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仁山的长篇新作《麦河》的初稿是我今年6月初参加首届唐山国际写作营时读到的。小说以冀东平原的麦河(亦称滦河)流域农村为背景,写的是近年来农村土地流转的故事,精心塑造了回乡进行土地流转的企业家曹双羊、作为小说故事叙述者的乐亭大鼓艺人“瞎三”白立国以及命运多舛的农村姑娘桃儿等一系列引人注目的艺术形象,时代气息、生活气息浓厚,小说在叙述角度、小麦文化开掘以及具有象征意义的百岁老鹰形象的创造、“瞎三”与坟场鬼魂对话等方面又有令人耳目一新的艺术创新。我读完初稿后,对于这么一部既有深度又有厚度、既注重艺术创新又坚持现实主义创作原则的长篇小说新作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当然,也提出了若干供作者修改时参考的意见。随后,《中国作家》杂志在它的文学版七、八两期上连载了这部小说。按照常规,杂志连载后,送出版社出版就行了。但关仁山却不满足,他以虚怀若谷的态度听了读过初稿的文友们的意见,以精益求精的态度对原稿进行修改。费时三月有余,删去原稿近10万字的篇幅,增写了关于土地流转以及小麦文化的若干章节,使曹双羊的形象更加丰满和立体。8月至9月,关仁山对小说作出修改。近日,我再次通读了《麦河》的修改稿,兴奋莫名。 一 《麦河》是一曲献给土地的深情颂歌。 近些年来,农村题材(或乡土题材)的小说不少,但大部分写的是上个世纪末以来农村出现的“三农”问题或是反映新农村建设的问题小说或应时之作。《麦河》故事的核虽然是近些年来农村出现的土地使用的新形式即土地流转问题,写的是从农村走出去又回到农村来搞土地流转的民营企业家曹双羊的故事,但小说的时空背景比别的农村题材的小说广阔得多。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农村问题或者说农民问题,说到底是土地的所有制和使用形式问题。《麦河》以民营企业家、麦河集团董事长曹双羊回鹦鹉村搞土地流转为基本情节,从纵向方面延伸到他的太爷曹老大、爷爷曹景春(狗儿爷)、父亲曹玉堂四代人与土地的故事,也就是农民与土地百年的故事。曹老大因参加上下鹦鹉村当年的械斗被顶罪流放关外,九死一生地回到村里开了一片荒地,竟被大地主张兰池占去,曹老大不服,被张兰池送进监狱,这是曹家第一代同土地的故事,这也是千百年来广大农民与土地关系的写照。到了曹双羊爷爷曹景春(狗儿爷)时代,解放了,土改了,斗倒了大地主张兰池,且让他亲自挖坑而活埋了他,被占的土地又回到曹家的手里。土地回家,这是土地史的崭新篇章。接着,合作化、公社化,农民分到的土地又集体所有了;这种过早的土地集体所有制制约了农民劳动的积极性,看似先进的土地所有制其实是一种倒退,于是产生农民的贫穷,甚至有了饥饿的时代。文化大革命后期,亦即上个世纪的70年代中期以及“文革”之后,有了土地使用的新形式,即“大包干”形式,安徽凤阳小岗村农民的一种创造,大大解放了农村的生产力,解决了几亿农民的温饱问题。《麦河》中写担任村支部书记的狗儿爷从张兰池子孙开垦荒地的举动中悟到土地包干的道理,暗地里让农民包干种地,一直到70年代末80年代初,鹦鹉村农民实行土地承包制,曹双羊的父亲曹玉堂一代就可以甩开膀子干活了。但是上个世纪80年代以来,随着大批农民工进城务工,土地被撂荒;而一家一户的土地承包产生农产品销售难的新问题且又不利于农业现代化的操作,于是本世纪初以来才出现了土地流转的形式,即农民根据自愿的原则,把承包的土地转让给土地经营者,签订三到五年的土地使用合同,由土地经营者逐年支付农民的土地租用金,有的还安排失地农民的工作。这种土地流转的形式得到党中央有关文件的肯定,于是在全国推广开来。长篇小说《麦河》不仅运用特殊的叙述形式讲述了农民与土地关系百年的历史,而且描述了土地流转中复杂的矛盾斗争。曹双羊不仅是为了报恩而回村流转土地,更是为了他的麦河集团的商业利益,为了“麦河道场”方便面的原料供应而回村流转土地,于是在流转土地中就充满复杂的矛盾斗争。甚至于他为了筹集高额的广告费用而把农民承包土地证作为抵押到银行贷款;出于短期行为,使用美国产的一种叫“青肥”的肥料,使土地板结,等等。有的人例如村长陈锁柱与曹双羊的小舅子张良勾结,利用土地流转的机会,打着发展“生态旅游”的旗号,强行流转土地,准备建高尔夫球场,逼得农民刘凤桐一家差点走上绝路。当然,农民对土地流转也有不同的态度,小说中写了郭富九由于曹双羊的奔驰车压了他的麦地没按他的要求赔偿而拒不参加土地流转,也写得很有意思。当然,小说写了曹双羊经过两次蜕变真心为农民谋利益,决心不再伤害土地,把土地流转办成了、办好了。同时,他的麦河集团也在激烈的商业竞争中发展了、壮大了。 从历史纵向地写百年土地史,甚至写出“重建人们的土地崇拜”。于是小说就有了一种关仁山过去农村题材的小说和别的作家农村题材的小说所未曾有过的思想深度。历史的纵深感,既表现作品的思想深度,也抒发出作家对土地的一片深情! 当然,《麦河》不仅展示了这种历史的纵深感,也展示了它开阔的视野。它不仅写了土地流转的新形式和百年的土地史,写了小麦文化和麦河流域的民俗,创造了作为农村智者的乐亭大鼓艺人白立国“瞎三”的艺术形象,写了贪官的落马、卖淫女的自我救赎,又写了曹双羊有血腥味的发家史和商业竞争,写了从鹦鹉村放射出去的种种有意思的故事和形形色色的社会现象,使小说不仅有了深度,也有了厚度。小说中一些关于农民热爱土地的细节描写,诸如曹双羊只有枕在装着家乡泥土的枕头上才睡得着,双羊的父母在承包的土地上睡觉,等等,也都很有意味。 我以为,既要有思想的深度,又要有生活的厚度,这是一部优秀的长篇小说必备的两个方面。《麦河》在这两方面都具备了,于是它便有了成为一部优秀作品最基本的条件。 二 《麦河》还具有相当浓厚的文化色彩。 “文化”是什么?稽之《辞源》,它在“文化”这一条目下诠释说,在中国古代,“文化”指的是“文治和教化”,“今指人类社会历史发展过程中所创造的全部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也特指社会意识形态”。这样的诠释,也许太笼统了点,但在文化时髦以至泛滥的今天,“文化”的确无处不在、无所不包。从饮食到服饰,从地区到民族,都有自己的文化。其实,照我看文化是人们在从事物质创造与精神创造的过程中所形成的一种意识的沉积,人们常常把它们仪式化,形成一种文化形态。这样来理解文化,是否比较容易抓住它的要点?关仁山在《麦河》中对文化沉积的开掘是有意识的、自觉的。 这首先表现在对“小麦文化”的开掘之上。当然,这种“小麦文化”主要不是表现在对小麦的来源以及小麦在中国的种植史以及小麦的营养价值等有关方面的文献资料摘引上,而是表现在麦河流域作为北方小麦主产区农民们把小麦作为图腾来崇拜(诸如用一个麦穗作为平安的符瑞随身携带等等),更重要的是表现在第一卷“逆月”的“麦收的仪式”和第四卷“下弦残月”的“小麦图腾”等章节中对小麦的开镰仪式以及小麦的祭奠活动的描写上。“小麦图腾”一节中,写鹦鹉村的农民们把小麦的祭拜活动变成一个狂欢的节日和具有宗教意义的仪式,尤其精彩。 这个小麦祭拜活动当然是由曹双羊和“瞎三”白立国一起策划和组织的。他们把堆起20米高的麦垛作为小麦图腾,成为整个小麦祭奠活动的依托。然后请曹双羊的父亲曹玉堂主祭,全鹦鹉村的农民和来自外村甚至城里的八千多人参加这个祭拜小麦的活动,连桃儿和她已关门的清洁公司的姐妹们也来了。她们是想通过这个活动荡涤身子的污迹,变得圣洁一些。人们戴着用麦秸编的草帽从四面八方聚集到这个立着麦垛的田野上来了!整个活动在傍晚时的田野里举行,有点燃鞭炮、鸣钟、“瘞埋”血祭、全体跪拜等祭祀的程序,最后还有全体跳“麦子秧歌”的狂欢。而在祭祀过程中,“瞎三”白立国还登上了一个土岗子,坐在这个“麦地的制高点”上弹奏三弦助兴。这个狂欢的场面,既体现出一种人们对小麦图腾的崇拜,也表现出麦河之畔农民们丰收的喜悦。我们从中当然可以读出一点文化的意味来。 《麦河》的文化色彩,当然不只是对小麦文化的开掘与展示,也表现在对乐亭大鼓艺人白立国的鼓书表演以及按《周易》原理所作的“算命”和预测,说到底,这也是一种民间文化的开掘与展现。在小说中,白立国不仅作为故事的叙述者贯穿始终,而且是作为一个民间文化的载体和独特的艺术形象出现的。这一点,下文将作专门的分析。而这里想提及的是,“瞎三”白立国打着梨花板所演唱的乐亭大鼓,其中就有深厚的冀东文化的积淀,像这首在卷首与卷尾多次出现的乐亭大鼓就很有味道:“摸一摸我的天/亲一亲我的地/娘织了毛布衣/姐编了苇炕席/麦子黄了梢儿/大爷挂了犁儿……”应该说,乐亭大鼓艺人白立国和他演唱的乐亭大鼓也给小说增添了浓厚的文化色彩。 三 《麦河》还有一些相当成功的艺术创新尝试。 艺术贵在创新。想象力是作家在艺术的天空中翱翔的翅膀。我之所以比较喜欢《麦河》这部关仁山的长篇小说新作,并写长跋向广大读者推荐此作,除了它具有思想深度、生活厚度及比较浓厚的文化色彩外,还因为它在若干方面进行了成功的艺术创新的尝试,表明作者在拥有相当娴熟的写实能力的同时还具有丰富的艺术想象力。 《麦河》是一部近50万字的长篇小说,在这样长的篇幅里,作家们一般是采用第三人称(即全景视角)来讲述他的故事的。可是关仁山在《麦河》里却一反常规,采用第一人称的视角来讲述故事,从头到尾,坚持用第一人称,这里走的是一招险棋。故事的叙述者是一位外号叫“瞎三”的乐亭大鼓艺人白立国。白立国12岁时因病双目失明,然后学习乐亭大鼓,并为人算命。他的视觉不行,但嗅觉特别灵敏,能辨别各种气味,且凭借他失明前对环境的熟悉,能胜任故事叙述者的角色。再说,他身边还有一个“导盲者”,那就是曹家长期驯养后来由曹双羊的姐姐曹凤莲送给白立国的一只百岁老鹰虎子。这只神鹰,在40岁和70岁时完成了两次涅槃式的蜕变,不仅能翱翔千里万里,具有敏锐的视角,而且能用特殊的语言同它的主人沟通交流;于是不仅成了白立国的“眼线”,也成了白立国的助手。从艺术上说,这只百岁神鹰虎子简直成了一种象征物、一个特殊的形象。因为有了这一切,乐亭大鼓艺人白立国成了一位出色的故事叙述者。当然,他也是作者精心创造的一个艺术形象,他与曾经被迫到城里卖过身、自杀过、后来决心救赎的金桃儿的动人的爱情故事,也是很吸引人的。总之,这第一人称的叙述是一个成功的艺术尝试,它让故事叙述得生动、曲折有致,且有主观的抒情色彩,同时也能做到第三人称叙述所做到的一切,诸如故事的复杂性和对人物内心世界的发掘等等。 小说写白立国能在夜里到鹦鹉村坟场里同鬼魂对话更是具有魔幻性的一笔。据关仁山说,在他的家乡有一种习俗,一个人临终之前,要请人放掉死者身上的一碗血,然后和着泥塑成死者的塑像,经烧制后立在死者的坟前。小说中写到白立国的父亲和他本人都能干这种为死者塑像的活儿。白立国曾为曹双羊的爷爷曹景春(狗儿爷)以及大地主张兰池的孙子“枣杠子”等死者塑过小泥人像。在他失明之后,他能乘夜色到村外的坟场与狗儿爷以及枣杠子等鬼魂对话。小说中许多关于历史的回忆就是用白立国同狗儿爷以及枣杠子的鬼魂对话来叙述的。例如关于曹老大开荒以及开出的土地被张兰池占去的“曹老大的土地传奇”,关于狗儿爷如何带头斗倒地主,让张兰池自挖土坑进行活埋、以及“联产承包”一节所讲述的狗儿爷关于惩办张家父子开垦荒地,并从中受到启发暗地里对村里的土地实行联产承包的故事,等等,都是通过白立国这个瞎子在夜里到坟场同鬼魂的对话进行描述的。这些对土地历史的回忆用这种穿插在曹双羊回村流转土地的故事中进行叙述,可以缩短时空的差距、节省篇幅,收到很好的艺术效果。而这种在现实的描述中插进去的魔幻性的叙述自然也收到虚实相间即魔幻的超现实的描写与现实主义的写实性的描写相结合的艺术效果。当然,这种魔幻的描述一定要以现实生活为依据,而不是随心所欲地想象。我们看到,关仁山在处理“瞎三”白立国与狗儿爷在坟场对话时,他们的交流完全依据的是土地的历史,而不是凭空的编造与臆想。 惟其如此,这种艺术创新才收到比较好的艺术效果。 四 《麦河》还创造了不少具有艺术光彩的人物形象。 曹双羊是作者精心塑造的一个成功的艺术形象。他世代务农,爷爷曹景春(狗儿爷)当过村支部书记,父亲曹玉堂却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他高中毕业准备考大学时,因为姐姐遭陈元庆的抛弃、动手打了陈元庆因而被拘留15天而耽误了高考的考期。这么一个看似偶然性的事件改变了他的命运。他先是在村里务农,后来又离开鹦鹉村同县委副书记的大公子赵蒙等人去合伙开煤矿。他是在鹦鹉山煤矿掘到第一桶金的,但这第一桶金也带着血腥味。曹双羊在离开鹦鹉村这块生他养他的土地发了财后,成了麦河集团的董事长,成为远近闻名的企业家、省人大代表,开上了奔驰车、住上了大别墅。但他没有忘记麦河之畔鹦鹉湾这块土地,他回来搞土地流转啦!这固然也是为了给麦河集团开发的“麦河道场”方便面找到充足优秀的原料,也是为了乡亲们摆脱贫困的处境,为了实现农业现代化经营。回到鹦鹉村搞土地流转,这是他的第一次蜕变。为了筹集高额的广告费用,他把土地流转中收来的农民们的土地承包证拿去银行做抵押贷款;为了小麦的丰收,使用美国出产的“青肥”使土地板结。当抵押贷款的事被他的弟弟曹小根发现并挨了一拳之后,当土地板结的事被他父亲及乡亲们发现并经专家李敏教授送去做土壤分析证实之后,他受到很大的震动,下决心不能再伤害土地、伤害乡亲们了。于是,他想办法让同他有宿怨的农民郭富九加入土地流转,果断阻止村长陈锁柱同他的小舅子张良勾结在一起以土地流转为名、强迫农民交出土地准备建高尔夫球场的行动,挽救吃河豚自杀的刘凤桐夫妻,举办祭奠小麦的活动,把更多的实惠让利于乡亲们。曹双羊这生命中的第二次蜕变使他荡涤了他发家的血腥气,使心灵得到净化,成为一个既具有开拓的气魄、打拼的勇气、商业经营的智谋,又具有开阔善良的胸怀的德高品端的现代农民企业家,作者不仅多处突出他那种“老虎的屁股、球儿”蔑视困难、敢于拼搏与开拓的性格,更重要的是写出他人格的两次蜕变,突出他人格的提升与心灵的净化。当然,写他同桃儿的初恋,写他同“瞎三”白立国的友谊,也使他的形象更加血肉丰满起来。应该说,关仁山在《麦河》中精心创造的曹双羊的形象,是当下农村中另一种新人的形象,具有相当的认识价值和审美价值。 作为小说叙述者的乐亭大鼓艺人白立国,他不仅出色地完成了故事叙述者的任务,而且也是个颇有艺术光彩的人物形象。看得出来,关仁山对白立国这样的人物非常熟悉,也非常喜欢。因为这类人物已烂熟于心,因此一提笔便倾情写出,形象血肉丰满、呼之欲出。“瞎三”白立国心地善良、富于农民式的幽默和智慧,他虽然失明、但关心着鹦鹉村的大事小情,成为全村不可或缺的公众人物。他不仅善唱乐亭大鼓,还会运用《周易》的理论为人算命占卜,可以说是民间文化的一个载体、也是民间道德的化身。他同桃儿之间的爱情描写也是很感人的。桃儿虽然为了给母亲治病失过身,在城里卖过淫,但在她作为自我救赎之一的同白立国的热烈性爱描写中,却给人一种美的感受。 还有两个女性的形象也是令人难忘的。一个就是上面提及的金桃儿。桃儿是个美丽的善良的农村姑娘。她随母亲改嫁而到了韩腰子家。她的初恋是曹双羊,但由于穷,到了谈婚论嫁时,曹家由于穷盖不起娶新娘的房子,也交不起桃儿继父开出的彩礼,使这桩美好初恋只能留下痛苦的回忆。桃儿被迫进城打工,又为了救母亲而失了身,又由于卖淫被抓,自杀时被白立国救了。从此,她为了感恩而爱上大她15岁的瞎子白立国,并走上了自我救赎的道路。她一方面拼命挣钱准备为白立国治眼睛,使之复明;一方面办起了保洁公司,想抢救更多像她这样的姐妹让她们跳出火坑。但后来,保洁公司因为姐妹们不支持配合重操旧业而告倒闭;当她把白立国送进医院做了复明手术重见光明后,自己又在送白返乡的路上因为车祸而失去双眼,陷入黑暗中。桃儿悲剧性的多舛命运让人为之唏嘘、为之同情和怨惜。另一个是曹双羊的姐姐曹凤莲。这也是一位具有悲剧命运的美丽善良的农村姑娘。她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与同学、后来当了副县长的陈元庆相爱,陈对她“始乱终弃”,于是她从此厄运连连。在她被迫嫁给黑石沟的吴三拐后,由于抑郁而患上癌症,手术后拖了几年终于过早地离开人间。小说中用了不少篇幅写曹凤莲对“瞎三”白立国的关心和“瞎三”对曹凤莲的眷恋,相当美好动人。 鹦鹉村中流传着关于善庆姑娘的动人的故事。人们把善庆作为美丽善良的化身。关仁山在《麦河》中写了桃儿和凤莲的悲剧故事,她们就是当代鹦鹉村的善庆姑娘,这两位农村姑娘凄美动人的故事使小说增添了不少浪漫的色彩。狗儿爷、陈锁柱、郭富九、韩腰子、曹小根、刘凤桐等农民的形象也给人留下难忘的印象。 最后,我想提及的是能通人性的百岁老鹰虎子的形象。这只神鹰,一方面是作为“瞎三”白立国的“导盲者”和小说的叙述辅导者而出现,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一面,它是一个艺术上的象征。它的两次涅槃式的蜕变,具有象征意义,作者是否以此同曹双羊生命中的两次蜕变相映照?如果是,那是相当意味深长的。 关仁山已经走过20余年的创作道路。上个世纪90年代初,他的短篇小说《苦雪》一炮打响;90年代中期,作为河北“三驾马车”中最年轻的一位,他的影响遍及全国,而他当时接连发表的中篇小说《九月还乡》和《大雪无乡》等作品也给他带来更多文学上的荣誉;上世纪末本世纪初以来,长篇小说《天高地厚》《白纸门》等作品的推出,标志着关仁山在小说创作上走向成熟。而今,长篇小说《麦河》的问世,乃是关仁山小说创作新的重要收获。它标志着关仁山小说创作的一个新的高度,也是近年来一部值得关注的长篇小说力作,还可以说,这是今年最让人心动的长篇小说之一。 原载:《文艺报》2010年12月06日 原载:《文艺报》2010年12月06日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