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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谓“王夫人心态”

http://www.newdu.com 2017-10-29 中国文学网 李美皆 参加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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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楼梦》中,王夫人是最正统严谨的。连贾老太太都能谅解“小孩子们年轻,馋嘴猫儿似的。”邢夫人更不用说,直接能帮丈夫“拉皮条”。惟独王夫人,扫黄工作一向抓得紧。
     如此自尊自重的王夫人,却与赵姨娘这样的女人共拥一夫,实在太让她难堪!按照王夫人的预期,老爷对赵姨娘应该白眼都不屑相加才对,可老爷偏偏不这么着。在王夫人看来,老爷不排斥赵姨娘这样的女人就是不高洁,连带着自己都给降低了。无奈赵姨娘再怎么贱,也是一个女人,也有让男人稀罕的地方呀——王夫人实在无话可说。王夫人扫黄的目标,本应数丈夫身边的赵姨娘首当其冲。可赵姨娘的黄,却是天经地义的。这黄是官的,不是私的。而且,老爷虽然在王夫人面前一本正经,却并不见得反对赵姨娘在他面前的黄。如此一来,王夫人无计可施,便只好向别处去转移自己受挫的扫黄“力比多”了。王夫人的扫黄热情就是在三角关系中难言的失落感的移情。
     贾政和王夫人及赵姨娘的三角关系,颇有些怪哉。且不说王夫人抵触赵姨娘,就是那政老爷,身为贾府里最为严肃的当家男人,如何能容得赵姨娘这样一个下贱女人近身呢?那岂不是玷污了自己的尊严,间接使自己沦于不堪吗?如果说贾政真乃所谓假正经的话,最有力的体现我想就在这里。设若贾宝玉更有反抗精神的话,完全可以在贾政教训得正酣时大声抗辩:“你不是也有一个赵姨娘吗?何苦来说我!”换了现在的新人类,断然要采取这样的“弑父”行动。朱文的《我爱美元》里,就让父子作为动物意义上的男人并排站在一起,非常自然且轻而易举地卸下了“父亲”的冠冕。在贾宝玉的没正型面前,贾政一派俨然,可是,赵姨娘的存在,本身就在提示着贾政的不俨然。宝玉对贾政的敬畏,是站在封建父子各自的位置上。只要宝玉的忤逆再往前一步,越过父子的既定轨位,贾政的俨然便荡然无存。如果说贾政在别人面前的俨然是猴子脸的话,那不得体的赵姨娘,就是猴子的屁股,只要稍微不小心一转身,就会赫然暴露出来,令前面那张脸一现赧颜。与赵姨娘一同在人前现身的贾政,是最局促最难堪的贾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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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封建时代的体统,像王夫人这样尊贵的女人,当然是非常自重非常讲究分寸的,在男人面前,难免是放不开的。而赵姨娘是没有什么身份可丧失的人,当然施展得开,所以招男人待见。当然,这是另外一种待见,在体统之外和表面之下的。
     从另一个角度看,在封建时代,女性追求情与性的满足是一种耻辱,夫妻在人前要形同陌路,所谓床上是夫妻,床下是君子。在同志式的关系中,唯一能够证明他们有两性生活的,就是孩子。这就叫检点,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唯此才能受人尊重。《浮生六记》中,芸娘就是因为跟丈夫相亲相爱而被封建大家庭认为不放尊重,以至双双遭逐,下场凄惨。因此,王夫人在床上想必也是略嫌正经而不肯放下身段的吧?而赵姨娘的好处就是能够放下身段。既然封建道统已经把女性无欲当作贞洁的涵义暗示给女人,王夫人的清心寡欲吃斋念佛,就可能被当作一种高贵的证明来实施了。另外,也不排除以此来灭绝自身欲望的可能,用佛来充当灭草剂。
     王夫人是可敬,但不可亲;赵姨娘是不可敬,但可亲狎。王夫人与赵姨娘既然互补,在贾政那里便各有千秋了。当然这一切都是不能拿到桌面上来说的。从动物性的一面来讲,赵姨娘也许更像一个女人,更能满足贾政的需要。只有在赵姨娘这里,贾政可以还原为一个动物性的人,他给别人看的始终是高度社会化的一面,另一面只能给赵姨娘去看了。打破贾政之俨然的,也只有赵姨娘。
     王夫人对于金钏和晴雯的断语,都体现出“女人是祸水”的定见。男人本来个个是好的,只是给妖蛾子们带坏了,因此,正经女人必须以扼杀妖蛾子为己任,并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正经。王夫人何至于此呢?她一向讲究的是夫妻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相敬如宾的背后,自然也就是敬而远之了,怎得随便调笑。自己一辈子都没跟贾政荒唐过半次,如今却见金钏跟宝玉如此调笑,怎不大受刺激!
     绣春囊事发,王夫人找到熙凤,且哭且叹,以至于说出“性命脸面要也不要”的话。熙凤本来未必看得这么严重,王夫人的过激反应,才使她明白兹事体大,吓得扑通跪倒,涕泪交流,赌咒发誓,拼命剖白。王夫人年轻时便保守,如今已这把年纪了,又常常吃素念佛,如何见得这等荤艳的东西?这一刺激,王夫人便勾起了心头恨,想起了“水蛇腰,削肩膀”的晴雯,担心“好好的宝玉,倘或叫这蹄子勾引坏了,那还了得”。在王夫人眼中,世界上的女人只有两类:骚的和不骚的。所有的骚女人,都是她的敌人。所有的非骚女人,都是她的姐妹。晴雯当然是前者。
     王夫人如此见不得女人的狐媚风情,以至于一见晴雯,便全不顾自己素日吃斋念佛的修行,也不管那晴雯是从老太太身边拨过来的了,反应实在过激。这过激就是失落和嫉妒心态的转嫁和反弹。发作完毕,王夫人自怨“精神短了”,其实,不是精神短了,是春光短了。此时的王夫人,一面有些发泄后的舒解感,一面也更加意识到自己老了,所以,轻松之中略有些颓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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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抄检大观园的主谋是王夫人,但扫黄先锋却是王善保家的——宝玉在文化属性上是将其定义为男性的。王善保家的上了年纪,已经不把自己当女人待了,全然丧失了女性的自尊,甚至身体的尊严——这是为女性主义所竭力反对的。女性到了老年,如果已经失去从前的女性感,而又不能及时地生发出祖母的慈祥,那就只能变成一个老干锅一样的男人婆了。于是,再也得不到男人的体恤,也得不到自我的体恤,只剩下仇视女性青春的份儿。王善保家的在扫黄行动中所表现出来的革命激情与冲动,让人想起《水浒传》中李逵们的砍砍杀杀,实乃被压抑的“力比多”的转移。王夫人拿着绣香囊找熙凤兴师问罪时,曾经说过“余者老婆子们,要这个何用”。抛开地位不谈,就女性的本质而言,她也不过是一个干干寡寡的“老婆子”了,只不过包装好点罢了。同时她还说,“年轻人儿女闺房私意是有的”,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以熙凤之凶狠,对晴雯居然还有心加以保护,因为她跟王夫人不同,她仍拥有着润泽的女性生活。
     王夫人兴起捉妖,原本是宫闱之争思维的泛化,所以,绝难手软。那晴雯再无辜再凄惨,也不可能得到王夫人的半点怜惜,谁让她在王夫人眼里是靠近赵姨娘那一路的呢?阶级斗争一旦扩大化,必先殃及她无疑。
     不错,压迫女性的是男权制文化。但长期以来,一直存在着一种错觉:男权制就等于男性制。由此又产生另一种错觉:压迫女性的就是男性。因此,有必要澄清一下:压迫女性的是男权制文化,但男权制文化并不等于男性制文化,男权制文化的主体不唯男性,还包括女性,比如,《红楼梦》中的王夫人,就是一个男权制文化的主体。最能辣手摧花的,往往不是男性,而是女性,特别是当与私情有关时。
    原载:《文学报》2008-03-13
    
    原载:《文学报》2008-03-13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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