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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畅、三三:萤火,在明暗之间

http://www.newdu.com 2018-07-20 收获(微信公众号) 徐畅三三 参加讨论

    
    三三:这篇小说的初稿中,“妈妈”出现了139次,“母亲”出现了15次,“爸爸”出现过145次,但没出现过“父亲”,这种叙述称谓是有意为之的吗?
    徐畅:居然这么准确。应该是有意为之的。因为不同的称谓,说明人与人之间距离的亲疏。另外,这也是视角的原因。当说出“母亲”时,应该是过去了几年,叙事者长大了很多,或者向别人转述妈妈什么事情时,才会用到。我写的时候其实没有考虑很多,只是觉得称谓很服帖、很符合语感就可以。另外比如写到舅舅,我不会用“我舅舅”,觉得那样很别扭。把南方地名取叫芦溪,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三三:开篇写父亲的相亲对象时,写到“姑娘家接人待物都很得体,另外她跟她母亲一样,会使一把好剪子。她的目光落在谁的身上,衣服的尺寸在心里就有了谱。”而母亲和父亲恋情的开始,则是始于母亲给父亲送衬衫。而母亲送的衬衫则是从她哥哥那里偷来的,这种对比是很强烈的。其中是否有关联,比如暗示假如父亲和另一个姑娘结婚,会过上截然不同的生活?
    徐畅:在写到母亲时,我是用到了一些技巧。就是写另一个不相关的人,用了较多描写,但是写到母亲出场,反而只是一句带过。这是一种衬托?反正当时觉得这样写会很有趣。我有时候希望小说能读的有趣一点。哪怕是写一些沉重的题材。至少有一些有意思的细节。你说的两件衬衫,我完全没有想到前后的关联。可能是潜意识里也有一个小人,他觉得前面写了衣服,这里是不是也要照应一下?另外,是否暗示父亲可能有不同的生活,我没有想过。这样一个失意的人,不管跟什么人在一起,大概也都差不多。
    三三:针对上面个问题,我还觉得,母亲一直是比较特别的人,“她喜欢在作业后面写上自己的困惑,面对那些有些幼稚又锐利的人生问题”,这样一个人物,她对同代人其实有一种轻视,对她日后的偏执也会有所影响。那你觉得母亲这样一个女性,为什么一心想办幼儿园、而不是做别的事呢?是潜意识里对自己缺乏教育的弥补嘛?
    徐畅:我着力写父母结婚前的生活,是因为我想先写出这个人物的特点。她的困惑是一方面,她用偏执的手段嫁给她的老师,其实是想写出她的性格。如果后面的事件发生了,再去补充母亲的性格,就很晚了。伏线在学生时代就要埋下。她一心想办幼儿园,我有一种结构上的考虑。那时我觉得,如果一个人重复去做一件事,那是执著,如果失败后,第三次还去做,就有一种寓言的意味。开始办幼儿园,起因是无聊,后来是为了赚钱,到了第三次,已经沦为一种希望了。一件事如果成了希望,那做不做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它的意味,母亲觉得她除去一切,她还有希望在。如果这个希望也破灭了,她可能从此无路可走。另外,我家过去确实办过幼儿园,所以对里面很多细节都特别熟悉,如果没有办过,我是没法写的。
    三三:我对小说中引用西西弗斯的故事也印象深刻,在母亲送我去舅舅家的路上,那时母亲已经历了第一次办幼儿园的失败。在母亲的故事中,西西弗斯最后死了,这里的死,你更倾向于是一种解脱,还是一种悲剧?
    徐畅:这里应该是悲剧的。因为我觉得肯定生的价值比肯定死的超脱,更有价值。母亲坚持办幼儿园,跟西西弗斯重复将石头推上山,有着共同的主题。从存在主义的观点看,西西弗斯在推石头过程中,理应是幸福的。那么母亲在一次次操办起幼儿园时,积极的情感也应该是充沛的。有时候我想,巴尔扎克笔下那些守财奴在数着金币时,我们不应该嘲笑他们,而应羡慕。那是一种真正的幸福。我们这些人又体会过哪些真正的幸福呢?
    三三:在小说中,舅妈这个人物并不是一个势利的形象,她的复杂性让小说开阔了许多。小说的标题虽然是“鱼处于陆”,但这不是关于悲哀的讨论,我觉得在错位的时代中,所有人都是陆地上的鱼,大家都在等待河流漫上来。只要能想办法等到那一天,鱼就能活过来。母亲虽然走向了绝境,但有许多其他人在以自己的方式在生活得很好。你是怎样想的?
    徐畅:其实小说取这么奇怪的名字。一是能概括人物的命运,另一个是它提供了一种可能。鱼处于陆的结局,不一定是水干鱼死。你特意提到舅妈,我明白你的意思。就是说舅妈这样的人物在任何一个时代,她们都能生活得很好。而母亲为什么不是。这个问题不难回答。我有一个作家朋友陈永和,她写过一个风韵的女人,经历了各种时代沉浮,在文革时还能八面玲珑。别人家每天战战兢兢,她还能在院子里养几个白脸小生,专门给她唱戏。这就是人的不同。太不一样了。如果母亲也像舅妈这样,小说就是另外的写法了。可能也没法写了。
    三三:“他搂着我小声说,旧的秩序已经倒塌,新的规范还远没有到来。”小说中有这样的思考,我觉得其实不是错位的问题,而是时空的限制,因为这毕竟是一个过渡时期。适者才能生存嘛,如何看待这个问题,取决于你站在时代还是个人的角度?
    徐畅:如果要看待这个问题,肯定是站在个人的角度。因为站在时代的角度,我们也不知道站在了哪里。你问的这个问题背后,隐藏着更大的问题。我以前去藏区,了解过一个旅行社。他们推出探寻兰花谷的项目,很多城市人都花钱去报名,只为去神秘的山区看一看兰花。但是他们都不知道,其实这个兰花谷并不存在。这就是我的回答。
    三三:三年前,我读过你的一篇小说《灯火如萤》。在此之前与你不熟,但我很喜欢你给人的感觉,一个自我意识强烈的人在面对社交时却非常小心翼翼,还有气质上固执与温和的反差,以及一种深藏的独特幽默,你身上的矛盾性让我觉得非常有意思。而在读完《灯火如萤》以后,我开始喜欢你的小说。你在其中写到的一闪而过的一段记忆:“我想到有一年夏天,在深海潜水。水压不断上升,胸口快要窒息了,海面变得格外遥远,只剩一块亮斑。黑暗围成四面墙壁,把人困在逼仄的空间。”这是我对你大部分小说的感受,在深海中潜水,沉抑之中仍然有一点光亮,恰是因为身处绝境,那一团漆黑之外的萤火才感人,但这萤火终究是虚幻的。不过,这篇小说和以往那些有所不同,它并不仅仅停留在展示孤独或伤口,它具有一种实际的力量——比如说,当爸爸对现实有了清醒的认识,就会有好一些的结果,不会陷入母亲的困境。你是怎样看待这篇小说?你所写过的小说中,最喜欢的又是哪篇?
    徐畅:真的谢谢你,还会记得那些细节。写完这篇小说,我最大的感受,是写出了自己的思考。这样的思考谈不上深刻,或者引人深思,但这一点想法真的是从人物身上,一点点找到的。它有可依靠的现实细节,而不是一句空谈。这一点在我之前的写作,是达不到的。而且写完这篇,我有两次想放弃。刚开始是从成年后回到苏北开始写,从现在写到过去,后又觉得这是在核外包了一层膜,倒不如就写核好了。另一次是,母亲的结局。我没有想清楚母亲的结局。写完之后,我仍觉得结局是模糊的。要说自己写的,我喜欢《早班车》,因为它让我真的找到了自己的语言和叙事。
    三三:你提过这是一篇带有一点自传色彩的小说,其灵感源于部分现实生活。伯格曼在电影《犹在镜中》刻画了一位小说家,他爱女儿,但当他得知女儿身上的精神疾病无法治愈时,他仍感到兴奋,他渴望能观察女儿疾病扩张的过程。这是一种非常冷酷的心理,但在写作者身上并不罕见。当一件糟糕的事情在你的真实生活中发生时,你是否会有这种真实自我和小说家自我并存的视角?你怎样看待这样的视角?
    徐畅:我觉得能从事创作的人,都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他们人生中的不幸和坎坷,在素材和个人体验上,会滋养他的创作。我之前看夏目漱石《门》里有一句话,很是吃惊。他写一个普通公务员经历了人生的困苦,大意是,这样一类不是从事文艺的人,他们的痛苦,才真的是痛苦呢。
    三三:我和一些朋友私下聊天时,都很喜欢你的小说,但我们时常反思我们的审美是否过于传统,缺乏现代性(比如不张扬、不够自信、喜爱静物胜于动态)。你有没有过类似的考虑,并尝试去接纳更多风格?
    徐畅:我倒是觉得小说的现代性太过强烈,缺少的反而是传统。以前人们都说,风格是一个作家成熟的标志。其实我并不赞同,因为我觉得同一个作家写不同的小说,可以有不同的风格。是否去尝试或接纳,我觉得应该跟题材有关系。
    三三:你曾经有过凯鲁亚克式的生活,进入荒野,在喜马拉雅山脉里徒步,这些经历对你的小说创作有什么样的影响?如今,你有稳定的生活,你通过什么样的方式在生活中寻找灵感?最惬意的时刻又是什么样的?
    徐畅:影响挺大的。因为那段经历,让我对习惯性的情感、关系以及规则,能保持警觉。我父母来我家里,我都会把他们当作客人。你前面说到,我跟人相处都有点小心翼翼。也有朋友说我,跟很熟的人相处,还是保持着羞涩和距离感。大概是这个原因吧。也可能跟小时候的经历有关。你说的灵感,可能要看上天的安排了。要是真的没有什么可写的,也不能到处去找吧。最后一个问题,我回答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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