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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诗中的丝绸之路与天府之国(2)

http://www.newdu.com 2018-01-02 《文学评论》 苏宁 参加讨论

    二、唐诗中的巴蜀宫廷乐舞、回鹘舞与丝绸之路
    巴蜀地区“士多自闲,聚会宴饮,尤足意钱之戏”(15)。卢求《成都记·序》称,“今惟名镇为天下第一者,曰扬、益”,又说蜀地“江山之秀,罗锦之丽,管弦歌舞之多,伎巧百工之富……扬不足以侔其半”(16)。自公元907年王建建立前蜀政权,至公元965年宋平定后蜀,前后蜀时期巴蜀社会稳定,乐舞、赏游之风盛行。西域文明在巴蜀地区汇集,通过诗歌、宫廷乐舞、变文、说唱等文学艺术形式传播开来。“村落闾巷之间,弦管歌声,合筵社会,昼夜相接”,“惟宫苑是务,惟宴游是好”(17)。前蜀王建统治初期,任用唐代大文学家韦庄为相,制定了“开国制度、号令、行政、礼乐”(18),其中专设了为宫廷教习和管理演出的机构——教坊,仿唐教坊设置。韦庄《秦妇吟》一诗对此有所记录。韦庄两次入蜀,最后定居蜀中,留下了对蜀中社会文化的记载,有不少诗歌描写了当时沿丝路传入蜀中的宫廷乐舞。花蕊夫人也有宫词曰:“离宫别院绕宫城,金版轻敲合凤笙。夜夜月明花树底,傍池常有按歌声。”“舞头皆著画罗衣,唱得新翻御制词。每日内庭闻教队,乐声飞出到龙墀。”由此可知唐代宫廷雅乐的演出形式及音乐舞曲,已经由丝路传到五代时期的天府之国。
    值得一提的是,这种乐舞在丝路的传播是双向的,巴蜀乐舞与丝路文明的交流融合十分丰富。五代成都宫廷乐舞吸收融合西域乐舞之精华,声乐、器乐、百戏、歌舞均大放异彩。《新唐书·礼乐志》载:“贞元中,南诏异牟寻遣使诣剑南西川节度使韦皋,言欲献夷中歌曲,且令骠国进乐。皋乃作《南诏奉圣乐》,用黄钟之均,舞六成,工六十四人,赞引二人,序曲二十八叠,执羽而舞‘南诏奉圣乐’字,曲将终,雷鼓作于四隅,舞者皆拜,金声作而起,执羽稽首,以象朝觐。”唐贞元十六年(800),剑南西川节度使韦皋在成都完成《南诏奉圣乐》,送到长安,唐德宗在麟德殿亲自观看后,即令太常府演习,“自是殿庭宴则立奏,宫中则坐奏”(19)。《南诏奉圣乐》成为中唐以后坐部乐和立部乐的重要节目,常共演共舞。
    唐诗没有遗漏此类重要事件。杜甫曾赋诗盛赞唐代成都的宫廷雅乐和民间歌舞:“锦城丝管日纷纷,半入江风半入云。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赠花卿》),“喧然名都会,吹箫间笙簧”(《成都府》)。唐五代时期前后蜀宫廷乐舞昌盛。宫廷盛况、浮华景象可见王建诗《元日早朝》:“大国礼乐备,万邦朝元正。东方色未动,冠剑门已盈。帝居在蓬莱,肃肃钟漏清。将军领羽林,持戟巡宫城。翠华皆宿陈,雪仗罗天兵。庭燎远煌煌,旗上日月明。圣人龙火衣,寝殿开璇扃。龙楼横紫烟,宫女天中行。六蕃倍位次,衣服各异形。举头看玉牌,不识宫殿名。左右雉扇开,蹈舞分满庭。朝服带金玉,珊珊相触声。泰阶备雅乐,九奏鸾凤鸣。裴回庆云中,竽磬寒铮铮。三公再献寿,上帝锡永贞。天明告四方,群后保太平。”可想见当时蜀中宫廷歌舞“延袤十里”“穷极奢巧”的景象。日日“左右雉扇开,蹈舞分满庭”。但宫中亮点,却为胡风,如同花蕊夫人《宫词》写道:“回鹘衣装回鹘马,就中偏称小蛮腰。”
    唐代巴蜀宫廷乐舞盛行,西域之风影响广泛。五代前蜀皇帝王建墓室棺壁上的二十四伎乐石刻图像即仿宫廷乐舞的规模和唐代宫廷雅乐建制而作。这个墓葬遗存,提供了唐五代时期巴蜀乐舞与西域紧密联系的证据。二十四乐伎,从棺座西面左侧图像排列顺序起:第一伎所击是羯鼓。石刻乐器中鼓类达八种九件,鼓与舞关系密切,为首的即是源于龟兹乐的羯鼓。第二伎所击铜钹,原为印度乐器,约在4世纪中叶传入中国,五代时期在成都作为宫廷乐器。第六伎弹箜篌,原为西域乐器,约在2世纪末由丝路传入中国,在隋唐时期广为流传。第七伎吹筚篥。筚篥是一种胡笳,音乐凄凉忧怨,故又有悲案、悲笳之称。第十四伎弹琵琶,名“琵琶伎”,排列位置似为领队。琵琶为龟兹乐,约在4世纪末经丝绸之路传入中国,隋唐时期非常盛行。再如,第十九伎吹筚篥,第二十伎拍板,第二十一伎击羯鼓,第二十二伎摇鼗击鸡娄鼓。这些乐器都来自西域。
    二十四伎乐中的很多西域乐器乐舞,早在南北朝少数民族与中原汉族艺术交流融合的重要时期就开始传入巴蜀,五代时期在宫廷乐舞中普遍使用。唐代高僧玄奘《大唐西域记》,对古龟兹音乐舞蹈在唐代的影响也有极高的评价,认为其“管弦伎乐,特善诸国”(20)。陈寅恪认为:“隋代上自宫廷,下至民众,实际上最流行之音乐,即此龟兹乐是也。”(21)
    这些来自丝绸之路的文化艺术在巴蜀盛行,让文学面貌为之一变,唐诗中不乏热情洋溢的赞誉。如李颀《听安万善吹觱篥歌》:“南山截竹为觱篥,此乐本自龟兹出。流传汉地曲转奇,凉州胡人为我吹。傍邻闻者多叹息,远客思乡皆泪垂。世人解听不解赏,长飙风中自来往。枯桑老柏寒飕飗,九雏鸣凤乱啾啾。龙吟虎啸一时发,万籁百泉相与秋。忽然更作渔阳掺,黄云萧条白日暗。变调如闻杨柳春,上林繁花照眼新。岁夜高堂列明烛,美酒一杯声一曲。”顾况《刘禅奴弹琵琶歌》则说:“乐府只传横吹好,琵琶写出关山道。羁雁出塞绕黄云,边马仰天嘶白草。”诗中有画,画中有诗,它表明唐代巴蜀宫廷乐舞与西域胡乐胡舞有密切关联,丝路连接着两地,使其交互影响。
    五代时期,巴蜀流行的西域舞蹈还有回鹘舞蹈。据《资治通鉴》记载:“同光三年十一月,丙申,蜀主(王衍)至成都,百官及后宫迎于七里亭。蜀主妃嫔中作《回鹘队》入宫。”(22)回鹘即回纥,唐代建立回纥政权,于唐贞元四年(788),改回纥为回鹘,主要分布在今鄂尔浑河流域。回鹘舞是唐代西域乐舞的一种代表性舞蹈,以旋转轻快、舞步轻盈为显著特征。蜀宫妃嫔作《回鹘队》,以此旋转的队舞形式、轻盈飘逸的舞风迎接蜀主。这种舞蹈在唐诗中多有描写。白居易曾盛赞胡旋女之胡旋舞,其《和李校书新题乐府十二首·胡旋舞》诗曰:
    胡旋女,胡旋女。心应弦,手应鼓。弦鼓一声双袖举,回雪飘飖转蓬舞。左旋右转不知疲,千匝万周无已时。人间物类无可比,奔车轮缓旋风迟。曲终再拜谢天子,天子为之微启齿。
    元稹《胡旋女》一诗中的胡旋舞另有风情:
    天宝欲末胡欲乱,胡人献女能胡旋。旋得明王不觉迷,妖胡奄到长生殿。胡旋之义世莫知,胡旋之容我能传。蓬断霜根羊角疾,竿戴朱盘火轮炫。骊珠迸珥逐飞星,虹晕轻巾掣流电。潜鲸暗吸笡波海,回风乱舞当空霰。……巧随清影触处行,妙学春莺百般啭。倾天侧地用君力,抑塞周遮恐君见。翠华南幸万里桥,玄宗始悟坤维转。寄言旋目与旋心,有国有家当共谴。
    岑参《田使君美人舞如莲花北歌》言:
    美人舞如莲花旋,世人有眼应未见。高堂满地红氍毹,试舞一曲天下无。此曲胡人传入汉,诸客见之惊且叹。慢脸娇娥纤复秾,轻罗金缕花葱茏。回裾转袖若飞雪,左生旋风。
    任半塘把唐五代成都地区的乐舞评价为“蜀戏冠天下”,并指出,“天下所无蜀中有,天下所有蜀中精”(23)。这时的“蜀戏”,还以乐舞表演为主体,但已开始出现了故事、道白等戏曲元素。唐代巴蜀艺人有姓名见于文献记载者不少。这些乐工、歌伎舞姬、俳优、杂剧丈夫等,都是专职从事表演、由宫廷供奉、受过专门训练的艺人,其中也有随皇帝入蜀的衣冠士族。唐人段安节在《乐府杂录》中记载,懿宗咸通年间,太常第一部的张小子,善引箜篌,“弹弄冠于今古,今在西蜀”(24)。宋人孙光宪《北梦琐言》记载,弹琵琶的乐工石潨,号称石司马,也是“乱后入蜀,不隶乐籍,多游诸大官家,皆以宾客待之”(25)的乐工。此外,还有著名音声人金五云等。这些艺人唐诗中都有赞誉:“蜀王殿上华筵开,五云歌从天上来。”(陈陶《西川座上听金五云唱歌》)
    蜀地“软舞”和“健舞”,也是唐诗描写的对象。这两种舞表现了来自西域的不同风格。“剑器舞”,可谓“硬舞”,胡舞“回裾转袖若飞雪,左生旋风”(岑参《田使君美人舞如莲花北歌》)的风格,对其有明显影响。杜甫《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作于唐大历二年(公元767年),是描绘唐代“健舞”之“剑器舞”的名篇。其《序》曰:“大历二年十月十九日,夔府别驾元持宅,见临颍李十二娘舞剑器,壮其蔚跂,问其所师,曰:余公孙大娘弟子也。”杜甫由此回忆起曾看公孙大娘舞剑的情景。诗言:“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耀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据《明皇杂录》记载:“上(唐玄宗)素晓音律,时有公孙大娘者,善舞剑,能为《邻里曲》、《裴将军满堂势》、《西河剑器浑脱》,遗妍妙,皆冠绝于时。”(26)“剑器舞”有单人舞和双人舞,巴蜀地区单人剑舞表演盛行,公孙氏的高超舞技对其影响极大。杜甫的诗篇见证了这一西域舞蹈在巴蜀地区流传的历史画面。
    “柘枝舞”原是中亚一带的民间舞,从石国(位于中亚塔什干地区)传入中原,与汉族轻柔舒缓的传统乐舞结合后产生《屈柘枝》。大约在唐僖宗入蜀避难时传入蜀中。“柘枝舞”属于软舞,著名舞伎灼灼即僖宗时期最著名的“柘枝伎”,后年老贫困死于成都酒肆。五代时期在蜀宫宴乐中还有“柘枝舞”表演。王建在宫词中描写了“柘枝舞”演出形式的变化:“玉箫改调筝移柱,催换红罗绣舞筵。未戴柘枝花帽子,两行宫监在帘前。”“柘枝舞”的表演还见于其他诗人的描写,各有不同:或“柘枝初出鼓声招,花钿罗衫耸细腰”(章孝标《柘枝》),或“舞停歌罢鼓连催,软骨仙蛾暂起来。……旁收拍拍金铃摆,却踏声声锦袎摧”(张祜《观杭州柘枝》),或“紫罗衫宛蹲身处,红锦靴柔踏节时。微动翠蛾抛旧态,缓遮檀口唱新词”(张祜《观杨瑗柘枝》),大多描写其节奏鲜明,气氛热烈。“柘枝舞”虽为“软舞”,但舞姿中有浓郁的西域风格。蜀中“柘枝舞”以箫和筝起乐,保留了蜀地轻柔舒缓的传统乐舞形式,又具健朗明快风格,成为唐代“软舞”的传承地(27)。
    唐诗中有关蜀地乐舞与丝路联系的描写,除四川的前蜀王建墓、后蜀孟知祥墓等五代十国时期君主的墓葬外,巴蜀各地出土唐代墓葬中也有很多考古发现的例证。如万县驸马坟出土仪仗队列瓷俑,中江文馆所藏唐代琵琶乐伎。这些四川出土女乐伎俑生动展现了西域胡人的风采。见于南宋安丙家族墓的乐伎石刻、壁画,在其展现的凤笙、三十六管笙等乐器中,亦不乏唐五代至宋朝在巴蜀地区流行的西域音乐舞蹈形态。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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