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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广大读者的心目中，俄国著名作家阿·托尔斯泰（1883—1945）是以《苦难的历程》、《彼得大帝》等宏大题材和长篇巨制著称的。其实，真正的大师往往具有多种笔墨多副面孔，他们既有杏花春雨江南的婉约，也有骏马秋风蓟北的豪放，而且其婉约的一面往往更能体现作家的本质和生活的本质。中篇小说《尼基塔的童年》 就是如此。小说主要描写了俄罗斯男孩尼基塔从九岁到十岁这一年的经历及所见所闻所感，写得温柔细腻，优美生动，诗意盎然。小说的诗意和美妙，主要通过自然、童年、人生三个方面的描写表现出来。 曾经是象征主义诗人的阿·托尔斯泰，以优美生动的笔触，细腻地描写了俄罗斯大自然一年四季的美景： 春天——“房子前面，那些香滋滋的白杨树上，爆出了一个个大嫩芽，母鸡们在太阳晒热的地方咯咯地叫着。花园里，绿草从晒得热乎乎的土里，像绿茸茸的公鸡，穿透腐烂的叶层，爬满了地面，整片草地都蒙上了薄薄一层白馥馥、金灿灿的小小星星。……黄莺在椴树上筑巢……它们忙忙乱乱着，用甜蜜悦耳的声音啾啾鸣唱着”； 夏天——“晨雾依旧一团团一缕缕，挂在花园里密密稠稠的丛林间。在林间空地里，在一朵朵黄香莲和一丛丛白三叶草上，一大群蝴蝶像轻飘飘的树叶，一齐翩翩翻飞着，一只劳碌的蜜蜂，嗡嗡地到处飞舞”； 秋天——“尼基塔睁开双眼。大车摇摇晃晃，吱吱哑哑地向前走着。……整个天空布满了八月的星座。高不可测、茫无边际的天空，蓝色在闪烁、波动，就像微风吹动了迷蒙的星尘。银河像闪亮的轻雾那样铺展在茫茫的夜空”； 冬天——“宽阔的院子里，到处都铺上了一层白莹莹、软柔柔、亮闪闪的白雪。雪上深深的行人脚印和密密麻麻的狗蹄痕，发着蓝幽幽的光。空气冷森森、清凛凛的，使劲拧疼他的鼻子，像针一样刺痛他的双颊。马车棚，板棚，牲口棚，都戴着白绒绒的雪帽子，矮矮墩墩的，就像长进了雪里似的。雪橇的滑铁划出的两道痕迹，就像划玻璃那样，从台阶边笔直穿过整个院子而去”。 小说还描写了一个新鲜奇异的儿童世界。 儿童的世界是一个新奇的世界，这里的一切都有着生命：“椅子和矮沙发：它们坐在那里，没有脸儿，也没有眼睛，挺胸凸肚地凝望着月亮，一动也不动。”而春天夜间的大雨，不仅有着生命，而且富有感情：“夜间的雨声妙不可言。‘睡吧，睡吧，睡吧，’——它性急地沙沙敲打着玻璃。”一切不仅有着生命，富有情感，甚至还能像人一样思考问题，如：“猫儿坐在擦洗得干干净净的地板上，眯缝着眼睛，伸出那条像手枪一样的后腿，在起劲地把它舔干净。猫儿既不会感到寂寞无聊，也不会觉得欢天喜地，它没有必要急急忙忙。‘明天，’它想，‘又是你们，又是你们人类的——日常工作日了，你们又得做算术题，又得做听写练习了，而我这个猫呢，没有假期庆祝什么节日，没有写过什么诗，也没有吻过什么女孩子，——所以，我明天倒是轻轻松松、舒舒服服。’” 儿童的世界也是一个富于想象的世界。儿童的想象包括梦和幻想。梦，最能体现儿童的自由奔放的想象，所以这部小说里多次写到尼基塔的梦：梦见飞起来、座钟和铜瓶以及同病中闪闪发光的东西，梦见野人，以及结尾梦见把信还给莉莉娅。而且，更为奇异的是，他们居然真的在铜瓶中找到了梦中的东西——一枚镶着蓝宝石的戒指！ 如果说梦是儿童睡着的时候无意识的自由想象，那么，幻想则是他们醒着的时候有感而发放飞的想象。小说一再写到尼基塔的幻想，做算数题的时候，他由习题中的商人展开想象的翅膀；和莉莉娅分别后，他独自一人在父亲的书房里，更是浮想联翩。儿童的世界还是一个直观形象的世界，如“湿乎乎的风狂吹了整整三天，把积雪都给吃掉了”，“大沟渠把一块又宽又大的水布罩在塘里黄糊糊的积雪上”，“南方乌云的裂口间，露出了一块亮灿灿的蓝天，但马上以惊人的速度飞过了庄园”，“蓝幽幽的傍晚，倒映在一个个蒙着一层薄冰的水洼里”，“整个天空，轰隆一声，就倾泻下来”等等，就以非逻辑的直观，生动地写活了儿童的心理感受。 小说还花了相当的笔墨，描写了儿童成长的故事：写了儿童们的各种游戏——滑雪、玩“奇日克”、找鸡蛋等等，也写了他们和邻村孩子的会战，更写了尼基塔和斯捷普卡不打不相识的友谊，尤其是细腻动人地描写了尼基塔与莉莉娅童年时代那种朦朦胧胧的“爱情”。 尽管尼基塔是贵族子弟，但他丝毫没有贵族子弟的优越感，他的朋友绝大多数都是农民、和农民的孩子，他跟他们一起玩耍、做游戏甚至一起度过节日。他的父亲、母亲，也没有贵族的优越感和老爷、太太的大架子。他们一家对家里的雇工、仆人都非常友善，人与人之间是一种平等的关系。甚至，在圣诞节里，全村的孩子都到尼基塔家里来过节，大家一起唱歌、跳舞，而且每个人都得到了一份礼物。 尼基塔热爱大自然的一切，对花草树木、自然美景，十分喜爱，甚至对寒冬腊月里孤苦伶仃的风，都充满了同情之心。而八哥热尔图希恩的喂养，最能体现尼基塔对自然的关爱：由于试飞失去了母亲的小八哥热尔图希恩，得到尼基塔的精心喂养，他们慢慢成为朋友。 男孩子的成长，在童年更重视的是品质。勇敢，这是将来走入生活，面对自然和社会的重重困难，必不可少的首要品质。通过“会战”和尼基塔学骑马等等事件，作家很好地表现了这一点。如在“会战”中，尼基塔正是凭借自己的勇敢，打败了人人害怕的斯捷普卡，并且获得了他的友谊。当公牛巴扬朝维克多猛冲过来，眼看就要踩到他身上的时候，又是勇敢使尼基塔挺身而出，取下帽子打走了公牛，救出了维克多，同时也以自己的勇敢获得了高傲矜持的莉莉娅的好感。这个作品，虽然只是一个十余万字的中篇，却成为了俄国文学史上获得定评的经典。美国学者马克·斯洛宁在其《现代俄国文学史》中称之为“美妙的《尼基塔的童年》”，俄国著名文学史家季莫菲耶夫在其《苏联文学史》中认为这是作家“最优秀的作品之一”，在其主编的《论苏联文学》中宣称它“具有特殊的价值”，“是托尔斯泰的最富有诗意的作品之一”。 原载：《中华读书报》2008-08-20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