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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有多少人大代表、政协委员？不是几千个，如果加上各省、市、区、县的委员、代表，应有几十万或上百万。倘若他们都能表达民意、民情、民生诉求，其发出的声音便不可谓不响亮。或许还能减少许多盲流上访、群体滋事的事件。《大海潮》写的是广东某地改变行政区划，撤市设区、易地建市的事，因为改制损害了当地的经济利益、经济发展以及相应的扶贫工作，它受到了当地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几乎一致的反对。一级人大、政协对于上级政府的决定坚持反对的意见，这样的事例和这样的题材，恐怕在中国是罕见的。仅此一点，邓鸣的写作便已有了一定的价值。 在清代的封建律法中有一条，民告官先“杖三百”，这是因为以下犯上，此例不能开。可以申冤，不能犯上，界限分明。这当然是过去时。现代中国已经赋予了每一个公民平等的政治权利。但在“大海潮”中，一年又一年的提案，直至上级部门部分地改正错误，下放事权、财权给予海滩区也花了八年的时间(估计上级部门还会说，过去的决定是正确的，现在的改正也是正确的)。我记得以前我们谈到当代历史上的一些曲折时，总是讲：我们有能力，也是我们自己纠正了所犯的错误。对于这种引以为豪的说法，我总是心存一些怀疑：如果下面民众始终只能等待上面自己纠正错误，而无能为力，那么还有什么民主的存在和民主的价值呢？ 中国的民主政治的改革和发展，已经进入到了一个新的阶段。我注意到小说中写到的主要人物、两会代表都是一些企业家、政府官员，这也符合广东基层的实际情况。平等的民主权利，实施起来，其途径与有效性很难做到完全平等。大概也正因为如此，“代表”们才承担了与众不同的责任，作品中也才有这些人物能锲而不舍坚持八年的努力，甚至于还形成了一个罢免原区人大主任朱柏树的提案。作者邓鸣熟知南方的经济发展史，所写的事件，估计也是生活中真实的故事。广东本来便是一个在改革开放中走在前列与开风气之先的地方。 邓鸣这一作品所写的内容，涉及了中国的经济、政治、法律、行政制度等等，自然不易于把握。为了平衡这些难点，“大海潮”中充满了辩论与先把自己置于合法立场的交待，写得像是报告文学。小说中所反映的现实与现实中国，是否要建立起更贴切的联系？一种意见认为，许多内容可以让位给新闻、社会学、政论文章来表达，文学只负责记录下人的感情；然而完全回避这些历史内容又是不可能的，作家也不能只是感叹、感伤、感时忧怀，而对于历史进程采取一种不负责任的态度。于是便形成了这类写作的困难，我把它称之为是力求全面的堂皇叙事的困难。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你不能用小说的方式写文件，也不能用文件的语言写小说。 被称为是社会性和新闻性的那部分内容，构成了历史进程的基本框架。我们当然不能倒过来说，情感性和情绪性的部分构成了历史的框架。在《大海潮》中也有不断的倒叙、插叙，还有对于下一代如穗成、心馨、立立等感情纠葛的描写，但我认为，文学如何反映历史进程，使知识性向价值性、历史性向文学性转化，由此及彼，作出小说独特的贡献，仍是《大海潮》和其它同类的长篇需要探求的问题。 原载：《文艺报》2010年4月30日 原载：《文艺报》2010年4月30日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