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用“青青柳色新”为题，来谈读韦泱新著的感受，也确是有“无心插柳柳成荫”之意，但并不是说他“有心栽花花不开”。他不仅有诗名，还有连藏专著，都足以证明这是个多面手的才子。只因有了十年前的“移情别恋”，才有了这本《人与书渐已老》，就只能说这是他无心插柳的收获。 十多年前的一天，他为觅诗踪，去“纸囚”吴钧陶先生家造访。见吴老书藏万卷，且多为精品，不仅大开眼界，也大受启发。吴老因病辍学，虽然学历不高，但他以书为伴，走的是一条“从买书、读书、藏书，到编书、译书、写书”的“纸囚”之路，才有非凡的成就。受此启发，他写出第一篇题为《一生甘为“纸囚”》的书话文章，发表在《书与人》杂志上，也真称得上是无心插柳得到的第一个惊喜。有此无心插柳，他就以书为媒，结识了丁景唐老，从此一发而不可收了。“认识韦泱已有十年时间了。十年前，他慕名来看望我，这是我们认识之始。韦泱是诗人，那时在作协诗歌委员会里还承担一些工作。他来了解我的旧著《星底梦》诗集，在上世纪四十年代写作与出版方面的一些史料，这是他兴趣范围内的应有之责，我尽我所忆，解答了他所提出的若干问题。”从丁老这篇《诗友与文友》的序言中，不仅可以知道他那篇《一九三八·从〈蜜蜂〉开始》是怎样写成的，也可以知道他是如何通过丁老和地利之便，结识了任钧、罗洪、辛笛和黄裳，以及周退密、杨可扬、徐中玉、黄宗英和王元化这些上海文化耆宿，写出了有关他们的书话文章，还可以知道他是如何通过他们的“辐射”，又结识了袁鹰、吕剑、梅娘等外地文化耆宿，写了与他们有关的书话，这才有了他这本集三十八篇书话的《人与书渐已老》。一个老字，可从中品味它的特色和丰采，也可从中得知作者的苦心与用意。他就是有意地来从这些文化耆宿嘴中淘宝，以留得在人世间永远珍藏。因为书再老仍有书脉可寻，而这些人一旦离我们而去，他们肚子里的那些宝贝，也就移到天堂难以取回了。这只须细品《一九三八·从〈蜜蜂〉开始》，从《蜜蜂》和《联声》的创办起始，就可知它们的分量与价值，这可都是急需抢救的文化史料，而要抢救它们，就得由他这个可让他们称之为“小友”的来完成了。 除了它们的分量与价值，《人与书渐已老》还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他的“以书带史”写作法。他是在用淘得的稀见老书刊，来激活它们每一位作者那尘封多年的记忆，将他们重新带回到当年出书编刊的激情岁月中，再让那一幕幕鲜活的、不为人所知的情景还原出来，再过滤结晶为这一篇篇耐读耐品的文字。正因为它们的根都深深地扎在这片沃土中，那每一片绿叶，每一条柳丝，才没有那些凭空想象和臆测的“虫伤病斑”，也没有成为夸大缩小或任意剪裁的“人工盆景”。他用生动鲜活的细节，再现了这些旧书老刊的来龙去脉，也用精彩丰富的笔勾勒出这些文化耆宿的高风亮节。在《听束老谈〈银钱报〉》中，作者写到:“当见到编委有束纫秋的名字，被老人一笔勾掉了，连连说搞錯了，我没有当过编委。这使我深为感佩。此一笔不但纠正了以讹传讹的一处错误，更体现出束老严以律己、实事求是的品格。”其实，凡读至此处，又有谁不为之感动呢？要知道在现如今，一些人甚至不惜以造假、抄袭等手段来干争名夺利的勾当，有此好事，哪肯舍得“一笔勾掉”？！这也是作者“以书带史”的写作用意，就是意在告诫那些收藏、研读旧书刊者和我们读者，千万别忘了这些文化耆宿的这种精神。这种精神应当传承，应当发扬光大，可不能随着他们“渐已老”而一去不复返！ 其实毋须担忧，这种精神总会得到传承，韦泱就是其中的一个。有一篇采访他的文章，可见其一斑:“我也收藏了一些新文学著作版本，这些东西现在很热，收藏的人很多，书跟着越来越贵了，但真正能研究出东西的并不多，这很让人担心。现在一批贩书的人手里有书，有好书，但他们都是在囤积奇货，要价吓人，真正搞研究的是越来越买不起了，实际上一些书的价值并没有这么高，都是炒作出来的，我一般不会去买这种高价书，我只选我有用的，并且是经济能承受的，因为我们是要用来研究，当作史料或资料用，不是投资。我不是藏书家，不可能花大价钱去买只能用作收藏的书。”从这番谈话中，可知他的淘书理由。有时也是无心插柳，但插下了，就让它根深叶茂，让人们背靠大树好乘凉。 无心插柳柳成荫，客舍青青柳色新。景唐老“祝他不懈努力，有第二本、第三本更为精彩的书话集奉献给读者”，这也正是我们的共同心愿啊。 原载：《文汇读书周报》2009-09-04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