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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古”与人生境界

http://www.newdu.com 2017-10-29 中国文学网 王静庄 参加讨论

    反观现世的各色流行风,古玩之热长盛不衰,其独特的工艺价值与精神价值使其随着岁月的绵亘而日益添辉。古玩与其它物器不同,它“面子是文化,里子是金钱”,集雅俗于一身。它是古人的智慧与情感的结晶,是提升人的精神、陶冶性情的大雅之物,浸润其中,赏析把玩古器的雅士之风往往可令人忘却了俗世的烦恼;但它又是至俗之物,它毕竟是人类的创造物,若过于把持,不能自拔,却极易事与愿违,成为控制人的精神自在的外在力量,束缚、制约、压抑着人,消蚀人的本性,迷乱人的心智,把人逼进精神的死胡同,甚至人生的绝路。这无疑是每个欲踏入古玩行业的人所必须领会的入门训诫。但是,并非在每个玩家心中都高悬着这样的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同样是“玩古”,同样能获得某种满足,其中的人生态度却有雅俗高下之分,显示出了人生境界与人生命运的差异。
    敏感、不安分是鹤了人的品性,兼之以重文轻商、自视高雅的精神特质和灵慧的头脑,因此,当古玩之热在城中悄然兴起时,上至市长科员,下至走卒贩夫,无不纷起效尤,卷入了这场热潮中。彭见明的《玩古》就是以这样一场玩古风潮为题材的。在小说中,作者艺术描写的聚集点,始终对准了“人”与“物”(古玩)之间的关系,通过对在物质与精神并行、雅俗共存的社会中,人如何避免被物化的恶果,保持人性张力和精神自由的描写,显示出不同人物人生的档次与境界。
    文学是人学,《玩古》描写了众多的人物。他们的外貌不甚清晰而内在个性突出,都有独特的气质,绝不重复。略论之,在鹤了城中玩古的各界人士中,就玩古的境界高低划分,可以分为上中下三种境界:上等为东方冉、欧阳玉琼、高安、谷美芝诸位;中等为谷定坤、周顺清等人;下等为柳三生、洪伟达、何志等一干人。
    东方冉、欧阳玉琼、高安、谷美芝是达到了真正的“超然”的境界的人物。他们在“人”与“物”的抗衡中始终是精神上的强有力者,占据了主导地位。他们对古玩的追求既精诚动人,但又不囿于物,力求保持精神的自在幅度与自由空间,追寻生命的本真状态。东方冉是作者用墨颇多的人物。他早年也曾有过取身仕途之心,作者尤为精彩地设计了东方冉宦海沉浮的几个侧面:最初的仕途受挫,貌似平静,实则痛苦的假象;中间的一度跃跃欲试、东山再起的激情;以及很快被当头棒喝,铩羽而归,心理受伤的滑稽结果;和最后在一系列的反复折腾中,回归冷静平和,不再求取功名的雅淡心境。生活总是在不断地修正误偏,在人生的一道道沟沟坎坎中,东方冉涤荡尽了浮躁虚华之气,及早抽身,逐渐地把玩古当作平生乐事,在古物之中,丰富和完美着人生。另一官场人物、昔日好友程红一语道破了东方冉借玩古逃避现实的真相,但是却又没有看到他对于纯净、清雅、高妙的精神生活的追求,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作为古玩界的“龙头大哥”,他又深悉“人活着毕竟不是吃古物睡古物”的至理,始终把玩古物,当成是一份业余消遣,一种个人爱好,看成是达到精神层次的媒介物,而不是控制运命的外在物质力量,从而寄情于物外,自然而然的生出了一种舒徐从容、游刃有余的人生气度来。正是在东方冉、玉琼们的心中,对古玩的占有并非终极目标,他们才有可能超越物质的束缚,永远追求着无止境的、永恒的东西。
    小说也着力描绘了几个女子。伴随着几个女子的生活经历,小说穿插了几次恋爱,并使这些恋爱情节都成为揭示人物性格与精神的机会。青年女子谷美芝,“美而又芝”,恰如一株空谷幽兰般热烈的开放,支配她行为的动力是对于高雅生活的追求,攫取她心的是真正的人的理性与激情。在谷米香大屋,她就不满足于与她周围的平庸之人的交往,每晚唱着忧郁的歌以排遣心中的苦闷;来到鹤了城中后,无意中又发现在高安、东方冉等人的身上契合着她少女时代对于男子汉的梦想,精神上的追求日益强烈。她后来摒弃了庸俗浅薄的谷定坤,向市长高安坦露纯真的情怀,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喜新厌旧抑或见异思迁,也不是这山望见那山高的女人虚荣心的作祟,而是她性格符合逻辑的发展。在小说中,恋爱和玩古一样,都是在品味人生,追求人生的至高境界。
    对于东方冉、玉琼、高安、谷美芝他们,作者给予了高度的道德评价与审美评价,在他们身上,体现着历代人所推崇的仙风傲骨、超凡脱俗的道家风范。东方冉曾开诚布公的宣称:他是“崇尚‘无为无不为’的道家思想的”。但是现在并不是蒙昧混沌的庄周时代,他们也并不排斥参与政治活动和经济活动。高安作为一市之长,无疑有着非同一般的政治抱负和工作能力,但他又能廉洁自律、清贞自守,在从政之余瑕借玩古愉性怡情,这绝非凡夫俗子们可以做到的;“龙头二哥”欧阳玉琼清心寡欲、与世无争,但也懂得经济规律,曾借南方老板来收购古玩之机,看准时机,发挥自己精通木模工艺的特长,制作了一批古朴别致的古玩小品,既趁机推销出去了收藏的古物残片,又狠赚了一笔。作者在此宣扬的并非是“曳尾于涂”的消极逃避的思想,而是推崇的返朴归真、悠然闲逸的道家情致。小说既以小见大,借玩古人物窥见时代风云,又使人物描写更具张力,形象愈加丰满。
    在“物”与“人”的较量中,柳三生、洪伟达、何志成了失败者,欲玩古反而被古玩所玩,生活在“物”的阴影之下,古玩成了牵制人命运的绳索。他们或是见利忘义,栽赃陷害;或是附庸风雅,锋芒必露,盛而转衰;或是太过执着,心性紊乱而丧失性命。在这当中,柳三生的悲剧命运尤其具有典型性与特殊性。他早年善于扬长避短,笃于专业,兢兢业业地在新闻写作的园地里尽展才华,令“田耕”的笔名名噪一时,成为后学崇拜的偶像。他踏足古玩界纯属偶然,凭借着一笔意外的雄厚资金而起步迅速,风头直逼古玩界的龙头大哥(东方冉)与龙头二哥(欧阳玉琼)。他把一腔魂脉系在了古玩之上,“执着如怨鬼,纠缠如毒蛇”,甚至为之放弃了立功立言、显亲扬名(担任复刊后的《鹤了晚报》的总编辑)的大好机会,以致最后痴迷之至,走火入魔,为收集古玩身遭毒打,即便如此,在濒临死亡之际,他还是忘不了、放不下古玩。其实,柳三生最初投身古玩界也是出于对于精神层次的追求,认为玩古物比写枯燥的文字将会更有意思,更能够完善人生。但一旦全身心投入,古玩的蛊惑便使他激动得不能自己,像一只陀螺般的任人抽打,越来越丧失了把握自我的能力,最终导致英年早逝,未享天年。柳三生本质上是一个知识分子,改弦更张,参与玩古本已是错误选择,而知识分子的过分认真,不晓通脱的性格又使他在玩古中丧失了精神的自我调控。“性格即命运。”他的悲剧是性格悲剧、命运悲剧,更是精神悲剧。须知“吞舟之鱼,陆处则不胜蝼蚁”,把生命的把柄交付在古玩之上,又焉能轻松自在、泰然自若地笑对人生呢?事实上,不论玩古还是玩别的什么,一个“玩”字是“尽蓄了社会风云的,饱含了炎凉世态的,是个文化的舞台,是个养性的去处,是个金钱的陷阱,人去玩它,它又玩人的,世间的忧喜辛酸于是无不在此尽情表演。”(《玩古·后记·第二章》)
    “这真正玩古物的,是要进入到类似那种超然的境中方有可为的……”(《玩古·后记·第四章》)“超然的境界”应具有两个方面的不言之义:一是超脱众所周知的功名利禄,声色犬马的俗世享乐,这是较低层次;二是超脱束缚精神和人性自由的任何外在力量,包括貌似大雅大洁之物,如古玩,这才是更高层次。境界被人创造亦创造了人生。柳三生只参悟了前者,而无法达到后者的境界,一旦志得意满,即强行相求,则易先盛后衰,丧失自我,命运为古玩所控制,造成了悲剧和恶果。
    相异于以上两类人,谷定坤是第三种人。作为一个玩家,他的命运几起几落,有成功也有失败。当他刚踏进古玩界时,毕竟是毛头小伙子一个,思想肤浅,一切以“钱”为中心来看待古玩的价值,与同为谷米香大屋走出去的谷美芝形成雅俗的鲜明对照。他也曾一度辉赫显耀,人财两收,但不知藏愚守拙,谦虚谨慎,不久即遭人暗算,一败涂地,后又被族人误会,遭家族驱除而身无立锥之地。后促使谷定坤脱胎换骨,迎来事业的另一个辉煌的不仅是曾经失败的教训,更是得益于他深刻认识到:“一件陶片,便是一段历史,一个神奇故事,一脉风水。”收藏的意义绝不在于古物的经济价值或有利可图,也绝非一个人的自我欣赏与玩味。他所收集的革命历史文物浓缩着一个民族的历史与神奇,这个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也不是能够据为己有的,他将之全部献给了国家。先前以价衡物,落得个一败涂地,后来超达通脱,反而声名鹊起,一个本来爱财如命、俗不可耐的青年,居然能够不囿于物,如此潇洒飘逸,这不能不说是一个重大的转变。他在精神上逐渐摆脱了物质(包括古玩与金钱)的诱惑和控制,开始了他注重精神生活质量的生涯。通过谷定坤这个人物,作者对玩古的文化内涵,即雅与俗、驭物与囿于物、精神与功利等等,进行了再思索。传统的观点历来把两者置于二元对立的尴尬处境,谷定坤的变化显示出两者的互相沟通和转化的可能性。
    “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易·系辞上》)要求到“道”,要达到高雅超然的精神追求与人生极致,必须不拘于具体物器,保持心境的澄明空静。小说《玩古》在“物”与“人”的关系的思索中,借人物命运的变化寄寓了作者的人生经验,传达了一种人生哲学,并对现代人的生存方式和精神状态进行了探讨,饱含哲理情思,不落俗套,确实为一部难得的佳作。
    原载:《理论与创作》1999年第3期
    
    原载:《理论与创作》1999年第3期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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