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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没有阳光的夏天，天空终日阴霾密布，人们脸上少有笑容，唯有在足球场的观众席里，他们才能放肆地呐喊、大笑。这就是巴西导演沃尔夫·塞勒斯最新影片《越位》中展示的巴西最大城市圣保罗。与他此前的作品《中央车站》和《摩托日记》不同，这部新片更像一部纪录片，洗尽华彩的剪辑和复杂的线性，沉入朴实的生活状态，然而真实生活的戏剧性和感染力却一点都不比那些精心设计的故事逊色。 故事的核心是一个“畸形”家庭:一个中年单身母亲和四个儿子，他们怀有各自的梦想和伤痛。母亲从不告诉儿子他们的父亲是谁，她又一次怀孕，导致无法继续在别人家帮佣；大儿子丹尼斯是个快递员，天生风流的他已同一个少女有了孩子，然而他尽不到抚养的义务，连孩子看病的钱都付不出来；老二狄奥是个狂热的基督教徒，一心寻求救赎，教会没事的时候，他在加油站打工，贴补家用；老三达里奥一心想要成为职业球员，每天奔波在各种各样的选拔赛之间，眼看十八岁生日就要到来，他越发焦急，因为十八岁之后，就很难进入球探的法眼；小儿子雷吉纳多则一心想要寻找自己的父亲——一个黑人司机，于是每天在巴士上流连，痴痴地注视着每个黑人司机，暗暗学习他们的驾驶动作。 平静客观的镜头语言将观众带入这个巴西底层家庭的生活，没有迭起的高潮，只有一个个让人怦然心动的细节，从容不迫地连接起每条线索。比如，在达里奥十八岁生日那天，这厢亲朋好友欢聚一堂，那边达里奥正在偷偷修改身份证上的出生年份，只为了能够多参加一次选拔赛，然而就在他被教练看中时，偷改身份证的事又被揭穿。比如，丹尼斯将被同伙洗劫一空的昂贵女包带回家送给母亲，却被母亲发现了夹层里失主的身份证，母子间难得的温馨时间转瞬即逝。又比如，老实巴交的狄奥从来不肯偷用加油站的油为哥哥丹尼斯加油，却被雇主冤枉偷了加油站的钱，狄奥最终冲破宗教藩篱，痛打店主。再比如，在雷吉纳多的一再坚持下，母亲终于找出自己与黑人巴士司机的合影，小心地放在儿子的被褥边，雷吉纳多却因为生母亲的气，一夜未归。 对于巴西人来说，他们有一个至高无上的宗教——足球。因而在影片中，但凡与足球相关的场面，都呈现出一种梦幻般的戏剧效果。无论是母亲在足球场里为心爱的球队加油呐喊，还是达里奥为了改变命运一次次在球场上飞跑，甚至只是几个兄弟在自家院子里颠球玩，都显得异常温情，耐人寻味，与影片的其他部分形成鲜明对照。 或许，这就是生活，有戏剧般的情节，却无戏剧般的团圆。影片的尾声，塞勒斯给出了一个开放式的结尾，一种推己及人的同情与悲悯:破旧的房间里，母亲惊恐地捧着肚子，等待下一次阵痛的来临；达里奥终于在比赛的最后五分钟获得上场机会，并赢得一个点球，然而没有足够的钱贿赂球探，足球梦依旧遥远；雷吉纳多找不到父亲，便偷偷去巴士站，开走了一辆大巴；达里奥终于加入了骑着摩托抢劫的行列，却在一次成功得手后潸然泪下；始终沉默的狄奥在教会的一次仪式中得出了“上帝总是在伤口上撒盐”的结论，茫然地向地平线走去，默念着“走……走……走……”。也许这就是塞勒斯给我们的结论——生活没有答案，唯有往前走。 原载：《文学报》2009-04-02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