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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民参与的狄更斯节

http://www.newdu.com 2017-10-29 中国文学网 孙建秋 参加讨论

    罗切斯特镇曾是狄更斯于19世纪50年代生活和创作过的地方。1979年,罗切斯特镇成立了狄更斯中心,从此一年一度的狄更斯节开始在该地兴起。狄更斯节每年5月28日至6月6日在罗切斯特举行。届时,从伦敦车站开出一年一次的“匹克威克先生专列”,满载着身着维多利亚时代服装的游客前往罗切斯特。在那里,人们化装成狄更斯笔下的人物列队穿过市区,并演出狄更斯小说中的片段,举办文化娱乐活动,节日的最后一项是在教堂里举行悼念活动。除了英国,荷兰也有狄更斯节,时间是12月15日。
    今年是狄更斯诞辰200周年。我曾在上世纪90年代参加过在英国罗切斯特镇举办的狄更斯节。这是小说家最喜爱的一个小镇,热烈的庆典和全民的参与使它成了英国人喜爱的民族文化节日。
    查尔斯·狄更斯(1812—1870)是英国19世纪最著名的小说家。他精力充沛,善于观察生活,富有同情心,多才多艺,文笔生动幽默。他的长篇小说在当时是用期刊的形式连载刊出,这种形式使他有时间和机会了解读者的反应,也可适当制造悬念。据说上至维多利亚女王,下至目不识丁的女佣都会关注每周最新出的一期。就是重危的病人,也要读完最新一期的《匹克威克外传》方才瞑目。狄更斯的作品在那个时代成为家喻户晓的经典。由于他的社会良心、对受压迫的小人物的同情和关注、对新兴资本主义的批判以及生动幽默的文笔,他的作品被提升到民族神话的高度。除此之外,他早期作品中天真的欢笑、对生活的信心以及善恶分明的态度,体现了西方文明中的“圣诞精神”。在狄更斯节上,我充满了好奇,想知道什么样的庆祝活动能反映狄更斯作品中深度的人文精神,更想知道在充斥快餐文化的今天,英国平民百姓有多少人还在读狄更斯的作品,还喜欢狄更斯创造的人物。
    我参加时由中国社科院朱虹教授介绍,住在当地狄更斯专家德尔玛·格若夫女士家。第一天上午,德尔玛带着我沿镇中心大街散步,道路两边摆着各种摊位和奖品,行人可以每人抽一张条子回答问题,答案都在狄更斯著作中寻找。这是该地全民读书大动员和大检阅的日子。谜语有难易之分,见我是外国人,摊主便换了较容易的盒子。“这是一个最黑暗的时代,这是一个最光明的时代。”我猜到了——《双城记》的第一句话,礼物是一张明信片和一个书签。全民读书的结果是人们做足功课,充满信心地来检验自己的水平。
    全城大游行于中午12:30开始。市民们都穿上19世纪维多利亚时代的服装,有的是一家人,有的是两口子,还有一对母女穿成一模一样的鲸鱼骨衬的大裙子,只用彩色的缎带略加区分,非常好看。游行开始,走在最前面的人不是市长,而是传达信息的“喧哗人”。在19世纪,什么都得靠他一个人扯着嗓子高喊,因此很受全镇人的尊敬。然后是由四匹马拉的一架豪华马车载着达官贵人;再下来是那位胖乎乎、天真滑稽不太走运的匹克威克先生领着狄更斯小说中的人物,边喝酒边行进;最后才是市民。令人感动的是,市民队伍中有一些八九十岁的老太太,她们是狄更斯小说的忠实读者,至今仍经常聚在一起欣赏狄更斯的作品。另外,19世纪取暖主要靠烧煤和木柴,烟囱时常被烟灰堵塞。烟囱小,大人进不去,扫烟囱这种危险、侵害健康的工作就落到孩子身上。扫烟囱的孩子大多是孤儿,后来多半死于肺病。为了揽生意,孩子们沿街高喊“扫烟囱罗”,“扫烟囱罗”。英文是拉长发音的“Sweep”,“Sweep”。孩子口齿不清就喊成了“Weep”,意思是“哭吧”,具有特别的讽刺意味,令人心碎。因此,游行队伍中每逢走过一些六七岁的男孩,脸上涂着烟灰,光着脚,打扮成扫烟囱的孤儿,游人都报以热烈的掌声。
    镇公园临时搭起的红、黄、黑三色的巨大彩棚里进行的是狄更斯小说人物服饰比赛。比赛规则很严,参加比赛者根据自己相貌特征选中狄更斯小说中的一个主题或一个人物,穿上人物服装,事先不能向观众和裁判透露自己的身份。所有参赛者按号码列队,集体在音乐声中出场让观众辨认,然后再单独上场。如果观众能立即叫出人物名字,参赛者便得分。
    我赶到时好像已经淘汰了一批,排在前面的参赛选手显然准备比较充分。只见一个小孩子一手拿着一瓶酒,一手拿着一块面包,身后跟着一位老人,穿着涂了箭头的囚衣上场。观众立刻认出这就是《孤星血泪》里的善良的孤儿毕普和他救过的犯人。一位从德国来的游客穿着法国贵族的浅色呢子大氅,戴着黑色三角翻边呢帽,举止文雅,观众一眼便看出来:他是《双城记》中的查尔斯·达尼——一位从法国来英国的移民,后来娶了孟奈医生的女儿。然后两位男士同时上场,显然是扮成父子两人,动作、相貌一模一样,都穿黑色礼服,头戴礼帽,大衣左领上别着醒目的康乃馨花。扮父亲的一位用带满戒指的手玩着沉甸甸的金表链,神色严厉而傲慢。“董贝父子!”观众大声喊着,轻易地认出长篇小说《董贝父子》中的标题人物,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活动在一位中年妇女身上出现了“小插曲”。这位四十来岁相貌平平的中年妇女腰系一白色围裙上场,显然是女仆身份,可观众和裁判谁也认不出是哪部小说中的哪个人物。最后裁判只好让她自己介绍,这可是狄更斯小说人物服装比赛的大忌,一旦参赛者需自己解释就标志着完全失败。她很勉强地支吾了一个几乎没人能记起的女佣名字,大家哄堂大笑,给她的掌声并不亚于前几位。其实,多数游人都没什么特殊容貌和本事,也不见得有钱购买19世纪的服装,但又不甘心仅仅当观众。她这种勇于参与、不怕议论的精神实在可嘉。这倒给我很大启发,这么大的活动,没有雇一个的职业模特,主办单位也不花什么钱,号召群众广泛参与,发挥创造力和艺术想象力,群众自己参与比赛和裁判,这才是民间节日的主旨和真正含义。这种群众性比赛中,成功者将小说人物活灵活现地呈现在观众面前,失败者也给大家带来快乐,把节日推向高潮,真是事半功倍。
    当天下午,我“参加”了小镇居民业余演出的话剧《地方审讯》。镇博物馆大厅一间屋子布置得正好和法庭一样,不过要比一般法庭豪华。色彩浓烈的古代家徽、著名油画和美丽的吊灯相映成趣,俨然一场视觉盛宴。这是模拟狄更斯小说中各种庭审和宣判的选场演出,都是一些片段。我认得《雾都孤儿》中富有同情心的女子南茜、强盗赛克斯和《匹克威克外传》中的法官。演出确实非常精彩,人物也选得准确。最妙的是所有观众自然而然成了法庭开庭时的听众,犯人出庭时每个人都举起拳头挥舞,或怒骂,或吹哨。人人都能够充分参与和分享节日的快乐,也可尽情地渲泄。怪不得不说“看”戏,而叫“参加”戏剧。演出中有一段是法官控告匹克威克先生,娱乐性极强。匹克威克只不过打算邀请一位朋友来同住,他好心地对房东太太打个招呼,“以后您又多了一个伴”,就被这位虚伪而又对爱饥渴的老太太当作求婚暗示,告了匹克威克。法官善于颠倒黑白,说手中有“铁证”来证明匹克威克有罪,大家自然竖起耳朵。法官的控告大致是:匹克威克写信是遮遮掩掩、偷偷摸摸的,“亲爱的巴太太——我要到明天才能回家,慢车”, 还补充一句“你不要为汤婆子费心了”。法官说:“汤婆子!嘿,绅士们,有谁为了汤婆子费心的吗?什么时候有过一个男子或者女子的平静的心境被汤婆子破坏或扰乱过?绅士们!为什么要这样热心地嘱咐巴德尔太太不要为了这个汤婆子动感情呢?——除非那是(而且无疑肯定是的)在掩饰一种神秘的情火……”观众笑得前仰后合,进一步领略了狄更斯刻画人物的夸张性戏剧语言。
    节日第二天,街上有维多利亚时期的铜铃演奏会,演奏的多是当地人熟悉的民歌,清脆欢快的铃声给节日增添了活泼气氛。街头艺人的独奏把人带回过去。化装演员在街头的表演很具特色,往往会冲到行人面前,滔滔不绝地吐露内心世界,使人一下成为戏剧的一部分。古玩摊、点心摊上,狄更斯小说中那些带给人们快乐的节日小松饼、小糖果挂得琳琅满目。
    黄昏时分,我跟随德尔玛·格若夫参加了在教堂为狄更斯举办的晚祷,德尔玛是此地狄更斯研究会的主席。这是一个民间组织,成员们和德尔玛一样,对狄更斯的作品均能倒背如流。德尔玛代表本镇百姓与镇长分别走上两个讲坛。他们各自选读了一段《圣经》为狄更斯祝福。随后,教堂主持牧师走上圣坛,向化装的小镇居民及游客讲解狄更斯的生平。牧师的第一句话是“真高兴今天我不是惟一必须穿服装的人”,一下子拉近了自己和听众的距离,坦诚地说明他也只是一个角色扮演者。他赞颂了狄更斯给人深刻印象的乐天性格,这种性格也正是我所欣赏的;他还赞美狄更斯是一个出色的朗诵者和演员,在那没有收音机、电视机的时代,狄更斯不辞劳苦,在英国各地进行了几十场巡回朗诵会。牧师希望能借自己的口再现当年情景,他成功了,今天教堂的情景与当年百姓聆听狄更斯本人演讲时的气氛无异。牧师说:“狄更斯一张口,观众席上顿时鸦雀无声,观众自始至终都沉浸在一种如醉如迷的悬念之中。”他还说:“狄更斯本人也不是一个单纯的朗诵者。这是一个演员的高度戏剧化的表演,他能模仿十几种人的声音和表情:从喜气洋洋的男学生天真的神情到吝啬鬼贪婪枯槁的面容。他天生一副深沉浑厚的好嗓子,表达无言的哀婉、欢闹的幽默和战斗的热情。他无疑还具有一种磁石般、像催眠术一样的力量,能够抓住观众的心。”的确,狄更斯已经成了一种境界、需求和神圣的传统。
    从教堂出来以后,麦德韦河上吹来阵阵凉爽晚风,伴着我在教堂两侧路边墓地上探幽寻古。我发现原来狄更斯小说中许多人物的名字均取自靠路边最近的几块墓碑,如小杜丽等。这些墓碑是狄更斯创作与小镇关系密切的佐证,也更使人了解狄更斯如何同情贫穷病弱的不幸人们。
    第二天晚上观看的露天剧是一出历史剧,叫《狮心理查》,讲的是号称狮心的英国国王理查一世的故事。罗切斯特的古堡、城墙、山坡是天然的舞台和背景,戏台中央的幕布是一幅巨大的船帆,上面绘着国王的巨幅头像,象征他乘船在海上征战。演出开始,军号一响,此巨帆骤然落下,露出后面山坡上已布好的兵阵,刹那间人们突然觉得回到了古代。观众席与山坡之间铺了铁轨,一艘安装了轮子的战船从观众席猛冲过去,顿时山坡火焰弥漫,气氛逼真。我奇怪这剧跟狄更斯有什么关系。原来,此剧的话外音和读白选自狄更斯写给自己孩子看的简明《儿童英国史》,文字生动而充满讽刺,但他有力的文字被宏伟激荡的场面盖过了。国王理查死后的葬礼时,台前突然燃起了火炬,天空中放出焰火,把狄更斯节再次推向高潮,演出在欢呼声中宣告结束。
    在离去之前,我忍不住问了一个问题:“这上万套狄更斯时代的服装,你们是从哪儿借来的?”“借来的?”一位罗切斯特镇的妇女反问道,“这都是我们自己的,自己做的或买的。我们多数是根据自己身材和自己喜爱的狄更斯人物专门设计的。”我明白了,狄更斯和普通民众的关系如此密切,他作品深入人心的程度就这样反映在一年一度的以他名字命名的节日之中了。由下至上地开展文化活动,这也是我们兴办文化产业时值得借鉴的。
    原载:《文艺报》2012年03月19日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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