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在亚洲大陆东部的朝鲜半岛上。半岛突出于黄海和日本海之间,北面沿鸭绿江和图门江与我国的辽宁、吉林二省相接,东北一角与今俄罗斯接壤,西面和我国的辽东半岛及山东半岛隔海相接,东南隔朝鲜海峡和日本相连。 中朝两国鸭水相连(鸭绿江,古称“鸭水” ) ,海天相望,有着悠久的友好往来和文化交流的历史。而《 红楼梦》 一书传入朝鲜半岛,受到朝鲜人民的喜爱,正是两国文化交流史册上极为珍贵的一页。 鸭水相连的中朝文化交流 中朝两国人民究竟从何朝何代开始友好往来和文化交流,历史学家们曾经作过全面深入的考察和研究。据《 尚书大传》 、《 史记》 和《 三国遗事》 等中朝两国的历史典籍的记载。自周泰开始中国就与古朝鲜及卫氏朝鲜有了往来,至今已有数千年的历史了。 随着历史的发展,中朝两国人民间的友好往来和文化交流琪逐渐有了发展.汉唐以降,中国的典籍“五经”、《史记》 、《汉书》 、《后汉书》 、《三国志》 、《 晋阳秋》 、《 玉篇》 、《 字统》 、《 字林》 、《 文选》,《 礼记正义》 、《 毛诗正义》 ,《册府元龟》 ,《 三礼图》、《正续资治通鉴》 及医学书籍《黄帝八十一难经》 、《 伤寒论》 、《 五脏论》 等书,陆续传入了朝鲜,并在朝鲜的知识阶层和王公贵族中产生了广泛的影响。这些典籍不仅受到朝鲜一般知识分子的喜爱,而且被珍藏于王宫的御书阁里。 由于汉文化的传入和影响,从唐代开始,朝鲜派往中国 的留学生迅速增加。其中不少留学生成就优异,被载入了中朝两国的文化交流史册。大家熟知的著名诗人、书法家崔致远就是众多朝鲜留学生的佼佼者。他“文章感动中华国”,诗文集《桂苑笔耕》 被著录于《 新唐书· 艺文志》 。宋元两代,中朝两国政府间的往来加强,民间往还日繁。朝鲜文化在高丽王朝发展到相当高度。程朱理学、佛教自中国传入朝鲜后,对朝鲜国家政治、思想、学术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这里特别值得介绍的是高丽朝的书籍印刷业的发展。据周一良先生主编的《 中外文化交流史》 ① 一书中的介绍,在北宋毕升发明胶泥活字之后,高丽在此基础上发明了金属活字印刷,比德国用金属活字和中国用铜活字要早几个世纪,成为中朝两国文化交流的一大硕果。明朝时期,中朝两国之间书籍的交流,蔚为大观。除中国的四书五经外,还有《性理大全》 、《 通鉴纲目》 等书由官方赠送朝鲜,朝鲜自刊印的汉字著作《 韩柳文注释》 、诗文集《 东文选》 也流传于中国。清代,中国和朝鲜的文化交流有了更进一步的发展。乾嘉以降,中朝使团往来频繁,朝鲜使团中的文人学士,与中国文人学士的交游史不绝书。如朝鲜学者柳得恭就是其中最为突出的一位。他学识渊博,才华横溢,与中国著名语言文字和版本学家陈鳣、画家罗两峰、四库全书总裁纪晓岚等人相交甚厚。纪柳二人竞成两国文人之中的忘年交。至道光年间,朝鲜著名诗人李尚迪(藕船)曾数度以贡使身份来中国,与画家、诗人吴冠茱、仪墨农、孔宪彝、梅曾亮及《续红楼梦》 作者张仲远(理孙)诸人诗酒酬唱,书画往还。前数年所传曹雪芹题《 海客琴搏图》 一案,实为吴冠英等人为李尚迪所耸。这段文案虽与曹雪芹无关,但却是中朝两国文化交流史和红学研究史上的一段佳话② 。 中朝两国文化交流的日益发展,使中国古代的文学作品开始大量流入朝鲜半岛。早在12 世纪至15 世纪期间,中国的《 太平广记》 、《 剪灯新话》 流传到朝鲜后,对朝鲜的小说以作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如,朝鲜李朝初期金时习的《金鳌新话》 ,就是受到《 剪灯新话》 影响而创作出来的朝鲜小说。有人认为《 剪灯新话》 “对朝鲜小说的创作无疑产生了绝对的影响,甚至认为澎就是朝鲜小说创作的起源”③ 。郑柱东曾经在他的《和中国小说的关系》 ④ 一书中指出: 朝文小说之父― 许筠(1569 一1618 )的《洪吉童传》 中关于妖怪被消灭于芒砀山的场面,就和《 剪灯新话》 中的《 申阳洞记》 有关,尽管也有可能是后人添加的。另外,金万重〔 1637 一1692 )的《 九云梦》 中的主人公性真入水宫以及他投胎为杨少游一事,使我们想起《剪灯新话》 的《 爱卿传》 中的爱卿下地狱并投生为宋家之一的事。除此而外,可以在《 水宫庆会录》 中清楚地发现古朝鲜文的《 水宫龙王传》 的出处。 这说明《 剪灯新话》不仅为朝鲜具有文化修养的人中间阅读者面很广,而且在小说创作界也“产生了绝对的影响”。巧世纪中叶以后,中国通俗文学作品亦开始进入朝鲜,并被社会上一部万人用为学习汉文的课本。在这一时期里,中国的《 三国志演义》 、《 全相评话三国志》 、《 水浒传》 、《 西游记》 、《 金瓶梅》 及其他明代小说,如《东周列国志》 、《 今古奇观》 、《 两汉演义》 、《 两晋演义》 、《 龙图公案》 、《 平山冷燕》 、《 西周志四友传》 等等,都传入朝鲜。据一位叫柳梦寅(公元1559 一1623 年)的人在《 放于野谈》 中记载: 今年春,中原新刊书七十,小说目曰《 钟离葫芦》 ,自几西湖来,淫亵不忍睹闻。 其时于明末,一次就有七十种之多,实在是惊人的。 18 世纪,朝鲜政府下令禁止小说的输入,但中国小说依然源源不断地进入朝鲜。19 世纪的启蒙学者李圭景(1788 一?)在他的《 五洲衍文长笺散稿》 中曾做过统计,除前面已提到的之外,摘其要者有:《 齐谐记》 、《 虞初志》 、《酋阳杂俎》 、《 水浒传》 、《 宣和遗事》、《 西厢记》 、《 桃花扇》 、《 红楼梦》 、《 续红楼梦》 、《 聊斋志异》 等等。这些中国通俗小说和戏剧传人朝鲜之后,有的被翻译成朝鲜国语,如《三国演义》 ,有的被改写,如《 薛仁贵传》 就是根据《 薛家将演义》 和《 薛仁贵征东》 两部小说改写或缩写的。又如,《 唐太宗传》 来源于变文《 唐太宗洞冥记》,《 梁山伯传》 来源于《 梁山伯与祝英台》 的故事。据苏联学者阿· 夫· 特洛切维奇的研究,这种“改写”或“缩写”式的翻译情况,可以归纳为以下四点: 1 .中国小说的朝鲜译者不拘泥、忠实原文;2 .中国作品经过改写,变得与流行于教育程度低的人们中的小说一样;3 .这些中国小说的“译本”像国语小说版本一样以低廉的价格流传于世,从而成了广大群众的义学财富, 4 .不仅是从一种语言译成另一种语言,而且是从一种文学样式转为另一种文学形式,从阳春白雪降为下里巴人⑥ 。 20 世纪,特别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朝鲜分裂为北南朝鲜,中朝的文化交流的形式也发生了变化:一段时间内,中国和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在政治、经济、文化方面有了新的发展,中国文化― 文学艺术与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积极进行交流与合作。而与南朝鲜则断绝往来,文化交流自然也停滞了。但是南朝鲜的汉学研究并未因此而停顿下来。除了我们将在下文谈到的《红楼梦》 研究之外,南朝鲜汉学家从五十年代至今先后翻译了《 三国志》 、《 水浒传》 、《 西游记》 、《 金瓶么梅》、《聊斋志异》 、《 儒林外史》 等著名古典小说。至于研究方面,上述名著的研究专著和论文数量很大,这里就不一一列举了。 曹雪芹的《红楼梦》 诞生于18 世纪中叶,也正是在中朝两国文化交流日益深人发展的时期,越过鸭水,传到友好邻邦朝鲜去的。 朝鲜宫廷读本:“乐善斋”本《 红楼梦》 《红楼梦》 一书何时传入朝鲜半岛, 在中国尚未查到明确的记载。但据崔溶澈先生提供的朝鲜著名学者李圭景的《 五洲衍文长笺散稿》 卷七《 小说辨证说》中已提到《 红楼梦》 、《续红楼梦》 、《 续水浒传》 、《 列国志》 、《 封神演义》 、《 东游记》 、《 聊斋志异》 等中国小说。另一位朝鲜儒学者赵在三(公元1808 一1866 年)所著《 松南杂识》 也述及《 西厢记》 、《 红楼梦》等书名。 李圭景生于清乾隆五十三年(1788 ) ,程甲本《 红楼梦》、程乙本《 红楼梦》 刻印时方三、四岁。他的卒年不详,但以中上存年而计,当为清乾隆末年、嘉庆、道光间人。因此,《红楼梦》传入朝鲜的时间最迟不会在道光朝以后。而最早传入朝鲜的时间也不能超过1791 年(即程甲本摆印之前)。赵在三当为清道光、咸丰、同治三朝间人,所记《红楼梦》则晚于李圭景所记时间。由此推断,《 红楼梦》 一书约于嘉庆末年至道光初年就传入了朝鲜半岛,为朝鲜儒学家所重视,并载入书中。 在日本、朝鲜两国文字改革(拼音化)之前,中日朝三国有“书同文”之说,日本文、朝鲜文都夹杂着大量的汉文字。日朝两国的许多知识分子运用汉文字著书撰文,填词赋诗。本文提及的李圭景《五洲衍文长笺散稿》 和赵在三《 松南杂识》 ,也是用汉文字写成的。这说明《 红楼梦》 直接传入朝鲜之后,当时的朝鲜知识阶层是可以直接阅读原书的。但民间不懂汉文拿的人数居多,于是又出现了《红楼梦》 及其他中国古典小说的翻译本。 据崔溶澈先生的报告⑥ ,在南朝鲜“乐善斋”发现的三十余种翻译小说中就有《 红楼梦》和《 红楼梦》 续书五种。“乐善斋”藏本《 红楼梦》 为一百二十回全译本,而且为钞本。小说原文由朱笔抄写,然后在汉字旁用朝鲜文字注音。这种形式与清代满汉合璧本的戏曲(如《满汉合璧西厢记》 )、小说(如《 满汉合璧聊斋志异》 )相似。这部全译钞本《 红楼梦》 和其他翻译小说,是朝鲜宫廷译官受王命为王妃或宫女提供的消遣书。从《 红楼梦》的传播史和翻译史角度看,“乐善斋”本《 红楼梦》 则是世界上第一部全译钞本,是中朝两国密切的文化交流的珍贵标志。 日本统治朝鲜时代,朝鲜对中国古典小说的翻译几乎处于停声状态。1 945 年之后,朝鲜的汉学家们对中国古典小说的翻译有了较大的发展,在传播、普及和通俗化方面做出了积极的贡献。从19 世纪八十年代中至1988 年,朝鲜文《 红楼梦》 新译本共九种: ( 1 )乐善斋本《 红楼梦》 ,汉朝文对照,120 回,原为12 。册,现存117 册,中缺第24 、54 、71 回。线装本,18 . 2x28 . 3 厘米。原藏于汉城昌德宫乐善斋(王妃图书室),后收藏于藏书阁,现归于南朝鲜精神文化研究院珍藏室。抄本无廓,无丝栏,无板心。抄写年代未详。每册卷首盖“藏书阁”印,半页8 行,字数不定。每页分上下二段,上段三分之一,用朱笔抄小说原文,汉字左旁加以朝鲜文所作的发音符号,下段三分之二部分有译文,回目与诗词的译文隔二格抄录。据考察,此抄本为朝鲜高宗二十一年门884 )前后由文士李钟泰等人译。抄本所据底本疑为程甲本或王希廉评本系统。李家源(汉城檀国大学教授)序。 ( 2 )《 红楼梦》 ,节译本,二册。金龙济译,汉城正音初版( 1955 、1956 ) , 1962 年汉城“中国古典文学选集”第11 卷、12 卷本,回目改成单句,卷末附有《后记》 。 ( 3 )《 红楼梦》 ,全译本,五册。李周洪译,汉城乙酉文化社1969 年版。此书作为“中国古典文学选集”之一种,回目改成三字单句,卷首有《解说》。 ( 4 )《 红楼梦》 ,节译本,一册。金相一译,汉城“最新辑世界文学”第13 卷,1974 年由汉城徽文出版社出版。全书无回目,共72 章,任意分段标题,卷末附有《解说》 。 ( 5 ) 《新译红楼梦》 ,节译本,五册。吴荣锡译,汉城“中国古典文学系列”之一种,由知星出版社1980 年出版,回目改成单句,没有译者序跋文。 (6 )《 新译红楼梦》 ,六册。禹玄民译,汉城“瑞文文库”285 一290 , 1982 年由瑞文堂出版,回目直接收录原文,没有译者序跋文。 ( 7 ) 《曹雪芹红楼梦》 ,节译本,全一册。金河中译,分73 章,译者《卷末解说》 、《 红楼梦年表》 、《 年谱》 。1982 年3 月由金星出版社出版。 ( 8 )《 红楼梦》 ,十五册。李仲泰等译,以乐善斋本为底本,原缺三回(24 、54 、71 ) ,由台湾新陆书局《 古本红楼梦》 ( 1957 )补配,每册封面(有回目),朱笔原文改为墨色,尺寸缩小为16 x23 厘米。卷首有李家源序文。1988 年4 月由亚细亚文化社影印。 ( 9 )《 红楼梦新译》 ,一册。冽上(汉城的古名)古典研究会译,全书八册(现仅出第一册), 1988 年6 月由汉城平民社出版,附有李家源《 乐善斋本序》 。 从上列译本可以看出,朝鲜文译本《 红楼梦》不仅以全译钞本为世界第一,而且在全译本的数量上也居于世界之首。翻译是文化传播的媒介,朝鲜文《 红楼梦》 的大量翻译,不仅为朝鲜人民了解和认识曹雪芹与《 红楼梦》提供了极为有利的条件,而且通过《 红楼梦》 的传播为朝鲜人民了解和认识光辉灿烂的中华文化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 红楼梦》 在朝鲜的影响:《 玉楼梦》 与《 九云记》 的诞生 自《 红楼梦》 传入朝鲜之后,虽然在早期有一部分儒学者批评它的通俗性和“反道德性”,但在民间和士大夫阶层仍然深得喜爱。除了《五洲衍文长笺散稿》 和《 松南杂识》 等著作中的记载之外,朝鲜王宫藏书阁中藏有三十余种中国古典小说的翻译本,其中《 红楼梦》 、《 红楼梦补》 、《 续红楼梦》、《 红楼复梦》 、《 后红楼梦》 数种。今天,在朝鲜各公共图书馆以及大学图书馆发现所藏的《 红楼梦》 旧刻本、翻刻本、评点本,如“东观阁”本、“本衙藏板”本、“藤花榭”本、“纬文堂”本、“增评补图金玉缘”本等,数量也是相当可观的。这些直接传入朝鲜的刻本、翻刻本、评点本和间接传播的大量译本,汇成了一股巨大的“红”潮,与具有悠久历史的朝鲜文化交融在一起。 从历史上看,中国古典小说对朝鲜文学的影响,很早就开始了。朝鲜初年金时习所著《 金鳌新话》 以降的许多小说作品,多多少少都受到了中国小说的影响。尤其在“壬辰侨乱”前后,产生的大量创作小说及稍后涌现出的许多翻译作品,大都是在明清小说传人之后开始发达起来的。《红楼梦》 传入朝鲜之后所产生的影响,除了作为官话教科书、翻译,收藏之外,还引起了朝鲜作家、艺术家们的浓厚的兴趣。例如,朝鲜语的著名古典小说《 玉楼梦》 和《 九云记》就是在《 红楼梦》 影响下诞生的。 《 玉楼梦》 诞生的时间相当于我国的清代道光、咸丰年间一即19 世纪中叶,恰好是《 红楼梦》 问世后的一百年。它的作者南永鲁,生于公元1810 年,卒于1858 年,是朝鲜著名的古典长篇小说的作家。据《 玉楼梦》 中译者韦旭昇先生的介绍:“《 玉楼梦》 在朝鲜以‘汉文悬吐’和近古朝鲜语两种语言形式刊行于世。前者为原本,后者为译本。”“所谓‘汉文悬吐’的情况是:‘汉文’——文体上是半文半白的朝式汉文;‘悬吐’—— 附以朝鲜语词尾。这种词尾,在朝鲜语中叫“吐”,类似汉悟中的虚词。”⑦ 全书共六十四回,约四十万言。这部小说以中国明朝为历史舞台与人物作为朝鲜半岛和人物的化身,寄托朝鲜本身的持久不衰的民族感情与历史愿望:排除满人的束缚、维护民族尊严,并借以表达朝鲜民族强烈的自尊心和政治理想。 《 玉楼梦》 的故事内容写的是“书生杨昌曲一生遍尝爱情曲折酸甜、宦途风波苦乐的故事。他前后娶五女为妻妾,有的是真情相恋的硕果,有的是迫于权势的苦瓜,还有的是贵族们阀的例行公事、媒约之言的习惯产物。在爱情婚姻过程中,除因双方个人的思想品质而尝受的苦辣酸甜各种滋味以外,还有因内忧外患、朝政得失及官位升贬而导致的离合悲欢”。韦旭昇先生在《 玉楼梦”序言》 中评论道: 国家、政治、家庭、爱情,加上神魔世界与现实生活等因索的交叉穿插、混合汇聚,使作品的结构层次重叠,惜节多变,场面广阔,人物纷繁。从而使这部作品得以绚丽的色彩、丰盈的身姿出现于朝鲜古典文学之坛。说《玉楼梦》 是朝鲜的《 红楼梦》 ,或者说《 玉楼梦》 是在《 红楼梦》 的影响下诞生的,主要根据有以下几个方面:( 1 )书名伪相似和离意的相同.“玉”与“红”仅一字之差,这无需多说.其寓意都是用“梦”字来表达“理想的境界”和“理想的破灭”。《玉楼梦》所写的一切,即是作者所追求、憧憬、深望其实现的东西,又是他在无情的现实面前深感难以实现的虚无之物。(2 ) 《玉楼梦》 人物众多,上自皇帝、王侯、将相及其妻妾,下至妓女、丫环、方士、市井无赖等,各有鲜明的个性,避免了朝鲜早期小说中常有的人物描写上的简单化、脸谱化、概念化等毛病,每个人物都具有强烈的真实感。(3 )《 玉楼梦》 中的爱情描写不是重官能而是重心灵的。特别是作品在爱情观上是反等级差别倾向,主张嫡庶平等意向。(4 )《 玉楼梦》 写天界、神基下凡,历经人间诸事,复归天界,人间诸事犹如一梦,与《 红楼梦》 中所写女娲炼石补天、太虚幻境、石头― 神瑛侍者下凡历经人间荣华富贵,复归青埂峰的描写十分相似。(5 ) 《 玉楼梦》 和《 红楼梦》 两书都含有佛道思想的影响。(6 ) 《红楼梦》是一部现实主义的古典小说,它是中国古典小说的最高成就,《 玉楼梦》 也是一部现实主义的古典小说,它是朝鲜小说的最高成就。 《 九云记》 诞生于朝鲜李朝后期,署名“无名子”。据崔溶澈先生报告说:《 九云记》的作者最熟悉《 红楼梦》 ,“他在写《 九云记》的时候,就非常巧妙地运用《 红楼梦》 里的一些词话或描写手法”⑧ 。经过研究和比较,《 九云记》 与《 红楼梦》 在以下几个方面有相同或相近的地方。如,( 1 )回目的对比:《 九云记》共35 回,其回目与《 红楼梦》 相似的地方,约有三、四回,如第29 回“乐游园赏秋咏菊花”与《 红楼梦》 第38 回“林潇湘魁夺菊花诗”相似;第31 回“白凌波雅宜牙牌令”与《 红楼梦》 第40回“金鸳鸯三宜牙牌令”相似,第34 回“度太君开宴群芳院”与 《 红楼梦》 第63 回“寿怡红群芳开夜宴”相似。(2 )情节的对比:《 九云记》 中不少情节与《 红楼梦》 中的描写相似,有些则是改写,甚至有些联语完全相同。如,《 九云记》第5 回写杨少游进桂蟾月家一段文字与林黛玉进贾府相似,同回写桂蟾月卧房与秦可卿卧房相似,所谓秦太虚的对联“嫩寒锁梦囚春冷,芳气袭人是酒香”,则完全相同。同回又写桂婚月论大仁、大恶、奇一段文字,与《红楼梦》 第二回贾雨村所论相似。(3 ) 诗文对比:《九云记》 写游园赋诗,不仅过程描写相似,而且诗题都极相似。如第29 回写“菊花诗”也有“忆菊”、“访菊”、“对菊”、“咏菊”、“问菊”、“菊影”、“残菊”、“菊梦”诸题,其后也仿李绒品评之描写,以各人相互称赞对方诗作结。 总而言之,《 红楼梦》 在李朝时期的流传和影响,由此,一、可以充分证明。无名子所著的《 九云记》,不仅在韩国古典小说史上是较重要的作品,也是在韩中比较文学研究上不可或缺的文献。如果站在红学史的立场来看《红楼梦》 在旧红学时期,对国外的流传和影响方面的研究:这部《九云记》 也是值得我们注意的一条线索。 朝鲜对《 红楼梦》 的研究 根据1990 年6 月南朝鲜《 中国小说研究会报》 第2 号所载崔溶澈先生辑录的。韩国‘红楼梦,研究论著与翻译本目录提供的材料看,七十年代之前,除《朝鲜文学史》 和各种大百科全书的一些简略介绍之外,车柱环教授所写的《古典解说:红楼梦》 ⑨ 一文算是“解说”得最为详尽了。但是,所有的介绍和“解说”还算不上是真正进入研究阶段。从学术史的角度考察, 直到1972 年以后,南朝鲜的汉学家对《 红楼梦》 一书的研究才有了起步。但是应该说南朝鲜对《 红楼梦》 研究的发展速度相当快,从七十年代初至九十年代初的二十年间,发表的红学论文51 篇,硕士论文9 部,数量是惊人的。从研究内容的范围看,有《 论红楼梦研究的倾向》 ⑩ 、《 红楼梦的文学背景》 [11] 、《 红楼梦所反映的社会与家庭》 [12] 、《 红楼梦的主线结构研究》 [13] 、《 红楼梦后四十回考― 以续书的文学价值为中心》[14] 、《 关于红楼梦主要女性人物之研究》 [15] 、《 曹雪芹家世考》 [16] 、《 程甲本红楼梦考》[17] 、《 红楼梦版本研究》 [18] 及《 红楼梦脂评艺术分析研究》 [19] 、《 玉楼梦与红楼梦小考》 [20] 和《 清代红学研究》 [21]等各个方面。这些论著反映了七十年代至今南朝鲜汉学家对《红楼梦》 研究的新气象、新水平。 在这一历史阶段,木浦大学中文系李光步教授、高丽大学中文系高旼喜女士、汉阳大学中文科崔溶澈先生,都是新一代的代表人物。他们在《 红楼梦》 研究方面,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如崔溶澈先生的《 红楼梦的文学背景研究》 和《 清代红学研究》就是两部颇有水平的代表性著作。前者是作者就读台湾大学中国文学研究所攻读硕士生时的毕业论文,指导老师是台湾著名文学家、红学家吴宏一教授。这部论著共六章,16 开本、230 页。作者在“前言”中对写作动机作了如下说明。《 红楼梦》 研究的范围,已经逐渐拓展。到文学领域。笔者想在未探讨作品本身的艺术成就之前,应该先从它的文学背景入手。因为我们了解《红楼梦》 的文学背景以后,才能确定《 红楼梦》 在中国文学史上的地位。 对于《 红楼梦》 的文学背景,虽然也有一些单篇论文注意到这方面的问题,但是尚无系统性、综合性的专题研究。笔者尽量搜集这些参考资料,加以整理考辨,并略抒个人心得,尝试对《红楼梦》 这部巨著的文学背景,作一深究。 关于本书的内容,“前言”中说: 本论文虽然皆在探讨《 红楼梦》 的文学背景,但为了读其书,知其人,所以先以第一章绪论,来讨论作者的家世生平、版本流传与后四十回是否后人续补等问题。对于文学背景,则分为三个方面加以探讨,各设一章;第二章,探讨曹雪芹家世及交游与《红楼梦》 情节之间的关系,大略以曹雪芹之祖父曹寅的文学成就与敦敏、敦诚的诗文为探讨的主要对象;第三章,探讨清初文坛对《 红楼梦》 的影响。其中再由清初的诗词、笔记、戏曲、其他著作等几方面,分别讨论;第四章,探讨古典文学与《红楼梦》 的传承关系。中国古典文学作品浩如烟海,以我目前的能力,断不能一一比对分析,只好选取对于《 红楼梦》 有密切影响的几种古典文学作品,加以探索,除了以上四章以外,另立第五章,专论《红楼梦》 突破陈套的独斟性,以期明了《 红楼梦》 的传承与革新的创作特色,第六幸,归纳上述诸章,作为结论。 通过以上前五章的探讨,作者在第六章“结论”中对《 红楼梦》作出如下评价: 《 红楼梦》 是中国古典小说中极为成功的一部作品,由于作者曹雪芹具有高度的艺术才华,同时,又能汲取和借鉴古典文学的丰富内涵与高度技巧,综合运用这些文学宝藏和艺术手法,来充实自己的创作,因此,使此书达到前所来有的深度与广度。 《 清代红学研究》 是崔溶澈先生在台湾大学攻读博士学位时的论文,16 开本,456 页。全书共八章,对有清一代的红学研究资料进行系统、全面的梳理,并对许多红学研究中的重大问题发表了自己的意见。论文中有关《红楼梦》 在南朝鲜的流传及影响和“乐善斋原藏全译红楼梦探索”两节,为《 红楼梦》 流传史和版本史填补了空白,尤显得重要和珍贵。 《 清代红学研究》 文风朴实,内容翔赡,分械细致,为近年来南朝鲜红学研究中的力作。限于本文篇幅,不能再详加评介。在本文即将结束之际,我想引崔先生“自序”中一段话:《 红楼梦》 为中国古典文学的杰作,是中国传统文化所产生出来的一部奇书。自从曹雪芹在乾隆年间创作此书以来,《红楼梦》 研究不仅在有清一代极为普遍流传和盛行,而到民国以后也成为显学,产生了极为丰富而灿烂的一种“红楼文化”。它待有坚实的生命为,在现代中国人的心目中还活着。尤其是外国人要学习中国传统文化的时候,此书成为较好的教科书,从它不仅学了中国语言的特质,而且可以接触到中国古典文学的精做和各色各样的文化遗产。作为东方人,朝鲜人民自古至今对《红楼梦》怀有特殊的喜爱之情,因为《 红楼梦》里所传达的正是我们东方人的美好感情! 附记: 本文原发表在《 文史知识》 1989 年第7 期。当时限于所见资料较少,故写得很简略,研究部分几乎是付之阙如。后蒙崔溶激先生惠赠有关资杆,令趁修改之机加以补充。在此谨向崔溶激先生致以深深的谢意! 注: ① 参见杨通方著:《 源远流长的中朝文化交流》 ,载周一良主编《 中外文化交流史》 ,河南人民出版社1987 年11 月版,第35 , 一395 页。 ② 参见胡文彬著:《 红边脞语》 ,辽宁人民出版社1986 年6 月版,第77 一90 页。 ③ ④ 参见(法)克劳婷· 苏尔梦编著.《 中国传统小说在亚洲》 ,国际文化出版公司le89 年2 月版,第42页。 ⑤ 参见(苏)阿· 夫· 特洛切维奇著:《 朝鲜国语小说中的中国小说情节》 ,载《 中国传统小说在亚洲》 .第69 页。 ⑥ 参见崔溶澈著:《 南朝鲜乐善斋本红楼梦研究》 ,载《 红楼梦学刊》1990 年第1 期,第321 一340 页。 ⑦ 《 玉楼梦》 ,(朝鲜)南永鲁著,韦旭异整理、翻译,北岳文艺出版社1989 年10 月第1 版。引文见本版卷首附韦旭昇撰写的《 序言· 〈玉楼梦〉 ― 朝鲜古典文学中的〈战争与和平〉》 ,以下同,不另注。 ⑧ 参见崔溶澈著:《 清代红学研究》 ,自印,博士论文,第372 页。 ⑨ 载《 思想界》 杂志,第44 号,1957 年4 月。 ⑩ 高旼喜著:高丽大学中文硕士论文,1979 年11 月。 [11]崔溶澈著:台湾大学中文硕士论文,1983 年6 月。 [12] 李光步著:台湾政治大学中文硕士论文,1983 年6 月。 [13] 秦英燮著:台湾大学中文硕士论文,1987 年6 月。 [14] 洪淳杜著:庆北大学中文硕士论文,1987 年12 月。 [15] 舒曼丽著:成均馆大学中文硕士论文,1987 年。 [16] 崔溶澈著:载《 中国论丛》 (高丽大学中国研究会)创刊号,1984 年12 月。 [17]李桂柱著:载《 中国研究》 (韩国外国语大学)第9 期,1985 年。 [18] 金忆殊著:载《 公州师大论文集》 (人文科学)第21 辑,1983 年。 [19] 崔溶澈著:载《 汉阳大学人文论丛》 ,第19 辑,1990年2 月。 [20] 权友荇著:载《 国语国文学论文集》 (东亚大学)第1 辑,1976 年l 月。 [21]崔溶澈著:台湾大学中文博士论文,1990 年12 月。 原载:《 文史知识》 1989 年第7 期,收入《红楼梦在国外》 原载:《文史知识》1989年第7期,收入《红楼梦在国外》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