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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忘却的纪念与不应背叛的馈赠关于严歌苓、冯小刚的《芳华》以及茹志鹃和王安忆笔下的“文工团”

http://www.newdu.com 2018-01-16 文汇报 何翔 参加讨论

    在很长时间里,文工团是我国社会文化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也因此为很多文艺作品的创作者提供了灵感,或直接成为他们描写的对象。不同时期的文工团有不同的形态,每一个曾经置身其中的人,都因此有了各自不同的体验,并在他们的作品中有不同的呈现。在冯小刚和严歌苓的《芳华》里,“集体”是有些缺位的;而在茹志鹃和王安忆的书写里,文工团是温暖的、有包容力的,集体和个人在这里唇齿相依、相濡以沫。
    ———编者
    改编自严歌苓同名小说的冯小刚电影《芳华》,是这一段时间以来华语电影里重要的话题性作品。在电影的片头和片尾,伴随字幕滚动而响起的都是插曲《绒花》的旋律,这大概是导演在向观众交待片名的历史起源。1979年,张铮、黄建新的电影《小花》上映,其情节结构来自两朵“花”在战争年代的交错和相认,除了清丽婉转的赵小花(陈冲饰),还有“粗中妩媚”的女游击队长翠姑(刘晓庆饰)。如果说前一朵“小花”吐露的是人之常情,那么后一朵“小花”浸染的则是英雄之情:
    “世上有朵美丽的花,那是青春吐芳华。铮铮硬骨绽花开,漓漓鲜血染红它。”
    我们固然不应该否认“望穿双眼盼亲人,花开花落几春秋”的自然伦理情感,同样地,也不能否定“芳华”在起源处所包含的特定历史内容———那是翠姑“花载亲人上高山”的“铮铮硬骨”和“漓漓鲜血”,更是翠姑牺牲后,赵小花接过枪、继续翠姑和哥哥的革命事业的背影。然而,从严歌苓的小说、剧本到冯小刚的电影,引用1979年的“芳华”不过是为了一种感伤的怀旧情绪。
    在这个“不信”的基石上,严歌苓拎出一个关键词:“亏欠”
    尽管当《沂蒙颂》《草原女民兵》《洗衣歌》《英雄赞歌》作为文工团的日常排练和表演在电影《芳华》里出现时,这些经典歌曲、歌剧和舞剧的审美形式为观众提供了独特的怀旧内容,但影片对文化的再现仅仅是作为局部,只有萧穗子的全知叙事才具有整体性,并提供价值判断。从电影一开场,到后面的几乎每一个戏剧高潮(小萍写信给父亲的内心独白大概是唯一的例外),在塑造人物形象和表现他们心灵世界的关键时刻,萧穗子的画外音都立刻给出权威解释。为什么影片对画外音的使用如此频繁、迫切,几乎完全笼罩了理应让观众自己思考、或者本身就存在歧义性理解的时刻?萧穗子的视角讲述了什么,又遮蔽了什么?
    《芳华》的主人公刘峰被塑造为一个“老好人”、“傻子”,而他所代表的集体主义价值一开始就不为周围人所认同。无论是炊事班长的抱怨,还是男团员对刘峰的评价,都已经暗示了在他们心目中,“学雷锋”口号下“名”与“实”的分离。这就是萧穗子的全知叙事所要贯彻的观点:集体所倡导的平等和友爱价值是空洞的、虚伪的,而刘峰之所以能做到“平凡中的伟大”,只是因为他个人具备了“善良”品质;何小萍之所以能在整个文工团都孤立、放逐刘峰时为他送行,画外音也解释为是她的个人际遇使然:“一个始终不被善待的人,最能识别善良,也最能珍惜善良。”
    然而,即使是“善良”这一品质,也是叙事者萧穗子在40年后的回忆里才赋予刘峰和小萍的。回到1970年代末期,“活雷锋”刘峰是被怀疑的,大家觉得他“善良过剩”、好得不像“真人”、没有“人间烟火味”。在严歌苓的小说里,萧穗子甚至直言不讳地说:“我们一面享用刘峰的好心眼儿,一面从不停止地质疑他的好心眼儿。正如我们从来没有真正相信过雷锋、王杰、董存瑞,黄继光,我们的潜意识更不相信刘峰。”
    于是,在这个“不信”的基石上,严歌苓拎出一个关键词:“亏欠”,并以此贯穿整部小说中人与人的关系。在她的笔下,刘峰实际上生性自卑,他不断地做好事、让每个人都“欠着”他,目的是为了在集体里获得“重要性”。对于这份“亏欠”,大家认为全军标兵的荣誉就是给刘峰的补偿和报答。所以,当“触摸”事件发生时,所有人都觉得,现在是刘峰“欠”他们了。早就在两个追求者之间若即若离的林丁丁哭喊着说,刘峰不能追求她,因为“谁让他是活雷锋,活雷锋就是不行、不行!”
    到了冯小刚的电影里,为了让观众不对这一剧情的关键转折点质疑,萧穗子的画外音立刻进一步解释道:“现在,我相信我能准确地诠释林丁丁的感受了,一个干尽好事,占尽美德的人,一个一点儿人间烟火味也没有的人,突然告诉你,他惦记你好多年了,她突然感到‘惊悚、恶心、辜负和幻灭’。”
    也就是说,林丁丁和文工团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被辜负、被亏欠,他们不仅把刘峰的付出一笔勾销,还添上了对他的“怨”。“怨”从何而来呢?既然刘峰“干尽好事、占尽美德”,那么作为“亏欠了你”的回报,“我们”已经给了“你”荣誉、把“你”抬上了大理石座,成为一尊“不食人间烟火”的雕像,那么“你”就不应该再要求属于个体的真情实感了。这是一种非此即彼的狭隘逻辑:如果承认个人的情感、欲望、自私和算计是真实的,是人间烟火味,那么无私助人的美德、友爱和平等观念以及把它们作为价值基础的集体就是“伪”和“假”的。即使是战场上的刘峰,也遵循着“亏欠”的逻辑:他受伤后一心想死,因为只有牺牲生命、成了英雄,林丁丁才不得不传唱他、记住他。
    当《芳华》在回忆文工团、回忆历史中的一段集体岁月时,所根据的价值基础却是个人主义。在创作者看来,刘峰们表现出来的无私、勇敢、友爱和牺牲,都是为了“名声”、“爱情”,实质上遵循的还是“亏欠”和“还债”的交换价值。
    吊诡的是,就在小说叙事的内部,即使是严歌苓自己也无法否认友爱和同情的真实性。用“亏欠”一词来统摄文工团岁月,终究不过是她一厢情愿地以己度人罢了。比如,小说一方面把刘峰定义为“善良过剩”、没有“人间烟火味”,另一方面,又不得不承认,当刘峰托举起小萍时,他温暖的双手“是轻柔的,是抚慰的,是知道受伤者疼痛的,是借着公家触碰输送私人同情的”。难道刘峰所表达的同志友爱不真实,不是“人间烟火味”吗?
    同样的,在电影里,当文工团面临解散、举行最后一次会餐时,每个人的眼眶都蓄满了泪水,每个盛着酒的搪瓷杯都哗啦啦地碰撞,无数的手臂和肩膀挽在了一起,“送战友,踏征程,默默无语两眼泪”的大合唱毫无保留地宣泄着情感。此刻,又响起萧穗子的画外音:“文工团是我们不能割舍的一个家。”可是,文工团作为“家”、作为集体的意义和价值在哪儿?恐怕冯小刚和严歌苓都无法也无力回答这个关于集体的问题。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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