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杜冰冰有强烈的文学抱负：她试图重新将魔幻和现实结合起来——当然是今天的中国现实，是今天中国的魔幻。因此，不要试图在《她世纪》中去寻找规范的小说美学——这也和拉美的魔幻现实主义迥然不同。不仅仅是逻辑和现实，杜冰冰甚至不顾及小说的细节呈现——她在小说中塞入了大量的观念和思考——因此，故事有时候总是服务于她的思考，而不是服从故事本身的想象逻辑。在小说的前半部分，杜冰冰讲述了很多故事，这些故事各有其发源地，它们的情节完全不同，但是，在小说的某个处所，这些故事汇合了，犹如一条大河的不同支流汇聚在小说的某个关键节点处。这些完全不同的故事如何汇合在一起？正是借助于小说人物的交叉——每个人物展开一段故事，最后都拖着这个故事，使之遭遇了另一个故事，遭遇另一个故事中的另一个人物——人物在不同的故事中汇聚了。这些汇聚在一起的人们，开始了全新的故事——这类叙事方式在小说中并不少见。但是，杜冰冰的特殊之处在于，当这些不同故事中的人物在小说中聚汇在一起的时候，小说发生了根本的变化。 不仅仅是故事情节发生了变化——确实，故事将多元的叙事线索会聚到一条线索。更有意思的是，整个小说的面貌、气质和节奏也发生了变化。正是这些不同故事和人物的汇合地点，将这部小说拦腰截断了——似乎变成了两部小说。前面是一个一个拼贴在一起的短篇小说，后面是一个整体性的连贯小说；前面是写实和具体的，后面是荒诞和想象的；前面是今天的寓言，后面是未来的臆测；前面是叙事性的，后面是隐喻性的；前面是男人视角，后面是女人视角。小说，就这样制造了一种叙事的自我断裂。 小说的断裂之处，恰好是前面不同故事的汇聚之处。关键是小说的后半部分，也可以说，这部小说的后面一部小说——男女之间个人的情感瓜葛，最后演变为一个女人国家和一个男人国家之间的对抗战争。小说重塑了一个女性集体乌托邦——这个女性集体是遭到男人的欺凌和追杀之后构建起来的——它们最后重新获得了对男人国家的主人地位，并在这个女性国家内对男人进行重新戏弄和侮辱。 小说的前半部分是细节性的，是写实的，相对而言也是缓慢的，但是，小说的后半部分越来越快，密度越来越大，浓缩的历史也越来越多。为此，故事总是跳跃的，转瞬即逝的，它们频繁转折，中断，省略，推进——推进得甚至有些匪夷所思。为了加强和扩充信息，小说有时候像一部论文的纲要，有时候一句话囊括了一件大事；但有时又用几十句话在反复地说一件事情，或者，用几十句话在说整个时代。这种高密度的叙事方式使得事情本身充满强度，也让小说充满了强度——杜冰冰似乎有一种写作的野心，她试图将整个时代纳入到她的写作中去，她试图快速浓缩整个时代，甚至是浓缩整个社会历史。不过，如何将社会历史的浓缩和一种生动而准确的细节绘制结合起来，是她要面临的难题。 原载：《文艺报》2011年03月16日 原载：《文艺报》2011年03月16日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