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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80年代初，国门初开，大陆学界由港台文学研究延伸为“海外华文文学”研究。之所以用“华文”而非大陆惯用的中文来称谓，乃是海外各国采用汉字治文学的几乎都是华人。华人大多已经加入了所在国的国籍，被称为华族，系所在国公民而非华侨了。所在国的官方语言除了新加坡外都不是中文。他们习惯于以民族语言称谓汉文学而不像我们以国度来称谓。然而，所谓的“海外”，起初也仅仅指华人在国外最集中的东南亚各国。后来才扩大到亚洲、欧美乃至于世界各地。1996年、1999年冬.我分别参加在泰国曼谷、马来西亚吉隆坡举行的第二、三届世界华文微型小说研讨会。此后，一直保持着与海外同行的联系与交流，在此，愿陈述浅见，向海内方家求教。 作者无力描述世界各地的华文创作，仅将所知海外十余国和地区在20世纪末的华文创作粗略概括为:微篇小说繁华锦簇，散文创作潮头正健.诗歌探索新锐多趣，短、中、长篇小说波澜时现，科幻文学未来先声几个方面。 一、微篇小说繁华锦簇。海外十余国和地区微篇小说的繁荣可以说是20世纪末国际华文文学一道亮丽的风景。新加坡的黄孟文、董农政、希尼尔、怀鹰，泰国的司马攻、子帆、曾心、陈小民、陈博文、郑若瑟，马来西亚的陈政欣、朵拉、小黑、刘育龙、柏一，菲律宾的吴心韧、庄子明飞柯清淡、陈文进、杨韵如、张淑清.澳大利亚的心水、婉冰，印尼的凡夫、冯世才，汶莱的王昭英，香港的东瑞、秀实、兰心等奉献出异彩纷呈的新作，作品数量壮观，一些华章已经选入中国大陆、台湾、新加坡、日本的教科书中。比如，台湾陈启佑《永远的蝴媒》，早已选入大陆中学的语文课本。希尼尔获第一届亚细安青年文学首奖的《认真面具》也选人新加坡初院适用《华文》课本。日本国学院渡边晴夫教授为日本研究华文的研究生主编的汉语教材中就收入了中国江苏的凌鼎年、河北的张记书等7位作家的作品。黄孟文的《机心》深谋老到.作品集《赤道边缘的珍珠》(合著)、《黄孟文微型小说选评》等多姿多彩。希尼尔《论西汉设置河西四郡的历史意义及其他》采用超常规错位手法用学术论文的标题写小说，董农政以诗为小说写就独具匠心的《没有时间的雪》，怀鹰的《阿公馆》也是用意良探之作。司马攻的《花葬吟》在泰国引起炽烈的争鸣，郑若瑟的《情哀》节奏简练、干脆利落。朵拉的《结束的开始》委婉纤细、精致玲珑，刘育龙的《异次元空间交流道》辛辣尖锐而又想象力超迈，柏一女士的《孝淫》、《白吃的午饭》敏锐犀利。澳大利亚心水的《兄弟情》、《养蚂蚁的女人》言有尽而意无穷，香港东瑞的《友爱餐厅》一波三折、洞彻人情底蕴……面对着这些叠彩纷呈、乱花迷眼的一批批新精品的间世，海外华文作家中有相当一批人认为，未来的文学将是微篇小说、科幻文艺的天下。 二、散文创作潮头正健。散文的写法比较自由随意，甚至不需要多大的提炼加工，将生活中令人感怀不尽的人、事、景、物娓娓道来，即可妙笔生花、点染成文。香港中文大学的黄维璨以学者的博识写就《文化英雄拜会记—追忆钱钟书先生》、《像洋学生讲授中国文学》等文化含量丰厚的文字。美丽动人的马来西亚才女戴小华文笔亦秀亦豪.继13部散文、报告文学作品集之后，又出版了散文集《谁说我不在乎》。泰国梦莉继《烟湖更添一段愁》、《在月光下砌座小塔》、《人在天涯》、《梦莉散文选》、《片片晚霞点点帆》等散文集和同代人对其创作的评论集外.又出版了饱蘸心灵深情的《心祭》。最近，司马攻也将创作的重心移向散文。李忆着也出版了《痴男怨女》、《地老天荒》等6部散文集。姚宗伟、白令海、曾心、老羊等屡有新作。大陆比较熟悉的新加坡尤今不仅有上百部散文集，即使是《玉蜀黍和香蕉》这种跨文化的单篇，笔调依然自然从容。马来西亚的方北方出版了《热带雨季》等4部散文集。原上草有《万家灯火》、《原上草散文选》间世。云里风贡献出相同数量的《梦吃集》、《文艺琐谈》。香港高产作家东瑞出版了《你就是作家》、《湖光心影》等24本散文、散文诗、游记、随笔。秀实也出版了《岁月倾斜》等3本散文集。散文是亚太各国华文作家们较为得心应手的文体，创作队伍最为庞大。 三、诗歌创新新锐多趣。海外华文诗歌在形式上的探索比之大陆，要激进、新奇得多。这大概得益于多民族文化的碰撞、交融。加拿大的洛夫说:“可我又怕/明年有一床育草/从黑夜的隙缝中长出”(《洛夫诗五首·又怕》)。·美国的叶维廉以叠加句法造成顶真与回环.特殊的修辞产生了奇异的效果:“细雪叠着去年飘下的细雪/叠着前年飘下的细雪/雪叠着雪叠着雪叠着永不融解的雪/缓缓地积压成/冰晶冰层冰箔相连覆盖九万余里/冰层叠压冰层/冰岩叠压冰岩/冰床叠压冰床/在幽闭无光的地面上/巉岩的冰角/以万吨沉重无形的移动/缓慢地耐心地/千春万秋/为人类为兽类为兽鸟为虫儿为群树为众草/消磨着肥沃的原野/准备着生气勃勃万种风情的诞生/巉岩的冰角……”(《冰河兴·冰河的悲歌》)周策纵更有独到的感受:“我两臂紧抱住它/它在我手臂之外/透露/一蓊郁消息/展自己/暗地/的/回忆”(《夏天里的春天·巨大》)。荷兰的池莲子则轻灵多了:“点点白帆点点星光/小舟儿就爱惊涛骇浪”《风浪》。老诗人非马赶上了网络时代的脚步，在国际互联网上建立了“非马的艺术世界”网页，每周通过互联网向全世界发送一首新作。菲律宾的吴心锢在上个世纪的最后一年出版了《吴心锢诗集》，香港的秀实也奉献出《纸屑》、《茶话本》等诗集。 四、短、中、长篇小说波澜时现。香港的东瑞，马来西亚的方北方、原上草，菲律宾的庄子明在长篇小说上较为着力。东瑞兼擅小说各类体裁.可谓小说全能手。除6部微篇小说《香港称为极短篇》集外.他到目前为止共创作长篇小说《天堂与梦》、《出洋前后》、《爱的旅程》、《铁蹄人生》、《小岛黄昏》、《夜夜欢歌》、《人海果雌》等7部，中篇小说《玛依莎河畔的少女》、《夜来风雨声》、《白领丽人》、《夜香港》、《珠婚之恋》等5部，短篇小说《彩色的梦》、《周末良夜》、《少女的一吻》、《系在狗腿上的人》、《香港一角》、《玻璃隧道》、《露丝不再回来》、《似水流年》、《夜祭》、《东瑞小说选》等10部。马来西亚的方北方从1947一1996出版长篇小说《春天里的故事》、《风云三部曲》及《马来亚三部曲》等7部，中篇小说《两个自杀者》、《说谎世界》、《槟城七十二小时》等3部，短篇小说《出嫁的母亲》、《思想请假的人》、《江城夜雨》、《爱屋及乌》、《火在那里烧》、《倒下来的铜像》、《方北方短篇小说集》等7部。同属马来西亚的原上草也出版过一部长篇小说《乱世儿女》和4部短篇小说《韭菜花开》、《房客》、《迷途》、《水东流》。云里风不写长篇，也不怎么写微篇小说，但他有5部短篇小说集《黑色的牢门》、《出路》、《冲出云围的月亮》、《望子成龙》、《相逢怨》。碧澄也有短篇集《南渡》、《扫不尽的枯残》等面世。柏一的中篇小说《口琴宴》获马来西亚1994年第6届乡青中篇小说奖。菲律宾的庄子明出版了中英文两种文本的长篇小说《时间的故事》等。新加坡黄孟文有《再见惠兰的时候》、《我要活下去》、《安乐窝》、《学府夏冬》等小说集问世。相比较而言，海外华文同行们深受所在国语言文化的影响，从事华文创作不易，从事华文长篇小说创作更是难能可贵。中篇小说的创作数量最少.短篇小说创作的繁荣劲头儿倒是不亚于微篇小说。 五、科幻文学未来先声。随着社会加速发展.现代科技对人类的改造也日新月异。此一现实与作家们的艺术想象力相结合，容易产生出科幻文艺来。欧美的科幻文艺本来比我们早产生，但华文世界里的科幻文艺也显示出勃勃生机，未来前景颇好。希尼尔的一篇《变迁》由祖父的讣告采用文言文，父亲的讣告采用现代汉语杂有一些英文，自己这一代人的讣告完全采用英文，此一角度直观地说明了西风西雨对华人社会的侵蚀是多么突出。《姻亲关系演变初探》让我们由人伦关系的过去与现在的嬗退猜想未来少有亲情的世界。最具有科幻味道的要数刘育龙。《异次元空间交流道》虚拟出在高温超导体的强大电脉冲下.列车可以由甲地穿越异次元空间到达乙地。这种隐形飞跃技术本来可以为人类造福，却不幸地成为政、野两党消灭异己的手段，双方的不择手段如一丘之貉。《最后的银河列车》中写道:“星际战争结束已近百年了，留下的阴影却化作紫云从上一代飘临并笼罩下一代的心城……过了今夜，全体市民不是机械人，就是新人类，所有不肯成为新人类的市民都将被流放到异地去，听说，那儿是一个混乱和落后的地方，各民族尚未统一，人们也尚未掌握到永生的特技.仍然有爱，有恨，有梦。”作品最后，太空列车升上深紫色的夜空，下部装满丝型机枪的车头射出两道激光，探测太阳系中第三颗蓝色行星的位置。东瑞笔下，人类《未来的相聚》是“受不了相思之苦，积蓄了五年，植家夫妇决定购买那部价钱昂贵的人体传真机。”这种机器可以把大活人完整地传到对方那里。然而，“直到清晨，完整的她才传过来。他的机子也出过故障，远方的妻竟常常只接受到他的下半身，她在长电里说:‘我更需要你的上半身，只有下半身，真吓死我了!”泰国的钟子美也是科幻高手。在《夜店》中，他说，未来世界一夫一妻制早已崩溃，男女之间不再幽会，而是“明会”于夜店。“夜店也无复20世纪的模样。全世界的夜店都集中在地球到月球之间23万公里的真空中。它们是一些五彩缤纷的软塑料体，半透明，大的直径l公里，小的只有数十公尺……这夜店现象，新的语言管它叫‘夜店蒂克’。”《奇石》中的想象更是非凡:“你就是在欣赏火山喷发时给溶岩困住，锁在火成岩里了?”“我在地球上看到许许多多的事。困在石头里3亿年，我看到了恐龙由兴而灭，又看到人类的崛起……我回去要写一本书!” 已经足够了。海外华文文学是如此富有魅力，简直让我们目不暇接!我手头的资料少说也够你们读一两年的。且容我日后再补述吧。 (作者通讯地址:佛山大学文学院邮编:528000) 原载：《文艺争鸣》2000年第5期 原载：《文艺争鸣》2000年第5期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