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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中国古代官私书目中的佛教典籍

http://www.newdu.com 2017-10-30 中国文学网 曹刚华 参加讨论

    在我国古典目录中,佛教的专科目录占有较重要地位,它不仅内容丰富,而且类目设置也较严谨,近现代学者梁启超、方广昌、陈士强等对此有详细研究。但对中国古代官、私目录中的释书著录历来较少研究,虽也有学者研究,但或局限于《七录》、《七志》、《隋书·经籍志》等目录,或仅在中国目录学史中稍带提及[1]。本文试从中国古代官私书目总体这一角度探讨,希望引起深入讨论。
    在《隋书·经籍志》以前,佛教以外的学者对释书的目录整理,当推西晋秘书监荀勖撰《晋中经簿》,他首次著录二卷释书[2],刘宋王俭在《七志》中将道教、佛教经典附在第七部后,稍后阮孝绪仿此在《七录》中列外篇两部,为《佛法录》和《仙道录》,《佛法录》分释书为戒律部、禅定部、智慧部、疑似部、论证部五部。因此,古代将释书纳入书目体系当始于魏晋时期。
    1官方目录对释书容纳
    《隋书·经籍志》是现存最早的四部分类官方目录,它把佛、道作为附录置于四部之后,并作一概述,但却不著录书名。《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卷八五中指出:“梁阮孝绪作《七录》,以二氏之文,别录于末,《隋书》遵用其例,亦附于志末,有部数、卷数而无书名。”《提要》之言虽点明《隋志》在处理道、佛两类是遵循《七录》例,但却未说明是否《隋志》对释书的再分类也遵循《七录》?而实际土,《隋志》对释书的再分类参考佛经分类法,就目前来看,很可能参考隋开皇十四年的《隋众经目录》。按现存最古之佛教经录,为梁僧祐《出三藏记集》,但其未按大小乘、经、律、论分类,自僧祐之后,佛教经录才注重按大小乘、经、律、论分类。有两部仅存篇目的经录,其分类颇有参考价值,一为《李廓录》,一为《宝唱录》,这二经录都有大小乘、经律论之分,但又过于琐碎,体例上也不够严谨。直至《隋众经目录》出现,这一问题才得以解决[3]。而该目录在时间上与《隋志》仅相距20多年,在体例上,《隋志》对释书的再分类也与《隋众经目录》相似。故可以说,《隋志》对释书的分类可能是《七录》与佛教经录的总结,其对释书的体系和经典是经过认真整理,只不过由于“道、佛者,方外之教,圣人之远致也,故中庸之教是所罕言。” [4]而未著录。
    尽管如此,《隋志》还是著录大量与佛教有关的书籍,其广泛地分布于四部之中,共计乐类2种,孝经类2种,小学类2种,仪注类l种,旧事类1种、杂传类15种,地理类9种,儒家类2种,杂者类11种,天文类4种,历法类8种,医家类17种,别集类12种,总集类4种。可见,《隋志》还是注意到佛教文化对魏晋南北朝文化、科技等方面的影响,力图把这些佛教文化吸纳到自己的知识系统中来。而医家类、杂传类、杂者类、别集类、地理类、历法类这前六名所收释书的排列次序,也足以表明《隋志》对佛教的一定认识。在这种认识基础上所完成的吸纳过程尚有不妥之处。如同一本《感应传》既被收人杂传,又被收进杂者传与许多释书并列。又如《历代三宝纪》在佛经目录中本是目录书,却被放进杂者传。再者如在杂传、杂者、总集中都有僧传体书等。这些不妥之处都表明《隋志》试图把释书纳人自己知识体系是一漫长过程。
    与《隋志》相比,《旧唐书·经籍志》则既有失当,也有可取之处。失当在没有释家类,而把释家附录在道家类里。《隋志》乃至毋煚《开元内外经录》对释书的整理理论都被抛弃了。并且减少与佛教有关书的著录,乐类1种,小学2种,正史1种,杂传14种,地理4种,道家25种(内附释书22种),杂家11种,历算9种,医术本草2种,别集2种。还延续《隋志》的不妥作法,把僧传放在杂传等。其可取之处在于新增加一些反映唐代佛道斗争的释书,如法琳《辩正论》,道宣《集古今佛道论衡》等。
    打破这种局面的是1030年成书的宋代《三朝国史》,它恢复释家类,共记录58部释书,616卷,且列释家于子部第四。当时佛教的地位亦可想而知。但《三朝国史》已经亡散,现虽有赵士炜《宋国史艺文志辑本》,但残缺不少,已不知原书如何编排。
    以后重要的官方目录是1040年成书的《崇文总目》,现通行本是《四库全书》编修时从《永乐大典》等书辑的十二卷本,它延续宋《三朝国史》恢复释家类,并改名为释书类,居子部之末。还扩大释书著录范围,收录佛教经典、注疏、灯绿、语录、禅颂等释书。较遗憾是,编者也未对释书再分类,而是无规则排列在一起。《崇文总目》设释书类,有意识地集中著录佛教经典、注疏、禅颂等,是官修书目的一大突破。
    《崇文总目》之后不久即出现《新唐书·艺文志》反而延续《旧唐书·经籍志》旧法,将释书附于道家类之下。但在著录释书范围上,它又采用《崇文总目》之法,共著录释书25家,40部,395卷,范围包括佛教经典、注疏、礼仪、僧传、护法文集、类书、目录等。所涉及的释书范围与数量都多于《旧唐书》,正式将杂传中的僧传等其它释书集中著录。稍后的《宋史艺文志》则主要在宋《崇文总目》基础上,又增加不少释书,而并未延续《两唐书》旧法。
    《文渊阁书目》是明代的官修书目,不分部类以《千字文》编号,自天字至往字,凡二十号,佛书在寒字号,共二橱。范围包括佛经、注疏、语录、文集、传记、笔记等,数量与范围比《宋史艺文志》又有增加。
    其后的《明史艺文志》,为断代著录,释家居子部之末,共著录释书l15部,多明代人著述,其范围涉及释书经典,注疏,语录,传记等。
    清代的官方书目《四库全书总目》可以说是我国十八世纪前学术的大总结,但就释氏文献而言,则又是一大退步。《总目·释家类》序曰:“《旧唐书》以古无释家,遂并佛书道家,颇乘名实,然惟录诸家之书存二氏作者,而不录二氏之经典,则其义可从,今录二氏于子部末,有阮孝绪例,不录经典,用刘煦例也。”《总目》之言实推崇《七录》、《旧唐书·经籍志》对释书的分类及著录范围。而对于《崇文总目》、《新唐书·艺文志》、《通志》、《国史经籍志》等众多官私书目对释书分类及著录范围的发展皆视而不见,可谓《总目》一大遗憾。
    从上可见,中国古代官方书目对释书容纳经历了漫长的过程,但进展不大,反映出三个特点。①反复多变。自《隋志》至《四库总目》,释家类的设立历经反复,在子部的排位前后不定,客观反映出各朝代对佛教的不同看法;②认识肤浅。古代官方目录一直试图纳释书于完整的知识体系中,但从所收释书均未分类且无序排列,可见对释书的认识十分有限;③观念偏颇。历代官方目录所收释书,均以传记、地理、文集为主,虽然《崇文总目》、《新唐书·艺文志》等也收录语录,禅颂等类释书,但其范围、数量都明显不足。反映出编者的某些偏见性,《四库总目》尤为突出。
    2、私家目录对释书的容纳
    私家目录著录释书起于魏晋南北朝时王从俭《七志》、阮孝绪《七录》,隋唐时虽有吴兢《吴氏西斋书目》、杜信《东斋集籍》等私家书目,但多亡失,已不得其详。
    宋代郑樵在《通志·艺文略》中对释书再分类,共分为传记、塔寺、论议、论述、章钞,仪律、目录,音义、颂赞,语录十类,无疑具开创性意义。这一分类使释书在传统目录学体系中有了较大的容纳空间,使得较多的释书得以安置。就古典目录学发展而言,这是一个进步,它反映古代民间士大夫对释氏的认识和吸收。同为宋代目录学家的晃公武列释书类于子部之末,未对释书再分类,但他常以题要形式引儒者对释书的评价或对其考证、显示了其特点。其收录释书范围亦未超过郑樵,马端临在《文献通考》著录释书,亦用此法,“今取传记、禅律纂之书,参儒典者见之。” [5]有的题录甚至直接引用晃氏之说。宋代,释书版本的珍贵逐渐引起重视。尤袤《遂初堂书目》首次在版本书目中设立释家类,著录释书,这一点对明清私家书目影响较大。
    明清时期,私家书目急速增长,出现多种书目类型,按其职能,大致可分为三类。[6]第一,导读书目。如张之洞的《书目答问》、龙启瑞《经籍举要》,孙星衍《孙氏祠堂书目》等。这类书目多不重视释书,或设释道家,或附释家于道家。如张之洞《书目答问》设释道家,著录9种释书,且都是“举其有关孝证事实者”。[7]如孙星衍《孙氏祠堂书目》,是为教课宗族子弟而编的书目,各类图书以内容优劣划分内外。学有渊源,可资诵法者划归内篇,各参臆见。词有枝叶,不合训诂者归入外篇。孙星衍附释家于道家下,分内外二篇。内篇者录取释书经典2种,僧传3种,护法类文集5种,目录l种,外编著录僧传2种,注疏1种。这种内外之分反映了孙星衍对释书的认识。
    第二,版本目录。如《季沧苇藏书目》、《艺芸书舍宋元书目》、《汲古阁珍藏秘本书目》、《铁琴铜剑楼藏书目》等。汪士钟的《艺芸书舍宋元书目》,分为宋板、元板两大类,两类下再按四部分。在宋板子部释家类收释书8种,在元板子部释家类收释书2种,这种著录全凭私藏家本人对书版本喜好而定。其它如《谤喜斋宋元本书目》等皆效汪氏之分,有的版本书目则不分宋、元,直接在四部分类下著录书名。
    第三,登记、考订书目。这是明清私家书目中较为普遍的一种书目,其以记载私家藏书、考订艺文为主,如黄虞稷《千顷堂书目》、叶盛《篆竹堂书目))、《文瑞楼藏书目录》等。受明清书目变革风气影响,分类体例多有不同,收书范围也各自有异,也影响了释书著录。如黄虞稷于子部设立释家类,著录与明代有关的释书。而《文瑞楼藏书目录》的著录标准是“自幼嗜古,好蓄异书”。[8]故在著录释书时,讲究“异”字,其在子部设释家类,共收12种释书,其中《观音考》一书甚为奇特,从未见于其它官私书目。有些释书征引繁富,有较多佛教故实,故为清代私家书目所重视,如《法苑珠林》等。在明清私家书目中,著录释书最多者属叶盛《篆竹堂书目》,共著录释书312种,涉及佛教音乐、目录、仪式、注疏、语录、禅颂、传记、诗文、语录等各方面。
    当然,由于明清私家书目太多,其著录释书的标准、体例、范围也多不一样,相比官方目录而言,私家书目在著录释书中呈现了多样化的特点。
    3、两种宗教和三个知识体系
    以上大致梳理了释书在中国古代官私书目中的分布状况,这种分布与佛经目录的著述有较大差异,这种差异反映了两种宗教与三个知识体系之间的矛盾。
    中国的古代学术是以儒家学说为中心发展起来的,官方目录和私家目录都以经部为首。但历代皇朝对佛教等其它宗教大多持一定程度的兼容政策,以儒家为基础的知识体系一直力图包容其它宗教的学术,古代官私书目就是一个范例。虽然佛教的医学、天文历法、史学等典籍被中国官私书目吸收,但佛学主体并未被吸纳。官方目录系统最难容纳的是阐述佛教教义、仪式的经典、注疏,在本文第一节已经证实。虽然《新唐书·艺文志》、《崇文总目》、《宋史艺文志》等有所增加,但所增加释书或限于禅宗典籍,或为御注、儒注家疏的佛经,内容有很大局限性。各官私书目在著录释书时多以儒学理论主导,或列为史部,或附于道家之下,表明中国古代学者多以儒家正统的心态来认识、评价佛教典籍。
    但由于官方与民间的知识系统也不完全一样,故在释书著录的范围、目的也有差异。一是在著录范围上,私家目录较多地着眼于佛经、注疏、语录、目录、禅颂、佛典等官方书目未录之书;二是在著录目的上,官方目录多有其政治上考虑,正如《隋书·经籍志》序所言:“夫经籍者,机神之妙旨,圣哲之能事,所以经天地、纬阴阳,正纪纲,弘道德。”同时也与其宗教兼包政策有一定关系。而私家书目多从导读实用出发,如张之洞《书目答问》、孙星衍《孙氏祠堂书目》,和《艺芸书舍宋元书目》、《滂喜斋宋元本书目》等,对释书的著录要求各各不同。
    中国古代官私书目的释书著录,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佛教在中国古代的发展及其主流社会的反响。因此,研究中国古代官私书目的释书著录,不仅有文献学意义,对中国佛教史研究也有重要参考价值。
    注释
    [1]参见曾主陶《论我国古典目录中佛教和道教两类的产生和发展》,载《高校图书馆工作》,1985年第3期;来新夏《古典目录学》、倪士毅《中国古代目录学史》等各种目录学著作
    [2]参见《广弘明集》卷三《古今书最》
    [3]参见梁启超《佛家经录在中国目录学之位置》,载于黄夏年主编《梁启超集》,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5年版
    [4]《隋书·经籍志》释家类序
    [5]《文献通考》卷二二六,《四库全书本》
    [6]孙永如《明清书目研究》,黄山书社,1993年版
    [7]《书目答问》卷三,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8年版
    [8]《文瑞楼藏书目》序
    作者简介:曹刚华  北京师范大学古籍所研究生 (北师大古籍所  北京100875)
    原载:【《图书馆杂志》2002年第6期】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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