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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春为什么见不得“玉”字?

http://www.newdu.com 2017-10-29 中国文学网 刘心武 参加讨论

    “贾元春才选凤藻宫”后,大观园建成,于是“荣国府归省庆元宵”,元妃进园游幸,乃命传笔在砚伺候,亲搦湘管,为园中重要处赐名。对原来宝玉等所拟匾额,她只改了一个——将“红香绿玉”,改为了“怡红快绿”,宝玉对此浑然不觉,奉命作诗时,在“怡红院”一首中,草稿里仍有“绿玉春犹卷”字样;偏薛宝钗心眼儿细,急忙悄推宝玉提醒他:元妃因不喜“红香绿玉”四字,才改成“怡红快绿”,你这会子偏用“绿玉”二字,岂不是“有意和他争驰了?”又教给宝玉,用唐钱翊的“冷烛无烟绿蜡干”典,以“绿蜡”来取代“ 绿玉”;并嘲笑宝玉的惶急无措,讥笑他说:亏你今夜不过如此,将来金殿对策,你大约连“赵钱孙李”都忘了呢!……这一情节,历来论家都认为是刻画薛宝钗性格思想的重要笔墨,有关分析屡见不鲜;但现在要问:难道曹雪芹写元妃改匾,仅是表现她偶然不喜,并无深意吗?难道这一细节,仅是为了用以去刻画薛宝钗吗?
    ------用以刻划宝钗和宝玉这一细节,自然是很传神的,而且这一次完全可以看作是一次简单的文学活动。“怡红快绿”相比于“红香绿玉”,是用一种带有情感色彩的词语替换比较俗气的名词性词语。经这样一修改,觉得更加妙了。元春除了修改这一处,还修改过很多处,是整部《红楼梦》中对贾元春着墨最多的地方。可以表现出贾元春的文学才华和她与贾宝玉的文学传承的关系。也可以作为她“才选凤藻宫”的一个客观的证据。就从这一个细节可以看出她的确是有才的。更不用说后面题诗赐名大观园了。(此处到时可以再引第18回作证。容我到时修改本稿时慢慢道来。)
    元春为什么此时此刻见不得一个“玉”字?她的爱弟名字里分明就有“玉”字,按说她对“玉”字是不该反感的,薛宝钗虽敏感地觉察到,此时此刻万万不能用“玉”字惹她生厌,却也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这是一个谜。  
     细读《红楼梦》,我们便不难悟出,元春其实是个政治人物,据我在《秦可卿出身未必寒微》等文章所考,贾府曾收养藏匿了现今皇帝政敌的女儿——秦可卿,为的是希图在当今皇上一旦被秦氏的“背景”所取代时,能因此腾达;但贾府亦采取“两条腿走路”的方针,也想方设法把元春送进了宫中,希图“当今”能对元春格外恩宠;事态的发展是,秦可卿的“背景”竟在较量中失利,秦可卿因而“画梁春尽落香尘”,不过“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偏在这节骨眼儿上,“贾元春才选风藻宫”,这就不仅使贾府安度了“秦可卿淫丧天香楼”的危机,而且达于“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盛境。
     元春的归省,绝不仅是一桩皇上体现其恩典、元妃表现其天伦感情的“盛事”,这其实更是一次含有深层政治意义的“如履薄冰”之行!“当今”对贾府藏匿秦氏并与其“背景”鬼祟来往,已然察觉,只是一来那股反叛势力已大体被瓦解;二来看在元春的面子上,对贾府暂不予追究罢了,所以元春回到贾府,心中绝不仅是一片亲情,而是还有更浓酽的政治危机感,可她又万不能明白说出,她那见到贾母、王夫人便“满眼垂泪”,后又“忍悲强笑”,称自己是被送到了“那不得见人的去处”,以及当贾政至帘外问安,她说“今虽富贵已极,骨肉各方,然终无意趣!”又嘱其“只以国事为重”,等等表现,除了以往论家所分析出的那些“宫怨”的内涵外,实在是另有一腔“难言之隐”!
    ----------细读《红楼梦》,我们便不难悟出,元春其实是个政治人物。偏偏他悟出了,几百年来倒是推他为嗅觉第一敏锐之人。居然从这个略带悲剧色彩的短命王妃身上看出他其实是个政治人物。她向亲人所倾诉的苦恼与酸辛竟然在这刘心武的附会下带上了“更浓酽的政治危机感”。不过我们看后面,就会发现书中提到的元妃与贾府女眷的交流与哭诉其实不止这一次,而且事隔多年,她的眼泪都是因为这种“如履薄冰”的政治危机吗?那这场危机未免延续的太久了吧?
    从前面元妃改诗改匾和题诗赐名可以看出元春其实是一个情感丰富,且富于文化内涵的一个人,文学功底也颇不薄。这里的倾诉正是一个才女的真性情的自然流露。
    第五回贾宝玉神游太虚境时所见到的金陵十二钗正册中关于元春的一页,其画其诗究竟何意?历来的读者是聚讼纷纭,“二十年来辨是非”,辨的什么“是”什么“非”?为什么是“二十年”?难道她在宫里呆了二十年吗?还是别人的“二十年”?“虎兕相逢大梦归”,谁相当于“虎”?谁相当于“兕”?后来众仙姑所演唱的那首关于她的《恨无常》就更不好懂,“无常”指的是什么?抽象的“命运”,还是具体的什么捉摸不定的人为因素?“眼睁睁,把万事全抛”,那“万事”中最要紧的是什么事?最奇怪的是“望家乡,路远山高”,她竟是在离京城千里以外的荒僻之地“命入黄泉”的,那是怎么一回事儿?她临死还在规劝贾府一族:“须要退步抽身早!”从何处“退步”?从哪里“抽身”?还来得及吗?会不会到头来像第二回中所写的那个“智通寺”的对联所云:“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
    我以为,秦可卿“画梁春尽落香尘”时应恰是二十岁,比她大约十岁的元春,对这位侄儿媳妇的“是非”,一直辨别了二十年,从进宫前直到进宫后,在那第二十年的深秋,她终于向皇帝揭发了这件事。皇帝本也有察觉,又已严厉打击了他的那些或同母或异母的图谋不轨的兄弟,再加上确实喜欢元妃,故不但答应元妃的请求,对贾府不予深究,并将元妃的地位还加以了提升(所谓“榴花开处照宫闱”),使贾家因此“富贵已极”。但荣国府的贾政或许尚能真的与秦氏一族从此断绝,他那另院别房居住的哥哥贾赦就保不齐了,至于宁国府,贾珍是真爱秦可卿的,又与冯紫英等交厚.他就更不可能“忘秦”,“漫言不肖皆荣出,造衅开端实在宁”,恐怕说的就是贾珍根本不听元春那一套,不仅没有“退步抽身”,还继续与冯紫英、柳湘莲等侠客来往,而冯是“江南秦”“铁网山”的死党,柳则始而出家后成“强梁”,均系“当今”的政治敌手,这样贾氏便终于还是深卷于权力斗争。那元春之所以死于离家“山高路远”的外方,显然是“虎”“兕”间一场恶战的结果,她或者是被皇帝一怒而抛弃,发配荒地,或者是被打过仇都尉儿子的冯紫英等人劫持到那种地方而惨死,故而元春作为一个政治牺牲品,只能“恨无常”——恨命内命外都难以把握的那些个“变数”!
    ----------------冯紫英、柳湘莲等侠客在书中也是昙花一现的人物,柳湘莲与宝玉、薛蟋交好,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物,但是在这里被刘心武安排到“秦党”的阵列中去了。感觉刘心武是开发了一版以《红楼梦》为蓝本的游戏。竞争的双方一方以元春为代表的“贾党”,一方是以秦氏为代表的“秦党”。两派势力以“当今”的幸弃互为消长,此刻是秦党被诛,秦可卿因家族失势而失望的辞世,于是元妃因告发她有功有得宠,贾府得势。但宁国府却不能忘怀,依然与秦氏余党相勾结,真是好笑。看到此处不得不佩服刘心武的想像力啊!感觉这是刘心武版的《红楼梦》了。凭空添加的这些情节像毒汁一样渗透到《红楼梦》原著中去了。借用计算机术语来说,这叫做“内核型病毒”。
    现在再回过头来说,元春在省亲时,为什么一见“红香绿玉”便那么敏感,“香”也许使她蓦地联想到了“天香楼”,不过这问题还不太大,而一见“玉”字,她肯定是想到了“未嫁先名玉,来时本姓秦”,在甲戌、戚本、宁本、王府本诸种手抄本的第七回,都有一首“回前诗”:“十二花容色最新,不知谁是惜花人,相逢若问名何氏,家住江南姓本秦。”我曾著文缕析,这是透露秦氏真实身份的一首诗,如果说元春是有幸进了宫,那么,秦可卿血统比她更尊贵——与“宫花”是“相逢”关系,也就是说,差不多就是个公主!秦氏的“背景”,便是暂时蛰伏于江南的皇族,她嫁给贾蓉后,名“可卿”,未嫁时呢?“先名玉”!所以,元妃在归省时猛见“红香绿玉”字样,焉能不急眼!立马用笔改为“怡红快绿”,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原来牵强附会的导线是因为“红香绿玉”的“香”关合了“天香楼”的香,而“玉”则关合了“未嫁先名玉,来时本姓秦”的玉字,联想丰富,恐怕曹雪芹始料未及。只是偶尔引用一句诗文作为点缀,没想到这样一双关,倒成为一种政治心理的反射了。此处的“红香绿玉”与那两样物件怎么就能使元春这么敏感的想起来呢?那元春也未免过得太敏感了。莫非一直战战兢兢的生活着,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
    “未嫁先名玉,来时本姓秦”,系南北朝梁刘瑗《敬酬刘长史咏名士悦倾城》一诗里面的两句,流传很广的《玉台新咏》里就收有这首诗,脂砚斋评语里也引用过它,并说“二语便是此书大纲目、大托比、大讽刺处”,虽然这条脂批是写在第七回秦钟见凤姐一段处,似乎是针对秦钟说的,但秦钟在第十六回也就一命呜呼,此后再难出现,光为秦钟出此二语,并认为是“此书大纲目、大托比、大讽刺处”,很难让人想通,考虑到脂砚斋“命芹溪删去”“淫丧天香楼”一节,严格把握“此书不敢干涉朝廷”的“政治标准”,这句评语也许是
    有意“错位”,但不管怎么说,它还是逗漏出了一个消息:在《红楼梦》的“写儿女的笔墨”的表面文本下面,实在是深埋着另一个写朝廷权力斗争的“隐文本”,而在这个“隐文本”之中,元春与秦氏是牵动着贾府祸福的两翼,元春是容不得在度过了“天香楼危机”后,再在归省中看到“玉”字上匾的,其细密心理,虽有薛宝钗察觉其表,却并不知其内里,贾府诸人更懵然不觉,而《红楼梦》一书的读者们,也大都被作者瞒蔽过了,怪道是“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由于脂砚斋与曹雪芹的暖昧关系,使得我们读《红楼梦》时,总是习惯以他的评点作为参考,仿佛他就是曹雪芹写作本书的导师,必须以他的思路为主宰。但是正是因此, 而把我们自己的领悟抛弃了,作者与读者都成为了脂先生的傀儡,这一现象本身就说明了对作者和读者的极为不尊重。况且脂砚斋的评点也并无刘心武所要说的那层意思在里面。
    “其细密心理,虽有薛宝钗察觉其表,却并不知其内里,贾府诸人更懵然不觉,而《红楼梦》一书的读者们,也大都被作者瞒蔽过了”,感觉书里书外,刘心武是第一聪明人,宝钗是第二聪明人,而贾府众人与我等读者之类,或许是因为智商偏低的缘故吧,竟是被他瞒过了。恐怕被瞒过的尚不止我等读者和书里人物而已。就是作者,对此解释也是喜出望外,恨不相逢未作时了。
    原载:《红楼望月》
    
    原载:《红楼望月》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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