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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残酷物语—重读张爱玲的《半生缘》

http://www.newdu.com 2017-12-12 苏州大学海外汉学研究中 佚名 参加讨论

    文章作者:杨照  《半生缘》原本的书名叫《十八春》,因为写的是世钧与曼桢前后十八年间发生的种种。不过到定本为《半生缘》时,开头是:「他和曼桢认识,已经是多年前的事,算起来倒已经有十四年了」,从十八年减到十四年,表面上看少了四年,然而改写后的十四年,却被安了感觉上更漫长的「半生」。是了,重点不再是那「十四年」,而是张爱玲在全书开头第一段接下去写的:
    日子过得真快,尤其是对于中年以后的人,十年八年都好象是指顾间的事。可是对于年轻人,三年五载就可以是一生一世,他和曼桢从认识到分手,不过几年的工夫,这几年里却经过这么许多事情,仿佛把生老病死一切的哀乐都经历到了。
    十四年就已经是「半生」,甚至超过了「半生」了。整本《半生缘》讲的就是时间、时间感、时间残酷地改造人的感受感觉,年轻时期的强烈,中年以后的无奈甚至冷漠。
《半生缘》结尾处,在那十四年的半生的终点,隔绝多年的世钧与曼桢终于重逢了,读者印象最深刻的,必定是这段:
    曼桢说:「世钧。」她的声音也在颤抖,世钧没作声,等着她说下去,自己根本哽住了没法开口。曼桢半晌方道:「世钧,我们回不去了。」他知道这是真话,听见了也还是一样震动。她的头已经在他的肩膀上。他抱着她。
    「世钧,我们回不去了。」张爱玲借曼祯之口,勇敢说出了一般罗曼史故事里想方设法要逃避的人生现实,时间线性直走,不留给人回头重来的机会。
  中国传统才子佳人小说,后来的鸳鸯蝴蝶小说,喜欢在结尾安上一个「大团圆」。最厌恶俗套的鲁迅写《阿Q正传》,故意将小说最后一段标题就取做〈大团圆〉,然而阿Q的结局哪是什么「大团圆」!阿Q莫名其妙被抓了,莫名其妙在书状上画了一个大圆圈(因为他不识字不会签名),就莫名其妙被送去砍头了。这里既无团圆、更无喜剧的满足,可是鲁迅硬要安派「大团圆」,当然带着尖刻的讽刺意味,显现出他对中国小说那种老是要抹煞过程悲苦折磨,强迫快乐收场的习惯,何等不耐。
  「大团圆」就是漠视时间的威力,「大团圆」就是摆出宽大、让人安心的姿势,对着小说里的角色,也对着读者说:「别难过、没关系,那些误会澄清了、那些痛苦咬牙撑过了,我们大家可以回去,回到误会与痛苦起点之前,重新来过,用对的、幸福的方式重新来过。」
  从小说内部意义上看,「大团圆」带着一种诡异的自我取消毁灭冲动。如果到最后,一切误会与折磨都可以不算数,到最后终点亦即是回到起点,那么干嘛白走小说叙述这一遭呢?小说写的、读书读的,不正是那些误会、折磨,爱的天路历程上所有与幸福背反的东西?如果写作小说、阅读小说最终得到的是「回到起点」式的「大团圆」,那么所写所读不都只是无意义的浮花浪蕊,总归要被取消否定的过程而已吗?
  内在看来是这样自我矛盾、自我取消没错,不过这却无碍于才子佳子、鸳鸯蝴蝶继续依循旧例「大团圆」,因为从外部看,「大团圆」带给读者一种比较性的虚幻满足,让他们遗忘,或暂时躲避现实里的不团圆与不能团圆。小说虚构的大团圆不管如何牵强,都让读者安心假想:「啊,连这么大的灾难,都可以有朝一日退潮消失,总能跳过我们不要不爱的从头来过,那我自己所受的小小挫折有什么道理不会过去、不能在挫折过去后正确且幸福地重来一次呢?」如此思考中,小说增加了读者对现实不愉快恶事的忍受程度,难怪他们乐于接受了。从这个角度看,小说的自我取消是必要的,取消小说所叙述的,等同于帮读者取消了现实不如意的实存意义。从这个角度看,小说虚构的大团圆越牵强,说不定反而会有越大的安慰力量,牵强荒谬的团圆似乎在对读者喊话:「啊,人家这种分离、撕毁、仇恨最终都能团圆了,你还能不对自己的现实生命抱持希望吗?」
  大团圆是自欺,是极为有力的自欺,曼桢那么勇敢(也那么残酷),说出了不能说不该说的事实,「我们回不去了」,这事实如此清楚如此简单,清楚简单到世钧的第一反应只能「知道这是真话」,可是世钧毕竟不像曼桢那么勇敢,他在听过曼桢说完他原本定不知道的中间曲折后,「他在桌子上握着她的手,默然片刻,才微笑道:『好在现在见着你了,别的什么都好办。我下了决心了,没有不可挽回的事。你让我去想办法。』」想什么办法呢?不就是要想办法再跟曼桢团圆吗?
  曼桢却死抓了「回不去」的事实。「曼桢不等他说完,已经像受不了痛苦似的,低声叫道:『你别说这话行不行?今天能见一面,已经是……心里不知多痛快!』」
见一面已是最大痛快,因为比见一面更大的痛与快,着着实实就是不存在的。那更大的痛与快,统统已经被时间洗刷得难以辨认了。
  曼桢经历过大痛。被姊姊算计、被姊夫强暴,被姊姊姊夫联手幽禁怀孕生子。在最痛的时节,「一直想着有朝一日见到世钧,要怎样告诉他,也曾经屡次在梦中告诉他过。做到那样的梦,每回都是哭醒了的。」
  可是真的见着了真的讲起了,又是怎样的光景?「现在真在那儿讲给他听了,却是用最平淡的口吻,因为已经是那么些年前的事了。」
  时间使得曼桢无法自欺。她明明白白再痛再想念再强烈的情绪,那么些年之后都淡了,再也激动不起来。就连世钧,他又能在假装还能团圆的自欺里,待得了多久呢?
  没有多久,曼桢讲完话,世钧也被时间的无情给唤醒了。世钧「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今天老是那么迷惘,他是跟时间在挣扎。从前最后一次见面,至少是突如其来的,没有诀别。今天从这里走出去,却是永别了,清清楚楚,就跟死了的一样。」
  世钧跟时间挣扎,只挣扎了一下,就认输了。然而谁又真的斗得赢那看似无形、看似无力的时间呢?
  北欧冰岛神话里有雷神塞尔(Ther)去探访巨人之乡的故事。塞尔神力惊人,尤其手上大槌能槌出毁灭性的雷电来,何等威风。可是他到了巨人之乡遇见巨人斯克利默(Skrymir),第一槌击在斯克利默脸上,斯克利默以为是树上叶子掉下来;第二槌,斯克利默以为是风中的砂吹来;塞尔用尽力气的第三槌,也只让斯克利默摸摸脸自言自语说:「树上一定有顽皮的麻雀,它们又弄掉东西了。」
  后来斯克利默带塞尔去参加巨人们的聚会游戏。巨人递给塞尔一只大杯,要他一口将杯中的酒喝完。塞尔勇猛地喝了不只三口,杯中的酒看来一点也没减少。巨人又叫塞尔去把躺在角落的猫抱起来,然而塞尔使出吃奶力气都无法让猫稍稍移动一下,更别说抱起来了。最后,巨人中一位看来最瘦弱的老妇人找塞尔摔角,塞尔抓住了老妇人,却无论如何没办法摔倒她。
  塞尔要离开巨人之乡时,巨人首领好心送行,对塞尔说:「你被击败了。但不要觉得羞辱。给你的酒杯其实是海洋,你已经使得海洋退潮了,谁又能真正喝干无底深海呢?你试图抱起的猫,其实是头尾相衔围绕整个世界的大蛇,他如果移位了,世界就要毁灭。至于那个老妇人,她是『时间』,有什么力量能把时间搏倒呢?」
  没有,即使勇壮强悍如雷神,都无法搏倒时间,世钧、曼桢、曼璐……这些《半生缘》里的角色,只能在时间之前节节败退。
  小说里直接造成世钧与曼桢悲剧,最可恶的恶人是祝鸿才。然而藏在祝鸿才狰狞欲望背后的,何尝不是曼璐对时间流逝的莫可奈何。
  悲剧的预示,出现在曼璐第一次跟世钧打照面。张爱玲如此描写:
    ……曼璐现在力争上游,为了配合她的身分地位,已经放弃了她的舞台化妆,假睫毛,眼黑,太红的胭脂,一概不用了。她不知道她这样正是自动地缴了械。时间是残酷的,在她这个年龄,浓妆艳抹固然更显憔悴,但是突然打扮成一个中年妇人的模样,也只有更像一个中年妇人。
    为了不缴械,为了与时间最终一斗,曼璐毕竟牺牲了曼桢。
  世钧、曼桢、曼璐很惨,陪衬在旁边的叔惠与翠芝也没好到哪里去,不,甚至更惨。
  小说写到世钧与曼桢重逢又离开,写到世钧觉得「今天从这里走出去,却是永别了,清清楚楚,就跟死了的一样。」这一对饱受折磨的男女情缘就真的完尽了,「半生」之缘走到了终点,小说理应在这里结束,正好呼应开头世钧的那句话,以世钧的感慨起、以世钧的感慨收尾,在结构上不正完足?
  然而张爱玲却偏偏多写了一段,交代叔惠与翠芝的「难舍难分」。叔惠对已经嫁给了世钧的翠芝「最有知己之感,也憧憬得最久」,然而两人到底不能如何,只是换了时空一次又一次地错过。错过爱情、错过生活,两人「这时候灯下相对,晚风吹着米黄色厚呢窗帘,像个女人的裙子在风中鼓荡着,亭亭地,姗姗地,像要进来又没进来。窗外的夜色漆黑。那幅长裙老在半空中徘徊着,仿佛随时就要走了,而过门不入,两人看着都若有所失,有此生虚度之感。」
  张爱玲是个硬心狠心的作者,尤其在传递时间的残酷本质上。她不让小说终结在世钧与曼桢的「永别」那一点,因为这样时间就停了,她要提醒我们,就连「永别」都无法阻止时间的流淌、时间的恶作剧、时间的折磨。
  或许可以这样说,那惊觉永别的世钧,与承认「回不去了」的曼桢,还算是幸运的。至少他们无从结果的恋情有了终点,相较下,叔惠与翠芝却还在时间的巨掌里被拋掷来拋掷去,尽性地玩弄着。两人没开始的爱情,也就无法结束。两人未来还要见面、还要想念、还要受诱惑、还要继续一次次「若有所失」,一次次生发「此生虚度之感」。
  张爱玲不轻易用小说的结束,放过她笔下的角色。小说写完了,张爱玲却坚持让角色留在没完没了的故事情境中。
  〈金锁记〉文末最后一句话是:「三十年前的月亮早已沉下去,三十年前的人也死了,然而三十年前的故事还没完——完不了。」
  还有更戏剧性的是〈茉莉香片〉的结尾。传庆突然爆发了所有对丹朱的恨意,向丹朱动粗,两人在石阶上跌跤滚了下来,「传庆爬起身来,抬腿就向地下的人一阵子踢。……第一脚踢下去,她低低的嗳了一声,从此就没有声音了。他不能不再狠狠的踢两脚,怕她还活着,可是,继续踢下去,他也怕。」
  在双重恐怖冲突下,传庆跑走了。可是,「丹朱没有死。隔两天开学了,他还得在学校里见到她。他跑不了。」
  小说戛然终止于此。传庆跑不了,事实上,硬心狠心的张爱玲在提醒她的读者:「你们跑不了。」人生没有干净俐落收场这回事,人生就是拖拖拉拉,不断在时间里绵延下去。
  这就牵涉小说内的时间与现实时间的对应关系了。小说,或说叙述的时间,一定是对现实时间的种种扭曲与变形,让长的变短或要短的变长。
  短篇小说写作上讲究「灵光乍现的瞬间」(epiphany),就是将瞬间予以延长、凝定。Epiphany原意是耶稣基督死后复活,向门徒显现,再扩大引伸为神迹展示;再扩大引伸为文学上那特殊的一刻,生命以最好或最坏、最美妙或最丑恶的形式,向人揭发其内在的某种秘密。Epiphany存在的前提:时间是不等价不等值的,存在所经历的时间,一段段切开来,这一日与那一日、这一小时与那一小时,甚至这一秒与那一秒,是不一样的,带着不同的分量与意义。
  耶稣复活显现的那一瞬间,一切都改变了。这一瞬间使得在此之前的时间、在此之后的时间,都有了不同意义。因此需要把这个事件这段经验这个瞬间标示出来,藉由标示、命名与叙述,让这瞬间从时间之流里脱离出来,单独昂立,自身灿烂发散永恒之光。
  把瞬间改造成永恒,或说混淆长短时间的物理意义,是文学叙述操弄时间的基本模式。莎士比亚的《罗密欧与茱丽叶》,十几岁的少年与少女,两人从相见、相识、秘会、到误会中双双殉死,物理时间上只过了短短几天而已,可是读者不会记得那快速消逝的几个日子,让他们目瞪口呆的是近乎永恒、在时间中发生却又仿佛超越了时间的伟大爱情,爱情之所以伟大,不正因为克服了时间吗?
  不相信中国式大团圆的张爱玲,显然也不相信西方式的瞬间即永恒。她的笔下有着一份世故的惫懒,不管表面叙述如何轰轰烈烈,总不忘冷冷地接一句:「那然后呢?」
  本来文学,尤其浪漫爱情文学这支,就是要让人在目炫神移之际,忘掉了去问:「那然后呢?」的,张爱玲从鸳鸯蝴蝶派阵中崛起,可是在这点上她却最不鸳鸯蝴蝶,反而预示了一种世纪末颓废犬儒看尽一切的态度。一种都会男女玩尽爱情游戏后无从兴奋的悲凉。
  上个世纪末,全球影史上最畅销的电影《铁达尼号》,卖的除了沉船灾难声光效果之外,还是杰克与萝斯「剎那即永恒」式的浪漫爱情。《铁达尼号》的「剎那」至少有两层意义,一层是杰克与萝斯从相识到分离,中间只有不到两天的时间,这么短,却如此刻骨铭心。另一层是两人共遇灾难,尤其是落入冰海的那短暂时刻,刺激出的强烈情绪,勇气与选择、高贵的爱情与神圣的责任,不只超越了他们自己的现实时空,还超越电影所架设的虚构时空。
  然而在世纪末的气氛中,走出戏院的人群里,不只一个人开始讨论:还好杰克死了,这爱情才会伟大。如果杰克也活了,他们两人就会发现彼此的阶级差异那么大,日复一日的相处不再有新鲜感,却充满了冲突与紧张,最后连冲突、紧张都会被更庞大更黑暗的麻木给取代……
  这种人,这种思考,不正是张爱玲式的惫懒吗?一个主观的作者,却在她所创造的小说世界里,不允许一厢情愿主观时间的存在与作用。一切都可以虚构,惟独现实时间,惟独现实时间的巨大杀伤力,在任何状况下,不能被排除在小说之外,总是插进来持续折磨张爱玲的角色们。这是张爱玲小说最特殊的地方。
  读《半生缘》很容易生出一种感慨,觉得「人生不要有那么多误会就好了!」或者:「人如果勇敢些就好了!」如果没有那些误会,如果早一点碰上面,如果不要拘执家庭、社会地位什么的,那么世钧与曼桢、叔惠与翠芝不就都能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吗?
  这样的感慨,对也不对。有各种原因使这几个人最后都嫁错人娶错人,然而我总觉得在所有现实因素的背后,藏着张爱玲更大更深的悲哀——一旦要天长地久、日夜厮守,那对的也会变成错了。时间在那里作崇作怪着,谁也捉摸不着它,正因为捉摸不着,谁都逃躲不开。
    *
    张爱玲是个极度主观的作者,主观到会在客观的声音中让她的角色听到别人听不见的意义。
  《半生缘》中有一段,世钧伴着曼桢遇见了当时还是未婚夫妻的一鹏与翠芝。「翠芝笑道:『顾小姐来了几天了?』曼桢笑道:『我们才到没有一会。』翠芝道:『这两天刚巧碰见天气这样冷。』曼桢笑道:『是呀。』」两人一来一往,这对话再平常再自然不过,可是张爱玲接这对话后面写的却是:「世钧每次看见两个初次见面的女人客客气气斯斯文文谈着话,他就有点寒凛凛的,觉得害怕。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自问也并不是一个胆小如鼠的人。」
  别人不会在这种稀松对话中听出值得害怕的东西,张爱玲逼着世钧听到了,于是读者无可避免也对这段对话留下特殊印象。
  我们很可以想象,一个正常的、敏锐的读者读进了这段话,在脑中重演了「两个初见面的女人客客气气斯斯文文谈着话」的模样,令人莞薾。我们也不难想象,带着这样记忆,这个读者会错觉以为,原来曼桢与翠芝的对话里,本质上就带着些什么可以让人不寒而栗的因素。
  这是张爱玲小说最容易让人掉落的陷阱,让人错觉她写的对话既自然又富含深意,只要忠实精确地转化为影像与声音,就必定带着力量,戏剧的力量。
  所以自来那么多人改编张爱玲作品,几乎都以一种敬畏态度看待她写下的对话,一种「只删不改」,只能删不敢改的敬畏态度。
  然而这层敬畏,却正保证了改编作品,不管电视电影或舞台剧,无法成功。原原本本将翠芝跟曼桢的话搬上去,不管再好的演员演了讲了,谁能从那里面听出让人「寒凛凛的」意味来呢?
  再好的演员,在实景里对着另一个演员说:「世钧,我们回不去了。」话一出口,气氛就错了。这其实不是真能化成影音的语言,这语言只能活在张爱玲塑造给它的复杂、神奇脉络氛围下,去掉了下面那段描述:「他知道这是真话,听见了也还是一样震动。」曼桢的话只会让人觉得矫情。换句话说,这些对话只活在书中角色彼此的耳中,才有那种感触与情绪,它们无法,也不该被搬出来,外面的旁观者光靠具体、客观声音,没有张爱玲的铺陈诠释,是听不到同样感触同样情绪的。
  是的,小说家张爱玲不是个记录者,而是个殷勤犀利的诠释者。她一直用主观在诠释,小说中没有离开了诠释还能原样站立的客观。
  《半生缘》中顺手拈来的例子:
    这时离过年还远呢,……(沈太太)已经在那里计画着,今年要大过年,又拿出钱来给所有的佣人都做上新蓝布褂子。世钧从来没看见她这样高兴过。他差不多有生以来,就看见母亲是一副悒郁的面容。她无论如何痛哭流涕,他看惯了,已经可以无动于衷了,倒反而是她现在这种快乐到极点的神气,他看着觉得很凄惨。
    ……(曼桢)不知道穷人在危难中互相照顾是不算什么的,他们永远生活在风雨飘摇中,所以对于遭难的人特别能够同情,而他们的同情心也不像有钱的人一样地为种种顾忌所箝制着。……当时她只是私自庆幸,刚巧被她碰见霖生和金芳这一对特别义气的夫妻。
    连才气纵横的许鞍华,配上演技出神入化的周润发、缪骞人,都还是把《倾城之恋》拍成了一部枯燥无聊的电影,因为他们还是只能拍张爱玲写的客观景致、对话,无论如何触不到、拍不出张爱玲的诠释。
  只存在文字里的诠释者张爱玲的魂灵。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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