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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黛玉“芙蓉”花签考辨

http://www.newdu.com 2017-10-29 中国文学网 俞香顺 参加讨论

    《红楼梦》第六十三回群芳夜宴怡红院时,林黛玉抽得一枝芙蓉花签,上有诗句“莫怨春风当自嗟”,花签诗句出自欧阳修《和王介甫明妃曲二首》。蔡义江《红楼梦诗词曲赋评注》和冯其庸主编《红楼梦大辞典》均认为“莫怨春风当自嗟”脱胎自高蟾《下第上高侍郎》:“芙蓉生在秋江上,不向东风怨未开。”
    一般认为,高蟾诗中的“芙蓉”指的是木芙蓉,林黛玉的“芙蓉”花签指的也是木芙蓉。笔者结合唐代文化语境考察,认为高蟾诗中的“芙蓉”应该是荷花;联系林黛玉在《红楼梦》中的地位、荷花在中国花卉谱系中的地位,认为“芙蓉”花签也应该是荷花。
    一、“芙蓉生在秋江上”之“芙蓉”非木芙蓉:唐代秋荷人格象征意义生成;木芙蓉并不常见且不具人格象征意义
    中国文学中,芙蓉既指睡莲科草本水生花卉荷花,又名莲花、藕花、菡萏、芙蕖等,亦指锦葵科陆生木本花卉木芙蓉;一为夏花之代表,一为秋花之代表。林维纯《古典诗歌中的“芙蓉”辨析》:“至于《乐府诗集》的《碧玉歌》‘芙蓉凌霜发,秋容故尚好’以及高蟾的‘芙蓉生在秋江上,不向东风怨未开’(《上高侍郎》)中的芙蓉,均指木芙蓉。‘芙蓉生在秋江上’一句,乍看似是水芙蓉,其实也是木芙蓉,因为有‘秋’字限制了它。从季节来判断,这是最准确的区别方法。”①林维纯先生的看法非常具有代表性,但其实失之于武断,割裂、抹灭了荷花与秋天的关系。荷花的花期从夏季延伸到秋季,并不是“一刀切”似的斩截,叶期则更长,秋荷在唐诗中并不鲜见。秋荷与早荷、新荷一样是清新之景,体现了唐人对于“清美”的追求,如朱庆余《送盛长史》“秋水藕花明”、刘兼《莲塘霁望》“新秋菡萏发红英”、齐己《宿舒湖希上人房》“秋风新菡萏”等。
    荷花是“夏芳”之花,这与争奇斗艳、红紫满眼的春花时令不同,如陈羽《夏日宴九华池赠主人》:“池上凉台五月凉,百花开尽水芝香”、齐己《题东林白莲》:“色后群芳坼,香殊百和燃。”在和春花的比量中,荷花具有特立清高、超然自得的人格象征意蕴;“夏芳”之荷花如此,“秋曜”之荷花更是如此,如贾謩《赋得涉江采芙蓉》:“独披千浪浅,不竞百花春”;李绅《重台莲》:“自含秋露贞姿洁,不竞春妖冶态秾。”贾謩、李绅不约而同用了“不竞”、“自含”之类主观色彩强烈的词语,取舍之间,颇有掉臂独行之趣。
    杨巨源《和卢谏朝回书情即事寄两省阁老兼呈二起居谏院诸院长》:“……晚迹识麒麟,秋英见芙蕖。危言直且庄,旷报郁以摅。志业耿冰雪,光容粲璠玙。时贤俨仙掖,气谢心何如”,芙蕖(“秋英”)与麒麟、冰雪、璠玙等对举,都是超迈高标的士大夫人格。
    与木芙蓉等众多木本花不一样,荷花不是丛生;即便有变异,绝大多数的荷花还是“守一茎一花”之节。荷花叶大而茎细,当单株荷花独自在风中袅娜摇曳时,颇有一种孤芳自赏、落落不群的意味。唐诗中出现多处“独芙蓉”、“孤莲”、“一枝莲”,如耿《晚秋宿裴员外寺院得逢字》:“仲言多丽藻,晚水独芙蓉”、刘禹锡《酬乐天小台晚坐见忆》:“幽禽啭新竹,孤莲落静池”、李商隐《崇让宅东亭醉后沔然有作》:“孤莲泊晚香”、白居易《玉真张观主下小女冠阿容》:“瑶水一枝莲”、罗虬《比红儿诗》:“何物把来堪比并,野塘初绽一枝莲”。
    总之,唐朝时期,秋荷孤高超迈又夹杂清苦的人格化内涵已经形成且流行。正是在秋荷人格化内涵形成的社会文化心理基础之上,高蟾《下第上高侍郎》“芙蓉生在秋江上,不向东风怨未开”才应运而生,乃至引起广泛共鸣。孙光宪《北梦琐言》卷七:“(高)蟾《落第诗》……盖守寒素之分,无躁竞之心,公卿间许之”;蔡正孙《诗林广记》“前集”卷七:“熊勿轩云:东野之诗,不如高蟾《下第》一绝,为知时守分,无所怨慕,斯可贵也。”
    “芙蓉生在秋江上”的“芙蓉”只可能是指荷花,而不可能是指木芙蓉。除了上文笔者对秋荷意象展开的正面论述外,我们还可以从另一个角度寻求“反证”。首先,木芙蓉的人格化内涵是后发的,直到宋朝才相对明确,笔者将另有文章论述;其次,唐朝的文化中心是在北方,木芙蓉是典型的南国之花,并不为人所熟知。李德裕曾经在“平泉山庄”中引种的木芙蓉分别来自浙江、江西,《广群芳谱》卷三十九引《平泉草木记》:“己未岁得会稽之百叶木芙蓉,又得钟陵之同心木芙蓉。”直到北宋时期,司马光《和秉国芙蓉五章》仍然感叹:“北方稀见诚奇物……楚蜀可怜人不赏。”木芙蓉在“北方”是稀见,在南方地位却又是“司空见惯浑闲事”,未必为人所赏。《唐才子传》记载高蟾是“河朔间人”,即便他曾亲见木芙蓉,然而在托物明志的时候,也不大可能取譬于人所陌生的木芙蓉。
    二、关于林黛玉“芙蓉”花签的讨论与问题
    《红楼梦》中的林黛玉、晴雯均被喻作“芙蓉”。《红楼梦》第六十三回,林黛玉掣得一枝芙蓉花签:“莫怨春风当自嗟”,在座诸人均赞只有林黛玉配称“芙蓉”。《红楼梦》第七十八回,晴雯去世后,贾宝玉作《芙蓉女儿诔》。根据《芙蓉女儿诔》一文的季节、物性描写,晴雯被比成木芙蓉未有异议。芙蓉花签却是莫衷一是,然而综观已有研究,倾向于“木芙蓉”之喻者居多。
    “红学”权威俞平伯先生倾向于“木芙蓉”,并于“细微处见精神”,认为曹雪芹有扬薛抑林之意:“就真的花说,无论色、香、品种,牡丹都远胜于芙蓉,此人所共见者,像《红楼梦》这样的写法,不免出于我们的意外了”②、“对黛玉似抑,对宝钗反扬”③。陈平《“红楼”芙蓉辨》则断言:“事实上,大观园(乃至《红楼梦》全书)中,凡提到‘芙蓉’处皆为木芙蓉;只有在明确写为‘莲’、‘荷’、‘芰荷’时才指的是荷花。在授予‘植物学家’称号也当之无愧的曹翁笔下,决没有将此两种花卉混为一谈的情况。”④作者持木芙蓉之说。张若兰《“嘉名偶自同”———〈红楼梦〉“芙蓉”辨疑》一文则全面疏证,力持木芙蓉⑤。文章旁征博引,阐明荷花与木芙蓉季节之异,一为夏,一为秋,判然有别。然而,“秋江”并不是木芙蓉的专属,前文已经论述了唐诗中秋荷的人格象征意义。在《红楼梦学刊》的讨论中,只有张庆善的《说芙蓉》持水芙蓉,亦即荷花之说,以林黛玉《葬花吟》“质本洁来还洁去”和周敦颐《爱莲说》“出淤泥而不染”参证,并且引用了清代无名氏之语:“莲乃花中君子,唯君子能爱之。芙蓉,即莲也,为黛玉所主。”⑥
    笔者以为,既然林黛玉“芙蓉”花签渊源于高蟾的“芙蓉生在秋江上”已基本成为共识,那么对于“芙蓉”花签的考辨也不应该与高蟾诗句的考辨脱钩。而正如上文所述,在唐代文化语境之下,“芙蓉生在秋江上”的“芙蓉”只可能指荷花。另外一个问题是,既然曹雪芹“以花喻人”,那么应该从花卉文化的角度去解读“芙蓉”,考量木芙蓉与荷花,这样才可能另有所获。从历史“长时段”综合考察,木芙蓉与荷花的地位不可同日而语;中国传统名花中,荷花与牡丹相比,水花、陆花各擅胜场,地位虽“不及”,却亦“不远”,这也符合《红楼梦》中林黛玉与薛宝钗的比量。一般认为,薛宝钗和林黛玉是《红楼梦》中“两峰并峙”的人物。《红楼梦》中薛宝钗抽到的是“牡丹”花签,而如果林黛玉抽的是木芙蓉花签,两人实在是无法作比。
    三、木芙蓉与荷花以及牡丹之比量:中国花卉文化中木芙蓉位于底层,荷花、牡丹则在顶端
    荷花与牡丹都是中国传统名花,拙著《中国荷花审美文化研究》(巴蜀书社,2005年版)曾系统探讨荷花文化内涵;牡丹更是盛唐文化的“形象代言人”。荷花与牡丹的地位是伯仲之间,木芙蓉与二者相比,确实不是一个“级别”的。唐代罗虬《花九锡》:“花九锡亦须兰、蕙、梅、莲辈,乃可披襟。若芙蓉、踯躅、望仙,山木野草,直惟阿耳,尚锡之云乎!”“莲”即荷花,“芙蓉”即木芙蓉;在唐朝,二者不可相提并论,罗虬对木芙蓉几近呵责。即使是在木芙蓉地位最隆的宋朝,也有人对它颇有微词,周必大《二老堂诗话》“木芙蓉诗”条:“花如人面映秋波,拒傲清霜色更和。能共馀容争几许?得人轻处只缘多。”⑦“馀容”是芍药的别名,木芙蓉一丛一丛地怒放,开得不太“矜持”,所以为人所“轻”。
    中国古人在花卉品评时,引入魏晋时期的九品制。《清异录》“百花门”引蜀汉张翊《花经》:“翊……尝戏造《花经》,以九品九命升降次第之,时服其允当。”《花经》中,牡丹为“一品九命”、荷花为“三品七命”、木芙蓉为“九品一命”;明代张谦德《瓶花谱》沿用了九品制,牡丹、荷花的地位一仍旧贯,木芙蓉则略有提高,为“六品四命”;这应该与宋朝以后木芙蓉地位的提升有关。中国古人又为“卉植叙彝伦,乃古修辞中一法”⑧,不仅有兄弟之序,更有主奴之分。明代袁宏道《瓶史·使令》:“牡丹以玫瑰、蔷薇、木香为婢……莲花以山矾、玉簪为婢……木樨以芙蓉为婢。”牡丹、荷花都是主子身份,而木芙蓉却只能充当桂花的婢女。
    综上,牡丹、荷花相去不远,木芙蓉则身份卑微。《红楼梦》第六十三回,薛宝钗抽牡丹花签在前,林黛玉抽芙蓉花签在后。抽之前,心里念叨:“不知道还有什么好的被我掣着方好”,林黛玉是隐隐将薛宝钗作为自己的“假想敌”的,所以有点惴惴;抽之后,“黛玉也自笑了”。可见,林黛玉对自己的花签还是满意的。设若林黛玉抽的是木芙蓉,以林黛玉的多学、敏感,加之她无父无母、寄人篱下的身世,怎会不怅然触怀,又怎会“笑”的出来?
    《红楼梦》之后的《镜花缘》假上官婉儿之口有“十二师”、“十二友”、“十二婢”之目,可以补证古人对于牡丹、荷花、木芙蓉的认识。荷花、牡丹贵为师,而木芙蓉贱为婢;与袁宏道《瓶史》相比,《镜花缘》更为详细。上官婉儿“立场”坚定,即便是公主为“木芙蓉”分辨,她仍然不稍稍假以辞色。
    《镜花缘》第五回:“上官婉儿道:‘牡丹、兰花、梅花、菊花、桂花、莲花、芍药、海棠、水仙、腊梅、杜鹃、玉兰之类,或古香自异,或国色无双。此十二种,品列上等。当其开时,虽亦玩赏,然对此态浓意远,骨重香严,每觉肃然起敬,不啻事之如师,因而叫作十二师。他如珠兰、茉莉、瑞香、紫薇、山茶、碧桃、玫瑰、丁香、桃花、杏花、石榴、月季之类,或风流自赏,或清芬宜人,此十二种,品列中等。当其开时,凭栏拈韵,相顾把杯,不独蔼然可亲,真可把袂共话,亚似投契良朋,因此呼之为友。如凤仙、蔷薇、梨花、李花、木香、芙蓉、蓝菊、栀子、绣球、罂粟、秋海棠、夜来香之类,或嫣红腻翠,或送媚含情,此十二种,品列下等。当其开时,不但心存爱憎,并且意涉亵狎,消闲娱目,宛如解事小鬟一般,故呼之为婢。……’公主道:‘……据我看来,芙蓉应列于友,反列于婢;月季应列于婢,反列于友,岂不教芙蓉抱屈么?’上官婉儿道:‘芙蓉生成媚态娇姿,外虽好看,奈朝开暮落,其性无常。如此之类,岂可与友?至月季之色虽稍逊芙蓉,但四时常开,其性最长,如何不是好友?’”
    可见,木芙蓉在古人心目中常卑处“婢女”,用来比喻晴雯则恰如其分,若用来比喻林黛玉则不伦不类。
    四、荷花与“阆苑仙葩”、“绛珠仙子”:荷花的“堕”“降”人间与绛珠仙子的“下世为人”
    学者们在争论林黛玉是木芙蓉、水芙蓉时普遍忽略了《红楼梦》第五回的《枉凝眉》:“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虽然学界有一些异议,但是大致还是倾向于“阆苑仙葩”是指林黛玉,“美玉无瑕”是指贾宝玉。“阆苑”典出《集仙录》:“西王母所居宫阙,在阆风之苑,有城千里,玉楼十二。”阆苑是仙境的代名词。
    文献记载与考古发掘均已证明,荷花是原产于中国的古老花卉。中国的神话传说在描写仙境时,也出现了荷花意象:
    《拾遗记》卷一“炎帝神农”:“神芝发其异色,灵苗擢其嘉颖。陆地丹蕖獉獉,骈生如盖,香露滴地,下流成池,因为豢龙之圃。”
    《拾遗记》卷一“轩辕黄帝”:“有石獉青色,坚而甚轻。从风靡靡,覆其波上。一茎百叶,千年一花。…………故宁先生游沙海七言颂云:‘青蕖灼烁千载舒。’”
    《拾遗记》卷三“周穆王”:“三十六年,王东巡大骑之谷。……又有冰荷者,出冰壑之中,取此花以覆灯七、八尺,不欲使光明远也。……又进洞渊红花……昆流素莲……千常碧藕。……素莲者,一房百子,凌冬而茂。……扶桑国东五万里,有磅唐山。……郁水在磅唐山东,其水小流,在大陂之下,所谓‘沉流’,亦名‘重泉’。生碧藕,长千常,七尺为常也。”
    上引诸例中的“丹蕖”、“青蕖”等,从物种的角度来看,未必就是荷花;但是,对灵异之草、无名之花均冠之以荷花之名,本身就足以说明,在古人心目中,荷花已成为仙境的表征⑨。虽然在后代诗文当中,吟咏花卉动辄陷入“此花不应人间有”的窠臼,但若论仙境的“形象代言人”,仍非荷花莫属。
    “瑶池”与“阆苑”并称,亦为仙境的代名词;荷花应是长于瑶池,而“堕”“降”人间。陆龟蒙《和袭美木兰后池三咏·白莲》:“素多蒙别艳欺,此花端合在瑶池。无情有恨何人见,月晓风清欲堕时。”“月白风清欲堕时”中的“堕”字值得分析,陆龟蒙不入时流、落落寡合的心态、处境全赖以发之。李德裕《白芙蓉赋》“且谓降元实于瑶池,徙灵根于天汉。怅霄路兮永绝,与时芳兮共玩”中的“降”字已启其端,白莲是从“瑶池”、“天汉”落入凡间,与群芳为伍的。吴融《高侍御话及皮博士池中白莲,因成一章寄博士兼奉呈》:“看来应是云中堕,偷去须从月下移”。也认为白莲是从“云中”而“堕”。
    《红楼梦》第一回绛珠仙子言道“我也去下世为人”,林黛玉即是绛珠仙子的世间之相。“下”与“堕”“降”如出一辙。《红楼梦》中林黛玉的孤芳自赏、幽怨清苦的描写在在皆是,都可以和前面提到的作品互相印证。
    综观中国文学作品,“阆苑仙葩”非荷花莫属,“绛珠仙子”也非荷花不能比;木芙蓉不具备这种“资格”。
    结语
    高蟾的“芙蓉生在秋江上,不向东风怨未开”是《红楼梦》中林黛玉的芙蓉花签诗句“莫怨春风当自嗟”所本。若将“芙蓉生在秋江上”置于唐代文化语境之下去考察,芙蓉非荷花莫属。《红楼梦》中林黛玉的“芙蓉”之比也只可能是比成荷花,而不可能是木芙蓉。中国花卉文化中,木芙蓉与荷花的地位悬隔,根本无法和牡丹作比;这不符合《红楼梦》中对于林黛玉、薛宝钗的定位,也与《红楼梦》中的“阆苑仙葩”、“绛珠仙子”逻辑矛盾。
    注:
    ①林维纯《古典诗歌中的“芙蓉”辨析》,《暨南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81年第1期。
    ②③俞平伯《俞平伯论红楼梦》,上海古籍出版社1994年版,第994、997页。
    ④陈平《“红楼”芙蓉辨》,《红楼梦学刊》1983年第1期。
    ⑤张若兰《“嘉名偶自同”———〈红楼梦〉“芙蓉”辨疑》,《红楼梦学刊》2005年第1期。⑥张庆善《说芙蓉》,《红楼梦学刊》1984年第4期。
    ⑦[清]何文焕《历代诗话》,中华书局1981年版,第660页。
    ⑧钱钟书《谈艺录》(补订本),中华书局1984年版,第315页。
    ⑨俞香顺《中国荷花审美文化研究》,巴蜀书社2005年版,第61-67页。
    作者单位:南京师范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
    原载:《明清小说研究》2011年第1期
    
    原载:《明清小说研究》2011年第1期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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