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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本刊就古籍版本文化与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中华书局前副总编辑程毅中，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研究员刘世德，人民文学出版社古典部主任周绚隆进行了对谈。 治学之基础 学术研究离不开文本，而对版本的分析又是我们进行文本研究的基础。 刘世德:研究古典文献，版本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是一个打基础的工作。现在学界经常说回归文本，但文本是什么？对于古典小说来说，存在很多的版本，有的人研究红楼梦，在一百二十回的基础上评价曹雪芹，这样笼统本身就是错误的，后四十回与曹雪芹并没有关系，我们必须区分不同的版本，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文本其实就是版本。 即使是现代文学，也存在版本问题，比如曹禺的日出，我们现在看到的结尾是解放后曹禺修改的，与解放前的不一样，版本的变化我们无法忽视。 人们对版本研究有误解，认为就是研究这本书几个字跟那本书几个字有什么不一样。事实上，版本研究的目的不在于比较一个字、一个词或一句话的不同，而是延续作家的创作过程、思想的变化，延续作品的传播过程，这才是有意义的，才是高层的追求。 周绚隆:以文学巨著《红楼梦》为例，它自面世以来，在最初较长的一段时期里，只以抄本的形式流传，因而存世的抄本很多，各抄本之间文字的差异也较大。这既为后世的红学研究提供了丰富的材料，也制造了各种悬疑。《红楼梦古抄本丛刊》，就包括《脂砚斋重评石头记》(甲戌本)、《脂砚斋重评石头记》(己卯本)、《脂砚斋重评石头记》(庚辰本)、《乾隆抄本百廿回红楼梦稿》和《蒙古王府本石头记》。 我们今天看这些古籍版本，有两个出发点，一是尽可能逼近原著的面貌，还原最早的样子。另外，不同版本中文字有一定的改动，评语可能也有变化，多一条或者少一条，从中我们可以看出作品在当时以何种形式传播，以何种形式被阅读和理解，版本的学术价值就体现出来了。 一种风雅曰版本 古籍版本的历史长达2000多年，在学术研究之外，它也是中华文化一道亮丽的风景。版本文化的魅力，内容自不待言，从形式上看便妙趣无穷。无论清秀古雅的珍贵宋版书，还是雕镂精美的明代徽版书，都蕴含着一个时代的文化标记和文明底蕴。 程毅中:古籍版本的情况很复杂，不同的版本内容在一些地方可能有所不同，有的是流传过程中的有意删改，有的则是无意失误。从文献研究的角度，这些不同恰恰蕴藏了丰富的文化性。一般来说，它可以反映出作者的思想发展，有历史的烙印。对于古籍整理者来说，就是要整理出最接近原著，便于阅读的版本。 刘世德:版本文化有两种类型，一是将版本作为作品研究的对象，另外一种跟收藏文化密切相关，很多好版本流传下来都得益于收藏。有这样一个例子，《水浒传》在福建有一种类似于连环画版本，印得比较简陋，现在这种上图下文的福建刻本水浒传，大部分都在国外，收藏多为残卷，有的甚至只有一页。究其原因在于外国人不懂其含义，把它当做美术作品，作为东方艺术作品收藏下来。这些东西对我们来说是宝贵遗产，可却被外国人以这样看似不尊重的方式收藏并保存，可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周绚隆:中国古代文化的延续和发展的重要载体之一是书。我国古代印刷术发明较早，出版传统历史悠久，文明经历了不断总结和积累的源远流长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不同的版本发挥了重要作用。比如到了西汉，古文的经学有很多都失传了，人们靠记忆把它写成纸本，往后就以版本来传播，这对后来文化的发展起了很重要的作用。 作为文化产品，古籍版本有很高的鉴赏价值，比如我们现在为何对宋版书特别看重，除了时代的因素外，还因为宋版书的版式比较漂亮大气，字体美观，相比之下，明版书就明显粗糙一些。 后人看前代的版本，除了研读文字，也有欣赏的成分在里面。通过不同时期的版本，能看出整个社会的风气，反映了不同的审美需求和经济状况。 原始版本，老百姓也买得起 随着国家对古籍保护工作的重视，在各种特展上，古籍版本向人们揭开了神秘的面纱，很多珍贵版本也得以通过现代技术仿真出版。从《红楼梦古抄本丛刊》以及一系列古籍影印版的出现，我们看到，珍贵版本不再深藏于图书馆的善本部，也不仅仅是文献专家们的专利，它一样可以伴随现代人求知的过程。 周绚隆:今天，古籍的原始版本都成了珍贵的文物，藏之密阁，一般读者很难窥得其原貌。谈起古典小说，或者其他经典文献，人们都会说某某本，但是这个本具体是什么样的，在一般年轻的学者或者普通爱好者眼里还是很神秘，因为他没见过，容易产生臆想。比如己卯本，一半在国家图书馆，一半在国家博物馆，要想看到全貌是一件很麻烦，很艰难的事情。我们以仿真的形式进行出版，把珍贵的原始还原给读者，使之得到一定程度的普及，对学术发展很有好处，而且从市场的反应来看，也有不错的成绩。 此外，原始版本的普及还有一个非实用目的，早期版本里的书法以及眉批等都有很高的欣赏价值和收藏价值。通过影印所看到的古籍的原貌、古人的评点都是原汁原味的。 程毅中:对于一般的读者来说，其学术基础和素养与学者相比有一定的差距，那么在接触这些原始古籍版本时，有必要了解一定的常识，不能盲目选择。在具备这样的基础之后，才能领略不同版本的妙处。现在，一些古籍版本通过影印的方式走向市场，对这种现象，相关专家学者应该有所回应，介绍各种版本的不同特点，做一些点评，为大众做好引导工作。 原载：人民政协网2011年2月28日 原载：人民政协网2011年2月28日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