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之世,文学的堕落,不在于社会的腐败,而在于作家的退缩。环境的艰难,更需要精神力量的撞击。由最初的小说集《警察和乡女》,到长篇小说《世情》,再到长篇小说《苦窑》,能够清楚地看出,龚桂华的写作就是遵循这样一个原则,走着这样一条坚实的道路。 文学对社会的撞击,因作家素质的不同,志向的不同,选取的着力点也各有不同。龚桂华不固步自封,也不跟风盲从,他始终认准自己着力的方向,人性,人性,第三个还是人性。人性是切入的选点,也是解剖的手段。《世情》《寒秋之洗手》《苦窑》这三部长篇,莫不如此。是三个独立的长篇,人物事情又相互勾连,秦家、黄家、令家,三个家族,几十个人物,打打杀杀,分分合合,然而,掀开披覆的表象,我们看到的是,故事在人性上胶着,情节在人性上展开,思想在人性上升华。三部小说中,最具社会撞击力的,当属《苦窑》,这不光是因为它写出了人性的阴狠,也写出了人性的深邃。尤其是,事情发生在1967年,那是个不容易让人忘记,却总在设法让人忘记的年代。敢于面对那个年代,敢于面对那个年代迷乱了也堕落了的人性,不光需要勇敢,还需要机警(这让我想到了他的警察身份)。他是勇敢的,但绝不莽撞;他是机警的,但绝不奸滑。他有他的规避,但绝不放弃他的执著;他有他的无奈,但绝不降志以从。他救赎不了他的同胞,但总愿意给他们一个警醒。从这个意义上说,他是一个勇于探索的作家,也是一个勇敢的作家。面向丑恶,照准人性,冲过去,绝不回头。在当今中国文坛,一个勇敢的作家,要胜过多少完美的作家。 龚桂华作品的这种撞击力,不光成全了他作家的人格,也成全了他作品的艺术。写于2003年的《世情》,虽然也表现了人性的复杂,更多的是事件的连缀与演绎。中间隔过《寒秋之洗手》,到了《苦窑》,作者着力挖掘的是人性的阴狠与深邃。暗施巧计,将一个不能生育的女子嫁与仇家,这是怎样的工于心计,又是怎样的令人发指。写法上也迥乎不同,《世情》是繁复的,《苦窑》是单纯的;《世情》是全方位的,《苦窑》是单视角的,一个又一个“我”的痛彻心肺的诉说,直抵人物的灵魂深处,也直抵事件的堂奥所在。 说了品格的确立,艺术的追求,我们也绝不回避龚桂华作品艺术上的缺憾。三部长篇,如果说《世情》是质朴的,《苦窑》是精美的,那么我不得不说《寒秋之洗手》是粗糙的,事件的急速推进,如滚滚洪流,淹没了叙事的应有节奏,也淹没了人物的原本形态,加上语言的急骤,少了许多从容,也少了许多含蓄。好在有《苦窑》的衬映,我们只能说这是前进途中的一个难免的闪失。最终他还是超越了自己,证明了自己。 原载:《文艺报》2010年04月09日 原载:《文艺报》2010年04月09日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