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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草堂诗余》——宋金遗民词的结集

http://www.newdu.com 2017-10-30 中国文学网 牛海蓉 参加讨论

    《元草堂诗余》,又名《精选名儒草堂诗余》、《续草堂诗余》、《凤林书院草堂诗余》。此书不著编者姓名,有凤林书院三卷本,收录元初63位词人的203首词。后人对其多有评价,并褒扬备至。如厉鹗《元草堂诗余跋》云:
    元《凤林书院草堂诗余》三卷,无名氏选至元、大德间诸人所作,皆南宋遗民也。词多凄恻伤感,不忘故国,而于卷首冠以刘藏春、许鲁斋二家,厥有深意。至其采撷精妙,无一语凡近。弁阳老人《绝妙好词》而外,渺焉寡匹。余于此二种,心所爱玩,无时离手。每当会意,辄欲作碧落空歌,清湘瑶瑟之想。
    况周颐《蕙风词话》卷三“詹天游词”条云:
    《凤林书院草堂诗余》无名氏选至元、大德间诸人所作,并皆南宋遗民,词多凄恻伤感,不忘故国,而于卷首冠以刘藏春、许鲁斋二家,以文丞相、邓中斋、刘须溪三公继之,若故为之畦町。当时顾忌甚深,是书于有所不敢之中,仅能存其微旨,度亦几经审慎而后出之。
    近人陈匪石亦云:
    《元草堂诗余》三卷……樊榭谓其采撷精妙,无一语凡近。《绝妙好词》外,渺焉寡匹。盖辑者名虽不传,而必为元代一大作手,且渐染南宋之风。其辑为是书,则别有深意在。上卷十四人、六十二首。中卷二十五人、六十八首。下卷二十四人、七十三首。其确为元人者,只刘藏春、许鲁斋两家,余皆南宋遗民。其词皆樊榭所谓“凄恻伤感,不忘故国”者。是名虽属元,实乃南宋余韵,盖草窗、碧山、玉田、山村之所倡导,如张翥、张雨、邵亨贞等,皆属此派。在元代,词学为南方之一流别,与北人平博疏快者迥乎不同。
    综上所引,诸家有一个共同的观点,即《元草堂诗余》是南宋遗民词的结集,词多凄恻伤感,不忘故国。由厉鹗发端,况周颐还推测了“当元世祖盛棱震叠,文字之狱,在所难免” ,是此书“于有所不敢之中,仅能存其微旨”的时代背景。而陈匪石则由厉鹗所云是书“采撷精妙,无一语凡近”,“《绝妙好词》而外,渺焉寡匹”,推出此书“渐染南宋之风”,“为南方之一流别,与北人平博疏快者迥乎不同”的看法。这是《元草堂诗余》接受过程中第一个比较普遍而通行的看法。
    第二个通行的看法则认为《元草堂诗余》是一部江西词人群的结集。这个观点仍然发韧于厉鹗,厉鹗在其《论词绝句》中云:“送春苦调刘须溪,吟到‘壶秋’句绝奇。不读凤林书院体,岂知词派有江西。” 此后便有不少继踵者,比如马群《〈名儒草堂诗余〉探索》一文。不过与陈匪石所谓“实乃南宋余韵,盖草窗、碧山、玉田、山村之所倡导”不同,马先生认为“凤林书院体的江西词派的主要特点是以思想内容为重,不拘于声律,风格比较粗犷,不事雕琢,和《乐府补题》中的格律派词异途殊趣,而近于苏辛一派词的风格。”“《名儒草堂诗余》则反映了宋遗民爱国情感比较强烈的另一方面,可说是……苏辛一派词风的继承和发展。” 陶然《金元词通论》亦云:“所谓凤林书院,今人一般认为是元书坊名,其中仅卷上收录了刘秉忠、许衡、杨果、杜仁杰、薛昂夫等几位北方词人,其他近六十家皆为南方词人,而且绝大部分都是江西词人,此凤林书院可能即为江西之书坊。如果没有此书的存留,恐怕现在根本不知道当时江西词人之多和词风之盛了,因此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凤林书院草堂诗余》这部集子,基本上就可以看作是一部江西词人群的结集,它展现了江西词人群的主要面貌,在词史上应有其一定的地位。” 以上观点虽各有一定的道理,但总的来说,都不无偏颇之嫌。我们不妨试作分析:
    《元草堂诗余》上卷14人,62首词。依次为:1、刘秉忠,字仲晦,号藏春散人,邢州(今河北邢台)人,存词81首,《诗余》录2首。2、许衡,字仲平,河内(今河南沁阳)人,存词5首,录3首。3、文天祥,庐陵人,存词10首,录1首。4、邓剡,又名光荐,字中甫,又号中斋,庐陵人,存词13首,录1首。5、刘辰翁,字会孟,号须溪,庐陵人,存词354首,录2首。6、杨果,字正卿,号西庵,祁州蒲阴(今河北安国)人,存词3首,录2首。7、杜仁杰,字仲梁,号止轩,原名之元,字善夫。济南长清人(今属山东),录词2首。8、詹玉,字可大,号天游,古郢人,存词13首,录9首。9、滕宾,字玉霄,黄冈人,或云睢阳人,存词10首,本卷录6首,卷中录1首。10、九皋司马昂甫,小注云:‘大行畏吾儿’,录词3首。11、彭元逊,字巽吾,庐陵人,录词20首。12、曹通甫,名居一,又号听翁,自称南湖散人,太原人,录词1首。13、高信卿,名永,初名夔,字舜卿,又名揆,号应庵,渔阳(今河北蓟县)人,录词1首。14、谢醉庵,录词4首。
    中卷25人,68首词。依次为:1、罗志仁:字寿可,号壶秋,涂川人,录词7首。2、姚云文:字圣瑞,高安人,录词9首。3、赵文:初名凤之,字仪可,一字惟恭,号青山,庐陵人,存词31首,录9首。4、杨樵云,涂川人,录词3首。5、李琳,号梅溪,长沙人,录词3首。6、宋远,号梅洞,涂川人,存词1首。7、滕宾,存词10首,卷上6首,此卷1首。8、周景,字秋阳,南阳人,录词1首。9、刘将孙,字尚友,刘辰翁子,存词21首,录1首。10、萧烈,号高峰,涂川人,录词1首。11、刘应雄,号青原,西昌人,录词1首。12、王学文,号竹涧,眉山人,录词1首。13、曾隶,号横舟,录词1首。14、赵功可:号晚山,赵文弟,录词八首。15、黄水村,宜春人,录词1首。16、危复之:字见心,抚州人,录词1首。17、姜个翁,清江人,录词1首。18、鞠华翁,吉水人,存词2首,录1首。19、彭芳远,录词1首。20、戴山隐,录词1首。21、李裕翁,录词1首。22、龙端是,录词1首。23、萧东父,录词1首。24、颜奎,字子俞,号吟竹,禾川人,存词8首,录2首。25、王从叔,号山樵,庐陵人,录词5首。
    下卷24人,73三首词。依次为:1、王梦应:字圣与,一字静得,湖南攸县人,存词5首,录2首。2、吴元可,号山庭,禾川人,录词4首。3、刘铉,号鼎玉,录词3首。4、李太古,古筠人,录词5首。5、彭履道:字适正,号正心,丰城人,录词3首。6、黄子行,号蓬翁,修水人,寓籍分宜,录词6首。7、龙紫蓬,录词1首。8、萧允之,号竹屋,录词6首。9、萧汉杰,号吟所,吉水人,录词4首。10、段宏章,号懒融,禾川人,录词1首。11、刘贵翁,号桂所,庐陵人,录词1首。12、黄霽宇,录词1首。13、王炎午,初名应梅,字鼎翁,别号梅边,庐陵人,录词1首。14、刘天迪,号云闲,西昌人,录词6首。15、张半湖,录词2首。16、刘景翔,号溪山,安成人,录词4首。17、周伯阳,号霽海,泰州人,录词2首。18、尹公远,号琴泉,录词2首。19、李天驥,字仁飞,庐陵人,录词1首。20、刘应几,字定叟,安成人,录词1首。21、周孚先,号梅心,西昌人,录词3首。22、尹济翁,字磵民,庐陵人,录词5首。23、彭泰翁,字会心,安成人,录词3首。24、曾允元,号鸥江,西昌人,录词4首。
    从上面的考察可以看出,《元草堂诗余》所录,首先并不是如有的论者所云,是“一部江西词人群的结集”。的确,由于凤林书院位于庐陵,而且宋末元初“东南儒学之士惟福建、庐陵最盛” ,故入选的词人以庐陵为中心的江西词人居多,但是并不能因此即说《元儒草堂诗余》为江西词人群的结集,即使不算书中的北方词人(共八位)和籍贯不详的词人(共十三位),仅南方词人中可确信不是江西人的就有詹天游(古郢)、滕宾(黄冈)、王梦应(攸县)、李琳(长沙)、王学文(眉山)、周伯阳(泰州)、李太古(古筠)等等,三项加起来几乎要占入选人数的一半。
    其次,所录之人也不“皆是南宋遗民”,而是有金遗民在内。诚然,卷中与卷下可略知生平者,都为南宋遗民。生平不详者,据书中所记甲子,有刘辰翁《兰陵王•丙子送春》,丙子为1276年,刘辰翁《宝鼎现•丁酉正月》,丁酉为1297年,罗志仁《金人捧露盘•丙午钱塘》,丙午为1306年,可见所录乃至元、大德间作。而且从许多作品所描绘的南国景色与时时流露出的故国之思,如李裕翁《摸鱼儿•春光》:“计江南、许多风景,繁华只在晴昼。些儿淡冲融意,到处粘花著柳。疏雨后。更艳艳绵绵,泼眼浓如酒。飞浮宇宙。但借日浮香,随烟著雾,巧笔画难就。惆怅处,曾记苏堤携手。十年惊觉回首。苍埃霽景成阴晦,湖水湖烟依旧。凝望久。问燕燕莺莺,识此年华否。长门别有。脉脉断肠人,柔情荡漾,长是为伊瘦。”彭芳远《满江红•风前断笛平韵》:“江南路,晴又阴,声韵改,泪盈襟。”龙紫蓬《齐天乐•题滕王阁》:“坏堞闲愁,危樯往恨,欲拍阑干无路。新碑旧记。更今古匆匆,一番兴废。”……可推测是南宋遗民无疑。但是卷上,除了南宋遗民之外,还有金遗民的作品。 金遗民虽然数量很小,却是一个不能忽视的存在。
    刘秉忠、许衡是两个例外。
    刘秉忠,从他十三岁为质子于元帅府就应该算是入元了,而且在元初“位极人臣”,“参帏幄之密谋,定社稷之大计”,诸如定都建元,“颁章服,举朝仪,给俸禄,定官制,”皆自其发之,“为一代成宪”。 但从大的时代背景上看,他毕竟也是在“废兴之际,以为此前朝之所遗也” ,所以与纯粹的元朝人还是有区别的,比如其《太常引》:
    青山憔悴锁寒云。站路上,最伤神。破帽鬓沾尘。更谁是、阳关故人。颓波世道,浮云交态,一日一番新。无地觅松筠。看青草、红芳斗春。
    其作风的“萧散闲淡” 与“河东二段”、李俊民等金遗民是何其相似,如段成己《水调歌头•山中偶成,用遁庵韵》:“昨日青青双鬓,今日星星满镜,转首岁华流。……尘世尽悠悠。一笑对妻子,出处不须筹。”李俊民《洞仙歌》:“黄梁梦里,一场富贵。何济。不如归去,乐取闲身,登山临水。”《鹊桥仙•段侯寿日》:“浮云富贵转头空,似一梦、南柯太守。”……难怪况周颐对此大惑不解:“藏春佐命新朝,运筹帷幛,致位枢衡,乃复作此等感慨语,何耶。” 而这在藏春乐府中却是比较普遍的现象,除《太常引》之外,类似之作不胜枚举,如《三奠子》:
    念我行藏有命,烟水无涯。嗟去雁,羡归鸦。半生形累影,一事鬓生华。东山客,西蜀道,且还家。壶中日月,洞里烟霞。春不老,景长嘉。功名眉上锁,富贵眼前花。三杯酒,一觉睡,一瓯茶。
    又如《望月婆罗门引》:
    大夫骨朽。算空把,汨罗投。谁辨浊泾清渭,一任东流。而今不醉,苦一日醒醒一日愁。薄薄酒、且放眉头。
    可见,刘秉忠虽然在世祖时位极人臣,但是由于他与金遗民处于同一时代文化背景,因此与金遗民的心态也有很大的相似之处。
    至于许衡,金亡时已二十五岁,入元亦屡仕屡隐,比刘秉忠更能体现金遗民的特殊心态。如《满江红•书怀》:
    亲友留连,都尽道、归程息逼。还可虑、干戈摇荡,路途难厄。万事岂容忙里做,一安惟自闲中得。便相将、妻子抱琴书,青山侧。行与止,吾能识。成与败,谁能测。但粝餐糊口,小窗容膝。桑梓安排投老地,诗书准备传家策。使苏张重起论纵横,心难易。
    又如《沁园春•恳田东城》:
    念老来生业,无他长技,欲期安稳,敢避崎岖。达士声名,贵家骄蹇,此好胸中一点无。
    再如《沁园春•东馆路中》:
    记丁年去国,干戈扰攘,□□□□,踪迹飘零。……五亩桑田,一区茅舍,快与溪山理旧盟。桥边柳,安排青眼,待我归程。
    其忧时伤乱的情怀、及时归隐的决心哪象是一个“定朝仪”、“定官制” 的元朝重臣所言呢?厉鹗等人云“无名氏选至元、大德间诸人所作,皆南宋遗民也。词多凄恻伤感,不忘故国,而于卷首冠以刘藏春、许鲁斋二家,厥有深意。”忽视金遗民的存在固然是他们论证的缺点,但注意到“卷首冠以刘藏春、许鲁斋二家”有“深意”,还是颇有慧眼的,其实此“深意”即是指他们这些人与比较纯粹的金遗民在心态上的一致性。
    此外还需辨明的是,近来有些论者不同意文天祥是遗民,因为他于1279年“宋亡后仅活了三年”,“是伟大的民族英雄” 、“殉国的烈士” 。其实虽然直到1279年的厓山之战南宋才彻底灭亡,但是早在1276年元兵占领南宋都城临安、宋三宫北迁时,无论从心理上,还是在实际生活中,南宋士民的遗民生涯即已开始。文天祥在第一次被押北上至平江府时,就有“故吏归心少,遗民出啼多”(《指南录•平江府》)之语,后来“遗民”一词在其诗中更是屡见不鲜,如《安庆府》:“泊船休上岸,不忍见遗民。”《彭城行》:“迩来百余年,正朔归江东。遗民死欲尽,莽然狐兔丛。”《自述二首》其二:“江南啼血送残春,漂泊风沙万里身。汉末固应多死士,周余乃止一遗民”等等。更为重要的是他多次拒绝元朝君臣的劝降,决不仕元。如使元被拘,馆伴唆都劝曰:“大元将兴学校、立科举。丞相在大宋为状元宰相,今为大元宰相无疑。丞相常说国存与存,国亡与亡,这是男子心。天下一统,作大元宰相,是甚次第,国亡与亡四个字休道”,文天祥“哭而拒之”,并写诗明志:“虎牌毡笠号公卿,不直人间一唾轻。但愿扶桑红日上,江南匹士死犹荣”(《指南录•唆都•序》)第二次抗元被捕后至广州,张弘范劝曰:“国亡矣,忠孝之事尽矣,正使杀身为忠孝,谁复书之?丞相其改心易虑,以事大宋者事大元,大元贤相非丞相而谁?”文天祥流涕曰:“国亡不能救,为人臣者死有余罪,况敢逃其死而贰其心乎?殷之亡也,夷齐不食周粟,亦自尽其义耳,未闻以存亡易心也”,张弘范听了,为之改容 ;即使1279年后,被拘大都三年之久,忽必烈本人“使谕之曰:‘汝以事宋者事我,即以汝为中书宰相。’天祥对曰:‘天祥为宋状元宰相,宋亡,惟可死,不可生。又使谕之曰:‘汝不为宰相,则为枢密。’对曰:‘一死之外,无可为者。’” 除拒绝劝降,他抗元失败被押北上途中,从南安至丰城的绝食,也是仿效殷商遗民伯夷、叔齐饿死首阳、不食周粟的遗民气节的,只不过未能如愿而已:“初众议以予渐殆,欲行无礼,掩鼻以灌粥酪,至是遂止。乃知夷齐之心事,由其独处荒山,故得行其志耳。”(《集杜诗•过临江•序》)此外他还写有《和夷齐西山歌》,表达“戎有中国兮,人类熄矣。明王不兴兮,吾谁与归矣”之悲怆。可见文天祥的遗民意识在宋末词人中是最为强烈的。
    再次,《元草堂诗余》的思想内容也并不仅仅是“凄恻伤感,不忘(南宋)故国”,“反映了宋遗民爱国情感比较强烈的另一方面,”而是反映了多方面的内容。除了故国之思,也有对元朝统治认同的作品,其他诸如闺情相思、文人情趣等也有一些。
    诚然,由于南宋遗民数量众多,故国之思比较强烈,词选中有许多表达“不忘故国”的作品,如下列诸词:邓剡《满江红•和王昭仪题驿》、刘辰翁《兰陵王•丙子送春》、《宝鼎现•丁酉正月》、詹玉《三姝媚•古卫舟。人谓此舟曾载钱塘宫人》、《齐天乐•赠童瓮天兵后归杭》、罗志仁《金人捧露盘•丙午钱塘》、《霓裳中序第一•四圣观》、《风流子•泛湖》、《虞美人•净慈尼》、姚云文《摸鱼儿•艮岳》、赵文《瑞鹤仙•刘氏园西湖柳》、《八声甘州•和孔瞻怀信国公韵因念亦周弟》、王学文《摸鱼儿•送汪水云之湘》、尹济翁《风入松•癸巳寿须溪》“曾闻几度说京华”、王炎午《沁园春》、彭芳远《满江红•风前断笛平韵》、黄子行《花心动•落梅》、尹公远《尉迟杯•题卢石溪响碧琴所》、刘应几《忆旧游•闻雁》、彭泰翁《拜星月•祠壁宫姬控弦可念》等。但是遗民们虽然有故国之思,其生命中的一部分时间,有的还是大半生,毕竟是在新朝度过的,他们对新朝的新气象也有不自觉的反映。即使不提对元朝统治没有强烈抵触情绪的金遗民,也可以在南宋遗民的作品中找到例证。如赵功可的《八声甘州•燕山雪花》:
    渺平沙、莽莽海风吹,一寒气崔嵬。耿长天欲压,河流不动,云湿如灰。帝敕冰花剪刻,飞瑞上燕台。马上行人笑,万玉堆豗。滉漾天街晴昼,料酒楼歌管,都是春回。喜丰年有象,贺表四方来。仗下貂裘茸帽,拥千官、齐上紫金杯。明朝起,江南驿使,来进宫梅。
    又如刘应雄《木兰花慢•元夕郡侯邀赋》:
    梅妆堪点额,觉残雪、未全消。忽春递南枝,小窗明透,渐褪寒骄。天公似怜人意,便挽回和气做元宵。太守公家事了,何防银烛高烧。旋开铁锁粲星桥。快灯市、客相邀。且同乐时平,唱弹弦索,对舞纤腰。传柑记陪佳宴,待说来、须更换金貂。只恐出关人早,鸡鸣又报趣朝。
    再如颜奎《醉太平•寿须溪》:
    茶边水经。琴边鹤经。小窗甲子初晴。报梅花小春。小冠晋人。小车洛人。醉扶儿子门生。指黄河解清。
    可见这种“再逢升平”的意识不止一个人有,而且在各种题材诸如咏物词、节令词、寿词等之中都有体现。而这种意识是有时代背景的,“世称元之治以至元、大德为首。” 据《续资治通鉴》记载,元世祖忽必烈“度量恢廓,知人善任使,故能混一区宇,扩前古所未有。……立纲陈纪,殷然欲被以文德,规模亦已弘远矣。” 元成宗“承世祖混一之后,善于守成;……去世祖未远,守其成宪,不至废坠。” 所以生活在“自世祖混一之后,天下治平者六七十年,轻刑薄赋,兵革罕用,生者有养,死者有葬,行旅万里,宿泊如家。诚所谓盛也矣!” 的时代里,宋遗民这种不自觉地“再逢升平”的意识不是不能理解的。
    最后,《元草堂诗余》的风格特征不仅是“渐染南宋之风”,“为南方之一流别,与北人平博疏快者迥乎不同”,也不仅是“苏辛一派词风的继承和发展”,而是两者的结合,有“南方流别”之清丽婉转,也有苏辛词风的旷达慷慨。比如文天祥《沁园春•至元间留燕山作》、彭元逊《徴招•和焕甫秋声。君有远游之兴,为道行路难以感之》、李琳《平韵满江红•题宜春台》、龙端是《忆旧游•题南楼》、周伯阳《春从天上来•武昌秋夜》“浩荡青冥”、尹公远《齐天乐•赠卢天隐》“江湖千里秋风客”、姚云文《摸鱼儿•艮岳》等词有苏辛一派之韵;而萧汉杰《蝶恋花•春燕和韵》“一缕春情风里絮”、王从叔《秋蕊香•用清真韵》、李太古《南歌子》“月下秦淮海”、萧允之《渡江云•春感用清真韵》、张半湖《扫花游》“柳丝曳绿”、刘景翔《如梦令》“独立荷汀烟渚”、曾允元《水龙吟•春梦》、《点绛唇》“一夜东风”等清丽闲淡之作显然有周派词之味,他们并没有“不拘于声律”,从彭芳远《满江红•风前断笛平韵》、黄子行《西湖月•自度商调》可以看出,他们不但对声律有所考究,而且也不乏精通词律的专家。另外由于当时曲乐的兴盛,宋金遗民中还有一些人兼擅曲作,这使他们的某些词作呈现了曲风,如杜仁杰《朝中措》“汴梁三月正繁华”等。
    总之,《元草堂诗余》比较全面地反映了元初以宋金遗民为主将的词坛状况,具有很高的认识价值。它去取的精善是可以和周密的《绝妙好词》相提并论的,正如谭献《复堂词话》所云:“阅《乐府雅词》、《阳春白雪》,赵立之去取有意,似胜曾慥。与四水潜夫《绝妙好词》比肩鼎足者,其《凤林书院》乎?”
    原载:《古籍整理研究学刊》2007年第2期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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