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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炜:二十二年的文学“马拉松”

http://www.newdu.com 2017-10-29 中国文学网 江迅 参加讨论

    山东作家张炜4月1日在香港写了封信给国家图书馆:“作家出版社决定将这套编号为2010的书赠存国家图书馆,是一种极具深意的,真挚而庄重的表达。这部书凝聚了二十二年的劳动,它即将成为国家图书馆中的‘沧海一粟’,我十分欣慰,也深感荣幸。我因为身在境外,不能前去参加赠书仪式,现在仅以这封短简,说出我对作家出版社和国家图书馆的一片敬意……”
    目前身为香港浸会大学驻校作家的张炜,3月推出被评论界称为“中外小说史上最长的纯文学小说”《你在高原》。用作家出版社社长何建明的话说,这部小说创造了当代中国文坛三个“第一”:第一部长达三十九卷、十单元(十册)的文学作品;第一部四百五十万字一次性推出的鸿篇巨制;第一部用了二十二年沉下心打磨而不间断创作的作品。
    《你在高原》的十个单元是一整部,是完整的大故事,它们是:《家族》、《橡树路》、《海客谈瀛洲》、《鹿眼》、《阿雅》、《我的田园》、《人的杂志》、《曙光与暮色》、《荒原纪事》、《无边的游荡》。这部巨著书写“50后”(上世纪50年代前后出生)的心灵史,深入腠理地追溯一个东方大国在整整百年的艰难转型,被评论界称为“一部足踏大地之书,一部行走之书,一部时代的伟大记录”。在这场费时二十二年的文学“马拉松”中,他凭惊人毅力跑到了最后。
    《你在高原》付梓出版,张炜完成这场漫长的劳作之后,有一种穿越旷邈和远征跋涉的感觉,他顿时显得轻松了,于是来香港浸会大学驻校两个月。他的演讲和座谈会多达十多场,以下是4月上旬张炜接受采访的摘要。
    “50后”的心灵史
    问:《你在高原》被视为“行走之书”,作品主人公是地质工作者,你为什么作这样的选择?
    答:可以从三个层面说。第一层面,我出生的地方在海边的林子里。我小时候,身边就是母亲和外祖母,她们很忙,我常常独自在林子里、海边玩。那是龙口湾,渤海湾的一个小港湾。后来看到很多帐篷,原来那里发现了石油、金矿、煤矿,地质队来了。我很孤独,就常常去帐篷玩,去睡觉,听地质队员讲故事,看他们工作。他们的生活和工作,我都很好奇,印象特别深,这对我是很大的诱惑,就想自己将来也能干那样的工作。不过,后来考大学,我却考了“师范”,但一种情结却留下了,我始终关注地质工作者的事。
    问:那么第二层面呢?
    答:是受一个事件的影响。书中的主人公叫宁伽,他是生活中的原型,是我的挚友,是知识分子的孩子。80年代初,宁伽这批年轻人特别热衷辩论,他们读很多古今中外的书,谈理想,谈抱负,有过一场关于理想和精神的大讨论。那是50年代前后出生的一批人。当年,我多少也成为这一故事的参与者。后来我身边的几个朋友辞了职,带着帐篷,抱着地理地质方面的数据,出走去了很多地方,志向远大。但我没有走成。那是商业化、物质化年代正热的时期。后来,他们中间有的人回来了,有的人死了,有的人经商了。1993年也有一场为期三年的人文精神大讨论,所谓“二张二王”之争,把我和张承志“二张”,对王蒙、王朔“二王”,人们拿我的文章和作品做例子,其实这场争论中,我没有参与写过一篇文章。我总觉得,不了解这批人,就不会理解这个民族的现在和未来。于是我始终有种冲动,写他们成了一种责任。还有第三个层面,为什么选择写地质呢?因为地质的思维材料更结实,植物学、土壤学、岩石、动物、山脉、河流,现在的文学,虚幻的东西多了。因此我选择主人公是地质工作者。
    问:听说你为了写这部巨著,行走了不少地方?
    答:为了写宁伽他们,我沿着他们走过的每一个地方全部实勘一遍,抵达那个广大区域的每一个城镇和村庄,记下它们的自然与人文。除了非洲,日韩、欧美,东南亚,我也都去了,这就不失全面,作品中有很多关于欧洲、东南亚社会状况和情节,这么大的框架,在这样的时间的跨度、地域的跨度,没有这种人种的比较,文化的比较,经济状况的比较,制度的比较,很难深刻理解宁伽这一拨人在转型期五花八门的行为和思维。
    问:你说有一种责任写50年代前后出生的那批人,怎么理解?
    答:这部作品浓彩重墨放在1950年前后出生的一代人。这批人经历了多少事,挨饿、反右、“文革”、中国转型、改革开放,文学复兴,理想讨论,商业化物质化,这拨人说保守,却比上一代人开放得多,说不保守,又干不了60后、70后的事。他们承担得多,分化得也厉害,紧紧抓住这拨人写,太重要了。我自己身上的弱点,不停反思和批判,作品写的就是这个过程,我身上有这一拨人共同的优点和弱点,作为一个个体,我的优点和弱点在哪儿,就要严厉地对自己做出追究和批判。这部作品另一个浓彩重墨的是写了一个所谓“我”(宁伽)的家族的故事,一百年历史,中国的转型不是近一二十年的事,至少需要追溯百年才能稍稍做出评判,对人生做出探讨。
    不为读者写作
    问:全书四百五十万字,有没有考虑读者的接受能力?
    答:我不是一个以大为美的人。写这部作品,是1988年起步的,之前发表作品很多年了,《古船》等获奖不少,但我总觉得内心巨大的压力和张力没有释放,无论是艺术还是精神方面的探索,都还没有掀开盖子。原来写了五百六十多万字,后来一再修改压缩。我原先的构想,十多万字一卷,分成三十九卷,每一卷读起来就轻松了,每一卷都有小故事,三十九卷汇总成一个大故事,是一整部,主人公就是这一拨人。出版社出于技术处理,出成十个单元十册,每册五十万字左右,这样也可以读。我写作,基本不考虑读者,讨好读者而过分考虑市场,写出的作品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纯文学,这话或许有点极端。但为读者去写,作家必然做出很多妥协。
    问:怎么理解为读者写作,作家要做出很多妥协?
    答:我实在不是为读者写作,更不是为大众写作。究竟为谁写作,我慢慢才想明白,我是在为遥远的“我”写作,写作时总觉得在很高很远的地方另一个“我”在看着我,我的写作要让那另一个“我”满意。这说法虽有点玄虚,有点禅味,但这样表述比较准确,就是为了苛刻的另一个“我”而写作,这才是真正生命个体的创作。如果都为争取读者写作,在艺术手法和精神层面,你就会有很多妥协,要受商业化市场、口碑、评论家的束缚,以便达成共识,那别人也可以这样写。如果为了苛刻的“我”、遥远的“我”去写,是别人不可取代的,是独一无二的。这一套书完全是自己巨大的内心宣泄,是否能出版,我都不去考虑。不为任何人写作,只是把自己的心绪释放出来,人活一辈子不能委屈那个苛刻的“我”。为他写作是最高境界。
    问:四百五十万字,要前后修改,很难驾驭吧?
    答:原先是想花十年时间,写完就四十岁。1990年发生一次车祸,胸膜和肋膜医生没处理好,前后住了三次医院,最长的一次三个月,出院后写作速度就慢了。写这部书,劳动量太大,需处理的问题多得不可想象。我是很爱惜自己的,作品要过我张炜的水平线才会拿出去。我用笔写完,大姐帮我计算机打字,我在计算机上一改再改。我眼睛出了问题,最初是五号字,后来小四号字、四号,最后改完是三号字,放大了看,眼睛才舒服。伤筋动骨地改,每一部都有四五次,一般的改动,每一部也有几十次。打印一遍稿纸一大摞,复印几十份,让一些能讲真话的哥们读,约他们喝茶,让他们谈看法,他们都把书稿往死里砸,我记下他们的意见,不马上改,沉积过后回头改,有时都过去四五年了。前后那么长时间,作家最重要的是始终保持道德激情,情感真纯。这些一旦降低,作品艺术的含量就不行了。
    自有来处和去处
    张新颖
    1986年,长篇小说《古船》发表,张炜三十岁。那时候就有人暗自担心,这部作品写得这么用力,这么丰满,用的材料如此地多而杂,他的经验、思想,一点也不吝惜,不知道节制,这样自然是成就了这部作品;可是以后呢?会不会这一部长篇就消耗过多,从而难以为继?这样的担心很难说一点道理没有,因为在我们现代以来的文学史上,青春时期贡献出重要作品之后,便再难以自我超越的作家,实在是太多了。
    说实话,我也是暗自担心者之一。但到1992年,《九月寓言》一出,这种担心马上就显得多余,消失无踪。《九月寓言》的意义不仅仅在于这部长篇本身的非同凡响,还在于,当它异常充沛地呈现一个生生不息的世界的时候,它同时也异常鲜明地显示出书写者的生生不息的生命能量和文学力量。耗竭和穷尽的焦虑,大可以放下了。
    2010年,《你在高原》出版,十大卷,四千五百万字。倘若没有特别丰沛的生命能量和文学力量,这样的鸿篇巨制,真是连想象一下都难。
    在长篇小说家族中,出现了这么一个庞然大物,让人意外,震惊,不知道拿它怎么办。你会去读它吗?诚实地说,绝大部分人不会。它的体量就足以让人望而却步了。
    体量,王安忆很喜欢用这个词,她常常惋惜一些作家,特别是一些好作家,作品的体量不够大。我记得莫言写过一篇短文,题目好像是《捍卫长篇小说的尊严》,这个尊严,首先就表现在体量上,就是说,长篇小说要足够长,它应该达到一定的字数和长度。“小长篇”这个说法,其实是一种和稀泥的说法,是一个将就的概念。
    可是,现在是“微阅读”的时代啊。是把历史上的经典名著“微博(http://t.sina.com.cn)”成一两句话的时代啊。《你在高原》的出现,是不是有点逆潮流而动?
    《你在高原》的庞然出现,似乎要在轻巧便捷的“微文学时代”,重申小说的恢弘存在。
    这一部超长时空中的各色心史,主要部分是一批50年代生人的故事,即作家同代人的故事。一代人的生命历程,携带着丰富而驳杂的历史信息,更深刻地镌刻着与现实相迎、相撞、纠缠、搏斗而在身体上和心灵上留下的条条印痕。复杂的经验,不倦的思考,激情的探索,浪漫的想象,漫长的诉说,需要巨大的体量才能容纳,才能完成。
    张炜完成这个个人的“大念”,用了二十年。这二十年,周遭的现实在发生着什么样的变化呢?举一个小例子吧,和《你在高原》无关,确又有关。因为这也是张炜的文学写作所不得不面对的一个现实,或者说是一种现实的隐喻。
    张炜待在龙口这个地方,又在这个地方的一处海边建了一座书院,万松浦书院。万松浦这个名字,不是想象,是写实。海边的防风林是几十年时间慢慢栽种长成的,松树的生长非常缓慢,长成规模更是不容易。从书院穿过茂密的松林去海边,必定会在松林里碰到一些野生的小生灵。前年我去万松浦,愕然发现,防风林没有了。不仅是书院边上的防风林没有了,沿着海边漫长的走不到尽头的防风林都没有了,那些长了几十年的松树统统不见了;代之而起的,是沿着海边造起来的房子,海景房。书院周围新起的房子远远高于书院的几座三四层建筑,感觉书院被包围在一个低洼的狭小空间里。从此以后,万松浦这个名字,就没有实实在在的万棵松树和它对应了。
    回头再说《你在高原》,会有人读吗?大多数人不会,但一定有人会。对于怀着写作的“大念”的作家来说,真还不是一个问题。因为,它“自有缘故,也自有来处和去处”。
    “自有来处和去处”,这就好。假若读这部长卷的话,首要的,我想,就是弄明白它的“来处”。
    原载:新民周刊 2010年05月06日
    
    原载:新民周刊2010年05月06日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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