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72年,被选进上海博物馆。初则参加整理成千上万件抄家字画,虽吃饱了灰尘却尝到了看画的甜头,不可能一下子全部消化,却扩大了视野,眼睛为之一亮。1979年,有幸成为谢稚柳先生的学生。在老师的亲临指导下,脱产二年,系统地学习了书画的理论和鉴定。尔后,又于1983年随师参加了八年的全国书画巡回鉴定工作,跑了二十余个省市,看了十余万件公家所藏历代名迹,真是老鼠掉进了白米缸。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与书画鉴定和创作深结良缘。 书画鉴定,自古有之,历代的大收藏家,大凡也是鉴定家,就是因为看得多的缘故。然而真正把书画鉴定作为一门学问来研究的,还是近现代的事情。所谓鉴定,其实就是比较学,跟其它物类鉴定不同,因为一件书画作品是画家艺术创作的结晶,更具多样性和随意性。而鉴定家也不是一架固定的机器,由于本身的涵养及对书画的认识程度,都可能出现错误的判定。因此一方在不断更新自己的创作风格,而另一方则随之要不断矫正自己固有的观念与模式,捕捉它们的变化和内在的关联,这就是书画鉴定的艰难之处,也是为何对一件字画鉴定会造成如此意见纷争的症结所在。 以我的经历,所见书画不谓不多,但越是如此,看画时越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不敢妄加断言。记得在全国巡回鉴定时,有次老师问起近期看画的心得。我说,我深深感觉到越来越难了。老师说这就是进步,说明又上了一个台阶。书画的变数之大,如你本生不会写写画画的话,是很难体认到个中的奥秘。因为画的好坏,与人的情绪,工具的优劣和环境的好恶有关。有些应酬之作,往往数十年后不为人所认可的事大有所在。如果不用扩大的眼光和辩证的思维去作深入的比较,单凭一瞬间的感觉,往往会出现错误的结论而把一件原本是真迹的字画打人冷宫。几年前,我去北京看望启功先生,一进屋,启老就不无幽默地说,现在只要一打开画就说“假的”,就证明你眼光厉害,是鉴定家。殊不知,看假容易说真难,一句“假的”话,只能唬弄那些不懂画的外行,让人觉得了不起,其实已经是贻害无穷了。因此,书画鉴定必须以冷静的眼光,慎之又慎地去审视每一件作品。不偏激、不预设立场,不为自己好恶所左右,才能达到比较公正客观,少犯错误的地步。 当前国内的书画情势,轰轰烈烈、方兴未艾,涌现了一大批鉴定家和收藏家。这是好事,说明中国文化事业的兴旺。但由于发展迅猛,难免出现一些问题。就鉴定而言,不是看了些画、读了些书,就可以去鉴定画了。这是一个误区,我经历过这个阶段,刚刚涉足时,觉得不过如此,很容易,信口雌黄。现在回想起来是非常不负责任,幼稚可笑的。另一误区是,画家不一定就是鉴定家。大凡画家的个性都很强烈,否则就不成其为好画家了。但画家与鉴定家有本质的区别。画家如果没有看过大量的字画,也没有去比较研究,单凭自己的创作经验去判断,往往就会出现偏差。在美国时,曾和老师一起应邀去一位知名画家家里看他的书画藏品,结果令宾主均大失所望的是,所有他认为精好的字画,其实都属赝品,这里就涉及到一个原则,画的真假与好坏,其实是两码事。但反过来,画家从事鉴定确有其优越性。记得我拜谢先生为师之前,先生就有一个规定,跟我学鉴定,必须会画画,因为有实践经验,懂得笔墨,对于鉴定可以少走许多弯路。 书画鉴定,说穿了就是研究流派。所谓流派,就是因师承关系而延伸的,代表这一时期,具有共同风格的派别。时代风格产生于流派,而流派又受时代风格的制约。因此在研究整个书画发展过程中,个人风格总是无法摆脱时代的气息和烙印,掌握了这一规律,即使看到一幅没有落款的字画,也不难断定其创作年限了。博物馆是学术研究机构,藏品丰富,具有系统研究学习的条件。因此,博物馆出来的鉴定家一般比较严谨。社会是个大学堂,流量大,良莠不齐,自学成材的鉴定家,实践经验多,眼睛敏锐,但缺乏系统的排比研究,有时坏的看多了,往往有失之偏颇之处。两者不排斥,取长补短,就一定能提高鉴定水平,以适应当前巨大市场的需求。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