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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贾瑞之死

http://www.newdu.com 2017-10-29 中国文学网 王志尧仝海天 参加讨论

    人生自古谁无死?这的确是一条亘古不变的自然法则,任何人也无法幸免。但死的意义有不同,同样是勿须争论的公理。一部《红楼梦》 ,扬扬洒洒,百余万字,写死人的事也占了相当的份量。从女性来说,较为重要的就有“贾夫人仙逝扬州城”; “秦可卿死封龙禁尉”; “含耻辱情烈死金钏 ” ; “情小妹耻情归地府”( .尤三姐); “觉大限吞生金自逝”(尤二组); “俏丫环抱屈夭风流”(晴雯); “因讹成实元妃薨逝”; “苦绛珠魂归离恨天”(林黛玉); “史太君寿终归地府”; “鸳鸯女殉主登太虚”; “死仇仇赵妾赴冥曹”; “王熙凤历幻返金陵”等等。从男方来说:“薄命女偏逢薄命郎”中的“冯渊”; “林如海灵返苏州郡”; “秦鲸卿夭逝黄泉路”; “死金丹独艳理亲丧”中的贾敬;等等。他们之中,无论男女,死因比较复杂;死法也人各有别,但是最为离奇也最为龌龊之死的当属贾瑞。其实他的死因十分简单,即死于一个“淫”字,而且还是没有得手的“淫”,至多不过是“手淫”“意淫”而已,然而,书中所极力渲染并形成的“贾瑞事件”所反映出来的事理却复杂多端,甚至对于今人仍不乏启示和警戒作用。为此,我们细读原著,精品其中味,愿将一孔之见和一得之余奉献于红学爱好者诸君,并以此就教于专家学者。
    一、王熙凤对贾瑞欲擒故纵,恣意地把玩丘比特神箭
    王熙凤于管家理事而外,亦有些风流韵事,碍于她的大家闺秀和主子奶奶的身份,私生活方面的不检点也只能含而不露或稍加暗示。比如她同贾蓉贾蔷的关系就写得别致有趣。当刘老老一进荣国府正与凤姐交谈之时,贾蓉前来借玻璃炕屏,刘老老坐不是,站不是,藏没处藏,躲没处躲。凤姐却说:“你只管坐着罢,这是我侄儿。”贾蓉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面目清秀,身段苗条,美服华冠,轻裘宝带。当他说明来意之后,凤姐却骗他说:“你来迟了,昨儿已经给了人了。”贾蓉知是戏言,便笑嘻嘻的在炕沿上下个半跪道:“婶子要不借,我父亲又说我不会说话了;又要挨一顿好打。好婶子,只当可怜我罢!”他这是以谎言对谎言。在双方拐弯抹圈一番之后,凤姐终于吐了口:“碰坏一点儿,你可仔细你的皮!”贾蓉受了如此“严历”的训导,不仅不恼恨,反而喜的眉开眼笑,忙说:“我亲自带人拿去,别叫他们乱碰。”说着便起身出去了。
    王熙凤拒借也好,训导也罢,用语都带有浓艳的亲昵之感。贾蓉发誓也好,跪求也罢,言行都带有撩拨轻浮之态。特别是当贾蓉离去的当儿,凤姐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便向窗外叫:“蓉儿回来”贾蓉忙回来,满脸笑容的瞅着凤姐,听何吩咐。其实该说的话早都说到家了,又想起一件什么事呢?及至贾蓉立在面前时,她又不马上发话表态,只管慢慢吃茶,出了半日神,忽然把脸一红,笑道:“罢了,你先去罢。晚饭后你来再说罢。这会子有人,我也没精神了。”两府主子的相互来往办事都是坐车而至,可见距离不近。贾蓉来一趟,有什么事也该一并办完,她偏让他晚饭后再来。她未语脸发红,且说“这会子有人,我也没精神了。”她是个威重的主子奶奶,什么事儿不能直说?自己得具备什么样的精神状态?分明是一次幽会,只因白天人来人往不方便,加之自己一时兴致不浓,时机不够成熟,所以此举不是见不得人的隐私又该作所解释?贾蓉心领神会,答应个是,抿着嘴儿一笑,方慢慢退去。仔细地思忖婶娘话语的韵味。
    及至“王熙凤毒设相思局”时,贾蓉被王熙凤招来派上了唯有极其暧昧的关系才能委任的特殊用场。
    王熙凤和贾蔷的关系也不清白。这从王熙凤委派贾蔷参加捉弄贾瑞的肮脏使命中足能显现出来。贾蔷是宁府中之正派玄孙,父母早亡,从小儿跟着贾珍过活,如今长了十六岁,比贾蓉生得还风流俊俏。他兄弟二人最相亲厚,常共起居,宁府中人多口杂,那些不得志的奴仆,专能造谣诽谤主人,因此不知又有什么小人诟谇谣琢之辞。贾珍想亦风闻得些口声不好,自己也要避些嫌疑,如今分房舍,命贾蔷搬出宁府,自己立门户过活去了。贾蔷外相貌美,内性又聪敏,虽然应名来上学,亦不过虚掩眼目而已;仍是斗鸡走狗,赏花阅柳为事。只因他比贾蓉“生得还风流俊俏,”这便成为王熙凤喜爱的先决条件。“仍是斗鸡走狗,赏花阅柳为事,”促成了两厢蝇营狗苟的动因,所以王熙凤专派他二人去对付贾瑞是不言而喻的又一桩肮脏交易!
    有一次,贾蓉送凤姐的车从宁府出来时正碰上焦大在骂人,凤姐和贾蓉说:“还不早些打发了没王法的东西工留在家里,岂不是害J 亲友知道,岂不笑话咱们这样的人家,连个规矩都没有!”这时众人上来把焦大掀翻捆倒,拖往马圈里去。焦大益发连老底儿兜出:“要往祠堂里哭太爷去,那里承望到如今生下这些畜生来:每日偷狗戏鸡,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我什么不知道?咱们‘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 ”凤姐和贾蓉都装作没听见。其实他二人的心里都清清楚楚,因为他二人就在被骂之列。柳湘莲说得更直白:“你们东府里,除了那两个石头狮子干净罢了!"
    其实,王熙凤的风流韵事,贾琏也不是一点儿不知道,只是贾琏的脏事太多,贾母说他“象馋嘴猫儿似的,”他有几分惧内而已。即使如此,他也发泄过内心的积怨:“等我性子上来,把这‘醋罐子’打个稀烂,他才认得我呢1 他防我象防贼的似的,只许他和男人说话,不许我和女人说话。我和女人说话,略近些,他就疑惑;他不论小叔子、侄儿、大的、小的、说说笑笑,就都使得了! " (第二十一回)
    王熙凤的风流和美貌确有诱人的魅力。“彩绣辉煌,恍若神妃仙子,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给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上戴着赤金盘螭缨络图,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云缎窄根袄,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下着翡翠撒花洋终裙;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掉梢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第三回)她早就引起了长期在贾府厮混的贾瑞的垂涎。于是在贾敬的寿辰之日,贾瑞早有预谋地躲在假山石后专等凤姐路过时猛然走出将凤姐抱住。经过一番试探和挑逗,凤姐早知其意,假意含笑道:“怪不得你哥哥常提你,说你好。今日见了,听你这几句话儿,就知道你是个聪明和气之人了。这会子我要到太太们那边去呢,不得合你说话;等闲了再会罢。”贾瑞见情势有所松动,忙说:“我要到嫂子家里去请安,又怕嫂子年轻,不肯轻易见人。”凤姐假笑道:“一家骨肉,说什么年轻不年轻的话。”贾瑞听后暗喜:“再不想今日得此奇遇!”那情景越发难堪了。凤姐儿说:“你快入席去罢。看他们拿住了,罚你的酒。”贾瑞听了,身上已木了半边,慢慢的走着,一面回过头来看。凤姐儿故意的把脚放迟了,见他去远了,心里暗忖道:“这才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呢,那里有这样禽兽的人?他果如此几时叫他死在我手里,他才知道我的手段!”由是她一手导演了一场让贾蓉贾蔷兄弟垂钓贾瑞邪思妄动终于上钩落网毁亡的恶作剧。贾瑞按约来寻凤姐,见凤姐打扮得十分妖娆多姿,越发酥倒。当他问及贾琏不在家“别是路上有人绊住了脚,舍不得回来了罢?”凤姐道:“可知男人家见一个爱一个也是有的。”贾瑞说:“嫂子这话错了,我就不是这样人。”凤姐语带讥讽的笑道:“象你这样的人能有几个呢,十个里也挑不出一个来!” 贾瑞喜的抓耳挠腮道:“嫂子天天也闷的很。”凤姐道:“正是呢,只盼个人来说话解解闷儿。”贾瑞说:“我倒天天闲着。若天天过来替嫂子解解闷儿,可好么?”凤姐笑道:“你哄我呢!你那里肯往我这里来?”贾瑞发誓必来。凤姐笑道:“果然你是个明白人,比蓉儿兄弟两个强远了。我看他那样清秀,只当他们心里明白,谁知竟是两个糊涂虫,一点不知人心。”
    这话真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什么是“糊涂虫”,怎么“不知人心”,这叫真话假说。这两个不务正业的浮浪子弟,眠花宿柳为能事,对王熙凤的一言一行都能心领神会。要不,怎能听命于王熙凤去捉弄贾瑞让其上当爱骗呢?
    当贾瑞看见凤姐故意露出来的荷包时,凤姐悄悄说道:“放尊重些,别叫丫头们看见了。”贾瑞如听纶音佛语一般。凤姐又说:“大夭白日人来人往,你就在这里也不方便。你且去,等到晚上起了更你来,悄悄的在西边穿堂儿等我。”当贾瑞存疑怕挨哄时,凤姐说:“你只放心,我把上夜的小厮们都放了假,西边门一关,再没别人了。”在凤姐的圈套下,贾瑞天黑潜入荣府,钻进穿堂,被锁在高墙大院中,这一夜几乎被冻死,天明回家后,祖父代儒气得发狠按例打了三四十板,不许他吃饭,叫他跪在院内读文章,定要补出十天的工课来方罢。
    贾瑞遭此折腾,邪心未改,过了两日又去找寻凤姐。凤姐故意抱怨他失信。贾瑞急的发誓。凤姐因他自投罗网,少不的再寻别计令他知改,故又约他道:“今日晚上,你别在那里了,你在我这房后小过道儿里头那间空屋子里等我。― 可别冒撞了:" 凤姐随即派兵点将,由贾蓉装作凤姐。贾瑞竟饿虎扑食般地抱着贾蓉大动手脚。演双簧的贾蔷早举个蜡台照得贾瑞操的无地可入。通他给每人写了五十两银子的欠契,又骗至院外大台阶底下让其蹲着,头顶上却“哗喇喇一净桶尿粪从上面直泼下来,可巧浇了他一身一头。”回家后方想到凤姐在玩他。尔后,贾蓉二个常来要银子,更兼两回冻恼奔波,因此三五下里夹攻,不觉就得了重病,百般请医疗治无效。医生说吃“独参汤”, 代儒去求荣府,王夫人让给,凤姐阳奉阴违,只将些渣末凑几钱送去,根本无济于事。贾瑞邪思妄动,一命鸣呼,是为凤姐而死。凤姐是个风流才女,但却不轻易委身于这个穷小子,只设圈套把玩于他。王熙凤的美貌加淫荡以及诱其上钩是贾瑞一步步滑向深潭的基本动因。
    二、贾瑞对王熙凤痴迷如醉苦害单相思而死于非命
    贾瑞虽与贾府是同宗,但却是远门旁支。乃祖贾代儒只是一个投在贾府门下谋饭吃的教书先生。贾瑞自幼父母双亡,其日子的艰辛可想而知。他最是个图便宜没行止之人,每在学中以公报私,勒索子弟们请他。他助着薛蟠图些银钱酒肉,便一任薛蟠横行霸道,助封为虐。众玩童闹书房的时候,大仆人李贵当面指斥贾瑞道:“依我的主意,那里的事那里了结,何必惊动老人家。― 这都是瑞大爷的不是,太爷不在家里,你老人家就是这学里的头脑了,众人看你行事。众人有了不是,该打的打,该罚的罚,如何等闹到这步田地还不管呢?”贾瑞辨解道:“我吃喝着都不听。”李贵进一步指出:“不怕你老人家恼我,素日你老人家到底有些不是,所以这些兄弟不听。就闹到太爷跟前去,连你老人家也脱不了的。”作为一个贾府的奴仆,敢于当面指斥在学堂里代校长式的瑞大爷,足见其为人之臭、劣迹之显、能力之差?正是由于他的先天不足及其自身的劣根性注定他处事接物中要碰得头破血流的.更不要说他这只感蛤蟆想吃王熙凤这只天鹅肉了。贾瑞既无贾蓉之势,又无贾蔷之貌,更无宁府之财,似他这样一个不伦不类的小丑一般的下流之人,竟垂涎于王熙凤的美貌.他处心积虑地在“庆寿辰宁府排家宴”中间,于假山背后专候王熙凤路过此处时进行挑逗。在他看来,即然贾蓉贾蔷兄弟可以得趣于王熙凤,自己也是个青年浪子,为何不能?他挑逗的方式也很拙劣。他是猛然从假山石后走出来拦住凤姐,让凤姐猛吃一惊,将身往后一退,此举带有拦截的性质。凤姐本来与他无任何瓜葛,他这一拦更让人感到恶心。他却缺乏自知之明地说:“也是合该我与嫂子有缘。”一面说着,一面拿眼睛不住的观看凤姐。凤姐本是假意含笑,贾瑞却是心中暗喜。他认为“再不想今日得此奇遇!”他听了凤姐的假意回话,便自以为得计,“身上已木了半边,慢慢的走着,一面回过头来看。”仅这一次草草的路遇,贾瑞便以为王熙凤有意于他,频频去荣府找寻凤姐。偏都值凤姐儿往宁府去了,未能面见。使得贾琏之妾平儿都感到蹊跷和厌烦,间风姐:“这瑞大爷是为什么,只管来?”凤姐儿遂将九月里在宁府园子里遇见他的光景,他说的话,都告诉了平儿。平儿说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没人伦的混账东西,起这样念头,叫他不得好死! "
    时令已到冬至交节的那几日。贾瑞按捺不住性子再次去找凤姐。他见凤姐打扮得妖娆多姿,越发酥倒,因场了眼间道:“二哥哥怎么还不回来?”凤姐道:“不知什么缘故。”贾瑞笑道:“别是路上有人绊住了脚,舍不得回来了罢?”这里明是撩拨挑逗之意。当凤姐说:“可知男人家见一个爱一个也是有的”时,贾瑞自我表白道:“嫂子这话错了,我就不是这样人。”
    然后,贾瑞要提出天天过来替嫂子解闷儿,还说:“我在嫂子面前,若有一句谎话,天打雷劈!” “我如今见嫂子是个有说有笑极疼人的,我怎么不来?― 死了也情愿。”他又往前凑近凤姐,偷看凤姐的荷包,又问凤姐“戴着什么戒指?”凤姐让他放尊重些,别叫丫头们看见了,贾瑞将这极平常的回答如听纶音佛语一般。然后给他的假“约会”叫他“晚上起了更你来,悄悄的在西边穿堂儿等我。”
    贾瑞以假当真,听后喜之不尽,心内以为得手。盼到晚上,果然黑地里摸入荣府,趁掩门时,钻入穿堂。果见漆黑无一个来往。忽听“咯噔”一声,门被关上。贾瑞急的也不敢则声,将门撼了撼,关得铁桶一般。此时要出去,亦不能了。南北是大墙,要跳也无攀援。这屋内又是过堂风,空落落的,现是腊月天气,夜又长,朔风凛凛,侵肌裂骨,一夜几乎不曾冻死,好容易盼到早晨,只见一个老婆子先将东门开了进来,去叫西门,贾瑞瞅他背着脸,一溜烟抱了肩跑出来,从后门一径跑回家去。
    贾瑞回家后、挨打、饿肚,跪在风地里念文章,其苦万状。照理,他该知道是凤姐在捉弄他,他也该吸取这次教训。然而他邪心未改,过了两日,仍找寻凤姐。凤姐比以前更狠了,委派贾蓉贾蔷兄弟捉弄他。凤姐故意说:“你不信就别来! ”贾瑞发誓:“必来,必来!死也要来的!”
    贾瑞只盼不封晚,偏偏家里亲戚又来了,吃了晚饭才去,那天已有掌灯时候;又等他祖父安歇,方溜进荣府,往那夹道中屋子里来等着,热锅上蚂蚁一般。正自胡猜,只见黑䵢䵢的进来一个人,贾瑞便打定是凤姐,不管青红皂白,那人刚到面前,便如饿虎扑食,猫儿捕鼠的一般,抱住叫道:“亲嫂子,等死我了!”说着,抱到屋里坑上就亲嘴扯裤子,满口里“亲爹’, “亲娘”的乱叫起来。正在丑态百出之时,贾蓉贾蔷兄弟突然亮相,臊的贾瑞无地可入。经过协商,以给每人写一张五十两银子的欠契作罢。
    第二次打击是致命性的,更兼两回冻恼奔波,三五下里夹攻,不觉就得了一场病,― 心内发膨胀,口内无滋味,脚下如绵,眼中似醋,黑夜作烧,白日常倦,下溺遗精,嗽痰带血,诸如此症不上一年都添全了。于是不能支持,一头躺倒,合上眼还只梦魂颠倒,满口胡话,惊怖异常。百般请医疗治,药吃了有几十斤下去,也不见个动静。
    此次折磨,他始信凤姐在玩弄他。然而,他即便病到了这个地步,跛足道人,给他一个治病良方“风月宝鉴”,而且嘱他只能照背面方可保命时,他置自己的性命而不顾,一味地贪求王熙凤这个美色,光照正面。正面是:“凤姐站在里面点手儿叫他。”他心中一喜,荡悠悠觉得进了镜子,与凤姐云雨一番,凤姐引他出来,到了床上,“唉哟”了一声,一睁眼,镜子从新又掉过来,仍是反面立着一个骷髅。贾瑞自觉汗津津的,底下已遗了一滩精。心中到底不足,又翻过正面来,只见凤姐还招手叫他,他又进去;如此三四次。到了这次,刚要出镜子来,只见两个人走来,拿铁锁把他套住,拉了就走。贾瑞叫道:“让我拿了镜子再走… … ”只说这句就再不能说话了。这的确叫做死不改悔。由于他苦苦恋着王熙凤,虽受玩弄欺骗而不悔,最终应了凤姐的话:“几时叫他死在我手里,他才知道我的手段!"
    三、“风月宝鉴”的功能及其深远意义
    王熙凤非是一般的荡妇淫女。她无意于贾瑞,对于贾瑞的穷追猛缠,由惊生厌,由厌生恨。本来可以婉言拒绝,甚至可以声色俱历地教训他,如此做肯定会使贾瑞迷途知返,免却一死。然而,贾瑞既缺乏自知之明,苦苦地害着单相思。他遇到的对手偏偏又是“粉面含春威不露”的“泼辣货”。她不惜以自己的美貌为诱饵,置自已的名节于不顾,招引得贾瑞频频上钩。可谓屋漏偏逢连阴雨,船破单遇顶头风了。一边是贾瑞满怀真情痴情,主动进攻,步步逼近,另二边则是假意应付,左盘右旋,欲擒故纵.直迷惑得贾瑞神魂颠倒,完全被凤姐所钳制。他早已成为一只缠系在猫爪上的小鼠。王熙凤欲惩治贾瑞又不直接出面。而是借刀杀人,恣意把玩,搞得贾瑞其苦万状。一方面是贾代儒贫困不堪,无钱请医调治,吃不起补药;另一方面是王熙凤把持着补药“人参”不给,虽经王夫人疏通也难得兑现落实,王熙凤治死贾瑞的狠心既下,在王夫人面前依然耍两面派,给几钱人参渣末说是二两人参。
    在人命关天的关键时刻,跋足道人前来献镜,并一再嘱咐:“你这病非药可医。我有个宝贝与你:你天天看时,此命可保矣。”还说:“这物出自太虚幻境冥冥殿上,警幻仙子所制,专治邪思妄动之症,有济世保生之功。所以带他到世上来,单与那些聪明俊秀,风雅王孙等照看。千万不可照正面,只照背面,要紧,要紧卫三日后我来收取,管叫你病好。”只因贾瑞邪思妄动,恶习不改,他拿起风月宝鉴向反面一照,只见一个骷髅儿立在里面。贾瑞忙掩了,骂那道士:“混账!如何吓我! ― 我倒再照照正面是什么?想着,便将正面一照,只见凤姐站在里面点手儿叫他。贾瑞迫不及待地与凤姐云雨一番,而且连接之四次,致使他死于非命。
    代儒夫妇见状哭的死去活来,大骂道士:“是何妖道!”遂命人架起火来烧那镜子,只听空中叫道:“谁叫他自己照了正面呢!你们自己以假为真,为何烧我此镜!”
    这“风月宝鉴”一说是极有意思的,作为文学作品,不可能将事理象哲学那样运用逻辑思维直接道破,只能用形象思维的手法进行阐释。同时,曹雪芹所生活的清代,又没有辨证法的提法,他也不可能超越自己所处的时代,先知先觉般地运用马克思关于辨证法的理论。其实,“风月宝鉴”的功能就是辨证法的艺术。那正是一个“正反两面可以照人的镜子。”跛足道人把此宝物送给贾瑞,是为了让他总结反思,觉悟猛醒,迷途知返.然而贾瑞却执迷不悟,迷而不返,可见他中毒之深,受害之重。
    王熙凤虽说有些风流韵事,也不是死猫烂狗的都吞用。穷、酸、孤、坏的贾瑞,莫说是“模样儿极标致,心眼儿少说也有一万个”的当家主子奶奶王熙凤看不上他,就是那些丫环们甚至春宫院的妓女们也未必正眼儿将他瞧!即使贾府的男人都死完,恐怕也轮不到贾瑞去泻肝火。
    王熙凤无意于贾瑞,开始时只要稍加训导,事态决定不会恶性发展至此,反过来说,贾瑞如有自知之明,王熙凤毒设相思局也不会奏效。王熙凤是在把玩贾瑞,贾瑞是王熙凤的牺牲品。王熙凤对待贾瑞属于方法间题,手段过毒,心肠过狠。贾瑞对待王熙凤是本质问题,致死不悟,龌龊之极。一个是:没人伦的混帐东西,起这样念头,叫他不得好死?" “几时叫他死在我手里,他才知道我的手段。”一个是“我怎么不来?― 死了也情愿!”两者都达到了极端,倒霉的只能是贾瑞。王熙凤固然可恨,贾瑞又十分可憎。可恨者,无侧隐之心,心狠手辣;可憎者不知天高地厚,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贾瑞临终之时:“只见两个人走来,拿铁锁把他套住,拉了就走。”表面上看,是跛足道人和感头和尚,实则是贾蓉和贾蔷兄弟二人的潜影和幻化。因为他兄弟二人“常常来要银子”,贾瑞一没钱给,二怕祖父知道,这不是无形的“铁锁把他套住”又是什么?所以,跛足道人告诫贾瑞千万不可照正面的话实为:正面是事物的表面现象,镜子的反面才是事物的本质。一定要透过表面现象看到本质才行。反面的骸镂,犹如农药包装上印制的白骨头像,那种无情才是真的。贾瑞只看到凤姐表面的温情脉脉,看不到内心的无情,以假为真,自食其果。到头来自己定会变成镜中的骸镂,这便是太虚幻境中“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对联所蕴含的事理。
    通过“王熙凤毒设相思局,贾天祥正照风月鉴”这件事,告诉人们:所有那些聪明俊秀,风雅王孙等包括平民百姓,不要见色入迷,邪思妄动。虽说王熙凤对贾瑞惩罚过重,但却起了“杀一惊百”的作用。猛药治恶病。贾代儒乃教育专家,素日教训管理甚严。贾瑞仍然放浪形骸,顿生邪念。那些侯门王孙者流又该如何放荡不羁呢?所以贾瑞虽然被治死了,但他所照的那个“风月宝鉴”仍在给后人以无限的启示。这个正面反面皆可照人的宝镜,专治邪思妄动之症,有济世保生之功,实是衡量有情无情的试金石和监测器。不仅可供“聪明俊秀、风雅王孙”们使用,亦可为普通人所借鉴。这便是《红楼梦》 作者的绝妙发明,也是他塑造贾瑞之死的真实目的和良苦用心之所在。
    “风月宝鉴”万古不朽!这一《 红楼梦》 中由曹雪芹假跛足道人之手制造出品的专利品,随着时代的发展和改革开放的深入,必将产生巨大的影响和特殊的社会功能!
    原载:《平顶山师专学报》1996 年第2 期
    
    原载:《平顶山师专学报》1996年第2期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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