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文学观是一个作家在其创作过程中体现出的对儿童文学的观念和看法。近几年来,黄蓓佳多次提到了她对儿童文学的看法,并逐步明确了自己的儿童文学观。2006年4月22日,黄蓓佳明确地提出了儿童文学要“给孩子有深度的阅读”。 黄蓓佳认为儿童文学并不是简单文学、浅显文学,也不仅仅是“热热闹闹,开开心心一天天长大的”文学,儿童文学也应该有严肃的主题,应该对社会有深度的思考。“儿童文学要为孩子掀起现实世界的一角,要让孩子们感知到世界的丰富性,复杂性和无限的可能性。” 传统的儿童文学往往侧重两个方面的形象塑造,或对先进儿童的褒扬,或对后进儿童的改造,最终都以喜剧形式结局。但黄蓓佳在她的“倾情小说”系列中,多数作品以“小升初”为背景,描绘了在当前的教育体制下,“幼小生命所不能承受之累”的生活故事,侧重于对中间状态的儿童形象的塑造,这些中不溜的学生,得不到老师的关注,是被忽视的孩子。《我要做好孩子》中的金陵是一位机敏、善良、正直的六年级孩子,为了做一个让家长、老师满意的“好孩子”,她做了种种努力;《今天我是升旗手》中的肖晓,他的愿望就是能做一次升旗手,但是这一小小的愿望却总是得不到实现;《我飞了》中的小学高年级学生单明明,热情、仗义,却过早地失去了母爱,在他沮丧的生活中盼望着有奇迹发生。黄蓓佳在这些儿童文学作品中透视了学校教育与孩子成长不相适应,甚至适得其反的弊端,极其真实地表达了孩子们的心声。 儿童文学是儿童成长的文学,何谓成长?黄蓓佳认为儿童成长“是由鱼变人的撕裂的疼痛”的过程,儿童文学的创作就是要再现这一“疼痛”的成长过程,儿童文学仅仅表现儿童生活阳光的一面,那是不够的,应该走进儿童的内心。往内心走,才能更好地表现今天儿童生活的复杂性和丰富性。 在这个迅速发展的社会中,在这个全球化时代的现实中,儿童的成长速度我们已难于预料,他们对社会的理解成熟度我们已经可能跟不上了。我们从前是不是低估了孩子的阅读能力。我们以为他们还很天真简单,其实他们已经相当地成熟丰富。我们以为他们只知道嬉笑快乐无忧无虑,其实他们已经懂得沉重悲伤和世事艰难。因此,黄蓓佳认为,“面对这一群成长过于迅速的孩子,光给他们喂下去可乐和雪碧是不够的,还要给他们维生素和蛋白质,要给他们浓缩的营养,营养中的精华,这就是有深度的阅读、有质量的阅读、有品位的阅读。” 黄蓓佳是一位三栖作家,她在成人文学、儿童文学和影视文学之间游走,分别取得了骄人的创作成果,这种创作经历使她对儿童文学具有独到的理解。她认为,在传统的观念中,儿童文学和成人文学区别的过分截然,其实儿童文学与成人文学的区别不是那么明显,“优秀的儿童文学应该是成人和儿童都能够共同阅读的,而且越是优秀的儿童文学,越是应该拥有它的成人读者,人生的每个阶段来阅读这些儿童文学,都会有不同的感受。”如果一部儿童文学作品只是儿童喜欢,成人不喜欢,或者连翻阅一下都不愿意,或者觉得根本无法看下去,这样的儿童文学不是优秀的儿童文学。因此,在儿童文学创作过程中,黄蓓佳主张“用成人文学的视觉看儿童文学”,才能创作出有深度的儿童文学作品,才能给孩子有深度的阅读。因此,黄蓓佳说:“我们不必弯腰放低自己的姿态,迁就孩子的高度,要站起身,甚至踮起脚,让他们伸开腰节,舒展灵魂,去努力触碰和攀登。要在他们有限的成长时段中,送过去最好的精神食粮。这就是我对当今儿童文学的理解,也是我对自己从事儿童写作的要求。” 当然,黄蓓佳并没有将儿童文学完全等同于成人文学,它们两者还是有区别的。儿童文学表现的应该是更多真善美的东西,应该适合儿童年龄段的阅读心理。黄蓓佳认为,如果完全按照成人文学的观念来创作儿童文学,孩子们可能会觉得沉闷,会阅读不下去,这样的儿童文学也是不可取的。 儿童文学的范畴是复杂的,“儿童文学是为18岁以下少年儿童精神生命健康成长服务并适应他们在不同年龄阶段审美接受需要的文学,因而在这个范畴内又可以分为:为中学生年龄段服务的少年文学,为小学生年龄段服务的童年文学,以及为幼儿园小朋友服务的幼儿文学。”黄蓓佳的儿童文学基本上取材于“小升初”的生活背景,介于少年文学和童年文学之间,她的儿童文学观正好符合这个年龄段的儿童心理特征,这一年龄段的儿童正是对社会、对现实有了初步思考的年龄,因此,黄蓓佳“给孩子有深度的阅读”的儿童文学观切合当今社会的现实,具有较强的现实针对性。 黄蓓佳鲜明地打出“给孩子有深度的阅读”的儿童文学观念,与她长期以来从事儿童文学创作,与她长期以来对儿童问题的思考是分不开的。有什么样的儿童观就有什么样的儿童文学观。黄蓓佳在三十多年的儿童文学创作期间,一直在思考着我国儿童问题。如何直面当代儿童?如何直面当代儿童的教育问题?这是黄蓓佳不断思考的重要问题。2008年4月,黄蓓佳明确提出了自己的儿童观:“每一个孩子都是极其珍贵的宝贝”。这是一种全新的儿童观,是在21世纪的社会背景下对当代儿童的新的理解。因了这一全新的儿童观,黄蓓佳在其儿童文学创作中,将眼光投射到每一位儿童身上,将传统儿童文学创作所忽视的占大多数的处于中间状态的儿童纳入到她的创作视野中,她的创作视野甚至已经渗透到了病残儿童领域。《我要做好孩子》中的金陵、《今天我是升旗手》中的肖晓、《我飞了》中的单明明、《亲亲我的妈妈》中的赵安迪等都是一些在学习上处于中间状态的儿童形象;《小船,小船》中的芦芦、《天边的桃林》中的桃叶、《窗外的石榴花》中的小聪、《我飞了》中的杜小亚、《你是我的宝贝》中的贝贝等均是身体或心理有残疾的孩子,这些“身体残废的孩子,心灵应该是健全的,他们也应该有他们的理想、爱好、脾气、性格,有自己的爱和憎,有自己的喜和怒。他们也是我们的兄弟姐妹。”都是我们的宝贝。 每一位有责任心的作家总是善于对现实不断进行思考。黄蓓佳主张“给孩子有深度的阅读”的儿童文学观,也是她对当前儿童文学创作现状不断思考的结果。黄蓓佳认为我国当前的儿童文学创作不容乐观,一些儿童文学作品“少了生活的丰富和人性的丰富”,“丢掉了人文关怀,缺失了正确的价值支撑点,直面当代、当代儿童、当代教育的真正属于新世纪的儿童文学作品渐渐稀少了。”新世纪以来,对儿童文学的认识仍然停留于传统的观念当中,许多人仍然认为儿童文学就是简单的、快乐的文学,儿童文学的人物应该是单线条的人物,好人就是好人,坏人就是坏人。“作品已出现了某种同质化、脸谱化倾向,如写男孩必是淘气包、调皮蛋,而女孩则是鬼精灵、小辣妹。”黄蓓佳认为,生活中很多事情都不是非黑即白,还有很多是中间色,是灰色,儿童的世界与成人的世界一样,孩子的心灵世界其实是非常复杂的,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象。因此,我们要肯定孩子的能量,“我们不能低估孩子们的判断力、阅读认知能力。我觉得,作家的思想能走多远,孩子就能跟着你走多远;作家的文字能走多远,他们也能够跟着走多远。儿童文学作家不能永远跟在孩子的后面,必须以成人的视觉看儿童文学。”这是一种有所超前的儿童文学观念,在这种观念的指导下,黄蓓佳的儿童文学作品不仅孩子喜欢阅读,成人和家长也喜欢阅读,这是黄蓓佳儿童文学成就的独特之处。黄蓓佳的儿童文学观,一方面张扬了儿童文学的理想主义精神,另一方面又体现出了儿童文学的人文关怀精神。强调儿童文学作品的人文内涵成为黄蓓佳儿童文学观的核心。她的儿童文学观对新世纪儿童文学创作“拓宽题材、深化当代儿童生活的宽度与广度,塑造性格更为丰富的儿童形象”,具有重要的意义和价值。 原载:《文艺报》2010年02月08日 原载:《文艺报》2010年02月08日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