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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诗夫子”与“诗天子”之称辨析 盛唐时著名诗人王昌龄有“诗夫子”或“诗天子”之称誉，笔者于“诗天子”之称每每感觉可疑，不唯在哪个尊卑等级制度十分森严的封建社会，“天子”二字大有僭越之嫌，而且对于与李杜二位诗坛巨擘同时之王昌龄来说，称之为“诗天子”，也感觉夸誉过甚。不过此等琐屑之处似乎无关宏旨，因此对这个素来的怀疑亦未多留心，近来阅读到一些材料，觉得当以“诗夫子”之称为是，而通过对此称誉的辨析，似乎还可以隐约窥见当时诗坛研讨讲习诗歌创作之风气，于文学史的进一步详细了解不为无益。故此，略陈管见，以就教于诸方家。 “诗夫子”之称，见载于元代辛文房《唐才子传》卷二：“昌龄工诗，缜密而思清，时称‘诗家夫子王江宁’，盖尝为江宁令。”辛文房此记载略略有误，昌龄于江宁是任“承”而非“令”，但他得“夫子”之称，跟他任江宁承一段经历颇有关联，此记载则是十分清楚地作了表述。 “诗天子”之称，则见载于宋代刘克庄《后村诗话新集》卷三：“史称其(昌龄)诗句密而思清，唐人《琉璃堂图》以昌龄为诗天子，其尊之如此。” 《琉璃堂图》今已不存，不知其状貌如何，但时隔一百四十年后，晚唐诗人张乔有诗《题上元许棠所任王昌龄厅》云：“琉璃堂里当时客，久绝吟声继后尘。百四十年庭树老，如今重得见诗人。”据《旧唐书·地理志》，上元县即江宁县。琉璃堂当是王昌龄任江宁承时的旧址。张乔于其诗友许棠任职于江宁，便联想起了当年王昌龄在这个位置上时的名声，并以此来褒美友人。以一个县承的厅堂来命名的《琉璃堂图》，其中如称昌龄为“诗天子”，实在是不相类属，令人觉得唐突滑稽，唐代文士再放达疏狂，想亦不至如是。倘为“诗夫子”，则可理解为昌龄在江宁承这个任上，曾经有过教授生徒，讲习诗文的事迹，故而有“诗家夫子王江宁”之说。那么王昌龄有无这样的事迹呢? 景福元年(982年)顾云为杜荀鹤《唐风集》作序，引裴坦谓杜荀鹤云：“圣人嫌文教之未张，思得如高宗朝拾遗陈公作诗，出没二雅，驰骤建安，削苦涩僻碎，略淫靡浅切，破艳冶之坚阵，擒雕巧之酋帅。皆摧撞折角，崩溃解散，扫荡辞场，廓清文□。然后有戴容州、刘随州、王江宁率其徒，扬鞭按辔，相与呵乐，来朝于正道矣。”这段话明白道出戴容州(叔伦)、刘随州(长卿)，王江宁(昌龄)等三人有生徒，而且还颇有声势影响。戴叔伦其人，《新唐书》卷一四三本传云其“师事萧颖士，为门人冠”。其师萧颖士，是有名的古文家，《文献通考·经籍考》卷五十八萧颖士条引晃公武语，云其“尝教授淮阳，时号萧夫子”，也正可见出“夫子”之时号的获得实在是由于教授生徒的缘故。古文家尤重道统师承，那么这个“为门人冠”的戴叔伦秉承其师遗风，承绪传灯，亦属极可能之事。裴坦于唐代诗歌史上倡导风雅，反对淫艳文风的众多诗人中，独独标列出戴叔伦、刘长卿、王江宁三人，其着眼点乃在广有门徒，颇具有声势影响上。其时距昌龄之卒不过140余年，想来不会是无据的妄言，所以顾云也就毫无疑忌，堂而皇之地写在了《唐风集序》中。 ………… 点击附件浏览全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