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散文似乎可以看作是最贴近于大地的书写方式。自然界中的大地并非是一个独立的存在,它如同一个巨大的生命圈,既包括土壤、水和空气,也将生长在大地上的一切生命体纳入其中。居于其中的作家以笔触为印来为大地留迹,也实在可以称作是对大地的贴近。凝视大地与泥土,是这些作家共同的书写姿态,也是散文的品格所在。 回族作家叶多多推出了散文集《银饰的马鞍》。作为一个亲历者,她坚持“在场式写作”,这使得她的文字充盈着最为真实的温度。正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高原山地将深沉厚重赋予了山民。踏足在祖先行走过的路上,近距离触摸历史,在那银饰的马鞍之上,叶多多看到的是山地独有的那种厚重和茂盛的生命力,从过去到现在一直铭刻在山地子民们的骨血深处。 白族作家彭愫英在散文集《怒江记》中也同样是以自己的脚步在丈量怒江边的滇西大地,并用文字的形式把这种虔诚与情怀定格在了纸面之上。《怒江记》并非简单的游记,她在文字中编织出的是自己对于一条河流、一脉古道、一座古村落、一群远行客的缕缕悼念。现代“速度”逐渐穿透了大山,让曾经的高山阻隔成为远去的背影,与怒江的奔腾汹涌相伴着的盐马古道也卸下了身上数不尽的足印,静默于高原群山中。尽管它沉默了、寂静了,却并不代表被遗忘。彭愫英的行走与记录让这条静默的古道抖落掉历史的尘埃,在文字里慢慢复活,讲出它所承载的数百年的沧桑岁月。 土家族作家陈丹玲没有进行远足,在《村庄旁边的补白》中她只是将目光集中于自己的安居之地:梵净山西麓的印江小城。《村庄旁边的补白》写的是个人史,但这一个体背后所承载的却是村庄的历史、造纸的历史。这样的小中见大,在彝族作家左中美那里同样存在,作为一个“从村庄出发”的写作者,她从与安居地密切关联的种种细微之物着手,在《安宁大地》中为那并未完成的“村庄”进行着讲述。两位女作家不约而同地选择以一些零散的事与物来进行讲述,在这看似散漫、随意的拼贴里,我们读到的是作家选择的苦心以及对安居地的博爱。彝族作家布鹰升的《在凉山》对自己生于斯长于斯的凉山土地几十年来的点滴变化进行深情的书写,文字里满是恳切。 四 诗歌是少数民族文学中极为重要的组成部分。《民族文学》以及少数民族地区的众多刊物,推出了一系列优秀诗人的诗作。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年轻一代的诗人们展现出非常旺盛的创造能力,以各具神韵的作品展现了自己的风采。 很多少数民族诗人纷纷推出自己的诗集。比如,彝族诗人吉木狼格推出了诗集《立场》,节制、简约的语言写出的是诗人对生活、世界的感悟与沉思。满族作家宁延达的《假设之诗》、撒拉族作家韩原林的《生命之恋》等也值得关注。回族作家祁十木推出了自己的第一部诗集《卑微的造物》,读者从诗行里读出的是“90后”诗人对于世界的复杂态度。这些诗歌既有着可以概称为“先锋”的实验性,也有着从他内心生长出来的、与族群相关的凝重。 还有一些刊物,是以专号的形式推出一个诗歌群体。比如,《彝诗鉴》在2017年推出两卷,集中收录了约70位彝族诗人的诗作,当下活跃的诗人基本都有收录。以“诗鉴”的形式来对每一年彝诗创作状况进行扫描,一方面形成了对文学现场的追踪考察,另一方面,这样的“诗鉴”也让少数民族文学在更广意义上的中国多民族文学场域中获得了同步的呈现。《佛顶山》连续推出“80后90后少数民族诗人诗选”专号与“少数民族诗人诗歌”专号。在这其中,既有早已成名的前辈诗人,更多的是那些并不知名的新生力量,尽管略显粗粝或稚嫩,但也内蕴着新鲜的活力。年轻的文学新军带着来自民间的文学力量,走进我们的视野中,他们在诗歌中或关注世界,或思考自我,以自己的文字写出了不一样的风景。 总之,在2017年的少数民族文学领域,不同代际的作家们都在以各自的方式书写着自我与时代的种种关联,新的文学力量不断在崛起。当然,在看到创作繁荣的同时我们也应该意识到,在当下的少数民族文学中,真正有分量的作品依然不多。而对于年轻作家来说,如何从自己族群身份经验的单向表达转向与时代做多向度、深度的对话,以及在关注、描写现实的同时进行深层追问,这些都是他们所要努力的方向,也是值得我们持续关注之所在。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