举思争先。”(《相扑》)(36)在清代,此项运动还有练习健士之用。
    音乐与舞蹈相伴而生,游牧民族的舞者与中原迥然不同,马匹是舞场上的主角。舞马作为清代边疆游牧民族生活地区独有的一种娱乐活动,令观众记忆深刻。王会汾《札克丹鄂佛浴营观蒙古骑生马歌》诗云:“……曲终更呈舞马戏,奚官碧眼虬髭狞。鞭鞘一拂马齐纵,附尾缘鬃不施鞚。千夫疾跃万夫唱,雪花旋卷尘飞雾。注坡蓦涧走侁侁,舞袂交竿捷有神。忽然坠地势惊绝,双如健鹘翻轻身。举后蹶前双制拽,凌虚制变争尾发。马间出入马不知,逸态雄姿转相发。至尊一顾神浺瀜,人马咸资控驭工。”(36)舞马的恢弘雄豪、凌厉飘逸之姿态,从唐代起就初见端倪(37),至清代,在北疆的舞动,更能见出舞马的灵动与欢腾之姿态。
    如果说,明代蒙古社会的游牧文化变迁才只是初露端倪的话,至清代,蒙古游牧民族文化面对农耕文明的挑战与变迁,已经消弭对立,变冲突为交融,北疆蒙古社会在居室、饮食等各个方面受到农耕文化越来越多的影响,蒙古族和汉族这两个主体民族在其民族共同体的发展过程中,建立了认同意识,而这样的认同意识也最终在北疆文化中体现出了两元思维,即一方面保留本民族的文化传统,另一方面认同其他族群的文化。草原丝绸之路上北疆的城市就是这两元思维文化集中体现之地。
    清代从开国皇帝起,就清醒地认识到政治成功最终取决于文化成功。因此,他们非常看重外在于政治一统的文化一统,因为这是参与政治一统的重要力量。有清一代的统治者,在追溯历史文化根源时,都不强调自己的异族身分,而是认为自己身处中原历史一脉中,中华一体。顺治九年,“命满汉册文诰敕、兼书满汉字。外藩蒙古册文诰敕、兼书满洲蒙古字。著为令。”(38)康熙五十二年(1713)追述往事,认为“当吴三桂叛乱时、已失八省、势几危矣。朕灼知满汉蒙古之心、各加任用。励精图治、转危为安。”(39)雍正诏言“天之生人,满汉一理。其才质不齐,有善有不善者,乃人情之常。用人惟当辨其可否,不当论其为满为汉也。”(40)《大清高宗纯皇帝实录》记载,乾隆数次下诏强调各民族一律平等,一视同仁。(41)产生这种历史感受的主要原因之一,是满洲贵族早在入关前,就开始了对儒家文化的认同和学习,早在崇德元年(1636),皇太极改后金为清的当年八月,就曾“遣官祭孔子”(42),崇德二年(1637)十月,“初颁满洲、蒙古、汉字历”(43)。顺治元年(1644)冬十月福临在北京登基后,即宣告“以孔子六十五代孙允植袭封衍圣公,其五经博士等官袭封如故”(44)。并下诏“文武制科,仍于辰戌丑未年举行会试,子午卯酉年举行乡试”(45)。因而在他们的诏告中不断出现的对于历史记忆的分享,一方面是为新的政权寻找政治依据,另一方面也是属于这个时期的文化诉求。
    当清代的文化一统在时间和空间上展延开来,时间上要处理的是清代和明代的文化承续问题,全盘汉化或者说全盘儒化是清代的国策。蒙古族与执政权的联姻有着悠久的传统。嘉靖十一年(1532),成吉思汗十七世孙阿勒坦汗驻牧丰州滩。隆庆五年(1571),明政府封阿勒坦汗为顺义王。阿勒坦汗奖励农耕,下令建板升,叫自己的子弟学习汉文,学孝经,言明“以大明律绳其下”。阿勒坦汗赠朝廷的贡马图卷不仅有自然风貌,还有宫廷乐表演管弦乐器和打击乐器的场面。阿勒坦汗妻子三娘子更是草原文化与汉文化交流的使者,她力主封贡互市,从小喜爱弹奏汉族琵琶,穿汉族服装,她还亲自为汉臣表演蒙古族舞蹈。因之,顺应清朝皇权话语的导向的蒙汉交融,不仅是顺应皇权话语的导向,也是明代后期以来蒙古族自身发展的需求。蒙古族诗人开始大量从事汉语创作。有清一代,蒙古族文人留下89部诗文别集。即以乾嘉诗坛为例,蒙汉诗人文学交融共同推进了诗坛发展(46)。
    空间上的文化一统并非要全国范围内均等,控弦边塞是始终的政策。因此,当来到北疆的诗人在称颂边塞城市的繁荣兴旺时,也不忘说明其地理位置的重要性及王朝政策的正确性。所谓“西北风雪连九徵,古今形势重三边。穹庐已绝单于域,牧地犹称土默川。小部梨园同上国,千家闹市入丰年。圣朝治化无中外,十万貔貅尚控弦”(王循《归化城》)(47)。“三边”古称幽州、并州、凉州,即今河北省北部、山西省北部、甘肃省西北部地区,自古以来就是军事要冲,但在诗人看来,归化的地理位置比三边还要重要,因此要派大军驻守,控弦蒙古。作为大清帝国军事的屏障,康熙三十五年(1696)冬,康熙皇帝第二次亲征噶尔丹时驻跸归化城,写下“一片孤城古塞西,霜寒木落驻旌霓。恩施域外心无倦,威慑荒遐化欲齐。归戍健儿欣日暇,放闲战马就风嘶。五原旧是烽烟地,亭障安恬静鼓鼙”(《驻跸归化城》)(48)的诗作。诗中描写了军驻塞西、亭障安恬的冬日场景,也抒发了恩威并施、绥靖荒遐的志得意满之情。雍正时,在明代建起的归化城东北筑起绥远城,派遣蒙古八旗和绿营八旗军驻守,绥远城是全国八旗驻防城池中重要的一座,因与旧归化城相距无几,亦名新城。清乾隆二年(1737)设绥远将军府,将归化城与绥远城连接起来统一管理。自此,归化-绥远城就成为北疆草原丝绸之路上的军事、政治中心,当然也是文化中心。
    有清一代,无论是西域抑或北疆,都以汉学为尊。就各族诗人而言,都以主动、自觉维护和称颂国家政策为己任。乾隆丁丑进士上海人曹锡宝,《秋塞杂咏》其一曰:“雄关高与太清连,终古风云壮塞川。山自朔庭环九域,城联辽海控三边。牧羝沙暖空榛莽,饮马泉清绝瘴烟。盛代即今虚斥堠,秋光满目覆平田。”(49)乾隆壬戍进士桐城人姚范,诗作《塞下曲》,谓:“孤城迢递郁嵯峨,慷慨关山《出塞歌》。万里交河春草绿,十年明月戍楼多。胡儿驱马来青冢,羌女吹芦牧紫驼。五部名王归汉阙,白头中夜几摩挲。”(50)无论上海还是桐城,都是闻塞外而变色之地,但在上述并未亲历塞上风云的诗人诗作中,对北疆风光和皇朝一统都是众口一词的称颂。
    与国家政治生活最密切相关者无疑是军事管理,而北疆的管控中边备是历代君王最为重视的,为此,清廷在蒙古地区设有大量台站来保证边疆管理及军情、民情上传下达。台站是军台与驿站的合称。清代北疆蒙古地区的驿递主要是为国防、军用服务的,因之常常被称为军台。军台负有“宣传命令,通达文移”(51)之职。《清史稿·地理》载:“内蒙古驿凡五道:曰喜峰口,古北口,独石口,张家口,杀虎口。”(52)这五道的路段分别为:喜峰口至札赉特为一路,计千六百余里,设十六驿;古北口至乌珠穆沁为一路,计九百余里,设九驿;独石口至浩齐特为一路,计六百余里,设六驿;张家口至四子部落为一路,计五百余里,设五驿;杀虎口至乌喇特为一路,计九百余里,设九驿。归化城至鄂尔多斯,计八百余里,设八驿,仍为杀虎口一路。(53)清代北疆驿站的设置无疑是为国家防卫之用,诗人们在诗歌中表达的对北疆驿站的关注,一定程度上可看出他们对于边疆建设的关注。清诗中有大量篇幅描述这些北疆军台,即以喜峰口、古北口、独石口为例。
    喜峰口驿道共设十六个驿站,经过包括哲里木盟十旗中的共二十个旗。满族诗人敦敏《小雨天桥厂有怀二弟敬亭时住喜峰口》诗云:“海风水气腥,山翠迫衣冷。潮蒸郁勃云,雾隔朦胧影。沟塍滑泥泞,马蹄不得骋。遥想塞上行,云乱松亭岭。”(54)描述了小雨中的喜峰口的情景。喜峰口是燕山山脉东段的隘口,古称卢龙塞,路通南北。海拔高度由南二百余米,向北升高至一千余米,地形突兀,交通困难。风景因之多变,居停颇为困难。诗作所述雨后的喜峰口雾气蒸腾,草木蓊郁,但险隘的山势使得马儿也无法前行,可算实情实境。
    古北口驿道,自古北口至阿噜噶木尔,共设蒙汉台站16个。连接昭乌达、锡林郭勒二盟九旗(翁牛特左右二旗、扎鲁特左右二旗、巴林左右二旗,阿鲁科尔沁旗、乌珠穆沁左右二旗)。吴锡麒《古北口迤南一带群山秀峙松栝特盛》是较为有名的边塞驿站诗。诗云:“我行趋而东,朝晖射我西。群峰对面出,云气高不低。其下覆松栝,寒重翠屡迷。残雪时一片,皎若孤鹤栖。茅屋四五家,樵汲相提携。风吹斧声堕,林约炊烟齐。不谓塞上山,有此物外蹊。冥冥若相系,迹往神为稽。”(55)此诗首联点出作者行踪,接下来的五联写景由远至近,由大到小,都是目力听力所见所闻之景色,包括“残雪”若“孤鹤”的心感,“茅屋”与后句“炊烟”的映照,都体现了诗人以自然万物活泼泼的内在生命去绝虑凝神,以心接物,体味自然万物的气足神完的生命意蕴,体验自然山水生气激荡的生命韵律。
    古北口驿道是清代北疆军台诗作中写作量最多的。顾炎武《古北口》、曹寅《古北口中秋》、张埙《古北口》、纳兰性德《古北口》、文干《出古北口至狼窝泛却回射堂漫赋》、王翼孙《自竿涧岭鳌鱼沟至古北口作》、弘旿《月下过南天门至古北口》、永珹《出古北口》、永瑆《出古北口》、张鹏翮《古北口遇雨》、李如枚《古北口晓行》、陈兆仑《古北口题驿壁即赠吴提戎宜斋》、周大枢《寄家让谷古北口》、姜锡嘏《古北口》、赵翼《再出古北口》、曹锡宝《出古北口》、童槐《出古北口》、蒋曰豫《奉檄赴古北口军次祀有期书示同志》等都是清代漠南蒙古诗中写古北口的佳作。
    独石口驿道,自独石口至胡鲁图,共有蒙汉台站6个。通达昭乌达、锡林郭勒二盟七旗(克什克腾旗、阿巴噶左右二旗、阿巴哈纳尔左右二旗、浩齐特左右二旗)及察哈尔地区。“独石城边暮霭封,马嘶犹识去时踪”(56)是诗人行旅归来将这一驿站当做路标的记载。而纪迈宜长诗《登独石口边城远望作》则是登驿站而抚今追昔的代表性作品。诗云:“两山如龙翔,蜿蟺百余里。长城亘其上,乱石相角犄。巍巍帝王都,有成斯有毁。何论穷荒地,千年泣残垒。筑城声犹悲,垣堞已倾圮。所嗟秦人愚,贾怨徒劳尔。新城屹金汤,盛代车同轨。筑不假民力,工费皆官庀。宽仁高百王,汪泽唐虞比。内外方一家,岂藉防奸宄。庶以壮观瞻,威灵震远迩。我登城上望,惊砂蔽天起。云黯孤日黄,霜严百卉死。一视但茫茫,峰峦势未已。百夷争效顺,驼马纷填委。河流荡山来,激迅啮城址。入塞折复出,汇作白河水。望洋趋巨壑,朝宗正如此。关吏招我饮,潼乳亦甘美。其长八十余,矍铄矜动履。自诉征战劳,回首逾三纪。曾逐八千卒,歼虏数倍蓰。裹粮常不继,酸风射眸子。疮痏犹在体,筋力嗟痺痿。幸蒙浩荡恩,月支太仓米。感此再三叹,上马仍徙倚。时平壮士老,临风徒抚髀。”(57)这首诗作雄深格高,叙事写景有机融合,将独石口周围峰峦叠嶂、长城蜿蜒万里、乱石相犄的情景与塞外云暗日黄、河流荡山的肃杀、萧瑟的氛围,用白描手法不疾不徐地展示出来。老兵的自诉穿插其间,以当事人口吻将战争之冷酷、边塞之艰苦、将士之英勇、征战之无奈与对皇恩的感谢之情娓娓道来,既增加诗歌感染力,也增强诗作纪实性。读罢不禁让人慨叹边疆将士的忠君爱国之心。这首诗不仅让我们深刻感受清代诗人们对于驿站功能的了解,同时亦可明晰诗人们对于皇权话语本能的顺应。
    军台大都建在烽火关隘,这些地方险要而人迹罕至,因此条件是艰苦的。陈法《军台土屋落成》描述了军台设置后的情景:“客至休嫌屋打头,拮据夏屋等绸缪。材从雪窖枯余得,土是龙堆劫后留。岂有板升遗属国,何来蜗角峙蛮陬。穷荒野处由来惯,瀚海应惊见蜃楼。”(58)军台土屋低矮,木材黄土皆是从身边残留物中辛苦觅得,读者在脑海中若能将其与大城广厦相比较,会愈发感觉到守边之不易。
    清廷除了设置军台沟通京师与北部边疆蒙古地区,还设置由壕、堤、柳组成的柳条边加强对蒙古地区的管控。禁止流民入境。柳条边分新旧两条。老边是盛京与吉林、盛京与内蒙古的分界线。主要为标示盛京,因此称之为盛京边墙。新边的四边边墙畛域分明,即西北划分吉林与内蒙古,东南为满洲人居住地。故诗人谓为“柳分蒙古界”(59)。
    清廷修柳条边的主要目的是清代北疆蒙古地区驿站、柳条边的设置将遥远的北疆与发达的内地联结起来,对于巩固清王朝在内蒙古地区的统治,维护国家的统一,促进内札萨克各旗经济的发展,均发挥了积极的作用。而诗人们对于国家政策和皇权话语的遵从,从清代文学自身的发展上看,也有着扩大诗歌写作视野,勾连政治与文学的重要意义。
    清代北疆诗人群可谓诗人辈出、尽显风流。这一方面是因为北疆地大物博,赋予来到这里的诗人以层出不穷的新鲜感受;另外也是因为诗人群体庞大,诗人们以创作为乐事,以诗歌创新为旨归。据不完全统计,清代漠南内蒙古区域(北疆)诗作有三千多首,而作者民族成分以汉、蒙、满为主(60),因此,北疆诗歌创作不仅有力促进了清代边塞诗的发展,而且给清代文学的作者结构带来了显著的变化。这一作者结构的变化极有利地促进了多民族文学融合。
    (一)诗作表现多维化
    作者构成的变化直接带来文学创作语言的多样性。蒙古族诗人三多,生长杭城,热爱江南,后至京师,诗作中表达的大抵是对都市生活的观感。晚清时他北上来到漠南蒙古地区任职,蒙古地域的语言与风俗赋予了他的诗作以新意。他在诗作中频频引满蒙俚语入诗,并对诗中所涉民俗、民族语言加以标注。如其《归绥得冬雪次尖义韵》二诗:“白凤群飞坠羽纤,大青山上朔风严。精明积玉欺和璧,皎洁堆池夺塞盐(蒙盐产于池)。沙亥无尘即珠履(沙亥,蒙言鞋也),板申不夜况华檐(板申,蒙言房屋。《明史》作板升,此间作板申)。铁衣冷著犹东望,极目觚棱第几尖。”“无垠一白莫涂鸦,大放光明篾戾车(篾戾车,佛经言边地也)。难得遐荒皆缟素,不分榆柳尽梨花。琼楼玉宇三千界,毛幕毯庐十万家。预兆春耕同颖瑞,陈平宰社饷乌义(满蒙以少牢祀神,馈饷其膊曰乌义)。”(61)这两首诗虽然每首都引蒙古语入诗,但是对于诗歌的整体韵律感毫无影响,展示了三多高超的创作技巧。同时诗人还在所引蒙语后加注释,不但说明他注意到了阅诗者的语言接受度,而且随着诗歌的传播,对于蒙古语言文化也起到了传播作用。陈衍对三多创作中的这一现象颇多关注,(62)汪辟疆、陈声聪、钱仲联等亦从陈衍论。不过值得注意的是,三多第一首诗中的注释“此间作板申”一语从语意上显示了诗人与蒙古地区情感上的疏离。
    在归化城以及库伦任职期间所作的满蒙汉语连用的诗词,在三多总集中并不占有很大比重,然而呈现出的民族特色却是引人注目的。再如“尚嫌会面太星更(星更,绥远方言,稀也)”(《答怅别》)、“恪素易名菩萨白(蒙言雪曰恪素,有堆雪人者笑谓此真白菩萨也),垂金左道喇麻黄(黄金喇嘛,黄教谓能驯伏一切妖魅)”等,不仅声韵和谐,且读来使入耳目一新。同时期的词集中也有“扣肯胭脂山下过(蒙古姑娘曰扣肯)”(《长相思》)、“比乌剌奈(一名欧李,蒙古处处皆有),塞沙接子,红得尤殷”(《眼儿媚次和成容若<红姑娘>》)(63),使整首诗呈现出鲜明的地域风情。三多在诗词创作中引入民族语言,与京师文坛风貌有很大关联。彼时京城流行《竹枝词》,嘉庆二十二年(1817)满洲旗人得硕亭所作《草珠一串》刊行,内中就有将满蒙语嵌入竹枝词的做法,如“奶茶有铺独京华,乳酪(奶茶铺所卖,惟乳酪可食,其余为茶曰奶茶,以油面奶皮为茶曰面茶,熬茶曰喀拉茶)如冰浸齿牙。名唤喀拉颜色黑(拉读平声,蒙古语也),一文钱买一杯茶”(64)。同时期的“子弟书”“牌子曲”“岔曲儿”等广泛流行于民间的曲艺形式中,类似的用法也很多。三多在京中与八旗官员交往密切,接触到这些表演的机会非常多,所以创作中受到民歌的影响而将满蒙方言入诗词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责任编辑:admin)
织梦二维码生成器
顶一下
(0)
0%
踩一下
(0)
0%
------分隔线----------------------------
栏目列表
评论
批评
访谈
名家与书
读书指南
文艺
文坛轶事
文化万象
学术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