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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虽有二千多年的文学史，小说却是近代的产物，这与西洋几乎完全一致。西洋最早是诗和戏剧，十六世纪以来，小说才渐见发达，至十九世纪而登峰造极。中国虽有唐人小说，然极幼稚。至元代始有《 水浒传》 （今所见《水浒》，有元至治本），此后《三国志》 、《西游记》 、《金瓶梅》 相继而起，这是长篇。短篇则有“三言”“两拍”(《警世通言》 、《 喻世明言》 、《 醒世恒言》；《 拍案惊奇》 ，《 二刻拍案惊奇》 ）。大致有一个趋向，都向写实的路上走。写实小说，到了《 金瓶梅》 ，可谓已达极致。及至清初《 红楼梦》出，更是压倒一切言情写实小说。 《 红楼梦》 在中国小说中，总可以说是上乘的作品。就是同西洋长篇小说比起来，也有过之而无不及。西洋小说多得很，但是文学史上所称为第一流的伟大小说，我几乎都读过。其中最长，最有名的，如俄国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 安娜小史》 、《复活》，好则诚然好，但是比起《 红楼梦》 来，我总觉得还不如。也许是因为文字隔膜。其他法国嚣俄的小说，福楼拜的小说．莫泊三的小说，英国狄福、斯威夫特、狄金斯、奥斯丁、哈代，也无一可与比并。我问过许多深通西洋文学的人，也都说，得未曾有。有一个英国人说：“为读《 红楼梦》 ，也该学习中国文。”这一部伟大小说，经过多少人的讨论，十数年前俞平伯作个一次总结；这十几年中又出现了许多新材料，现在我想再把他整理起来，略抒己见，以作总检讨。 《 红楼梦》 版本出现史 《红楼梦》 这一部小说，既然在小说界有很大的权威，其版本自然曾成为问题的。据现在所得材料，知道此书在曹雪芹生前已经传钞风行起来。不过在前些年不注重小说的文学价值。尤其不注重小说的版本。前些年最为一般人所知道的《 红楼梦》 ，就是高鹗续的一百二十回本。据胡适之先生考定，那就是程伟元第一次排本传刻出来的。他说： 程伟元的活字本有两种。第一种我曾叫做“程甲本”，是乾隆五十六年（1791 ）排印，次年发行的。第二种我曾叫做“程乙本”，是乾隆五十七年改订的本子。 程甲本……最先出世，一出来就风行一时，故成为一切后来刻本的祖本。南方的刻本，如道光壬辰的王刻本等，都是依据这个程甲本的。 程甲本先出，天下就风行了，所以后来刻本，多依程甲本。程乙本后出一年，改正了许多不合理的地方，可是没有被人大传出去。所以上海亚东图书馆承整理国故之风，首先标点小说印行，第一次印的《红楼梦》 ，就是根据道光壬辰本，这壬辰本，也是程甲本的一系。后来才改用胡适的家藏程乙本。程甲本的覆刻本，是很多的，原本则北京大学教授马裕藻藏有一部。程乙本，覆刻本很少见，所以很不易得，原本藏胡氏家。后来燕京大学助教容庚，得了一部抄本百二十回本《红楼梦》 ，当时他与许多市上流行本对照，有许多不同处，而且看出抄本许多的好处，因此自信得了曹氏原抄本。后来经过胡适氏同他的原刻程乙本校对，方知容庚所得的抄本，就是程乙本的钞本，并不是曹雪芹的原本。自从亚东铅印程乙本后，程乙本今日又风靡天下了。 胡适等考证《 红楼梦》的时候，发现了有正书局石印《国初钞本原本红楼梦》 。这书八十回，回目文字，果然与程甲乙本都不一样，并且有夹评和眉评，可以考见几处后四十回的事情。前几天，我无意中在旧书摊上收得了一部，仔细翻看，觉得文字上，也确乎有许多地方保留着待修改的地方。尤其是第八十回回目，分明点明香菱病入膏肓，可见雪芹原要写香菱被虐而死，正与册子上相附合。因为书前有戚寥生一篇序，所以称为戚本。民国十五六年以前，月旨砚斋本未出现，欲考知曹雪芹后四十回的本意，只有戚本一点凭据。 民国十六年，胡适之接到一封信，说有一部《脂砚斋重评石头记》，要卖给他，他当时以为“重评”，必然没有什么价值，竟未回信，后来新月书店给他把书交来，才知道是海内最古的《 石头记》 抄本，遂出重价把他买了。 此本胡氏视同珍宝，笔者侥悻寓目，抄写工整，虽历二百年，殊色尚称鲜明，可惜只剩十六回了。 自此书出后，胡适氏作了一篇考证《 红楼梦》 的新材料（今收《文存》三集），证明了许多从前的疑说，订正了若干过去的错误。其价值可知。 胡氏得《脂砚斋重评石头记》残本十六回，当时推测，以为曹雪芹那时也许只写了廿八回或四十回。后来（民国甘四年）在北京得见徐星署所藏《脂砚斋重评石头记》 全部八册八十回，才把他的怀疑打破。胡氏又因之作跋，证明徐氏藏本，比他的甲戌本，只晚六年，乃庚辰过录本。此本一切都与胡氏残本相同，只是前面的凡例省去了。因此想考察八十回后曹雪芹的原意，现在有三种本子了― 胡氏藏脂砚斋重评本、徐氏藏脂砚斋四阅评本、有正书局戚本。 今将《红楼梦》版本按年序录如下： 1 ，乾隆甲戌（1754 ) 《脂砚斋重评石头记》 （残本― 胡适藏）。 2 ，乾隆庚辰秋（1760 ）脂砚斋四阅评本（徐星署藏）。 3 ，有正书局石印戚寥生序本（庚辰本所缺六十四、六十七两回，戚本皆已补全，且文字己有许多改定，故当更晚）。 4 ，乾隆辛亥（1791 ）活字本（百二十回，即程甲本，因续有四十回，故当在戚本之后）。 5 ，乾隆壬子（1792 ）活字本《程乙本》。 现在所见《红楼梦》版本，尚无超出上列五种之外者。 《 红楼梦》 的本事，现在统计起来有十种说法。 1 ，影射当时名伶说。― 此说见《 樗散轩丛谭》 ，以为“梨香院即隐寓梨园意，院与园同音”。《 樗散轩丛谭》作者不详，惟文中已提及“后四十回，不知何人所续，…… 王香雪取此书加以评点”，则知其人当系乾隆以降人。所言皆一不值一驳。惟既有此一说，姑存之。 2 ，叙金陵张侯家事。― 此说见海昌黍谷居士周春松《红楼梦随笔》 。据他说：“相传此书为纳兰太傅而作，余细观之，乃知非纳兰，而叙金陵张侯家事也。忆少时见《 爵秩便览》 ，江宁有一等侯张谦，上元人，癸亥甲子间，听父老谈张侯家事，约略与此书相符，再证以《曝书亭集》、《 池北偶谈》 、《江宁通志》 、《随园诗谈》 、《张侯行述）诸书．遂决其无疑。” 按此说也没有确证，不足凭信。因为《 红楼梦》 中写的是贵族的家庭故事，其脍炙人口处，正因为他有代表性，事情是大家宦门多有的，至于确乎是谁家本事，却不能随意指定。至于书中把黛玉影作碧玉．取其偷嫁汝南之义，更是胡说了。 3 ，纪明珠家事。― 此说见浙人陈康棋《郎潜纪闻二笔》 （即《 燕下乡锉录》) ，以为金陵十二钗，都是纳兰侍卫所奉之上客。宝钗影高澹人士奇，妙玉影姜西溟衰英，盖妙为少女，姜亦妇人之美称。俞曲园《小浮梅闲话》 亦主此说。后来钱静方作《 红楼梦考》 ，引陈、俞二氏之说，以纳兰容若所著《饮水词》 中，“亡妇忌日有感” 《金缕曲》 词句云：“此恨何时已，洒空阶，寒更雨歇，葬花天气。”黛玉葬花，即从此葬花二字引出。而张维屏氏作《 诗人征略》 ，竟说：“贾宝玉即容若也。《 红楼梦》 所云，乃其哲龄时事。”此说的由来，盖以为《 红楼梦》 所写，非侯门宰相家，无此阔绰。而宝玉之潇洒，又颇似容若，所以附会上去。其实胡适之先生早已驳过，容若死时．年已三十二岁，那时明珠正在贵盛，没看见抄家后的凋零情况。所以决不是。而以十二金钗影名士，尤属臆测，不足置信。 4 ，为刺和珅而作。― 此说见《谭瀛室笔记》 （著者不详）。鲁迅氏《中国小说史略》 稍带笔，不知其详，料想其误有同明珠故事，以为《红楼梦》 所写的富贵，不是明珠，就是和坤，才是以当之。然而和坤被抄是在嘉庆三年，而《红楼梦》在乾隆中叶，早已流行，即百二十回刻本，也早已通行，所以完全是无稽之谈。 5 ，藏谶纬之说。― 此说见《 寄蜗残赘》 ，鲁迅《 中国小说史洛》 所引。虽未见其原文，但是完全超乎读《红楼梦》的普通常识之外，所以最不可信。 6 ，影《 金瓶梅》而作。― 此说见近人闞铎之《红楼梦抉微》 ，以为书中情节．完全影射《金瓶梅》 ，以宝、黛二人．影西门庆、潘金莲。视《红楼梦》为淫书，可谓唐突作者之甚矣！ 7 ，记顺治董鄂妃故事。― 此说见王梦阮、沈瓶庵合著之《红楼梦索隐》 。其《 索隐提要》 云：“盖尝闻之京师故老云，是书全为清世祖与董鄂妃而作，兼及当时诸王名女也。”又以为董鄂妃即秦淮旧妓，嫁冒辟疆为姬之董小宛。小宛名白，清兵南下，掠之北上，入宫有宠于世祖，封为贵妃，立后未果，已而夭逝，世祖哀痛不己，乃遁迹五台山为僧。遂以为宝玉即顺治帝，小宛即是黛玉。原书甚长，引证颇详。但是此说已不能成立，因孟森先生已有《 董小宛考》 （见《心史丛刊》 三集），极为详实，辨证董鄂妃决非董小宛。董小宛被掠时已廿八岁。顺治那时不过十四岁。年纪相差一倍，不至邀宠。至于王、沈附会之原因一，盖以（一）京师故有传闻；（二）董鄂妃及董小宛，俱姓董；（三）宝玉、顺治俱有因情出家之传闻。然事实不能强符也。 8 ，民族主义小说，影康熙朝政治状况说。― 此说见蔡元培《石头记索隐》。蔡氏以为《红楼梦》应名《石头记》 。《 石头记》者，即指明南都金陵石头城。书中本事在吊明之亡。揭清之失。金陵甄家，即指明故国，北方贾家，即指满清。而宝玉爱红爱吃胭脂，都隐括玉玺应归朱氏。其余林黛主影朱竹垞．王熙凤影余国柱，史湘云影陈维裕，刘老老影汤潜庵，宝琴影冒辟疆，借春影严绳孙，宝钗影高澹人，妙玉影姜西溟。又以贾瑞影明臣伪遗老，以为身已仕清。反受侮辱。甚至头上着粪，手中落镜．身败名裂，至死不悟。蔡氏之解谜法，已被胡适氏所批驳。蔡先生只管臆猜。而不管作者的生平。实是大错。 9 ，谓为历史小说，包罗顺、康两朝八十年之历史。― 此说见寿鹏飞之《红楼梦本事辨证》。他说：“以余所闻，则《红楼梦》一书，……与其谓为政治小说，无宁谓为历史小说，与其谓为历史小说，不如迳谓为康熙季年宫闱秘史之为确也。盖是书所隐括者，明为康熙诸皇子争储事．只以事涉宫闱，多所顾忌，故隐约吞吐，加以障幕，而细按事实，皆有可征。” 寿氏又谓《 红楼梦》作者之曹雪芹非曹霑，而为作《四焉斋集》之曹一士。后四十回亦非高鹗所补，多无确证，纯是推测。批评胡适氏《红楼梦考证》，尤缺乏文学常识。即以《红楼梦》 影射诸皇争储事，然《红楼梦》 中争宝玉者．惟宝钗、黛玉二人，而争康熙皇统者则世子多矣，胤褆、胤礽、胤禩、胤禵、胤𥚏等皆是。而太子胤礽被废，何以未被影射？足证此说之不成立矣。 10 ，曹雪芹自传。― 此说见胡适《红楼梦考证》 。胡氏第一先从《红楼梦》本书上寻证据。“作者自云：因曾经历过一番幻梦之后，故将真事隐去，而借通灵之说，撰此《 石头记》 一书也”。又云：“今风尘碌碌，一事无成．忽念及当日所有之女子，一一细考较去，觉其行止见识，皆出我之上，何我堂堂须眉．不若彼裙钗女子；实愧则有余，悔又无益，是大无可如何之日也。当此则自欲将己往所赖夭恩祖德，锦衣纨绔之时，饮甘餍肥之日，背父兄教育之恩，负师友规训之德，以致今日一技无成，半生潦倒之罪，编述一集，以告天下。” 其次考定作者曹雪芹之生平，与此书中之贾宝玉正相符合。前胡氏作《 红楼梦考证》 。尚未得详细证据。后来他收得一部脂砚斋钞本《红楼梦》 ，从评语中得了很多新材料。又见乾隆庚辰本《脂砚斋重评石头记》 钞本，前后所得愈多。今综合其证明．有左列诸项： （甲） 脂砚斋残本《 红楼梦》 ，于第一回“满纸荒唐言”一诗上面，有硃评道：“能解者方有辛酸之泪，哭成此书。壬午（乾隆二十七年）除夕，书未成，芹为泪尽而逝。余尝哭芹，泪亦待尽。每欲觅青埂峰再问石兄，奈不遇癞头和尚何！怅怅！甲午八月泪笔。”（乾隆三九年，1774 ) （见《 考证红楼梦的新材料》 ） 又脂砚斋本《红楼梦》第二十二回宝钗制谜有“朝罢谁携两袖烟，琴边衾里总无缘”等语。“此回未成而芹逝矣！叹！叹！畸笏叟”。（见胡氏《跋乾隆庚辰本脂砚斋重评石头记钞本》一文― 北京大学《国学季刊》 三卷四号） 根据这两条，可以确定《 红楼梦》 是曹雪芹作的，还可以考定曹雪芹是死在乾隆二十七年壬午除夕。敦诚《四松堂集》 有挽他的诗“絮酒生芻上旧坰”，就是此意了。又同诗有“四十年华付杳冥”，可知雪芹死时只是四十多岁，所以胡适以他死于乾隆二十七年除夕．倒数上去，至康熙五十六年，雪芹四十五岁，这样其父曹頫卸织造任时（雍正六年），雪芹已十二岁，正见过曹家的贵盛时代。 （乙）第十三回秦可卿托梦凤姐一段上有眉评：“‘树倒猢狲散’之语，今犹在耳，屈指二十五年矣。伤哉！宁不彻杀！" （丙）又此回凤姐寻思宁国府五大弊，尚有眉评．“旧族后辈受此五病者颇多，余家更甚。三十年前事，见于三十年后，令（令？）余想恸血泪盈 （此处疑脱一字）。” （丁）第八回贾母送秦钟金魁星．有殊批云：“作者尚记金魁星之事乎？抚今思昔，肠断心摧！”本以上二事，胡氏推定脂砚斋，即曹雪芹。然余未敢置信。 （戊）第十六回凤姐谈“南巡接驾”，胡氏说：“曹家四次接驾，乃是很不常见的盛事，故曹雪芹不知不觉的― 或是有意的― 把他家这桩最阔的大典说了出来。”有人（如寿鹏飞等）即以为无稽之谈，而脂本第十六回前有总评云：“借省亲事写南巡，出脱心中多少忆昔感今！" 又本回赵嬷嬷说贾家接驾一次．甄家接驾四次，有硃评云：“甄家正是大关键，大节目，勿作泛泛口头语看。”庚辰本批云；“真有是事，经过见过。”皆足证胡氏之说不误。 （己）脂本第五十二回晴雯缀裘定时．“只听自鸣钟已敲了四下。’”下又有双行小注云：“按四下乃寅正初刻。寅此样（写）法，避讳也。” 曹雪芹是曹寅的孙子，所以避讳，这愈证明《红楼梦》 是曹雪芹所作。 胡氏的证明，已千真万确，他的考证实有赖于新材料之发现与引用，其他作索隐，抉微者，只是专打谜语，所以无非瞎说一阵，只要说成一套，就算能事。其实猜谜本无一定，记得我佛山人《二十年目睹怪现状》 上面有一个谜是“” ，本来想叫人打四书一句“一介不以与人”，后来有人打“是非之心”，就觉得更好。可见猜谜的事没有一定。而考证小说，研究文学作品，则必须用科学方法，不能随便瞎说。 总观诸家所论．胡适氏所论最为精确。只是尚有未尽之处。今再申补一二。 法国大文学家法朗士说过，“一切文学，都是自传”。不过不能以此断定《红楼梦》 就是曹雪芹的自传。王国维先生说：“所谓亲见亲闻者，亦可自旁观者之口中言之，未必躬为剧中之人物。如谓书中种种境界，种种人物，非局中人不能道，则是《水浒传》 之作者，必为大盗，《三国志演义》 之作者，必为兵家，此又大谬不然之说也。”这话固然有理，可惜不能用在《 红楼梦》中。譬如既不识字，而又未进过大观园的刘姥姥，他能写出《 红楼梦》 中的生活来吗？就是书童焙茗一类的人，也恐怕不能知道那些侯门小姐闺中的真切生活状祝吧。所以《 红楼梦》 之作者，必为局中人，可以无疑。那么《 水浒》 又何以不用局中人也能写出呢？我们看看《水浒》 的写法．同《红楼梦》的写法．是迥乎不同的。《水浒》 是一种大刀阔斧的文字．只要把一个人的典型精神表出，就算成功。《 红楼梦）却不然，他是细针密缕在那里描画出来的。而且历来的好小说。都是作者落拓后的作品。（水浒》 是下流社会生活，一般容易见，《 红楼梦》中的豪华生活，上流社会人不容易想象。一个乡下孩子以为皇帝吃塘，一把一把的往嘴里填，足证没有经验，是连梦也作不出来的。《 红楼梦》 之为自传，胡适之科学证明，甚有价值。在他以前已经有人说过。江顺怡《 红楼梦杂记》：《 红楼梦》 悟书也。其所混之人，皆阅历之人；其所叙之事，皆阅历之事；其所写之情与景，皆阅历之情与景。正如白发宫人涕泣而谈天宝，不知者徒艳其纷华靡丽：有心人视之，皆缕缕血痕也！…… 缠绵徘恻于始，涕泣悲歌于后，至无可奈何之时，安得不悟！ ”又云：“或谓（红楼梦》 为明珠相国作，宝玉对明珠之子而言，即容若也。窃案… … 《饮水词》中欢语少而愁语多，与宝五性情不类。盖《 红楼梦》 所纪之事，皆作者自道其生平，… … 数十年之阅历，悔过不暇，自怨自艾，自忏自悔，而暇及人乎哉！所谓宝玉，即顽石也。” 这真是善读《红楼梦》的话！ 原载：〔 天津《民治月刊》 第二十四期．1938 年9 月l 日） 原载：〔天津《民治月刊》第二十四期．1938年9月l日）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