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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雪的散文诗，没有夸张的语言，也没有艰涩的字句，更没有隐晦的主旨，一切都是那么平白，一切又都是那么袒露，仿如一个人在对着你诉说她内心深处的生活感受和人生思考。既没有电闪雷鸣的大背景，也不是风花雪月的小情调；没有高张的呼啸，没有甜腻的呢喃；惟有直白的抒写和流畅的叙述、如同所有普通人的生活一样，平静而淡然，却又纷呈出平凡生命内里所蕴含的素朴的多彩。她的散文诗集《话里画外》，就是那“磨缝间的米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人生的磨盘上，淙淙流淌”出来的。 叩问人生，直探心灵，这是历来勇于探索人类心灵世界的诗人所着迷的永恒主题，古今中外的佳作数不胜数。有的以强有力的连续质问，试图撬开内心封闭的迷宫；有的则毫不留情地将矛盾和压抑的困扰揭示在众人目光下；有的以愤世嫉俗的笔锋撕破所有的遮羞面纱；也有的以感伤的悲叹，透出绝望的无奈。夏雪的散文诗，同样也选择了叩问人生，然而，她却是以她独有的平淡直白，用看似低声的诘问，乃至仿佛质疑求询的口吻，轻轻地叩响探索人生的厚重大门。 《窗外的世界》中大部分的篇幅写出了窗内生命对窗外世界的憧憬和向往，在连串的抒情叹咏之后，作者却在篇末问道：究竟这窗外精彩而美轮美奂的世界是真实的吗？紧接着又质疑：“如果是，为什么城外的人想冲进来，城里的人却想冲出去？如果不是，我们眼中的印象还是真的真实吗？”诗中没有明确的答案，更没有斩钉截铁的肯定或否定。字里行间既没有无奈的抑郁，更没有愤世的怨恨，作者似乎只是在默默地自问，却也分明在轻轻地询问周遭所有的人。平淡中蕴藉深沉，直白内显现张力，耐人寻味且引发读者的反思。 与之有异曲同工的，则是《家》。诗篇的绝大部分都在描述和抒写家的温馨和甜蜜，类似的字句耳熟能详，看似毫无新意，然而到了结尾，一句轻轻的问诘，“但是家，真的，真的可以放心放松随意让人放声让人哭泣吗？”却将整篇散文诗带入令人深思的新境界，并由此反衬出前面大块的篇章无非是为此点睛之句而铺垫。反讽不带丝毫的讥刺，质疑却无悲观的感伤，又能让读者挣脱陈词俗套的藩篱，对家的观念作出更深层的审视。 惟有直面人生，才敢于叩问人生。诗人自然会将笔触探及人类赖以生存的社会和诸多领域，也必然引发出对人类复杂情感和思想形成的追究，乃至生命存在的困惑。叩问人生，目的是为了彰显生命的价值和意义，肯定生命的执著追求。“站在自己的生命之上，俯视自己的生命。” 这句话源于哲学家尼采。夏雪不仅将之视为自己的座右铭，而且直接引入诗篇《从你心中开启的窗口起飞》和《坚持》中，并构成她作品对生命讴歌礼赞的内核。 《坚持》的画面很简单，黑色的背景，芭蕾舞者以足尖直立的腿部，看不见舞者的上身和姿势，更不用说舞者的面部表情。作者从这幅十分平凡的画面获得生命的启示，展开想象的翅膀，将之命名为《坚持》。诗中充满热情：“支撑着站立与坚持的火焰，抬头挺胸，像站立在海中的岩石一样，对自己信念的忠诚与坚持，永不歇气，永不停顿。即便是在无依无靠的人生中，也要独立而完整地站在这绿色的星球之上，站在自己的生命之上，俯视自己的生命。”从足尖直立的局部，作者让读者仿佛看到这位舞者的整体，在风头浪尖的冲击下，依然以生命的顽强和毅力坚持和支撑着旋转的舞姿。在作者的眼中，“站立者永如一道风景，在磨砺之下努力挺拔，在当初的梦想与坚持之中，在最灿烂的阳光下，站立并且坚持”。 无论是天赋异秉，还是皓首穷经，每个诗人都无法彻底摆脱时代的深刻印记，这几乎成为批评界公认的宿命论题。不难看到，夏雪的散文诗深受上世纪七十年代末由民间杂志《今天》兴起的朦胧诗派的影响，只不过昔日的叛逆和愤怒，已转换成一缕幽幽的思绪、淡淡的伤怀，以及无法言明的情愫。而有些篇章的痕迹甚为明显，如《夏日》“季候风将你悄悄地带入我的梦，送来一丝蓝色的慰藉”；《片断》“孤独是孤独者的通行证”，“快乐是快乐者的通行证”。后者显然来自北岛《回答》的“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面对当今物欲横流、商品大潮冲击的世界，夏雪依然怀揣着一颗真诚的心，坚守自己的信念，委实难能可贵。在她的散文诗中，“起飞”，“放飞”，“穿越”等这些字眼俯拾皆是。当你读到：“希望的花瓣，打开了你我心底最深处的柔软——只要还有希望，心中就拥有鲜艳夺目的色彩；只要还有希望，心底就永远留一片爱的温暖”。(《打开心底深处的柔软》)“放飞自己，天上人间。人的一生，只要有梦，只要有了梦的真正方向，即便是在秋风里飘泊，也能舞出美丽缤纷的旋律。”(《秋舞》)“请相信，只要心中有色彩，生命中就有彩虹。我和你一起守望，在心的尽头，守望着那份亘古不变的美丽与执著”。(《守望麦田》) 这些都唤起人们的记忆，仿佛又回到那热血沸腾、充满希望和理想的岁月。 原载：《文艺报》2010年08月09日 原载：《文艺报》2010年08月09日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