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告狂人》 导演: Phil Abraham Lesli Linka Glatter 主演:乔·哈姆 伊丽莎白·莫斯 国家/地区:美国 故事简介:《广告狂人》(Mad Men)背景设定在上世纪60年代的纽约,故事描述了美国广告业黄金时代残酷的商业竞争。 从未有过这样的电视剧体验:从观看第一集开始,就如同在阅读一部活动的上世纪60年代美国文学经典。你无法准确指出,哪一段是菲茨杰拉德,哪一段是塞林格,哪一段是阿瑟·米勒,哪一段又是卡波蒂,但是,那种只属于美国文学的气息始终浮散在影像中。这正是我所能想到的对美国文学的全部图像,不仅图像,甚至是故事、人物、色彩、音乐、发型、时装、道具…… 2010年,当剧集《广告狂人》(Mad Men)击败《生活大爆炸》,荣获金球奖剧情类最佳系列剧的时候,我看到很多国内的《生活》粉丝大为不满,认为如此一部闷片究竟有何资格可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莫非金球奖的这些评委都是一些老古董? 作为一个不算狂热的美剧观众,我承认,《越狱》更具备吸引眼球的商业元素,《疯狂的主妇》绝对是中产阶级女性的首选,《生活大爆炸》能抓得住上班族的心…… 而《广告狂人》呢?看起来这只是一个小众的剧集。没有《斯巴达克斯》那些血腥暴力的镜头,也没有《绯闻女孩》那些眼花缭乱的时装,一切都是那么缓慢,似乎又回到了小说阅读的年代,那个没有手机、电脑的年代,一切都透着一种优雅与精致,但是在那种优雅与缓慢的外表下,却隐隐感到一种巨大的张力,似乎有一只猛虎在细嗅蔷薇。一如美国文学在生活化、平淡、朴实的表面下,常常隐藏着一座冰山,如果体会不到文学带来的愉悦,当然就无从谈起对这部剧集的喜爱了。这样的喜欢当然需要一种较为高级的艺术审美能力,虽然我承认,《生活大爆炸》等美剧已经足够吸引眼球了,但是《广告狂人》带来的审美愉悦,也足以让我投一票。 其实抛开2010年的金球奖不谈,《广告狂人》在2008年的美国电视艾美奖中就已经获得总计16项提名,抱走最佳戏剧类影集、编剧、摄影、艺术指导、片头设计、发型造型等六项大奖。这部由HBO影集《黑道家族》第4-6季的编剧与制作马修·威纳所打造的电视影集,是以上世纪60年代的纽约为背景,描述广告界的第一把交椅唐·雷柏(扮演者乔·哈姆凭借此角荣获2008年金球奖最佳男演员称号)与他所任职的斯特林库珀广告公司同事的故事。《广告狂人》由小众频道美国经典电影有线电视台(AMC)推出,早在2000年,马修·威纳就开始撰写《广告狂人》的剧本。2002年,当马修·威纳向HBO提出《广告狂人》的拍摄计划时,已经习惯以“性”、“粗口”与“暴力”搏出位的HBO拒绝了看似平淡无奇的《广告狂人》。于是,这项成本有限的拍摄计划落入以播放经典老电影为主的付费频道AMC手中。表面看来这是一个“商战剧”,例如当雷柏在商场与情场上崭露迷人风采的同时,他必须在快速转变的时代与年轻主管虎视眈眈的现实中,努力保持优势。但是,编剧十分克制,绝不滥洒狗血。杜拉拉式的情节绝对只出现在适当的时候,而且,他们这样做都很令人信服,演员更是轻松自然,观众绝对看不到一个脸上写着“工于心计”的人。但用一种平淡无奇的风格,需要有足够文化水准的观众。 这只能说明编剧乃至整个创作班底的文化水准。假如你是读卡波蒂、塞林格,甚至雷蒙德·卡佛长大的,你怎么会故意迎合市场,去制造一堆文化垃圾呢?更何况还是不可回收垃圾? 这部剧集“制作精良”自不必说。“制作精良”完全不等同于某些华语影视剧所谓“重金打造”。“制作精良”意味着剧中每一处都恰到好处,无多余的堆砌,亦无资金不到位所显露的寒碜。时代、人物、场景、剧情,一切配合得天衣无缝,合情合理。剧集精确地呈现出那个时代男女的准确心态,比如反映出上世纪60年代中期美国强调的传统家庭价值等。 但我最想说的是这部剧集的幻灭感,抑或人生观破碎的梦幻感。这是复古梦、浮华梦、美国梦。 《广告狂人》中没有火辣的性爱,没有苦情的励志,也没有惊悚的悬疑,但它有一样其他美剧都没有的法宝,那就是无可救药的“复古”。“复古”自然是复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古”。实际上,这股“复古风”在近几年从时尚圈一直横扫到影视圈。玛丽莲·梦露、猫王、格蕾丝·凯利这些当年的巨星,他们不仅是当时的时尚偶像,今天看来依然给人强烈的印象,依然被人效仿,《广告狂人》中,雷柏妻子的样貌就活脱脱是格蕾丝·凯利。这个时代的“被复古”有着深层的缘由。 上世纪60年代,算得上美国文化、经济、政治空前强势的时代,二战的阴霾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各种传奇。提起这个年代,人们眼前必定会浮现出一种繁华的图像。就如同中国人想象中的“大唐”一样。那是一个没有经济危机,没有股票大跌,没有油价飙升的世界,正是无数美国人心中的乌托邦。自然,这种绮丽与奢靡是与拜金主义分不开的。正如剧中的男男女女,渴望着最新的电器、房子、薪酬,无论老板罗杰斯特林、乡下姑娘出身的秘书佩吉奥尔森、野心勃勃却缺乏真才实学、极令人反感的拜特坎贝尔等各色人等,无一不是充满了对金钱的欲望,光鲜亮丽下是极力掩饰的困顿与窘态。 微妙的是, 编剧在幽默的笔触下带有辛辣的讽刺,不了解这一点,就会低估这部戏的批判力。 当然,这种怀旧是与这几年美国经济的低迷分不开的,社会心理的不安,会投射到文艺作品中。在这种心理驱动下,复古当然就成为一种潮流,而《广告狂人》正是这种复古梦的投射。 与之相应的是剧集中无处不在的浮华梦。因为这部剧集并不是为了浮华而浮华,而是隐藏着对浮华的反讽与批判,浮华到头终究不过是一场梦。剧中红男绿女,无不光鲜亮丽,活脱脱60年代版《哈泼芭莎》(Harper's Bazaar)。 曼哈顿、肮脏马蒂尼、老风尚鸡尾酒、男人的三粒扣式西装、女人的细腰蓬蓬裙,令人怀疑就是直接从古董店里搬来的。但是在灯红酒绿之后,剧集展示的是糜烂、失意,那种“今朝有酒今朝醉”的虚弱感,被导演拿捏得非常准确。 这种失意其实是一种幻灭。编剧显然不是要沉缅于怀旧或复古,他的确是要深入到人性深处去。在这个以60年代种种大事件串场的剧中,人物命运被放到更广阔、更具深度的背景中,如果观众曾经领略过奥逊·威尔斯在《公民凯恩》中所营造的那种幻灭感,就会知道《广告狂人》在描绘人性方面达到的深度。在狂刮的复古风背后,是对长久以来的美式价值观、美国梦的深深幻灭。 剧中男一号雷柏算得上是美国价值观所体现的“成功人士”,即“大白男”(Big、White、Male)。他面容英俊,体格健硕,事业成功,属于主流社会的主流男人,亦即美国社会主推的标准典范。他有美丽的妻子(翻版格蕾丝·凯莉)和两个可爱的孩子,无疑是“美国梦”的标本。但是,在光鲜的背后,他也要时刻提防后晋人才的明枪暗箭,他还有不止一个的风情万种的情人,也一样阻止不了美貌的妻子与他人红杏出墙,在他年轻时候的履历中更是存在着无法擦抹的污点。雷柏说:“我每天都过得就像是人生中的最后一天,事实也正是如此。” 随着剧情的深入,雷柏在最初给人印象深刻的美国梦不断破碎。那种梦想在不断坍塌,就如同这部剧集精心设计的片头一样,这个西装革履的模范从摩天大楼不断往下坠跌…… 原载:《文艺报》2011年01月24日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