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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现代文学总书目》琐议

http://www.newdu.com 2017-10-30 中国文学网 朱金顺 参加讨论

    由贾植芳、俞元桂两位教授主编的《中国现代文学总书目》,经过30多人的努力,历时10余载,终于出版了。这是学术界一件盛事,我们应当大书一笔,感谢各位编纂者的劳辛!此书由福建教育出版社于1993年12月出版,印数3000册。排印精良、装帧大方,在目前能够出版这样的大书,我们于佩服出版社领导的远见卓识之外,还应当感谢他们的肯于化费血本!
    《中国现代文学总书目》是部切合实用的大型工具书。它用书目的形式,反映了中国现代文学32年的全貌,可称为一部简略、可信的现代文学全史。目录学,是中国传统研究方法中,很发达、很被重视的一门学问。历代正史中,都有艺文志留存;而清代的《四库全书总目提要》,更是中国旧籍书目的集大成者,中国现代文学早已成为较为定型的专科研究,文学史也出版了若干部,而总书目却到今天才有了这一部。对学术研究来说,这将是莫大的贡献,它不仅能给广大研究者提供方便,并能佳惠于后代。我们在评论这部总书目时,首先要肯定其填补空白的重大意义,认识它在学术进程上的价值与作用。
    《中国现代文学总书目》也并非无可挑剔的,它还存在着这样那样的缺点和不足。贾植芳先生说:“我们的工作并不是一次性的。”但愿是这样的!全书称为总书目,著录应力求齐全。而全书不收理论批评书目,就不是全目了。单就创作和翻译说,恐怕遗漏的也不少,是需要加以补充的。《凡例》规定:著录各书,“原则上以初版时间为准,未见初版本的,以所见的最早版本为据。”这当然表现了编寨者的求实精神,也是找不到初版本时的一种不得已的办法。但如此处理,毕竟是一个很大的缺欠,同时也影响了书目的准确性和科学性。总书目在体例上,也有不尽一致的地方,这往往是集体项目难以避免的毛病。例如,短篇小说集按例应有子目,实际上有不少注明短篇小说集后,却没有列出篇名来,象丘东平的《沉郁的梅冷城》等就是的。这是著录时的疏忽,还是未见原书,列不出篇名呢?其他排校上,也还有重要的错讹,需要订正的。
    在贾植芳先生为总书目写的《序》中,这样说:“限于主客观条件,其中漏失、错误和不足之处,当所难免。现在以出版物形式公诸社会,除了让它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以至于文化史研究中发挥应有的作用外,也就是希望通过公众的检验、议论和指正,加上我们自己的主观努力,使它能得到不断地补订修正,而臻于至善”。这段话说得真好,是求实的科学精神。我们的同行,都应当关心和爱护这部大型工具书,参加对它的议论和补正工作,以期不久的将来,出版一部修订本,成为一部权威性的《中国现代文学总书目》。就是本着这种精神,下边谈些具体内容,算是对总书目的小小补正,供诸位编者参考。
    2编纂总书目,没有遗漏是很难的。现依据个人有限的见闻,做些补遗工作,算是为这座大厦添砖加瓦。先说创作部分的遗漏书目:
    《艳阳天》,曹禺著,电影剧本,上海文化生活出版社1948年5月初版。为巴金主编的“文学丛刊”第八集之一种。《吴玉章的革命故事》,何其芳著,长篇传记,海洋书屋1949年版。为周而复主编的“北方文丛”第一辑之一种。此书还有苏南新华书店1949年9月出版本,书名为《吴玉章同志革命故事》。1955年5月,新文艺出版社出版《星火集续编》的“新一版”时,收入此篇,内容略有增删。《幸福》,仓夷著,通讯报告集,东北书店1948年11月初版。详目为:《前言》(亚当、郭戈奇)、《写在<幸福>前面》、《幸福》、《反“扫荡”断片》、《无住地带》、《边界上》、《李雨》、《爆炸英雄李勇》、《小女工》。《孩子剧团——从上海到武汉》,孩子剧团编,长篇报告,汉口大路书店1938年4月初版。这是一本介绍孩子剧团的报告文学集。详目为:《几句必须要说出的话》、《孩子剧团宣言》、《孩子剧团团歌》、《孩子剧团公约》、《孩子剧团的组织及经过》、《怎样管理我们自己》、《我们是怎样到武汉来的》、《团员小史》、《团员日记》、《外界对我们的印象和批评》。书名为郭沫若题,书中有郭沫若、茅盾、沈钧儒、邵力子、冯玉祥等人的题辞及孩子剧团的照片多幅。
    冰心的著作,单行本之外,30年代北新书局出版了《冰心全集》,按之一《冰心小说集》、之二《冰心诗集》、之三《冰心散文集》分册印行。40年代,巴金在《冰心全集》基础上,编为《冰心著作集》,由开明书店出版,亦为三册单行。总书目著录了这六册书的五册,遗漏了《冰心诗集》,为冰心著作集之二,开明书店1943年9月初版。如果说因为它与北新版的《冰心诗集》没有增加诗篇,而不予著录,起码应在相关处加以说明,否则是一处不足。
    翻译部分,我发现遗漏了三种,补充如下:
    (l)《死魂灵残稿》,果戈理著,鲍群译,东南图书公司1948年l月初版。《死魂灵》第二部,作者临终前烧毁,残存五章。鲁迅先生翻译时,译完两章半便因病搁置,没有译完。鲍群将鲁迅没译的两章半译出,经许广平介绍,登在《鲁迅风》第19期上,署名鲍鹤群译,该刊1939年9月5日出版。八年之后,才以单行本面世。
    (2)《德国——一个冬天的童话》,海涅著,艾思奇译,读书出版社出版,版权页上没有出版年月。据艾思奇传记材料,此书为30年代在上海所译。
    (3)《波尔塔瓦》,普式庚著,余振译,诗文学社1946年9月出版,为“诗文学”副刊之一。.诗文学社40年代创立于重庆,出版丛刊及丛书。抗战胜利后,魏荒弩回到北平,将丛刊复刊,并出版了《波尔塔瓦》等。此诗由余振从俄文译出,为较早的一个译本。
    3总书目著录各条,需要订正和补充之处,恐还不少。下边谈几点看法,算是对这部大书的补正。
    第一,高尔基的《母亲》,在新文学史上产生过较大影响。对于这样有名的版本,总书目的著录,欠准确,是不应该的。上海大江书铺出版《母亲》,是分做两册的。1929年10月为第一部初版,1930年11月第二部初版面世。总书目在720页上,没有注明为“第一部”,1930年项内,也没出现《母亲》第二部初版的字样。两册译者均署沈端先。《母亲》出版后,得到读书界好评,却不久即遭禁。据夏衍说,当时书店以为是因为封面上鲜红的血迹而遭禁,便印了淡绿色封面的第三版,但出版后还是被禁止发行。后来,书名改为《母》,译者改署孙光瑞,由开明书店1936年9月初版。此书总书目有著录,但在孙光瑞署名后,没有注明为夏衍。这不好,难免使不熟悉情况的读者,认做两个译本。
    第二,我认为,总书目著录各书,应以第一个版本的初版为依据,特别是那些较为著名的版本或常见版本,是不能以其他后出版本凑数的。例如,鲁迅翻译的《十月》(A.雅各武莱夫著),上海神州国光社1933年2月初版,为鲁迅主编的“现代文艺丛刊”之一种。这个版本,也许不常见;但关于它的出版情况,读书界非常熟悉。总书目在797页,却把《十月》放在1939年出版,出版处为鲁迅全集出版社。这就太不应该了。又如,孙用翻译的《勇敢的约翰》(裴多菲著),总书目837页,著录的版本为福建东南出版社1945年4月初版,条目下还有插页。其实,孙用此书,是鲁迅帮助他出版的,应为湖风书店1931年10月初版,那著名的《<勇敢的约翰>校后记》,就收在《鲁迅全集》中。总书目不著录湖风版《勇敢的约翰》,是常识范围内的失误。因为,解放后《勇敢的约翰》曾由人民文学出版大量印行,那版本的渊源,就明白地写在书中了。
    就本人所见,总书目中还有几处非最早版本的,也附带写出来。总书目371页上,有茅盾的《杂谈苏联》,版本为:生活·读书·新知联合发行所1949年8月初版。我手头的一本,则是致用书店1949年4月初版,书上有茅公赠人的题字,当是最早版本。总书目372页,有刘白羽的《光明照耀着沈阳》,著录版本为:上海新华书店1949年9月出版。我手头一本,则是新华书店1949年5月出版。封面与总书目的插图一样。在总书目331页上,著录有殷尘所著《郭沫若归国秘记》,为言行社1945年9月初版。据一些文字材料表明,此书初印本名《鼎堂归国实录》,上海说文社1941年10月初版。且据说与《郭沫若归国秘记》有所不同。我手头也只藏有“归国秘记”,但材料上说,范用先生有《鼎堂归国实录》的复印本。若按总书目体例,似应两书并录,那么“归国实录”便是一个遗目了。
    第三,将我发现的一些明显错误,开列如下,供各位编纂者参考。周作人的《谈龙集》,1927年12月由开明书店初版,总书目161页著录为北新书局,是错的。下边那个插图,就对了。总书目390页著录的《我离开十字街头》,过于简略,且有错误。此书为《狂飙丛书第三》之“第一种”,作者署名培良,而非向培良。总书目认为它是短篇小说集,却开不出篇目来。它并非短篇集,乃是一个中篇小说,用第一人称记叙三个青年学生离开北京南下的沿途见闻,用今天的说法,这是篇记实小说。总书目479页,对《骆驼祥子》的表述有误。此书第一个版本,1939年3月初版,由人间书屋发行,接着6月又再版一次,我手头所藏,就是这个再版本。总书目有“现代长篇小说丛书”的著录,是不确的,因为《骆驼祥子》由人间书屋出版时,并没编入什么丛书,书的扉页上,仅注明“长篇小说”字样,而且人间书屋也没出过“现代长篇小说丛书”。《骆驼祥子》的第二个版本,是文化生活出版社1941年11月初版本,列为巴金主编的“现代长篇小说丛书”的第十种。巴金编的这套丛书很有名,出版过很多文学史上著名的长篇,这个版本的《骆驼祥子》多次重印,较为常见。但不该将这个丛书的名字,加在人间书屋版的《骆驼祥子》上,因为那不是事实。总书目555页,将白羽的长篇武侠小说《十二金钱镖》印成了《十二金钱钞》,请再版时改正。此书出版时,我正在读高小,当时街摊上的热闹情景,记忆犹新,因此是不会错的。
    第四,还有两点也写在这里。鲁彦的《野火》,出版于30年代,为“良友文学丛书”之一种。到40年代末,改名《愤怒的乡村》,由中兴出版社列为“中兴文丛”之一种出版,扉页标明为鲁彦遗著。这次出版,由夫人覃英做了某些改动,但它依然是《野火》的改名重印。总书自按体例两书均著录,但缺少必要的说明和照应,也许不熟悉文坛情况的人,会看做两书的。总书目294页,著录了唐弢的《短长书》,为北社1940年12月初版。这一条目注出了上海建文书店1947年4月出版的增订本目次。我手头一册《短长书》,为上海南国出版社1947年4月初版本,目次与出版年月,均和建文书店本同。不知这两个增订本是什么关系,记得50年代在东安市场买此书时,同时也有建文版的出售,我加以比较后,购买了南国版的这一册。为什么选此弃彼?今天却已记不得了。现介绍这个版本,以广见闻,供留心此道的朋友参考。
    4盗版书(包括各种不负责任的选本)是现代出版史上一个复杂的现象,也是编纂书目时极难处理的向题。《中国现代文学总书目》采用了有书则录、不加考辨的办法,也是无可厚非的。但我觉得,如按此原则加以考察,就会发现远远没有将盗版书收罗净尽,遗漏之书目为数恐不少。
    我举些材料加以说明。唐弢先生在《翻版书》(收入《晦庵书话》,三联书店1980年9月出版)一文中,提到五种署蒋光慈著的翻版书。它们是:《碎了的心与寻爱》,上海爱丽书店1931年印行;《最后的血泪及其他》,上海美丽书店1931年印行;《一个浪漫女性》,北京爱丽书店1931年出版;《夜话》,上海生活书店1936年出版;《三对爱人儿》,上海月明书店1932年刊行。据唐先生考证,书中内容,或为蒋光慈短篇小说的改名,或为他的长篇的节选,或为其他人小说的改名、改作者,七拚八凑而成。在总书目中,仅有《碎了的心与寻爱》见于著录。叶子铭的《访美所见几种茅盾作品的盗版书》(收入《茅盾漫评》,百花文艺出版社1983年6月出版)一文中,提到茅盾著作的盗印本多种,其中有上海文艺生活出版社1949年出版的三种:《中秋之夜》、《小城春秋》、《铁树花》。这是茅盾短篇小说被盗版者,而文化生活出版社也是盗用了社名。这三种在总书目中,也不见著录。《郭沫若著译书目》(萧斌如、邵华编,上海文艺出版社1980年8月出版)中,收在《翻版本》的书目有56种,其中不少不见于总书目。诸如《童年时代》、《孤鸿》、《沫若文选》、《郭沫若全集》、《沫若小说全集》、《武昌城下》、《历史小品》、《我的结婚》、《沫若自传》等等。
    盗版书一直受到读者唾弃,若非专门研究盗版现象,一般都不收藏这类版本。几十年过去了,现在编纂总书目,要收集、著录盗版书目,便很难齐全了。另外,这种不加考辨、混在一起编目的办法,是否合适,我以为也是个值得进一步研究的问题。我手头有四种盗版书,均为总书目没有著录者,写在下边,以供参考:
    (l)《沫若创作集》,郭沫若著,上海创造社出版部1928年8月19日出版,印数2000册,还标有“创造社丛书”字样。从外表看,很象创造社出版物,实则是从《塔》、《文艺论集》中抽出些小说、戏剧、论文,再加些没收集子的文章拼凑成的。全书收文33篇,共402页。(2)《一个女性与自杀》,上海爱丽书店1930年1月15日初版。署蒋光慈著,实则书内收《一个女性》、《自杀》、《创造》、《昙》、《诗与散文》等五篇茅盾的小说。(3)《鲁迅书信选集》,上海龙虎书店1935年8月出版。是把鲁迅杂文集中的通讯和《两地书》中部分书信,凑在一起,按时间顺序编排,以选集的形式盗版。书前用林玉堂的《鲁迅》为“代序”,版权页上有选者文林字样。定价大洋二元,特价大洋二角,是上海滩上典型的一折八扣书。与此书同时,龙虎书店还有一本《鲁迅论文选集》,署阿梁选,也是盗版书,见有的目录上著录了。(4)《月牙儿》,老舍著,奉天市振兴排印局1941年6月1日发行。内收老舍小说五篇,即《柳屯的》、《末一块钱》、《老年的浪漫》、《月牙儿》、《阳光》。这是从老舍的《樱海集》(人间书屋1935年8月初版)中抽出的,并且对《月牙儿》作了严重的删节,去掉了那些揭露社会黑暗的字样。伪满时期,东北的盗版书甚多,这仅是其中的一种。
    5最后,打算为《中国现代文学总书黝的修订再版提个建议,做为全文的蛇足。
    丛书是新文学发生后的一个重要标帜,一时间,各社团、各书店,争出丛书,呈现了极为繁荣的景象。研究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社团流派,不能不注意丛书的出版,了解20一40年代的复杂文学现象,不能不从丛书人手。因此,早有人建议了解各种丛书的出版情况,编纂一部中国现代文学的丛书目录。当然,这是一项并不太容易完成的任务,所以目前还没有一部理想的丛书目录出版。
    学术界对有些丛书目录,已经研究得相当清楚了,象文学研究会丛书目录、创造社丛书目录以及未名丛刊,鸟合丛书等等。研究者付出了劳动,对学术界是一种贡献。但是,更多的丛书,我们没有见过总目,便缺少较全面准确的了解。诸如“开明文学新刊”、“良友文学丛书”、“创作文库”、“晨光文学丛书”、“群益文艺丛书”等等,虽然在文学史上发生过较大影响,却少有人能提供出全目来。要开出一份目录,还需做些研究,付出相当的艰辛。
    因此,我建议在《中国现代文学总书目》后边,附一个“丛书目录索引”。总书目在著录项目中,就有列入丛书之名称及主编者,那么,做为一个总的书目,应当包括了各丛书的品类,用一个索引将他们汇总起来,对读者是极方便的。如果各位编者做了这项工作,学术界就不必再编丛书目录了,免去重复印刷,也是件事半功倍的好工作了。
    当然,果将此建议付诸实行,那还有一定难度,并非简单的索引工作。首先,不少丛书尚需研究考证,一部丛书前后出过那些书,并不容易说准确,有时中途有变化,前后有矛盾,情况是复杂的。其次,总书目在著录收入丛书状况时,有不够准确或遗漏时,这将为编制索引带来不便。再次,总书目是力求以最初版本为著录依据的;而出版物中,第二个版本,或其他版本入丛书的,也数见不鲜。那么,对有些书的条文,应做某些技术处理方妥。
    我听说,《中国现代文学总书目》已计划出补编,拟补出理论批评部分的书目及已发现的遗目。果如此,希望能增加一个“丛书目录索引”,这将是功德无量的工作。做为一个现代文学研究者,我期待着。
    原载:《北京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1995年第2期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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