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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神一号》:“直男癌”的白日梦

http://www.newdu.com 2017-10-29 中国文学网 郭晓寒 参加讨论
 

    

    这是一个“直男癌”意淫的白日梦,“直男癌”是自恋狂和大男子主义的统称。他不需要女性有独立意志,不需要她有心思和情欲,他只要他需要的那部分,满足他欲望需求的那部分美好。他把女性割裂成他想要的单面人,这是他梦寐以求的“女神”。他根本不需要女性有灵魂,只需要像机器人一样做他爱欲的奴隶,这样就可以解除了世间所有情困。
    一个千古命题
    冯唐为他的《女神一号》设置了一个吓人的口号:“给我一个周末,解你十年情困。”
    因为叙事能力欠佳,作者就委婉地说自己想要简化,《女神一号》 被简化得就是一个普通三角恋的故事。“写的时候,我把故事尽量简化,人物尽量简化,两女一男:一女,理科城市女;一女,文艺城市女;一男,小镇理科中年屌丝男、天才科学家、精神病倾向、色情狂,相见,相吸,相互纠缠,相互纠缠到恩恩怨怨、生生死死,苦乐如常,不动如大地。”
    这一只渣男和两味药渣女之间并不复杂的纠葛,承载着一个千古流传的两性命题,就是冯唐所说的:“希望通过这种简化,凸显现象背后的大毛怪,牵它出来,问问它,情为何物?”
    往高处抬,它像一本当代变形版的《伤逝》。冯唐比鲁迅走得更远,鲁迅当年思考特殊的社会环境给男女婚恋带来的绝境。而冯唐思考的则是在如此开放宽容的环境下,男女关系由于两性自身,特别是女方的性别“劣根性”,还是难以愉快地相处。
    当年鲁迅没能为子君找到出路,所以子君成了不合理社会下的爱情牺牲品,而冯唐小说里男性成了受害者,田小明找到的出路居然是潇洒地从高楼纵身一跃。
    这种蹦极游戏是一个人逃避的姿势,也是一个人决绝反抗的姿势。
    无论是坏的时代,还是好的时代,私奔之后又如何?和梦中的情人双宿双飞又如何?结局都一样,殊途同归。
    太阳底下无新事,人性一点也不新鲜,人性是如此顽固而雷同,人性的困境依然没超越叔本华所说的钟摆律,欲望满足不了就痛苦,欲望满足以后就厌倦。
    如存在主义哲学所思考的存在命题,鱼被限制了水源会痛苦,那给予鱼充足的水源它是不是就全完极乐无忧了呢?萨特曾在《禁闭》里做过这类人性试验,即使在一个封闭甚至真空般无干扰的环境里,没有刑具,没有烈火,人类依然互为地狱、互相折磨。“他人即地狱”,爱人也会变成地狱组成部分,再女神的情人也有疲惫厌倦的时候,再美好的爱人,也有你想要逃离的时候,古今皆然。这也是《女神一号》想解的千年之困吧。
    如何女神?
    《女神一号》那性感红唇半咬半开的封面设计,彰显的是具有这个时代特征的符号化欲望。情感和欲望被压缩、极简化,男人中心化的镜头只聚焦在那一抹唇形的鲜艳。这里的“女神”不再有高高昂起的头,普照万物的眼睛,也不再有举起的手以及火炬和《圣经》,女神甚至失去形象和轮廓,只剩下一个性暗示的符号。
    作者以封底语表白了这本书的宏伟目标:“尽管无数人写了无数小说,关于爱情、婚姻、婚变,这些表象之后还是有大坨的人性没有被挖掘出来,于是有了这本《女神一号》。”他的意思是拨开表象的云雾,希望读者看到人性:“我想达到的目的是让大家意识到人性除了光明的一面,也有一些黑暗的一面。”
    人性是复杂多面的,这个地球人都知道。那些隐秘的难以启齿的无以言表的部分,需要特殊的语词和故事去探索和触及。以文学故事的形式去探索两性关系的秘密,探索情欲背后的真相一直是文学永恒的命题,也是冯唐小说常见的主题。
    冯唐自己多次承认,他的男主角总是和他及其朋友的现实生活具有某种互文性。都正值活得不耐烦的中年,不缺名利,不缺人脉,不缺物质和精神资源,不缺性与爱,这样的人生是不是已经很完美、了无缺憾呢?
    《女神一号》 把中年男人的存在困境,浓缩为两性困境。那是由于造化赋予两性必然合作的本能,又给予他们根本诉求的巨大差异,这就注定了两性的纠缠与战争是人类亘古不变的宿命。
    他和她无论爱得多缠绵,互相吸引力有多强大,云雨过后通常会发现,两种物种,根本不在一个宇宙境界,不在一个思维层面,不在一个情感节奏,不在一个生命律调上。
    强势的雄性动物通常想要更多的自由,更多的配偶,更多的艳情,而这样的诉求又需要后宫诸位佳丽不吃醋、不疑问、无条件地去配合。
    可惜这个时代,已经不是帝王逻辑统治的时代。女性已觉醒,她和她们都不会再那么乖,不会再那么任由你随意摆弄和安排,任由你胡来。尽管她也会模仿着小臣妾甜腻地叫你“爷”,那也只是语言游戏,只撒下娇,搞个笑,调个小情,怡个小性而已。
    角色扮演游戏完毕,她照样会检查你的手机,搜捕你的秘密,监控你的行为。
    你终于知道,你不是她的王爷,她也不是你的妃妾。
    女人想要男人给予更多对等而毫无保留的爱,更多的责任感和安全感。你给不了她就闹,就唠叨,就搞非暴力不合作运动,不停地制造麻烦,不让你的游戏心态得以那么安然,直到你屈服,或者跳下二十楼。
    做着帝王的梦,却没帝王的命,受本能欲望驱动随便任性,妻子搞不定,情人搞不定,抓狂或自杀的结局基本就注定了,这是大多数普通渣男的宿命。
    这才是当代的两性战场上最残酷的真相。
    而冯唐希望读者看见的肯定不是这个最深层的东西。反而他有意隐藏了这个真相,环顾左右而言他。
    花费大量笔墨美化和情人之间鱼水之欢的情调与美好。把自传化的男主抒写成诗意多情自由不羁的浪漫王子,写成“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的信仰者,被妻子和情人轮番逼迫,逼到寻死的无奈英雄男儿身,逼成了向高科技寻求慰藉和满足的女机器人发明家。
    其实他没告诉你他到底有多自私、任性、怯懦、卑琐,他只想要一切美好,不想要任何代价和麻烦,就像只想要暴殄美餐,不愿意买单。
    何以解困?
    作者的朋友替此书写软文时,都就预测到了此书会触犯一些敏感女性读者的神经,所以干脆直接召唤女权主义者来批他。其实,并非只有女权主义者,才能看到他那根深蒂固的病毒在哪里,如何避免被感染和侵害。所有君王都想要贱妾奴性十足又风情万种,心甘情愿、毫无怨言地迎合他,所有渣男都需要圣母或女奴亲自用乳汁不断哺育存活。女性要活出自己的主体性,自己的价值,必须学会拒绝做药渣,拒绝做玩偶,拒绝做自私男人随便穿、随便丢的破鞋子。
    很遗憾,田小明从二十楼跳下都没摔死,隐喻什么,这种物种以无比强大的生命力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祸害人间。女人必须认清此物解不了任何情困,他本身就是世上最大的无解之困。
    他连人家《非诚勿扰》剧本里表达的格调和境界都赶不上,连人家最低端的出路都达不到。人家还能说一句台词“喜新而不厌旧,爱财不贪财”呢。
    而《女神一号》男主角呢,厌倦了旧人厌新人,作为旧人的合法妻为他生娃了他都不负责,作为新人的女神用完了依旧不买单,直接做缩头乌龟,肇完了事屡屡逃逸。这种制造药渣的永动机,谁遇到了就是一场身与心的双劫难。一句话,没真情,就是一个行尸走肉的动物体,对任何人都没真情,秉持玩具和工具心态,游戏和亵渎心态的混世魔王。
    对爱过的女性没有最基本的怜爱和心疼,对人性缺乏最基本的悲悯和尊重。
    全是男性视角,全是自我中心的逻辑。女人是玩偶,是情欲的对象,是自由的障碍,是破灭的幻想,是人生的麻烦。
    以境界和价值论,这种小说还不如人家那种写两性激情褪去,演变成亲情,演变成友情,演变成惺惺相惜的人间温情之类的朴实故事有营养价值。
    这种赤裸的人性恶之花诞生出来的妖怪,开始表现得越浪漫多情,揭去面纱就越可怕狰狞。
    最后发明一种比充气娃娃高端智能的女性机器人,这种机器人完全没有自己的意志,可以具有女人的全部好处,而没有女人的所有要求和弱点。
    男主给她安装了系统,可以供自己和朋友“玩各种游戏”。任意玩弄,而不会有任何“纠缠”和后患。
    最后终于玩死了。田小明腐烂的尸体和机器人毁坏的零件,构成一种什么样的图景和启发。色即是空,纵欲者死,强虏灰飞烟灭。
    冯唐在接受采访时坦白:“我写的故事都有一些原型人物,再进行加工。田小明的原型是个一毛不拔,一个自杀未遂的疯子,一个装神弄鬼的假活佛、一个婚姻失败的猥琐男。”这些词定位多精准,疯子、假活佛、猥琐男。
    他自称写的是一种状态,“人在而立和不惑之年,是要面临全方位的困扰”。而最核心的困扰就是女人不够“女神”。而“神”的特征是什么呢?无非是没有人性和私有欲望,没有麻烦和缺憾。
    冯唐曾专门对书名“女神”及其内涵进行阐释,他说:“我对我塑造的人物都喜欢,因为她们或这样或那样戏剧性地演绎这个角色。我写一个文艺女,可能把100个文艺女的事儿都安在这一个角色上,其他也类推。现实中,‘内心强大到混蛋’的就是我喜欢的类型。”
    因为只有女性内心强大到混蛋才能纵容男人的为所欲为嘛,就像骗子配傻子,疯子配脑残,流氓配混蛋,这样才绝配。
    书中专门用一章节来写“@”这个“女神制造机”,它会按照男人的欲望量身定制女神。所谓“女神一号”,就是小说结尾男主角发明的那个终极性爱机器。只有女性的肉身,没有思想情感,任人玩弄,没有异议和抗拒。
    这是一个“直男癌”意淫的白日梦,“直男癌”是自恋狂和大男子主义的统称。他不需要女性有独立意志,不需要她有心思和情欲,他只要他需要的那部分,满足他欲望需求的那部分美好。他把女性割裂成他想要的单面人,这是他梦寐以求的“女神”。“我描绘的是未来女神,我想多年以后,可能大家也不需要伴侣一定要灵肉合一。”一语道破天机,他根本不需要女性有灵魂,只需要像机器人一样做他爱欲的奴隶,这样就可以解除世间所有情困。
    虽然最后自拔腾空的情节表明他想超脱,想悟空了,然而这个情节并没有什么用,倒洗澡水连孩子一起倒掉了。他并没有做任何积极向好的救赎行动,而只是说自己飘起来了,离开地面和凡尘,再也不受限制了,天高任鸟独飞。
    原载:《文艺报》2015年07月30日
    
    原载:《文艺报》2015年07月30日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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