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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笑话试论

http://www.newdu.com 2017-10-29 中国文学网 戴从喜 参加讨论

    《红楼梦》不仅集中国古典小说之大成,而且是集中国古代传统文化之大成。在争奇斗艳的红楼世界里,红楼笑话也是引人注目的一大奇观。王希廉《红楼梦总评》说:“一部书中翰墨则诗词歌赋、制艺尺牍、爰书戏曲以及对联扁额、酒令灯谜、说书笑话,无不精善。”①《红楼梦》是一部“彻头彻尾的悲剧”,但并不完全与喜剧相反,其中充满对假丑恶的滑稽白描、对世态炎凉的冷嘲热讽、对清纯天真的红楼女儿的揶揄与打趣,充满着浓烈的喜剧色彩。以喜写悲,庄谐互出,其中大量的笑话让人捧腹不已、忍俊不禁。正如作者所言:“市井俗人喜看理治之书者甚少,爱适趣闲文者特多。”“喜则以文为戏,悲则以言志痛”,其推重幽默趣致到“千金难买一笑”的程度。开卷即言:“虽我未学,下笔无文,又何妨用假语村言,敷演一段故事来,亦可使闺阁昭传,复可悦世之目,破人愁闷,不亦宜乎?……虽不敢说强似前代书中所有之人,但事迹原委,亦可以消愁破闷,也有几首歪诗熟话,可以喷饭供酒。”作者谈笑风生,书中笑声不绝,令读者解颐开怀。《红楼梦》于嘻笑诙谐之处包含绝大文章,脂砚斋再四称赞“极趣之文”、“奇文妙文”。总之,笑话使《红楼梦》字里行间流淌着笑意,充满了笑声,让读者在充满笑的情境中领略《红楼梦》的悲剧滋味。
    红楼笑话形式多样。最引人注目的是红楼人物叙述的具有一定故事情节的笑话,著名的有宝玉顺口诌的“香芋”的笑话;刘姥姥编的“抽柴”的故事;贾母讲的“十个媳妇九个拙”;凤姐的“聋子放炮”;贾政的“一家子一个人最孝顺”;王一帖讲的“疗妒汤”;邢大舅讲的“假墙”等都有比较完整的故事情节。第二种是红楼人物自身滑稽可笑的言行。作为世情小说的《红楼梦》多写家庭琐事、闺阁闲谈,其中许多笑话与所谓的闲话、村话、家常话联系在一起,多表现为谑笑科诨,搏笑取乐,又有许多谎话、诨话、混话、鬼话、傻话甚至孩子话,如薛蟠不知画家唐寅“谁知他糖银果银”的笑话;李贵的“呦励鹿呜,荷叶浮萍”引得贾政一干人哄然大笑;刘姥姥“老牛老牛,食量大似牛”滑稽式的表演;宝玉得罪黛玉急不择言时“变个大忘八”的自嘲自骂;贾环“大哥有角只八个”的谜语……这些点染于红楼故事情节中的片言只语虽不像长篇笑话那么引人注目,但“细按则深有趣味”,它们形式多样,随处可见,不时给读者以会心微笑,增添阅读小说的无限趣味。红楼笑话的另一表现形式是人物间谑笑打趣、妙语隽言,这些笑语不仅显示人物之间关系之复杂,内心深处“冲突”之激烈,更显示了曹雪芹生花妙笔所表现出来的日常生活的情趣美。终日以泪洗面的黛玉也有活泼娇憨的一面,宝玉见宝钗洁白丰满的手臂发呆便被她趣为“呆雁”;宝钗为惜春画画开单子,黛玉趣为“把他的嫁妆单子也写上了”;湘云咬舌被趣为“爱哥哥”……尤其在宝玉、宝钗、黛玉、湘云多角恋爱关系中,作者写得最得心应手,发挥
    自如。黛玉含酸式的打趣,宝钗暗含机锋的讥嘲,湘云毫无心计的笑谈,皆在笑中显示出不同情境下人物不同的心态和感情涟漪。
    “笑话不在好歹,只要对景就发笑。”这是作者借薛姨妈之口对贾母一则笑话的评价。“对景”的含义是对得上号,情况相符。第五十四回贾母也讲“这是一个好令,正对时对景。”此外,尚有“合景”、“应景”、“切景”之称。“景”是古代文论中极其重要的概念,指艺术作品中具有一定生活内容和主观成份的景物、景象。②第四十八回香菱学诗“合上书一想,倒像是见了这景似的”,就是指艺术语言所创造的间接形象,不是单纯客观景物。红楼笑话对景的艺术主要包括三个方面,一是红楼笑话符合人物身份、性格、教养,表现人物特定环境中内在的思想情感,刻划出人物鲜明生动的艺术形象。③其次,红楼笑话还与讲笑话的环境气氛和谐协调,符合特定的事体情理,使笑话与小说的故事情节水乳交融。第三,红楼笑话由谐见庄,笑中含悲,揭示人物的命运,寓含深刻严肃的思想。
    (1)红楼笑话“对景”人物的性格。
    《红楼梦》往往借笑话为人物画像,突出人物的性格特征。最典型的莫过于贾母讲的“十个媳妇九个拙”,吃了猴尿的伶俐嘴巧,这与凤姐乖巧聪明、投机媚上的典型完全相对号。“少说了也有一万个心眼子”的凤姐自然知道老祖宗的笑话是冲自己讲的,但她就乖在不失时机地善于作假,主动钻进“笨嘴笨腮”的人儿中,那些真正笨嘴笨腮的只是在简短的言语之间流露出得意之态,一时满足于贾母的安慰而已。作者通过这个笑话把各种人物的性格、人物间复杂微妙的关系、人物内心深处的活动刻画得细致入微,更给读者无限轻松与愉悦。又如贾母的额角碰了个窝,本是失足落水所致,凤姐却偏拿老祖宗的伤疤说笑活,“寿星老儿头上原是一个窝儿,因为万福万寿盛满了,所以倒凸冒出些来。”凤姐的谄媚不由得让人佩服。当贾母对凤姐的取笑露出假意责备时,照一般人写来凤姐必然濒于无词以对的境地,但曹雪芹笔下的凤姐却有绝处逢生的本领。她说这是为了老祖宗一笑,开开心“可以多吃两个螃蟹”。凤姐就是如此巧言善辩,舒展自如,无论情势如何变幻莫测,她总显得活脱可喜,轩昂夺人,突出她恃强好胜、骄悍飞扬的性格特色。
    薛蟠出身名门大族,滑稽愚蠢,人称薛傻子,他把大画家唐寅错成“庚黄”,已属笑话,而更让人好笑的是当帮闲们讨好薛蟠,故意打围解释,“大爷一时眼花”,薛蟠并不领情,却笑道:“谁知他糖银、果银的。”这最后一句画蛇添足式的辩护确是“自画招供,穷形尽相”。
    第十九回宝玉“林之洞耗子精变香芋”的笑话也极有趣,表明贾宝玉心目中只有林黛玉才是真正的香玉。第七十五回贾赦讲的母亲偏心,不用针心只针肋条的笑话,反映了他内心不平,既含蓄又巧妙,用心良苦。
    (2)红楼笑话“对景”特定的“事体情理”。
    笑话是一种立体的语言艺术,有声音,有动作,有表情,有多种艺术要素的综合运用。红楼笑话不仅具有立体的艺术效果,而且与讲笑话的环境、气氛、对象和谐协调,与小说的情节内容水乳交融。第五十四回荣国府元宵夜宴凤姐因见贾母十分高兴,便倡议行“春喜上眉梢”令并提出谁输谁说个笑话,众人听了“不但在席的诸人喜欢,连地下伏侍的老小人等无不欢喜。那小丫头子们都忙出去,找姐唤妹的。挤了一屋子”,并“悄悄的和女先儿说明,拿住凤姐”,凤姐笑道:“一家子也是过正月半,合家赏灯吃酒,真真的热闹非常,……嗳哟哟,真好热闹!”凤姐所讲笑话不仅切合贾府正月半合家赏灯吃酒的“事体情理”,而且非常形象、夸张地描绘出那热闹喜庆的气氛。凤姐所讲的“聋子放炮仗”源于明冯梦龙《笑府》中“拾爆竹”。这则笑话本嘲笑近视者,凤姐将取笑对象转向聋子,并由此编出一句歇后语:“聋子放炮——散了罢。”连贾母也跟着说:“他提炮仗来,咱们也把烟火放了解解酒。”这里不仅表现了凤姐诙谐幽默,更重要的是凤姐的笑话自然引出元宵节放烟火的热闹场景。当有人问她第一个笑话“底下怎么样”,凤姐将桌子一拍,说道:“好罗嗦,到了第二日是十六日,年也完了,节也完了,我看着人忙着收东西还闹不清,那里知道底下的事了。”凤姐笑话逆听者之意而为之,不仅出乎书中人物预料,也出乎读者预料。如康德所言:“笑是一种从紧张期待突然转化为虚无的感情。”凤姐用笑话的形式讲了真话,而讲得又是那么威严,正言厉色,“底下”的人听如此笑话,在笑之余更领略凤辣子的威风,有的甚而不寒而栗,这正是凤姐笑话切合事体情理所取得的独特的艺术效果。
    宝玉随口编的耗子精的故事与特定的时令风俗密切关联。耗子要熬腊八粥的情节具有浓郁的生活情趣。腊八粥是一种很古老的节令食品,刘若愚《酌中志》记明代腊八日吃腊八粥情况:“初八日吃腊八粥,先期数日,将红枣捶破,泡汤,至初八日,加粳米、白米、核桃仁、菱米,煮粥,供佛圣前,户牖园树井烘灶之上,各分部之。举家皆吃,或亦互相馈送,夸精美也。”清代宫廷对于腊八粥的熬制也很重视,并派大臣监视,而民间煮腊八粥,相互馈赠、夸美,更为盛行。④宝玉“耗子精变香芋”的笑话确属“无稽乱话”,然而其中却反映了当时的风土民俗,让人在笑声中领略到浓郁的生活情趣。
    (3)由谐而见庄,由滑稽而见德音。
    清石天基《笑得好》初集中称:“人以笑话为笑,我以笑话醒人,虽然游戏三味,可称度世金针”。红楼笑话并非滑稽游戏之笔墨,而是凝聚和折射着社会人生的万般色相,表现了作者深刻严肃的思想。正如老舍所言“必有个道德的目的,以笑来矫正或诛伐”。第八十回“王道士胡诌妒妇方”中贾宝玉幻想疗治女人妒病的药方已够荒唐可笑了,更可笑的是王一帖的疗妒忌汤“一剂不效吃十剂,今日不效明日再吃,今年不效吃到明年……”王一帖真实的笑话戳穿了所有江湖骗子的假面具,更深刻揭露了那个社会人与人之间欺骗虚伪的关系。《红楼梦》还以“鬼话”形式来写世态炎凉,揭露封建官府的黑暗、腐败,让人投以鄙夷与冷嘲。第十六回“鬼判勾取秦钟之魂”一段即在荒唐之言中含冷峻的挞伐。起初,鬼判说“我们阴间上下都是铁面无私的,比不得你们阳间瞻情顾意”。一听荣国公之孙宝玉,忙把秦钟之魂放回,并发了一通皇皇高论:“俗语说得好,‘天下官管天下事’,自古人鬼之道却是一般,阴阳并无二理。别管他阴也罢,阳也罢,还是把他放回没有错了的。”程高本删去“自古人鬼之道都是一般”的高论,⑤陈其泰认为“太觉俗套”、“似涉恶道矣。可笑”,他们看出此借游戏之笔鞭挞人世,以笑话趣笔作为“社会制裁的手段”。因而这不是对鬼衙的回护,倒是对人衙的避忌,是怕侮圣、不敬。蒲松龄《聊斋志异.郭安》中也有对“世情如鬼”的黑暗社会官场的调侃:“济之南邑有杀人者,其妇讼之,令怒,立拘凶犯至,拍案骂曰:人家好好夫妇,直令寡耶,即以汝配之,亦令汝妻寡守,遂判合之”。正如鲁迅评《西游记》:“又作者禀性复善谐剧,故虽述变幻恍惚之事,亦每杂解颐之言,使神魔皆有人情,精魅亦通世故,而玩世不恭之意寓焉”。是“测鬼神之情状,发人间之幽微”,曹雪芹正以游戏笔墨,荒唐之言的笑话抒忧泄愤,让人在笑声中领略其辛酸泪水的无尽滋味。
    《红楼梦》笑话描写中揉进了传统曲艺相声的艺术手法。⑥《红楼梦》多次写到女先生说书,凤姐一番《掰谎记》活脱脱是一副说书先生的口吻,“未曾说完,众人俱已笑倒。两女先生也笑个不住,都夸‘奶奶好刚口’”。大观园中太太小姐听刘姥姥村话自觉“比瞽目先生说书”还好听。小说中确有相声的影子。第三十五回宝钗唾薛蟠“你不用做这些象生儿”。清潘荣陞的《皇朝岁时纪胜》中有“象生人物,击鼓摇铃”记载,其中“象生”指工艺品人形与真人一般,如薛蟠捏小像逗得宝钗忍俊不禁。侯宝林说:“这里薛蟠的所作所为,虽然不能武断即今日之相声,但起码类似相声的滑稽表演,不然怎么使‘掩面而泣’的宝钗‘由不得也笑了’呢?”不仅如此,《红楼梦》笑话中还常见以下几种传统的曲艺相声手法:
    (1)贯口。相声表演中,在叙述对话时,组成结构严谨、气势贯通的一大段台词,由演员一气呵成,使人发出赞叹的笑声称贯口。红楼笑话常以贯口的形式,罗列排比,用词造句极致奇观,同一语形大量重复,人物口若悬河,一气呵成地数说,让读者如闻其声,如睹其形。第五十回凤姐数辈份“……祖婆婆、太婆婆、婆婆、媳妇、孙子媳妇、重孙子媳妇、亲孙子、侄孙子、重孙子、灰孙子、滴滴搭搭的孙子、孙女儿、外孙女儿、姨表孙女儿、姑表孙女儿,……”共计达十四辈次。宝钗为惜春开列绘画用具的单子,“头号排笔四支、二号排队笔四支、三号排笔四支……”多达四十四项。贯口讲究多而不乱,快而不断,干脆流利,以见说者嘴上功夫。贯口表演不仅是为逗笑,更是情节所必需,人物之必能,通过贯口写出人物的敏捷、伶俐、强记、聪慧。
    (2)“现抓儿”。也叫“抓活儿”,“抓哏”。即相声表演中即兴撰编。凤姐的《掰谎记》,数辈份都是见景生情即兴表演的抓哏。宝玉讲的偷香芋的故事即是“因为闻你香,忽然想起这个典故来”。凤姐讨好贾母“寿星老儿头上原是一个窝”是以贾母生理缺陷“抓哏”打趣,抓得好,抓得巧。尽管贾母嘴上说要撕凤姐那油嘴,但“我们常笑笑觉的开心”才是她的心里话。第二十回黛玉同样以生理缺陷“咬舌”打趣湘云:“偏是咬舌子爱说话,连个‘二’哥哥也叫不出来,只是‘爱’哥哥‘爱’哥哥的。回来赶围棋儿,又该闻你‘么爱三四五’了”。尽管“爱呀厄的”生理缺陷并不影响湘云的美,但黛玉的打趣与凤姐的讨好效果不一。
    (3)谐音岔意。汉字的多音、多义和近音、同音使《红楼梦》精思巧构,意蕴丰富。红楼人名、诗词中以谐音象征人物命运,突现人物性格,比比皆是。如贾雨村姓贾名化表字时飞,别号雨村,原系胡州人氏,暗谐假话实非,乃胡诌人氏的假语称言。原春、迎春、探春、惜春谐“原应叹惜”等。《红楼梦》笑话中利用同音字词、近音字词、一词多音多义特点,相谐生趣。如宝玉编扬州林之洞黛山香芋的故事即以谐音隐指林黛玉之芳名,第一百一十七回中邢大舅讲的“假墙”的言辞谐贾蔷之名。第四十七回贾母误将鲍二家的说成赵二家的,鸳鸯纠正,贾母说:“我那里记得什么抱着背着的……”,“抱背”谐音双关,暗含贾莲狎私和暧昧,又说明贾母根本不把因奸致命当一回事。李纨、探春请凤姐作诗社的监察御史,凤姐说:“我不会作什么湿的干的……分明是叫我作个进钱的铜商”。鸳鸯抗婚骂她嫂子“什么好话!宋徽宗的鹰,赵子昂的马,都是好画儿”其中话、画、湿、诗皆由同音相谐双关而生趣。三十三回宝玉挨打前,急于找人报信解救,偏生遇上一个聋老婆子。宝玉嘱咐“要紧,要紧”,她误听“跳井”,并若无其事地说:“跳井让他跳去,二爷怕什么!”这里聋子打岔以缓衬急,饶有趣味。故意曲解岔讲,相声中也称歪批。第二十五回凤姐趣黛玉“你既吃了我们家的茶,怎么还不给我们家作媳妇!”黛玉口中茶字用一般义,而凤姐则用特殊义,旧俗有谓下聘为下茶、吃茶。
    (4)夸张重复。夸张是致笑重要的手段与方法,没有夸张就没有幽默与笑声。夸张有两种,即作为修辞式的夸张是合情合理的,作为一种艺术表现手法的夸张,如不合情理即造成笑话了。笑话中的夸张是对有关事物的极度夸张,在人间现实不会实有的,是不近情理却近荒唐怪诞变形的程度,因而给人新奇感,陌生感。⑦第六十五回兴儿在尤三姐面前议论贾府奶奶姑娘,讲到林、薛二人时说:“……自己不敢出气,是生怕这气大了,吹倒姓林的;气暖了,吹化了姓薛的。”说的满屋里都笑起来了。兴儿之言把林黛玉之弱不禁风,薛宝钗之丰满膏腴特点无限夸张至极致,几近变形,自然成了新奇的笑话。重复也是一种夸张,不仅可以致笑,而且加深人们对事物的印象。帕格森认为笑的原因便是机械的重复,“因为生动活泼的生活原不应该重复。那儿有重复,有完全相似的,我们就怀疑在生动活泼的东西背后有什么机械装置在活动……把生活引到机械方面,这就是这里引人发笑的原因。”第二十八回宝钗请宝玉陪“心里不自在”的林黛玉走一趟,宝玉道:“理他呢,过一会子就好了。”谁知门外的黛玉听到了,后来宝玉巴巴地赶到潇湘馆,黛玉不领情,当有丫头说:“那块绸子角儿还不好呢,再熨他熨”,黛玉把剪子一撂说道:“理他呢,过一会子就好了。”当宝钗告诉黛玉说自己不为宝玉圆谎,宝玉心里不受用,林黛玉道:“理他呢,过一会子就好了。”黛玉假宝玉之言先后重复,一箭双雕,显示她报复之快,聪慧利落。也有一个词语先后重复的,如第九十九回宝玉打发茗烟请二奶奶,茗烟转话五句中“二奶奶”一词重复十遍,红玉一口气数了十三个“奶奶”,袭人一口气七句话中七个“了”字,凤姐比方宝玉宝钗这对新人新婚光景给贾母和薛姨妈解闷一连用五遍“一个”:“一个这么坐着,一个这么站着。一个这么扭过去,一个这么转过来。一个又……”在黛玉刚死、贾母薛姨妈为之伤感之际,凤姐以如此趣笑解闷,既显示凤姐不失时机逢迎,天生谐趣,更以笑衬悲,显示了红楼笑趣的无限生动与丰富。
    注释:
    ①⑤朱一玄编:《红楼梦资料汇编》,南开大学出版社,1985年版第539页。
    ②③参见淳泗逵:《曹雪芹“形景”艺术观初探》,人大复印报刊资料《中国古代、近代文学研究》1995年第3期,第236页。
    ④参见邓云乡:《红楼识小录》,山西人民出版社1984年6月版,第331页。
    ⑥参见傅憎享著:《红楼梦艺术技巧论》,春风文艺出版社1986年版,第73页。
    ⑦参见谭达人:《幽默与言语幽默》,三联书店1997年8月版,第225页。
    原载:《淮阴师范学院学报》1999年第3期
    
    原载:《淮阴师范学院学报》1999年第3期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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