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某报推出一个特别的排行榜——“中国作家富豪排行榜”。排行榜称,中国作家两极分化,“一些作家已经通过版税跻身富人阶层”。排行榜一出,一时哗然。 先不谈中国作家的生存状态,不说文学的价值能否用金钱来衡量,这一年的大小事件已让人“眼花缭乱”。从岁初的韩白之争,到沸沸扬扬的梨花体事件;从精心策划“保卫诗歌”的裸体朗诵,到某诗人在博客中“中国文学死了”的高调宣言;从某先锋作家的挂牌乞讨,再到这“炙手可热”的“中国作家富豪排行榜”……每一个事件都伴随着攻讦和口水,每一次聚讼都挟持着大量的看客,每一场“战争”都有冉冉升起的“新星”。 这让人不仅想起一个这几年日渐火爆的新词——“眼球经济”。 眼球与经济——一个是生理器官,一个是物质生产和再生产的活动及收益,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概念,被莫名其妙地联系在一起,带来的却不仅仅是一个新名词。 裸体朗诵让人记住了一个“敢于为诗歌而献身”的诗人;文学一次次的“死亡”和“涅槃”使得“新人”“脱颖而出”;各媒介的“围追堵截”让发行量一路攀升、点击率陡然升高……“眼球经济”规模不小,“利润”唾手可得。 被关注了就是被“消费”了,无人理睬就“失败”了。21世纪是信息时代,在信息的海洋里不被湮没,吸引“眼球”从而造就“眼球经济”似乎是个快捷可靠的办法。然而,为过度追求经济效益而不惜丧失文学艺术品质的种种做法,却让人不能不疑窦丛生。不管青眼、白眼,只要有看客,就有表演者;不管笑剧、闹剧,只要有表演者,就有看客。为了更多的利益,不惜裸露,不惜欺骗,不惜背叛。如此“眼球经济”会把我们的文学艺术带向何方?刚刚辞世的相声艺术家马季曾对一些只知道“吸引眼球”的同行们怅然感喟:“他们光顾着自个儿点钱时乐了”,谁还会“拿出精力来搞创作!” 爱热闹、缺乏理性、没有人格观念、缺乏民族忧患、不关心国家命运,这是鲁迅作品中诸多形象的共同特征。他们没有样貌,不分男女老少,只有一个动作,那就是“看”——看疯子,看斗殴,看孝女,看剥羊,看打人,看革命党被杀,看白举人的秘密,一群人呆看一辆坏了的车,“人类是喜欢看看戏的”,于是“文学家自己来做戏给人家看”。 作家要生存,演员要角色,报纸要发行,电影要票房,电视要收视率,网络要点击率……一个好的文化产品不考虑“眼球经济”是不现实的,寻求关注无可厚非,让老百姓喜闻乐见,文化的传播才有意义。然而,赏玩苦难,喝彩闹剧,插标自买,并非正途。假如鲁迅笔下“看客”成了今天“眼球经济”的主体,我们宁愿称其为“看客效益”。 今年是鲁迅诞生125周年,学者专家青灯黄卷枯索先生散佚的篇章,订正先生被误读的话语,试图还其真实面目。但还有多少人记得鲁迅当年弃医从文、剑拔弩张的初衷?还有多少人记得他唤醒看客的血泪呐喊? 不因空虚和倦怠而失落我们曾经的珍藏,这才是最重要的。 原载:《人民日报》(2006-12-21第05版)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