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初的巴黎,一年一度的法国文学最高奖———龚古尔文学奖揭晓,现年43岁,居住在西班牙巴塞罗那的法国作家马蒂亚斯·埃纳尔(Mathias Enard)凭借小说《罗盘》(Boussole)力压群雄。70岁高龄的摩洛哥作家,龚古尔奖、都柏林文学奖得主塔哈尔·本·杰隆在第一时间评价道:“我在埃纳尔的小说里看到了 《一千零一夜》的美妙想象,同时又渗透着作家自己的特色。”法国总理努埃尔·瓦尔斯更在社交网站上大赞埃纳尔:“乐曲般的语言传递了对东方的爱,以及值得被保护的东方宝藏。这是时代的指南针。” 《罗盘》讲述了体弱多病的维也纳音乐家Franz Ritter 的一个漫长不眠之夜,回忆起自己的情人———担任田野调查的东方学家Sarah的故事。埃纳尔在法国阿拉伯城市文化专业网络杂志 《面向东方》(ONORIENT)的访谈里谈及小说的设定和主题时说:“我当时有一种直觉,从一开始就确定它必须通过Franz的辗转失眠来开始故事,我想写一些伟大的经典爱情故事,有一点类似现代版的中世纪的爱情故事,那些在我们心中始终燃烧却没能实现的爱。同时,我想谈谈东方,构造东欧和东方的图像。” 《罗盘》写了三年,但它其实是埃纳尔写作生涯酝酿了整整十年的一部作品,他耗费五年时间查阅了大量的史料,小说中蕴含着考古、音乐、绘画、科学、文学等众多门类的知识,从欧洲跨越到中东,而读者绝不会察觉出一丝刻板,愉悦的阅读体验无疑要归功于作家本人卓越的写作技艺。“知识是浪漫的,这些元素必须有一个叙事功能,它们要推动小说从一件事讲述到另一件事”,用作家自己的话来说,《罗盘》 也是能在当下环境产生共鸣的作品,其中一些段落提及了叙利亚,Franz 观察叙利亚军团过时的军事装备时就预示这死亡的逼近,“当我开始动笔时,叙利亚内战爆发,我想《罗盘》是在哀悼不幸失去的世界”。法语版封面上波斯萨珊王朝曾统治的伊拉克古城遗迹泰西封拱门更反映着埃纳尔的野心:揭示东西方之间的关联,挖掘东西两方历史上未揭示却深刻存在的无知。把故事的起点设在“东方之门”维也纳就是把问题推向极限,小说尽管以时序推进,但实际上是一次通向东方的旅程,从伊斯坦布尔开始,经过伊朗到叙利亚,进而再到印度,最终到中国。就是递进式地向东而行,到下一个东方,再下一个东方的东方。小说诱惑着读者的欲望,埃纳尔说:“这显然是一种享受,一种快乐的探索,书中所呈现的只是冰山一角,如果一些人读了觉得感兴趣,接着去了解其中提到的伊朗作家Sadeq Hedayat或是去网上听那些音乐,那也是非常美好的事!” 《罗盘》是埃纳尔的第七部小说,留着浓密络腮胡,被法国媒体戏称为“当代巴尔扎克”的他先前的作品也同样可圈可点。2004年,处女作《完美射击》获法语区五大洲奖和 Edmee de la Rochefoucault 奖;2010年 《和我们说说战争、国王和大象》获中学生龚古尔奖;还有不得不提的,获得六项大奖、在英语世界大放光彩的《区域》(Zone)。 《区域》讲述了这样的一个故事:由于醉酒而错过了飞机,一位名叫 Francis Servain Mirkovic 的法国间谍只得坐火车从米兰到罗马。旅程结束时他希望能用多年收集的情报来换得一笔现金和一个全新的身份,从而告别间谍生涯。男主角年轻时是个新纳粹主义主义者,为了克罗地亚而成为民族主义的士兵。读者就跟着他的思绪,进入无尽的记忆洪流之中,他的记忆掠过了不同的画面:一会儿是他在检查邻居的报纸,一会儿是曾经的恋爱,不论是柏拉图式的还是浪漫无比的,或者他在上世纪90年代在巴尔干半岛的痛苦岁月,这些残片记忆不停地出现在小说里,像幽灵一样尾随他向目的地进发。517页的小说只有一个句号,全文都是Francis 的独白,思绪节奏仿佛火车前行的速度,就像Francis 说的,“火车不是一个圆,它从一点到另一点,然而我在轨道上像块巨石一般下沉”。 运用类似《尤利西斯》等意识流作品的形式,《区域》 问世后就吸引了读者,但小说表现出的对政治的关注才是作品成功的真正原因。尽管Francis在小说的情境下没有鲜明的政治立场,更像是一个镜头,折射出了主角从事谍报工作的地中海区域的历史,Francis只是不断重复上演的残暴现实的见证者,一个“人类遗产”的历史学家。哈佛学报评价说:“能把叙述者置于20世纪最暴烈的时刻,从巴尔干,阿尔及利亚到巴勒斯坦,是埃纳尔的大胆勇气,他创造了一种世界末日般的历史感,暗示我们注定会犯下从特洛伊战争起就存在的同样的暴行。” 原载:《文学报》2015年11月12日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