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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的误读及其反思——以《儒林外史》严监生的阅读为中心(2)

http://www.newdu.com 2018-09-27 《中国文学研究》 刘红娟 参加讨论

    显然,无论正面叙述还是反面发露,文本中直接写严监生本人生活经济表现的笔墨并不多。当然,除了正面的刻画之外,小说还通过侧面衬托或对比的方式来塑造严监生。一是根据夫唱妇随的逻辑,小说里另有两次借老婆王氏和妾赵氏的话,来呈现严监生生活状态叙述,这些都可见一斑。
    一次是妻舅王德和王仁到严监生家里赴席所见:
    严致和即迎进厅上。吃过茶,叫小厮进去说了,丫鬟出来请二位舅爷。进到房内,抬头看见他妹子王氏,面黄肌瘦,怯生生的。路也走不全,还在那里自己装瓜子、剥栗子、办围碟。见他哥哥进来,丢了过来相见。奶妈抱著妾生的小儿子,年方三岁,带著银项圈,穿著红衣服,来叫舅舅。[1](P66)
    另一次,则是严监生妻子王氏病逝后,原为妾室、后来扶正的赵氏顾念王氏时所言的:
    吃了几口酒,严监生掉下泪来,指著一张橱里,向赵氏说道:“昨日典铺内送来三百两利钱,是你王氏姊姊的私房;每年腊月二十七八日送来,我就交给他,我也不管他在那里用。今年又送这银子来,可怜就没人接了!”赵氏道:“你也别说大娘的银子没用处,我是看见的;想起一年到头,逢时遇节,庵里师姑送盒子,卖花婆换珠翠,弹三弦琵琶的女瞎子不离门,那一个不受他的恩惠?况他又心慈,见那些穷亲戚,自己吃不成,也要把人吃;穿不成的,也要把人穿;这些银子够做甚么?再有些也完了!”[1](P71-72)
    此外,小说还从其哥哥严贡生及其家庭生活塑造上,对比写了严监生。严监生尽管屡屡受哥哥严贡生的窝囊气,却倒也厚道,从来没有太过贬损哥哥严贡生,只是对哥哥家里人有个评述:
    我家嫂也是个糊涂的人,几个舍侄,就像生狼一般。也不听教训。[1](P66)
    ……便是我也不好说。……家兄寸土也无,人口又多,过不得三天,一买就是五斤,还要白煮的稀烂。上顿吃完了,下顿又在门口赊鱼。当初分家,也是一样田地,白白都吃穷了。而今端了家里花梨椅子,悄悄开了后门,换肉心包子吃。你说这事如何是好![1](P67)
    而严监生的妻舅王仁、王德从亲戚眼光看严贡生,也在呼应着严监生的言下之意并不虚:
    王仁道:“老大而今越发离奇了,我们至亲,一年中也要请他几次,却从不曾见他家一杯酒。想起还是前年出贡竖旗杆,在他家里扰过一席酒。”王德愁著眉道:“那时我不曾去。他为出了一个贡,拉人出贺礼,把总甲、地方都派分子,县里狗腿差是不消说,弄了有一二百吊钱。还欠下厨子钱,屠户肉案子上的钱,至今也不肯还。过两个月在家吵一回,成甚么模样!”[1](P67)
    综上所见,事实上严监生的为人极为勤俭厚道。表现有三:
    之一,他于兄弟人伦诚挚笃敬。严监生对贪婪无耻、蛮横无理的兄长,没有恶言相向,反而为其忧心如焚,操心不已。对病重的妻子,也是尽心尽力医治。对于妾室扶正一事,花费也是尽心尽力。
    之二,则是夫妻之道令人敬重。严监生固然是节俭,其妻王氏更是勤俭持家。王氏哥哥过来吃饭,她自己“路也走不全,还在那里自己装瓜子、剥栗子、办围碟”。王氏会如此操持家务,一方面也许是性情贤惠,但另一方面无疑也是夫妻齐心的情感表征。因为严监生对妻子王氏并不苛刻,王氏不但有自己的收入,每年收入光典当的利息就三百两。王氏还可以很自由支配这些钱,做善事做好事,严监生一概不闻不问。相应地,夫唱妇随,王氏也就能想丈夫所想、急丈夫所急,把钱存起来放在吊篮子里,预备家中应急。
    之三,则是妾室赵氏的表现。王氏没子息,赵氏生有一子。按常情常理,王氏病重,赵氏完全可以拥“儿”自重、坐等顺位。赵氏要“扶正”的焦虑,显然是来自于严监生的主导,原因当然是因为虑及唯一的儿子继承家业的名分。问题就在于“扶正”的关键人物王氏的时间不多了,严监生和赵氏为了抢这个节点,尽善尽美地主动解决这一问题,才有赵氏颇有“心机”的那些表现。
    在我看来,通过情感的铺垫,严监生、王氏、赵氏三者达成的共识正确,恰恰是以王德、王仁及其妻子在妹妹去世前后的丑态毕露得到了证明。赵氏居然连扶正仪式头上戴的赤金冠子也被王德王仁的老婆掳走,很难说赵氏哭王氏的感情是假仁假义的。严监生倘若不仁,会有这样的妻和妾么?
    反倒唯一让人觉得有些不忍的,却是严监生对自己的苛求,真可谓克己复礼。他对王氏生前恩爱情谊的顾念阑珊,他对妾室赵氏的尊重,他对儿子的爱,表明他并非一个无情刻薄的人。也许有人会觉得严监生在赵氏扶正一事上虚伪,乍一看也确乎如此。但看到后面哥哥严贡生在他去世后的侵夺弟弟家产时的诸多行径,不由得佩服严监生事前的多虑和周密自保的做法。而且妾室赵氏与严贡生、王德王仁的交际,难保就不是严监生生前有所交待的。然即便如此周密小心的经营,严监生按“礼”出牌的精心布局,仍旧难以抵挡哥哥严贡生贪没家财的狼子野心。
    如此说来,严监生不但不是什么可笑之人,相反,他是个令人同情的人。他的可怜之处,恰恰是他想自尊自爱、自足自乐而不得的处境。原因自然有他的懦弱,但未必就不是因为他的善良,以及那个满口诗书礼义的虚伪世界的逼迫。可叹可悲的是,那个情境下的严监生,一个仅仅通过独善其身而自保、仅仅想通过勤俭而希望能持家的人,即便做得如此勤俭周全,最终的善始善终也只能是个瑟瑟缩缩的梦想。这才是善的悲剧,才是对那个虚伪礼教世界的批判。
    既然严监生并非一个多么可笑之人,其勤俭的持家之举即便有些苛刻,无论如何也着实不该将其简单化地定性为吝啬鬼。但长期以来,他已然被定型为中国乃至东方吝啬鬼的经典代表。但是,从来如此便对吗?
    严监生究竟是不是个吝啬鬼?为什么他会被阅读成了一个经典的吝啬鬼的典型人物呢?
    什么是吝啬?查相关词典,基本含义是“小气,当用而舍不得用,过分爱惜自己的钱财;气量狭小,用度过分減省。”可见,大凡言及吝啬,有两个基本要素:一是过度、过分爱惜,当用不用;一是气量狭小。吝啬是该出不出,该花不花,视钱财如性命,爱财如命,甚至把钱财看得大过命。但前提都是有钱,够用度支配。也就是说,一般说来,大凡吝啬,前提需是有钱,而且是相当余裕的有钱富足。倘若没有到一定程度的富足,吝啬则无从说起。进而言之,达到相当的物质丰富,却不肯为正常的支出坦然承担,这才叫吝啬。
    相较而言,节俭则无须富足余裕这一前提。节俭不过是积累财富的方式方法,吝啬不是。节俭往往与勤劳二而一,缺一不可。正因为此,节俭还是某种道德美誉的缩略语。因此,节俭是该出的出,但不多出,而且尽量少出;该花的花,但不乱花,而且尽量省着花。显然,严监生顶多也就是后者。况且,吝啬多指向他人,节俭则更是律己,是无可厚非的事情。而事实上,翻遍整部《儒林外史》,严监生充其量也不过是节俭成性而已。至于说他的节俭是否过犹不及,则是仁者见仁的事情。但就文本上所写所见,也还属于物理人情的范围。
    严监生是否吝啬?纵观文本所写,应该算不上。严监生的确“家有十多万银子”,尽管原始资本也是分家时所得,和哥哥严贡生一样。只不过严贡生坐吃山空,严监生则开源节流,所以才有越拉越开的差距。虽说严监生有钱,但只是对自己苛刻,对家人也还不至于。夫人王氏生病,用药也是舍得的,人参之类的不缺。哥哥贪婪、好吃懒做,他却不得不要帮哥哥严贡生拆烂污、擦屁股、兜破事。按惯例,他虽有钱,但也没有理由为哥哥的事情包圆善后。这里面或许有怕麻烦的因素,但起码也说明他在钱财这方面不至于看得太重。
    可悲的是,胆小善良的严监生一家试图用钱财消解烦扰、解除后顾之忧的做法,不但没有获得哥哥严贡生的回报和支持,也没有博得王德、王仁两位舅爷的真心庇护,更没有得到所在环境中的呵护与理解。相反,他试图自足自乐的生活,始终处在哥哥严贡生虎视眈眈的各种威胁与困扰中。于是在临终之际,他面对满满当当挤了一屋子的看热闹的人,面对五个如生狼一般等待着抢夺其家产的侄儿,严监生在生命最后时刻的所思所想,无疑只能是绝望。因为这一切对严监生而言没有任何意义,真真是徒费灯油。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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