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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厢记》与元杂剧“一人主唱”体制问题——与朱万曙同志商榷

http://www.newdu.com 2017-10-29 中国文学网 蒋星煜 参加讨论

    内容提要 《西厢记》并未遵循“一本四折,一人主唱”之体制,而是五本二十折,一人主唱者不到半数,大多数为分唱、合唱,也有大合唱。李卓吾欣赏此剧“一味以摹索为工”与“一人主唱”是两件事。分唱、合唱与说白中都有发挥作者“摹索”才能的空间。
    《艺术百家》2002年第2期所发朱万曙《明代的<西厢记>批评》一文对作品文化价值以及红娘艺术形象的分析都不乏新意,给人以各方面的启示。
    但是,该文第三部分《“神品”〈西厢〉艺术奥秘揭示》却在“一味以摹索为工”的探索上陷人了困境。他推崇李卓吾的别具慧眼的评点,无可厚非。朱万曙摹索李卓吾的艺术批评时,则误读了《西厢记》。何以见得呢?
    朱文说:“作为元杂剧的《西厢记》,在形式体例上还保持着元杂剧一人主唱的特点,尽管全剧并非一人主唱,但至少每一折是由一人主唱的。”在这一前提之下,他作出了推论,认为正是一人主唱,对于其他人物的思想活动,就在“摹索”上下功夫了。
    事实恰恰是《西厢记》全剧二十折,每折由一人主唱者仅占极少数。绝大部分都是一人以上分唱,有的则张生、红娘、莺莺均各唱数曲,甚至还有某几折出现了二人合唱或多人合唱的场面。以下我试举例,并加以论证。
    
    一、 分唱、合唱、大合唱的例证
    以第一折(“佛殿奇逢”)为例:
    「赏花时」(老)唱 夫主京师禄命终,子母孤婿途路穷。因此上旅榇在梵王宫,盼不到博陵旧冢,血泪洒杜鹃红。
    「么」(旦)唱 可正是人值残春蒲郡东,门掩重关萧寺中;花落水流红,闲愁万种,无语怨东风。
    以下,张生上场,所有〔点绛唇〕、〔混江龙〕、〔油葫芦〕、〔天下东]、[节节高]、[元和令]、[上马娇〕、[胜葫芦]、[么]、〔后庭花〕、[柳叶儿]、[寄生草]、[赚煞]诸曲均为张生所唱,直到结束,均无老夫人、旦(莺莺)之唱词。
    再以第四折(“斋坛闹会”)为例:
    张生来到斋坛,先后唱了〔新水令〕、〔驻马听〕、【沉醉东风]、[雁儿落]、[得胜令〕、[乔牌儿〕、[甜水令〕、[折桂令〕诸曲,诉说对莺莺美貌的赞扬与为之倾倒的神情。接着莺莺(旦)唱〔锦上花〕,歌颂了张生的才华,并意识到张生是诚心趁此机会卖弄俊俏,以博取其欢心的。到此为止,已不是一人主唱了。接着又是红娘(贴)再唱〔么〕,猜想害了相思病的张生肯定会夜不安眠。因此这一出实际上是三人分唱的。
    从以上两例来看,一为二人分唱,一为三人分唱,均足以证明《西厢记》并非每折均为一人主唱。但是,还有更多的例证,可以进一步说明这个问题。
    第二十折(“衣锦还乡”)出场人物甚多,张生衣锦还乡,先参见老夫人,老夫人为澄清郑恒曾来干扰一事,她对张生说:“你不信呵,唤红娘来问”,为红娘出场做了铺垫。然后张生、莺莺相见。法本、白马将军诸当事人也来到,郑恒因谎话被拆穿,触树自尽。到此为止,分别由张生、红娘、莺莺唱了〔新水令〕等曲子。
    但是接下来的是〔太平令〕:
    若不是大恩人拨刀相助,怎能够为夫妻 似水如鱼。得意也当时题柱,正酬了今生夫妇。自古相女配夫,新状元花生满路。
    此曲诸文本注明“(合)”,而非“众”,应该是张生、莺莺两人的齐唱。然后使臣奉圣旨前来为一对新人完姻,唱了一支[锦上花〕。张生、莺莺齐唱〔清江引〕以谢恩。
    最后的〔随尾〕,文本注明“(众)”,当然应该是张生、老夫人、红娘、莺莺、法本、杜确、使臣等等所有场上众人的大合唱。可以说已经把一人主唱的元杂剧的体制突破得相当的明显。
    如果我们对《西厢记》诸善本作细心的考察,还会有惊人的发现。按徐士范于万历八年(1580)之音释题评本,第十五折“长亭送别”之〔耍孩儿·四煞〕:
    生唱 这忧愁诉与谁,相思只自知。老 天不管人憔悴,泪添九曲黄河溢,恨压三峰华岳低。
    莺唱 到晚未闷把西楼倚,见了些夕阳 古道,衰柳长堤。
    一支曲子,竟是先由张生唱,再由莺莺接下去唱完。如此情况也决非仅有此一孤证,第十六折“草桥惊梦”之〔折桂令〕也是这样:
    生唱 想人生最苦是离别,可怜见千里 关山,独自跋涉,似这般刻肚牵肠,到不如义断恩绝,你虽然是一时间花残月缺,你呵休猜做瓶坠簪折。 旦唱 不羡骄奢,只恋牵杰,生则同衾, 死则同穴。
    从这两个例证来看,可以说《西厢记》对一人主唱的体制进行了彻底的改造。当然,如果《西厢记》真的是比关汉卿诸剧作还要早的作品,那就不是什么改造的问题,而是当时一人主唱的体制还未完全形成,所以在形式上比较自由,南戏《张协状元》、《小孙屠》等均用类似手法处理,一曲由二人前后接唱,《西厢记》也就用了这种处理手法。 二、《西厢记》未遵守“一人主唱”体制的原因
     我们知道,就元杂剧体制而言,“一本四折,一人主唱”原是互相依存,不可分割的一个完整的模式或概念,《西厢记》既然是五本,当然就不一定是一人主唱了。甚至可以说,五本二十折的《西厢记》固然未遵守每一折均“一人主唱”的体制,同时也不可能遵守这一体制。
     并不是说王实甫有什么雄心壮志,要别开蹊径去创作杂剧,以出现体制独特的《西厢记》,实有其多方面的因素: 从故事的容量、时间的跨度来说,远远超过了《单刀会》、《风光好》诸剧,出场人物的众多也超过了《单刀会》、《风光好》诸剧,对于故事发展过程中的细节,全都有精雕微刻的描摹,在这个问题上,《元曲选》中任何一部作品无法与之抗衡。如果机械地遵循“一本四折、一人主唱”的体制,就如削足适履,不可能完成此一杰作。王实甫在把一本扩大为五本的同时,把一人主唱的成规予以改变,那是顺理成章的事。如果扩大为二十折以后,仍旧一人主唱,那末无论如何“摹索”,也很难把剧中人都塑造得如此活龙活现的,这是其一。
     我们知道《西厢记》的最初故事与人物原型来自唐代元稹的((莺莺传》(《会真记》),但王实甫的创作却是从中间体开始的,这中间体乃是金董解元《西厢记诸宫调》。诸宫调是一种曲艺,在表演方法上十分自由。自始至终,一直是一个说书人在说唱故事。元杂剧的“一人主唱”是所谓“起脚色”,也就是斯坦尼所谓的第一自我进人第二自我。诸宫调的说书人也有离开说书人身份,摹仿故事中某一角色的说唱或动作的时候,却和元杂剧的一人主唱情况完全不同,说书人既摹仿张生,也摹仿老夫人,也摹仿孙飞虎,什么人他都摹仿。所以“一本四折、一人主唱”的元杂剧由于主唱者脚色分行之不同而有旦本、末本之分,而诸宫调作品无论《西厢记》、《天宝遗事》等等均无法分为旦本或末本,元杂剧《西厢记》继承了《西厢记诸宫调》的内容与形式上许多方面的优秀遗产,因此也无法归属于旦本与末本,这是其二。
    南戏的产生年代定于南渡之后或光宗时尚难下断语,宋代已有南戏,则已成为大家皆能接受之共识。所以宋元南戏之称谓已约定俗成,而且《张协状元》为宋代作品说也被戏曲史论基本接受。南戏产生于元杂剧之前,而其体制则较元杂剧灵活自由,元杂剧《西厢记》在体制上与其他元杂剧作品之所以大不相同,受南戏影响之可能性这一点不能排除。
    《西厢记》受到南戏的显著影响,在剧名及剧名之全称、脚色分行、读音与韵律、套曲的组织、“家门大意”的套用、篇幅之长短、分折分出较多、校订刊行之方式、文本流行之地域等等方面都可以看得出来,所以采用分唱、对唱、合唱这些形式也是南戏的体制所影响就不足为奇了。
    当然,受南戏之影响有一个时间上的问题,如《西厢记》成书甚早,这样说完全可以成立,如成书较迟,也有可能受到了传奇的影响,或者说明代的刊本也可能在不同程度上受到了传奇的影响。我在《<西厢记>受南戏、传奇影响之迹象》一文中曾详细地论证了这一点,后来研究南戏的专家胡雪冈、徐顺平等专家、教授又撰文进一步论证了这个问题。
    三、“一味以摹索为工” 与一人主唱无关
    朱万曙同志是在假定《西厢记》全剧每一折以一人主唱这个基础上,而事实上这个假定不能成立,因此我可以肯定的说:“一味以摹索为工”与一人主唱无关。
    我们知道现存臧晋叔所编选之《元曲选》,所收元杂剧以及元末明初之杂剧共100个作品,从体制而言,确是“一本四折,一人主唱”,而李卓吾论证“一味以摹索为工”的问题时,却全部没有采用,反而用《西厢记》来论证,这不是最为有力的证据吗?
    我们现在可以更具体地来研究一下,李卓吾是在什么情况之下作出这番评论的。万历三十八年(1610)容与堂刊李卓吾本《西厢记》分上下二卷,各十出,共二十出。每出均有《总批》,而第十出、第二十出之《总批》篇幅较其他多出之《总批》为多,审视其内容,应为前十出之《总批》与后十出之《总批》。朱万曙同志关于“一味以摹索为工”之引文即出自前十出之《总批》,原文如下:
    《西厢》文字一味以摹索为工,如崔张 情事,则从红口中摹索之,老夫人与莺意中事则从张口中摹索之,且莺张老夫人未必实有此事也。的是镜花水月,神品神品。
    那末,这究竟与“一人主唱”的体制有没有关系呢?而前十出究竟是否均为“一人主唱”呢?我们试将前十出登场脚色及其有无唱曲之情况,列表于下,则可一目了然,使这一问题,得到澄清。
    前十出角色演唱统计表
    第一出佛殿奇逢 老夫人 张生
    第二出僧房假寓 张生
    第三出墙角联吟 张生
    第四出斋坛闹会 张生 莺莺 红娘
    第五出白马解围 莺莺 惠明
    第六出红娘请宴 红娘 张生
    第七出夫人停婚 莺莺 张生 红娘
    第八出莺莺听琴 莺莺 张生
    第九出锦字传情 红娘
    第十出妆台窥简 红娘
    从上表可以看出,第二、第三两出为张生主唱,第九、第十两出为红娘主唱,于是朱万曙同志就匆忙地得出了他的结论。
    殊不知在这十出之中,不是一人主唱的居半数以上,达六出之多,而六出之中,也不乏以摹索为工的例证,如第四出红娘第一句说白是“我猜那生”,接着唱【么〕“黄昏这一回,白日那一觉,窗儿外那会获释。到晚来向书幌里比及睡着,千万声长吁,捱不到晓”便是。
    再说戏曲语言,说白与唱词同样重要,听以行家说千斤白口四两唱。就说用在“摹索”方面,说白具有更多的方便。
    第六出结尾处,张生有一大段自言自语的白口:
    红娘去了,小生拽上书门者。我比及到 夫人那里,夫人道:“张生,你来了。饮数杯酒,去卧房内和莺莺做亲。……”
    这就是一个曲型的例子,张生一厢情愿,对老夫人作了这一番“摹索”,而且正如李卓吾所说:“未必实有其事也。”
    从这一点引伸而论,我还有两点体会: 南戏与传奇都不是一人主唱的,但都也
    有“摹索”方面的绝妙好词。
    舞台演出本往往比文学本增添出不少说白,这都是历代表演艺术家在舞台实践中情不自禁地所作的补充和丰富,这种补充和丰富有一大部分是用在“摹索”上的,与动作相辅相成,效果格外显著。最后说明一点,元杂剧分折,朱万曙同志的文章根据“一本四折,一人主唱”的提法,也称“折”,实际上《西厢记》诸刊中称“出”占绝大多数,称“折”者仅弘治岳刻本、屠隆本数种而已,提出“一味以摹索为工”的李卓吾本是称“出”而不称“折”的。我在此文中,有时称“折”,有时称“出”,似乎不统一,我是照忠实于原文的原则处理的,所以出现这种情况。
    原载:《艺术百家》2003年01期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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