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开的玫瑰》简介 2006年7月,由中宣部文艺局、文化部艺术司、北京市委宣传部联合举办的“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85周年现代戏展演”活动将在北京隆重举行,陕西省戏曲研究院的大型眉户现代戏《迟开的玫瑰》作为展演的十台剧目之一,光荣入选,奉调进京。 由民间小调发展而来的眉户剧种,渗透着浓郁的社会生活气息。《迟开的玫瑰》(编剧陈彦,导演谢平安、徐小强,作曲王激、谭建春,主演李梅)叙述的是发生在西部某大城市一个深巷小院中的故事。上世纪80年代初,年仅19岁的主人公乔雪梅,考中北京一所重点大学。在她即将赴京就读时,母亲意外遭遇车祸身亡,一家老少五口人的重担,突然落在大姐乔雪梅的肩上。凭着良知和强烈的责任感,她先后三次放弃了继续深造和成家立业的机会,一次次将自己的前途、事业和幸福,让位于同胞弟妹和养妹,并将身患残疾的父亲养老送终,而自己的初恋情人,在生活的蹉跎跌宕中与别人完婚,直到36岁,乔雪梅才与捅下水道的工人许师傅倾心爱慕,结为连理……《迟开的玫瑰》以朴实深邃而饱含时代精神的思想内容,清新别致而浸润浓郁韵味的艺术风格,声情并茂而充盈震撼人心魅力的表演风采,倾倒各界观众。自1998年创演以来,场场爆满,久演不衰,广受好评,至今演出已逾400场,观众达百万人次。 ■链接 《迟开的玫瑰》纪事 1999年1月,在西安首演;1999年3月,在西安电子科技大学、西安交通大学拉开校园巡演序幕,有70多所大专院校师生先后观看了演出;1999年8月,赴辽宁省参加第六届中国戏剧节,获“曹禺戏剧奖·优秀剧目奖”;1999年9月,被国家文化部选调晋京参加庆祝建国50周年优秀剧(节)目献礼演出;1999年10月,获陕西省艺术节“特等奖”;1999年10月,获中宣部第七届精神文明建设“五个一工程”奖;2000年3月,陕西省文化厅举办《迟》剧超百场演出表彰大会;2000年4月,进行首次重大修改;2000年5月,获国家文化部第九届“文华大奖”;2000年9月,获第八届“中国人口文化进步奖”金奖;2000年10月,赴江苏省参加第六届中国艺术节,获“艺术节大奖”;2000年10月,获第十一届“中国曹禺戏剧文学奖”;2000年12月,应贵州省人民政府邀请赴贵阳演出;2004年8月,参加陕西、浙江、上海、江苏四省(市)政府主办的“西部文化东部行”活动,在杭州、上海、南京巡回演出;2005年8月,再次进行重大修改;2005年11月,获2004-2005年度国家舞台艺术精品工程奖提名,并滚动入围2005-2006年度国家舞台艺术精品工程初选剧目;2006年4月“新一轮百场巡演”拉开帷幕;2006年7月,进京参加“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85周年现代戏展演”;1999年至今,演出已逾400场;被陕西、山西、甘肃、宁夏、江苏等省(市)十余家剧团、多个剧种移植演出逾千场。 直抵灵魂的冲击 □陈忠实 眉户剧《迟开的玫瑰》,我先后看过三回,似乎仍不满足,又找来剧本从从容容品读一番。我确实喜欢关中地方戏曲,秦腔不用说了,也喜欢眉户,还有多以民间艺人演出的蒲城线胡儿和华阴老腔等。能够诱发人再三再四观赏这些关中地方戏曲的剧目,多是历久不衰堪称经典的传统古装戏。而以丝毫无隔的当代现实生活为题材创作的《迟开的玫瑰》,能让人反复观赏,可见其独具的超凡魅力。 我至今依然记得《迟》剧演出时剧场里那种感人的氛围,不时爆响的掌声且不说了,而潜伏在每一次掌声落下之后的屏息静气里的唏嘘暗泣的声音,形成一波又一波涌动着的情感之潮,与舞台上的剧中人交融和呼应。尽管我看了三回,每一次都很自然地沉浸其中,每一次也都抑止不住热泪涌流,根本无法保持观赏者的纯粹娱乐或事不关己的理性状态。在我看来,《迟开的玫瑰》不属于戏剧分类概念里的悲剧,没有奸邪势力制造的冤狱命案,也没有妻离子散这些作为悲剧的惯常内容,却如何酿造出这样举座观者泪飞如雨的感情场面?是一种崇高的人格,一种以善良为本核的道义。这种崇高的人格是真实的,善良是朴素无华的。从生活升华的艺术真实,就有了浸润以至震撼观众心灵里最富于共性的那根弦儿的力量。在乔雪梅这个大善至美的灵魂面前,我和同场数以千计的从事各类社会职业的观众,都在不知不觉中完成了一次灵魂的自我检测,尚能保持那根道德神经的敏锐和软弱,尚未被某些时髦话语鼓噪怂恿而膨胀起来的极端欲望所麻木或硬化。 这个闪耀着崇高和纯美的道德之光的乔雪梅,她的生活环境和生存形态,和当下乡村或城市的无以数计的普通中国人毫无二致;她的理想追求人生愿望和同时代的这一茬青年男女也完全相通;她的家庭遭遇的车祸和病灾,也称不上任何离奇,随便一个平民家庭都可能发生这种类似的灾难,或者因为自然的环境以及非本人因素导致的家庭困境。正是在这种具有普遍性意义的人生路途上,乔雪梅面对困境时逐渐显示出来的人性之大美,所显示的广泛的感召力就很自然地发生了,观众抑止不住的暗泣和唏嘘,是感同身受般的情感交流和心灵的呼应。她在家庭困境里的人生选择,是放弃已经铺展到脚下的红地毯,承担起瘫痪父亲和幼年弟妹的生活重担,支撑起一个面临破碎的家庭,真让我想到甘愿自己下地狱,而放兄弟姊妹到灿烂光明世界去的那个壮美襟怀的英雄。然而乔雪梅面对的不是重大历史事变里的义无反顾的人格和道义的坚守,也不是官场商场里的正义和投机的较量,她面对的是父亲的轮椅,是需要扶携的弟妹们的温饱和求知渴望,她每天都是米面油盐青菜的掐算,更有同代人诱人的光圈和庸俗不堪的时髦时尚的刺激灼伤。她不仅让绝望的父亲享受到生的温馨和欢乐,更重要的是让弟妹们一个个走出困境抵达各自人生成功的第一个驿站,为社会奉献自己的智慧和创造。她与那些肩扛灾难之门成就众生的英雄,在精神人格上是相通的,因为她是一个不起眼的普通市民,除了获得人们像对英雄的那种尊敬之外,更多了无隔的亲近和亲和。 《迟开的玫瑰》里的乔雪梅之所以引发剧场里那种罕见的效果,大约与目下的时风不无关系。思想开放和经济繁荣的现实生活里,“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腐朽哲理,以各种迷人的色彩或新潮的话语重新包装,堂而皇之津津乐道,不择手段的丑事丑闻常常令人惊骇不迭。乔雪梅在这样的时风里走向我们,对人们普遍的关于正直善良崇高的渴求欲望,是一种心理填补和满足,是一种健全健康的人格示范,是关于人生价值估量过程的鉴示。 乔雪梅的精神取向和道德内涵,是我们民族传统的美德,自有文字以来就推崇着这种美德。然而,又不局限于传统,更不仅仅局限于我们这个民族。就我有限的阅读感受,乔雪梅的精神人格和道德规范,是所有民族都推崇着神圣着的,而且通过社会教育和家庭训导代代传承下来,差异仅仅在于教育方式和生活习俗的不同,任谁恐怕都难列举出一个崇尚邪恶的民族来。乔雪梅的人格和品德,是各个民族共通的一种不需语言沟通的东西。人类各个种族正是在这一共同遵奉共同神圣的一点上找到契合之处的,超越宗教超越社会制度也超越人种差异习俗差异。如果总是局限在中国的传统和现代的习惯上讨论乔雪梅,就会无可避免地陷入落后和趋时的浅白。 我看过陈彦三部戏,都是以当代生活为题材,多以城市里的普通人的种种心态为解剖对象,都有直抵观众灵魂的冲击力量。他不回避生活矛盾,倒是在司空见惯乃至市井议论的平凡的生活事项里,常常有惊人的发现和深刻的开掘,既显示出一个剧作家思想的勇气和力度,又显现出舞台艺术的个性鲜明的才华。无论剧坛或者文坛,不少见某些标新立异乃至荒诞的形式,作为新的探索不仅无可厚非,还应鼓励,问题在于除了带有模仿痕迹的形式之外,恰恰缺失了对生活的独立发现,甚至不惜瞎编臆造怪诞丑陋的情节细节,以掩饰思想的浅薄和苍白。陈彦的创作指向和追求,令我钦敬,尤其是这样年轻的一位艺术家。 阳春白日风花香 □欧阳逸冰 萧伯纳说:“永远记住这一点:世上最不平凡的美是家里的美。” 然而,在文学殿堂里,给我们深刻印象的“家”却是毁掉许多美好女子青春的荣宁两府的贾家,令人压抑难耐的高老太爷的家,阴森郁闷,犹如枯井的周朴园的家……美在哪里?那只能是磐石下面顽强萌发的小花被扼杀的凄美…… 后来,在陶承的《我的一家》里,我们看到了悲壮的美。再后来,在电视情景剧《我爱我家》里,我们看到了和谐的美。 细细想来,的确,“家”里闪现着“最不平凡的美”。 不同的时代,不同的社会环境决定着不同的“家”里“最不平凡的美”的内容和样式。而不同的“家”里所显示出来的不同的“美”又组合了不同时代、不同社会环境的本质特征。所以,“家庭是社会的核心”(易卜生语)。 在“时髦”、“时尚”之风东西南北中地“酷炫”之时,出了一部让人不能不静下心来驻足谛听,又不能不心潮陡起思绪难平的戏曲作品《迟开的玫瑰》……哦,这又是一个“家”。眉户戏?从来没看过——稍有一点孤陋寡闻之惭…… 演出进行时——先是剧中揶揄的对象宫小花的台词说出了自己的直感:乔雪梅考上了北京的名牌大学,却又放弃,傻瓜,天下大傻瓜!继而,看到乔雪梅为了操持贫困的家丢了恋人,为了大妹远行,为了二妹(非血缘胞妹)上学,为了诱导弟弟走出危险的浮躁,她一次次丧失了读书、嫁人……这些最基本、最应该的“人权”,我不能不嘲弄地想到背负十字架的耶稣…… 然而,当乔雪梅面对同学们的成就而深深自惭时,三个弟弟妹妹的唱词沉重地“打击”了我:“大姐莫含羞/人前昂起头/我们是你的专著/我们是你的风流”!更让我浮想联翩的是,弟弟妹妹簇拥着即将当新娘的乔雪梅,为这位36岁的姐姐拔下“早生华发”的三段抒情唱段: “轻轻拔下一根白发/曾经黝黑飘柔光滑/一把雨伞给我打/风雪地里站着她”“轻轻拔下一根白发/光亮似雪耀红脸颊/一张船票让我搭/岸上招手留着她”“轻轻拔下一根白发/十指颤抖心乱如麻/一匹骏马让我跨/泥潭深处陷着她”…… 我想到了我的母亲,她不就是这样吗?在多年的穷困潦倒的家里,忍饥挨饿,但却坚定不移地支持她的子女们读书上进……刚刚走出赤贫,她却撒手而去…… 我想起了犹太人的那句令人震撼的谚语:“上帝无法分身抵达每个人身边,所以创造了母亲。”这时,台后的伴唱响起:“大姐是咱家的老大/大姐是咱的妈妈”…… 乔雪梅不就是把自己无私奉献给亲人的“母亲”吗?回头看看你的母亲!千万个家庭都可能出现意外或困难,每逢这个时候,你的亲人中间总会有人挺身而出,扛起苦难的落石,让全家度过危急时刻……她(或他)不就是“上帝”的使者吗?这样像“上帝”一样的好人不正在你身边吗?这不正是你家里“最不平凡”的美吗? 走出剧场,我在拷问自己:起初浮现的疑问,从何而来? 是的,在我们每个人的内心,都不可能不留有社会思潮变动的轨迹……作为对禁锢主义的反叛,人们理所当然地提出个人利益的正当性,个性的彰显,个人价值的体现。这是“天赋人权”。然而,社会是由无数个体组成的,谁都离不开社会,更离不开作为“社会核心”的“家庭”。爱国,从爱自己的家(包括家乡)开始,爱人民,从爱自己的亲人开始。你无法期待一个连自己的家和家乡,连自己的亲人都不爱的人会去爱国爱民。“他人是地狱”?抑或“他人是天堂”?这就触及到了当代伦理道德建设的本质:人对家,对亲人,对人民,对国家的责任。乔雪梅以自己的少年时期,青年时期,直至步入中年的曲折经历,辨识了这个核心问题。她先是他人(弟弟妹妹们)的“天堂”,而后,他人(弟弟妹妹及热爱她的人)又成了她的“天堂”。 《迟开的玫瑰》讲述了一个发生在普通家庭生动曲折的故事,而这个故事又以鲜明的时代特色展现了“最不平凡的美”。我们不难发现,全剧前后发生的事件,无不显示了我国新时期以来的社会剪影——大学热,开辟特区,商品经济的发展,留学潮,建设中西部,城市改造,社会保障体系的开创,保护传统文化……正是在这种巨大的社会变革激烈的背景下,才彰显这个家庭里的“美”是“最不平凡”的:传统美德注入了新鲜的时代内容。 乔雪梅这个艺术形象的出现,预示着当代中国人的民族品格建设必定会迎来—— 阳春白日风花香! 尽管这很艰难,但只要我们向前走…… 原载:《文艺报》2006年7月1日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