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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期望再次读到海南本土作家的长篇小说。牛尾虎首，诗人李孟伦说他刚写完一部长篇小说，让我为其写点文字。诗人写小说，一点不惊奇，中国当代很多优秀的小说家，都是诗人改行的。读完电子邮件里的长篇小说《太阳之门》，还没有点击鼠标关闭电脑，就禁抑不住地自言自语：这是一部值得研读的好小说。 李孟伦的《太阳之门》，把我们的思维带入海南一个依海傍山的偏远村庄，晨炊暮餐，闲茶盛酒，生儿育女，传宗接代，牧牛育猪，放羊喂鸡，鹅鸣狗吠，猪哼牛嚎，大榕树下，水稻田里，耄耋老人，幼稚少年，张家长短，李家宽厚，还有鸡零狗碎之辈，行蝇营苟且之事，共同构建了海南山乡的质朴生活，田园牧歌，如诗如画，真璞如玉。作者运用厚实的生活积累，很好地把海南本土语言改造为小说语言，使小说呈现本色化特点，增添了小说的艺术特色。读这样的小说，宛如走进海南乡村的凤凰树下，喝的土著酿的米酒，品着刚刚摘下的春茶，闻着带有泥土花香的空气，和作者进行着趣味的长聊，真是回味无穷，思想连翩。 如果说《太阳之门》只是描写了乡村的古朴生活，充其量是部唯美小说。但小说还描写了两个始终伴随村人生活的线条，一个是被村人视作神灵的海防林，海防林保佑着太阳村，抵御台风海水的侵袭，庇护村人安危。经济改革浪潮中，贪官奸商勾结，狼狈为奸，毁坏林木，挖塘养虾，长堤被毁，农田盐碱，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小人当道，正义遭贬，村人为保护海防林，不屈不饶地与贪官奸商争斗，其惨烈如疆场搏杀、其悲壮如英雄就义、其艰难如万里长征、其曲折如福尔莫斯破案，描写细腻，叙述真实，阅读时由不得击案愤懑，感慨万千。太阳村真朴祥和的生态生活，被歪曲的权力阴谋的利益彻底毁灭。另一个线条是太阳村人的儿子富贵，幼年家境贫寒，克服种种困难外出求学，最终在省城谋得新闻记者的饭碗。为了保护海防林，冒着丢掉饭碗的危险，深入家乡调查，以单薄的肩膀抗拒着各方压力迫害，为上级写出解救海防林被毁的内参。 如果说这部小说是个金凤凰，太阳村的原生态生活的描写，是金凤凰的身子。海防林和富贵的描写则是金凤凰的两个翅膀，把小说带向更高更远的境地，使小说有了灵魂，有了思想，有了坚挺的脊梁。 旅美作家哈金认为：“人类的苦难是文学永恒的母题，伟大的文学是人类苦难的一份记忆，文学的灵魂就在于人类苦难下的洞察和怜悯，文学要拒绝对人类苦难的遗忘，通过深刻富有同情表现力的观察和描写，帮助人类认识苦难并走出苦难，从而减轻人类的苦难，改善人类的现实和未来的处境而努力，这需要作家的智慧、勇气、表现力。”我曾在另一篇文章里写道：“人类整体所犯的严重错误，就是20世纪以来对地球资源的破坏和掠夺———尤其到了20世纪后半叶，经济呈现全球化，更进入一个加速消费的时代。人类贪得无厌的功利欲望，为了眼前利益急功近利，甚至不惜发动战争。正如池田大作所说：现代人在全速猛进，沉溺于对物质的占有和消费的恶习，使得全球性的对物质、粮食和服务的需求急剧膨胀。对于这种汹涌而来的军事优先主义和消费主义的浪潮，人类的唯一办法是加紧利用自然环境，不加选择地开发最易到手的金属和燃料的矿床，以及一切可能到手的生物资源。这种行为使我们唯一的无法替代的地球，陷入不可挽回的枯竭境地。” 文学是记录人类生活、精神的重要手段。文学必然反映人类发展的真实、原生状态。思想者对生态的忧虑，也必然在文学上反映出来。而且这种破坏一直延续到今天。就是中国近三十年的经济高速发展，很多地区都是以牺牲生态为代价，这不能不引起我们的反思。 在这部小说里，我们看到了作者对民族精神的张扬，对伟大人性的礼赞，对人类普世价值的肯定。小说刻划了力雅三公、富贵、公公、富贵父母、李金算、李三多、李开发等社会最下层的卑微人物，但他们身上却充盈着著名文学评论家雷达所欣赏的：“人格、尊严、正义、勤劳、坚韧、创造、乐观、宽容等等。有了这些，对文学而言，就有了魂魄。” 小说中尽管也写了鸡零狗碎之辈的营蝇苟且，但主要笔墨还是用在正面精神的歌颂，雷达先生曾对这种描写的反面进行过批评：“一个民族的文学倘若没有自己正面的精神作为基础，作为理想，作为照彻寒夜的火光，它的作品中的人文精神的内涵和它的思想艺术的境界，就要大打折扣。”李孟伦的《太阳之门》正是克服了这种倾向进行的写作。 著名评论家李建军先生认为：“文学必须面对的迫切问题，是人的生存境况。真正的作家把文学当作讨论生活的一种方式。他关心、同情弱者和不幸的人们，他把写作当做帮助人们摆脱苦难、获得拯救的伟大的伦理行为。”李孟伦的《太阳之门》，揭示的不仅仅是我们民族必须高度关注的现实，也是整个人类必须高度关注的现实，这已经是关系到我们民族和整个人类生存的重大问题。 当然，这是李孟伦的第一部长篇小说，不可避免地出现这样那样的缺陷和不足，比如对话的繁琐、个别细节描写的不节制等。但没有阻隔我对这部小说的欣赏，因为我评价一部文学作品，更看重其中渗透的人文精神和悲悯情怀，更看重对民族命运人类命运的忧患意识。 原载：海南日报2010年12月14日 原载：海南日报2010年12月14日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