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 程质清先生的“秦惠文王十二年初腊……。《石鼓文》可能就是这次初腊告神之物”说,不能成立。 关键词 石鼓文、秦惠王、嗣王 1996年6月姜荣贵《石鼓文临习指南》书中,第60-70页,有“程质清注释<石鼓文>”一文。(最早见1984年第三期《书法》第18-32页《<石鼓文>试读》。) 程先生认为: 馬薦篇是追颂秦先祖。 汧沔篇是赞颂建国伊始的生活。 吾車篇是记初步富强时的游猎。 鑾車篇是文公三年七百人东猎。 吴人篇是吴阳野人,在穆公十五年秦晋战争中救穆公。 田車篇是秦晋战于韩原,与吴人篇记的是同一次战争。 乍原篇是晋献河西八城后,秦抚治新拓地之法。 霝雨篇写秦穆公,渡河伐晋……。 吾水篇是歌颂秦孝公用商鞅、行新政取得辉煌政绩。 而師篇“嗣王始,当指秦惠文王三年『王冠』初称王嗣王位事”;“秦惠文王十二年初腊……。《石鼓文》可能就是这次初腊告神之物”。 程先生引用大量资料来解释《石鼓文》,付出很多辛劳;想象力也非常丰富。只不过他在解译诗句时,有的前后呼应较差,没有严密的连贯性;引用的资料,有的具有多解性;有的与《石鼓文》的关联不大,甚至无迹可寻……。例如: 一、“嗣王始”有多解性。 “嗣王始,当指秦惠文王三年『王冠』初称王嗣王位事……”[1.P69]。这是程质清先生推断石鼓文制作年代的关键论述。只不过“嗣王始”有多解性,难以和秦惠文王联系。 首先,秦惠文君是继位若干年以后自己称王,不是“嗣王”继承王位。第二、已经继承王位、称王者,一般不再称“嗣王”。程质清曰:“郭老引《曲礼》『践阼临祭祀。内事曰孝王某。外事曰嗣王某。』内事是祭宗庙,外事是祭天地社稷。……今惠文王已称王,有事告上帝鬼神而称『嗣王』,正合乎古例”。[1.P70] 但是,这里的“曰嗣王某”是有条件的。其一,必须在“祭天地社稷(或祭宗庙)”时。而本篇并非写祭天地、宗庙。其二,必须是第一人称的自述——“曰嗣王某”的“某”,应该是祭祀者的自称,或名讳。但“嗣王”的“始”字并非秦惠文王的名讳。所以程质清:“‘嗣王始,当指秦惠文王三年『王冠』初称王嗣王位事”这种说法,难以成立。《诗经•周颂•闵予小子、访落》等篇,是公认的“嗣王(周成王)朝于庙”的诗。两者相比,也可看出而師篇并不是“惠文王,有事告上帝鬼神”之作。 另外,他在此篇的“大意”中,忽略整篇诗文的内容、意境,只强调他对“肝(左月右亏)”、“嗣王……”等个别字、句所作的推断,而认定“《而師鼓》为称颂秦惠文王始嗣王位事”[1.P70]。这与他自己的“今惠文王已称王,有事告上帝鬼神而称『嗣王』”的论点也有矛盾。 二、误读《史记》,结论自相矛盾。 程质清先生说:“嗣王始,当指秦惠文王三年『王冠』初称王嗣王位事。《史记•周本纪•显王》『三十三年(公元前三三六年)贺秦惠王。三十五年,致文武胙於秦惠王。』又说:『四十四年,秦惠王称王。』(这里似有误,三十三年贺秦惠王,三十五年,致文武胙於秦惠王,则四十四年,秦惠王已称王十年了。不应该在天子已承认秦惠王称王十年秦惠王再称王。这里的四十四年,可能是『三十四年』之误。』)”[1.P69] 《史记》中根本没有‘周显王『三十四年』秦惠文王初称王’的记载,何来“这里的四十四年,可能是『三十四年』之误”? 《史记》中多处记述“秦惠王初称王”之事,记年并没有错乱。如: 《周本纪》:周显王“四十四年(前325年),秦惠王称王。”[2.P33] 《楚世家》:怀王……四年(前325年),秦惠王初称王。[2.P337] 《秦本纪》:(惠文王)“十三年(前325年)四月戊午,魏君为王,韩亦为王(笔者按:这里暗含秦惠王称王之事)……。十四年,更为元年。”(按:秦惠文称王后,第二年更元)。[2. P48] 杨宽《战国史》[第八章]也说:‘公元前325年四月戊午(初四)秦惠文君举行称“王”的仪式’。 程质清先生把“三年,王冠。”说成:“秦惠文王三年『王冠』初称王嗣王位”。说:“则四十四年,秦惠王已称王十年了”。还要修正《史记》:“这里的四十四年,可能是『三十四年』之误”。 ◇程质清先生还说:“惠文元年,还是称『惠文君』。称王始于公元前三三六年『贺秦惠王』。是周本纪比秦本纪早一年称惠文为『王』。”[1.P70]。 程质清先生并未读懂《史记》…… 《周本纪》:周显王“三十三年,贺秦惠王。”[2.P33] 并非“天子已承认秦惠王称王”。而是如王国维所云:“古诸侯于境内称王,与称君、称公无异。”上面所引《史记》中的几段话中,不管称“惠文君”或称“惠文王”,都与惠文君是否“称王”无关。 程质清先生最后说:“石鼓之作,似为秦惠王称王的颂歌……”,“下限当在秦惠文王十二年(公元前三二六年)初腊之前”。[1.P70] 此结论自相矛盾。 假若石鼓文“下限当在秦惠文王十二年(公元前三二六年)初腊之前”成立。那么“石鼓之作,似为秦惠王称王的颂歌……”就不能成立。因为惠文君在十二年(前326年)初腊之时尚未称王。要到十三年(前325年),秦惠文才称王。” 三、汧河与黄河 霝雨篇中的“汧”,程质清先生解译为汧河(即陕西省千河,源出六盘山南麓,东南流经陇县、千阳县、至宝鸡市东入渭。) “鄜(上广中虜右耳旁)”,采用郭沫若的说法,解译为“[蒲谷]:汧水,原出汧县蒲谷乡弦中谷”。 但是,他在“大意”中却说:“《史记•秦本记》:‘穆公三十六年……伐晋,渡河焚船,大败晋人……’”[1.P68]。 穆公渡的是“黄河”。汧河与黄河东西相隔约三百公里,把“汧殹洎洎”的霝雨篇,解释为“秦穆公渡河伐晋”,相距是不是远了一点? 四、“陕”在何处? 田車篇第七句,程释为“逜戎世陕”[1.P64],释“世陕”就不可信,再解释为“世代在陕地安居”[1.P64],更是离题“六百里”。 程文中“陕以东属周公,陕以西属召公”,中的陕,在今河南省三门峡市西南的陕县,它与秦人世代安居的“雍”,两地相隔六百多里。 再看《史记•秦本记》:秦惠文王“十年,张仪相秦。……十三年(前325年),……使张仪伐取陕,出其人与魏。”[2.P48],可见此时的“陕”,决不是指秦人世代安居的雍、岐之地,否则用不着去“伐取陕”。 因此,不管“世陕”两字 释得对错,程先生:(秦人)“世代在陕地安居”等等的解释,都不能成立。 五、驻跸到七年后才建的鄜畤中去了 最不可思议的是鑾車篇。程文说:“其在鄜畤驻跸,……只有秦文公三年(公元前七六三年)七百人东猎,才能具备如此盛大的规模”[1.P63]。 《秦本记》:“文公元年,居西垂宫。三年,以兵七百人东猎。四年,至汧、渭之会……即营邑之。十年(前756年),初为鄜畤,用三牢。”[2.P38]。 程先生文中,“秦文公三年七百人东猎”的队伍,居然穿越时间隧道,“驻跸”到七年后才建的鄜畤中去了。实在太离奇了! 像这类“无迹可寻”的例子还有:从“天虹”两字推断馬薦篇是追颂秦先祖……;依据“吴人”说成是吴阳野人在秦晋战争中救穆公……;把田車篇中“隮于原”的“原”说是秦晋之战的韩原;“其◎(左走右虜)又紳”说是吴阳野人,列阵冲入晋军救穆公;等等。 程质清先生,在没有任何文献资料依据的情况下,如此解读《石鼓文》,岂不贻误后学? 主要参考书目 [1] 姜荣贵《石鼓文临习指南》辽宁美术出版社。1996年6月 [2]《史记》岳麓书社出版 1988年10月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