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攝于“康斯坦丁凱旋門”  攝於“中國藝術研究院圖書館” 匯選說明： 1、所整理的明代戲曲序跋皆是蔡毅《中國戲曲序跋彙編》(齊魯書社，1989)和吳毓華《中國古代戲曲序跋集》(中國戲劇出版社，1990)兩書沒有收錄的。 2、採用現代標點進行整理，於每條序跋後皆注明所用文獻版本。 3、以序跋所附戲曲文獻產生時代的大致先後為序；同一戲曲文獻的多篇序跋，則以寫作時間的大致先後為序。 琵琶記題詞 黄正位 南歌北曲，由來尚矣。語千古絕技者，非中郎傳奇乎？彼其所謂九宮十一調，各有體裁，近世刻者率多魯魚亥豕，序者又復數白論黄，欲慱周郎一顧，難之矣。不侫學慚窺豹，詎敢蚓鳴續貂，惟率由舊章屬之剞厥而更新之耳。（明尊生館刻本《琵琶记》卷首） 美姻緣風月桃源景傳奇引 朱有燉 予聞執事者嘗言：老嫗臧氏，河南武涉之人也。其女名桃源景，流落於伎籍，尤善歌曲，精通樂藝，立志貞潔，不嫁娼夫。捨富而就貧，遂從良於一舉子。及其試中授職知縣，未幾責為卒伍，既而復還前職。榮辱交至，臧氏之女，未嘗失節，可嘉也矣。因執事者有請于予，遂詳其事實製作傳奇，為之賞音焉。宣德六年孟春良日書。(據臺灣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藏本) 煙花夢傳奇引 朱有燉 嘗聞蔣蘭英者，京都樂籍中伎女也，志行貞烈，捐軀於感激談笑之頃。錢塘楊訥，為作傳奇而深許之。何則？蓋志行貞烈者，雖良家婦女，亦為難得，況居於樂籍，而其所習見者，又與良家為不侔矣。《野有死𢋵》，《國風》所載，夫子不刪，以戒後世，言女已貞，而男未正也。洪武辛酉之歲，河南陽武縣伎籍蘭氏，既適人而終身不再辱，以死自誓於神。縣尹及惡少，淩逼萬狀，未嘗失節。終老于為民之妻，可嘉也矣。二女者，不幸生於樂籍，而不能見白於世，又可湣焉。故予為作傳奇，少攄其情態耳，特引於篇端云。(據臺灣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藏本) 搊搜判官喬斷鬼傳奇引 朱有燉 嘗論鬼神報應之理，或有而或無，其伸也則無，其屈也則有，故雖聖賢，或可測，或不可測。可測者，理之常也；不可測者，情之變也。若今之伴讀徐行，其平日諄諄然一儒者，可謂達理之士矣。而所失者小，所棄者大，鬼神報應，如影如響，不爽毫末。所謂情之變者，雖聖賢安可測耶？徐行有古畫，賫付匠者，爲其裝潢成軸，經一載而匠者弗還，徐行求之數而不得，深自澳怒，致疾而終。臨終囑其子安曰：“我生爲儒者，因一畫，豈可與賤役經官府耶。待終之時，汝付紙一幅，筆一枝，置吾懷袖，吾必至冥府告之。”不數日，其匠者亦無疾而死，人皆爲徐行果告於冥府矣，匠者果因此畫而受報矣。予聞之而歎曰：“此政所謂情之變者也。”以理之常而論之，閻羅老子豈爲盗其數幅畫，便致殞一人之命耶？必無是理也。以情之變者言之，釋氏所謂念頭者，其徐行失畫之情，念頭則重也，既不能經官追取償之，又不能痛責其人，使其心悒悒不舒，朝夕之間，無頃刻而不留意於此畫，怨恨於是匠也，既殞其身，又遺言付紙筆，是其生死未忘之也。其氧之屈而莫伸，復有甚於此者乎？予故曰：“鬼神之情狀，屈則誠有也。”又聞其匠者，甚不孝而不悌，手搏其母，刃傷其弟，麄恶之言詈其母，之常事也。此豈鬼神容之耶？姑置鬼神之論，而思徐行爲一儒者，所爲若是，其無涵養，無識量，區區於玩物喪志，流而不止，死而不厭，遺笑後世，亦可爲士君子之戒焉。特製傳奇一帙，使人歌詠搬演，亦可少補於世教也。故爲引。（上海商務印書館1928年《奢摩他室曲叢》本） 曇花記前序 金紹倫 沈德符《顧曲雜言》云：近年屠長卿作《曇花記》，忽以木清泰爲主，嘗怪其無謂。一日遇屠于武林，命其家僮演此劇，指揮四顧，如辛糼安之歌“千古江山”，自鳴得意。余于席間私問馮開之祭酒云：“屠年伯此記出何典故？”馮笑曰：“子不知耶？木字增一盖成宋字，清字與西爲對，泰即寧之義也。屠晚年自恨往時孟浪，致累 曇花記後記 金紹倫 茲本余王父侍御公舊物圈點處，皆手澤也。且曾云：“《曇花》雖屬填詞，然有許多醒悟人語，不可以詞書觀之。”嘉靖戊午 曇花記小序 臧晉叔 余糼不善侫佛，竊謂輪迴之說，猶夫抽添之術，皆荒唐也。乃世之達官居士，以及騃兒婦女，靡有不信心皈依者。故屠長卿氏爲作《曇花》傳奇，委婉援引，具有婆心。雖然既云曲矣，則登塲有唱法，有做法，况錯綜照應之間，榘矱森如，焉得以己意加損哉？盖長卿於音律未甚諧，宮調未甚叶，於搬演情節未甚當行，遂爲聞見所局，往往有紕謬處。因病多暇日，取而刪定焉。亡論奏曲筵上，可謝長卿而晚始回向，即藉手以謝瞿曇亦可。若下里人臧晉叔書。(黄仕忠《日本所藏稀见中国戏曲文献丛刊第一辑》[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年]影印明朱墨套印本《曇花記》卷首。) 重訂曇花記傳奇序 金兆燕 唐時自金輪修《三教珠英》，而操觚家徵引二氏之書遂如瓶瀉水，若網在綱，至玉溪薈萃侯鯖鬱為異彩，信乎象白猩脣，非貧家奠果者可咄嗟辦也。赤水《曇花記》膾炙人口，正如大官廚富於儲偫，故隨手餖飣，飫人孔多。在傳奇中亦如三藏之有《華嚴》矣。但枝葉太繁，排場太板，賞心几桉則有餘，悅目𣰽毺則未足也。話 浣紗記序 朱其輪 戊申春，余偕二三友人讀書於里之旌德祠，病餘，偶檢詩歌，時遣煩悶。閱《浣紗》劇，則三歎範大夫之始終忠越也。方夫差師以長驅搗會稽時，勾踐特煢煢亡 寶劍記序改竄雪簔之作 李開先 《琵琶記》冠絕諸戲文，自勝國已遍傳宇內矣。作者乃陳留高則成。闔關謝客，極力苦心。歌詠則口吐涎沫不絕，按節拍則腳點樓板皆穿。積之歲月，然後出以示人，猶且神其事而侈其說，以二燭光合，遂名其樓為“瑞光”云。予性頗嗜曲調，醉後狂歌，只覺【鴈魚錦】、【梁州序】、【四朝元】、【本序】及【甘州歌】等六七闋為可耳，餘皆懈鬆支漫。更用韻差池，甚有一詞四五韻者。是記則蒼老渾成，流麗欵曲，人之異態隱情，描寫殆盡，音韻諧和，言辭俊美，終篇一律，有難於去取者。兼之起引、散說、詩句、填詞，無不高妙者，足以寒奸雄之膽而堅善良之心。才思文學，當作古今絕倡，雖《琵琶記》遠避其鋒，下此者毋論也。但不知作者為誰。予遊東國，只聞歌之者多，而章丘尤甚，無亦章人為之耶？或曰：“坦窩始之，蘭谷繼之，山泉翁正之，中麓子成之也。”然哉？非哉？聞其對客灑翰，如不經意，𦂯兩越月而脫稿矣，固不待持久，亦不借燭光為之瑞應也。果爾，是則詞林之幸，而中麓之不幸也。近見有貽中麓書者，其略曰：“時從門下遊者，候問行藏，云：‘多注疏古六經。’或云：‘多通賓客歌舞酒奕，以自頹放，而其所著者，間或雜引謔𧬷之詞。’”客或以此病之。然僕獨竊笑客之陋者，又非所揣摩於賢者之深微也。天之生才，及才之在人，各有所適。夫既不得顯施，譬之千里之馬，而困槽櫪之下，其志常在奮報也，不得不囓足而悲嗚。是以古之豪賢俊偉之士，往往有所托焉，以發其悲涕、慷慨、抑鬱不平之衷，或隱於釣，或乞於市，或困於鼔刀，或歌，或嘯，或擊節，或暗啞，或醫卜，或恢諧，駁雜之數者，非其故為與時浮湛者歟!而其中之所持，則固溷於世之耳目，而非其所見與聞者矣。”中麓復書曰：“僕之踪跡，有時註書，有時摛文，有時對客調笑，聚童放歌，而編揑南北詞曲，則時時有之。”士大夫獨聞其放，僕之得意處，正在乎是，所謂‘人不知之味更長也。’觀此，則其無志於世可知也已。近因賢內之喪，歎流影之似飛，悟生人之如寄，一切勞心事，罷棄不為，小令且難見之矣，況乎文與經解，及如《寶劍記》數萬言耶！嘗拉數友欵予，搬演此戲，坐客無不泣下沾襟。恐其累吾道心，酒半而先迯；然猶為此言者，將以闡其微而表其素。有才如此，使之甘為溝中之斷，不亦深可惜耶？過此以往，將與之噓吸沖和，珍攝元液，以圖超出塵𡏖之外，而遨遊蓬閬之區，不猶賢於徵逐騷壇，墮落苦海耶？聞者若以為狂，則其狂滋甚矣！邑侯平岡，恐是記失傳，託刻之。蓋政而兼文者也。誠心直道，以翰林清貴而出是官，勞心撫字，苦志辭章，不知身為遷客，宜其有是舉也。繼此刻者，當不啻《琵琶記》之多。古有一藝成名者，以是刻名出高則成之上，較諸得志一時富貴，必不肯相博也。若是者，則又中麓之幸矣。（李開先《李中麓閒居集》，《續修四庫全書》集部1341冊本，卷六頁17） 寶劍記後序託姜松澗爲之言 李開先 或有問乎松澗子者：“世鮮知音，何以謂之知音也？”曰：“知填詞，知小令，知長套，知雜劇，知戲文，知院本，知‘北十法’，知《南九宮》，知節拍指點，善作而能歌，總之曰知音。”問者乃笑曰：“若是者，不惟世鮮，且無之矣。”予曰：“子不見中麓《寶劍記》耶？又不見其童輩搬演《寶劍記》耶？鳴乎，備之矣！園亭揭一對語云：‘書藏古刻三千卷，歌擅新聲四十人。’有一老教師亦以一對褒之：‘年幾七十歌猶壯，曲有三千調轉高。’久負‘詩山曲海’之名，又與王渼陂、康對山二詞客相友善。壯年謝政，鎮日延賓。備是數者，謂之知音。舉世絕無而僅有者也。”問者更大笑絕倒曰：“有才如此，不宅心經術，童子不使之讀書，歌古詩，而乃編詞作戲，與平日所為大不相蒙，中麓將如斯已乎？盍勸之火其書而散其童？”予曰：“此乃所以為中麓也。古來以才自負者，若不得乘時柄用，非以樂事繫其心，往往發狂病死。今借此以坐消歲月，暗老豪傑，奚不可也？如不我然，當會中麓而問之。”問又不之荅，遂書之以竢知其心者。（李開先《李中麓閒居集》，《續修四庫全書》集部1341冊本，卷六頁18） 詞場合璧小引 陳完 古之賢達，甘於隱淪者各有所托，或托之詩，或托之酒，或托之聲色，要非無意者也。余初以母老，絕意公車。已而母歿，無心捧檄。且鄙性不羈，又不能僕僕以逐時好。見世之升沉靡定，勝負不常，總是逢場作戲，於是感時憂事，觸目激衷，輒著雜劇，填新詞，久之遂成十餘種。凡聲之高下，字之陰陽，靡不統之九宮，得之三昧。揣切分別，務臻妙境，不然不已也。至於伎倆雜陳，每顧周郞之曲；宮商迭奏，顧善中郞之聽。雖奇事足堪抵掌，而良工未免苦心矣。然戲，戲耳。余固托之乎戲，大都本人倫，關世教，即感應可以觀父子焉，觸邪可以觀君臣焉，輪廻可以觀人生之變幻焉。而諸本又以四樂為首，四樂者，余之所托而迯焉者也，盖有深意焉。豈徒流連光景，以耗壯心，頤養情性，以遣餘年已哉!比歲杜門抱痾，百念俱廢，回視舊業，如弁髦然。偶檢笥中，不忍自棄，彙成十帙，貽厥同好。見余之托此，亦不為無意云。(《皆春園集》，《四庫全書存目叢書》集部182册影印南京圖書館藏明萬曆刻本，卷三頁808-809) 打啞禪院本跋語 李開先 嘗謂虚聲頓息，法空之正印旋生；猛焰俄消，靈潤之真誠立驗。六塵之境，本空鏡中照影；三界之塗，無體谷外傳聲。理事該罗，當世諦而明真諦；始終互徹，即凡心而見佛心。實際無差，與三世佛而一時成道；真空平等，共十類生而同日涅槃。說證說知，背天真而永沉苦海；不靈不悟，失圓修而常鎖空門。真性與緣起同籌，不思議而可思議；有量共無量均運，居見聞而非見聞。阿難啇那之儔，迦葉文殊之輩。會菩提塲而說經梵，昇金剛座而講法輪。不空之空，是曰真空；不有之有，名爲妙有。若其徤羨難除，聰明未黜，縱瑣營之無已，忘己身之至親，踐不測之畏途，狥無端之熾欲，内膠爲識想，外妄爲餙名，則雖削髮披緇，出家居寺，与禪宗爲罪人，在釋家爲大盗，此又在小乘禪、野狐禪之下。面命耳提，猶且不省，況可打啞禪乎哉？無有二寶焉。持二寶以參禪，無不了了得證果者，啞禪不待打而自無不中矣。一曰如意淨明珠，既圓且朗，能破一切昏暗而珠無染着；一曰降魔金剛杵，既利且堅，能破一切障礙而杵無損虧。但有志禪學者，吾先贈之以二寶，而後繼之以院本刻本焉。嘉靖辛酉年端陽後一日中麓李開先書。（清抄本《打啞禪院本》卷尾） 園林夢打啞禪二院本總跋 至人無夢，太上忘言。午夢甚於夜夢，啞禪涉於多言。視至人太上，不深有媿乎？中麓（清抄本《打啞禪院本》卷尾） 夫無夢爲至人，無欲爲上人，以其静定絕慮，豁達大觀，一切富貴利達、言語文章，皆歸於空世。人淺識妄念，挾私而爭爾。我者如夢中有爭，覺則一空而已。二院本一則如癡人前說夢，雖指點極明，而瞢騰愈甚；一則如婦人弔喪，守着別人靈床卻哭自家爺娘，不能無夢無欲。中麓師嘗以此語余，余因推廣其意，跋而書諸簡末云。濟南門人崔元吉跋（清抄本《打啞禪院本》卷尾） 吾師矢口著作，不下百卷，四方積書之家，莫不求爲至寶。敝囊收有數十種，但恨不全耳。至於《一笑散》得之最晚，浴目讀之，不覺大笑出聲。山妻叩之，從而倣像。雖無知婦人，亦能共發一笑。此書一出，得以展眉觧頣如我輩者，不知幾千萬人也。就午夢以覺門，感啞禪而悟道，功名事視之雖甚輕，然以殘夢未醒，俗緣未了。買山土子口之北地，名水壑。少入城市時，復讀書科舉，尚得一等。惜乎歲月漸加，見聞不廣，即作魁元之教，不敢不勉，但不敢必耳。大笑出門，竊願效李謫仙，見笑妻嫂，恐終爲蘇季子云。便中望多惠數十本，當轉送相知，以爲散鬱破悶之良劑，萬幸也。樵談有曰：畫工數筆，術者片言，僧道一經，半呪輙得千金，文士刳精鉥心，不博人一笑。士也賤，何獨在兹？此特未見《一笑散》云耳，見則當不爲是言矣。萊蕪門人楊善跋。（清抄本《打啞禪院本》卷尾） 大雅堂雜劇序 東圃主人 襄王孫曰：“《國風》變而爲樂府，樂府變而爲傳奇。”卑卑甚矣，然或譚言微中。其滑稽之流，與廼若江漢之間，湘纍郢客之遺，猶有存者。頃得兩都遺事，而文獻足徵，竊比吴趨被之歌舞，賓既卒爵。廼令部下陳之䝿，在屬饜一臠足矣。彼或端冕而臥，其無求多於予哉。嘉靖庚申冬十二月既望東圃主人書。（明刻《大雅堂雜劇》卷首） 牡丹亭還魂記序 【前缺】是哉非也，既已夢矣，何適而不可，鹿可矣，蝶可矣，即優遊蟻穴亦無不可矣，而况同類中人。雖然此猶執著之論也，我輩情深，何必有，何必無哉。聊借筆花以寫若士胸中情語耳。而腐儒不觧，且以爲迂。嗟乎，叩盤而求日之聲，扪蘥而索日之形，痴人說夢，大率類此。萬曆丁巳季 青衫記序 張鳳翼 予讀《白氏長慶集》，至《琵琶行》不能不掩卷而歎也。嗟乎，樂天少負才名，既不免入宮之嫉，矧遷謫之日，謗議易騰，自非率真任性浮雲赤紱者，疇不存形迹修邊幅哉。乃因祖餞召商人婦彈琵琶，播之聲歌，傳之遠近，不自虞其為風流罪過。其視厲外穢中，假托聖賢，路上人繩趨尺步，以自囗梏於聲利之塲者，為何如也？晚近世陟拘攣而黜宏達，此風不聞久矣。不意有慕其事，復演而為傳奇，若 刪正琵琶記序 張鳳翼 《琵琶》一記，膾炙萬口，傳自勝國，蔚為詞宗。敷揚綺麗，語語傳神；描寫酸楚，言言次骨。故能令德色于耰鋤者發愛日之誠，俾貽譏于麈尾者慕小星之義。白雲在望，羈旅興懷於異鄉；黔首協和，里閈還淳于同井。誠感發人心之一機，而禆益風教之要物也。顧相沿既久，翻本轉多。貌肖者病於豕亥，響鈞者錯于庚青。添蛇之足，混石于瑜；續貂之尾，亂雅以鄭。效顰笑于西子，學步武于東嘉。人罕問奇市，惟灾木古調，榛荊賞音，寂寞日復一日，訛以傳訛，不有正之，曷其有極？大梁儒俠，醉心引商；武林仙尉，留神和郢。薊門傾盖，等三笑于同聲；茂苑班荊，審八音于合志。遇公瑾當推其顧曲，在尼父必反其善歌。乃援帙嗟吁，遂彚編參伍。片言期于復古，𨾏字必于宜今。考辭正言，匪傾俗耳；刪科襲諢，猶捧眾腹。探移易之本旨，務得兔而忘蹄；略宮商之故步，惡刻舟而求劍。緩急協度，繁簡適中。還面目于本來，通聲音于政理。厥意微矣，厥功茂矣。若乃命名，本于王四。牛姓駕夫不花，夢蔡之徵，交花之瑞，則事或傳于稗家，語或得于塗說，所當存而不論，論而不議者也。（《處實堂續集》，《續修四庫全書》集部冊1353本，頁403-404） 南西廂记敘梁伯龍 樂府變而爲詞，詞變而爲曲，故曲莫盛於元，而猶以《西廂》壓卷。實甫而下，作者繽紛，其餘不足觀也已。姑蘇李日華氏翻爲南曲，蹈襲句字，割裂詞理，曾不堪與天池作敵，而列諸家之末者，豈成其賤工之誚耶？凡曲北字多而調促，促則辭情多而聲情少；南字多而調緩，緩則辭情少而聲情多。李氏無乃欲便優人之謳而快里耳之聽也。儀者又何足深讓乎技？果存之以成全劇。若曰毀匝子之粧，合習倚門；碎荆山之玉，餙成花勝。繩以攛易，則予誠不得爲之解矣。仇池外史梁伯龍題。（明刊本李日華《南西廂記》卷首） 詞林一枝自序 葉志元 《千家摘錦》，坊刻頗多，選者俱用古套，悉未見其妙耳。予特去故增新，得京傳時興新曲數折載於篇首，知音律者幸鑒之。書林葉志元梓。（《善本戲曲叢刊》第一輯《詞林一枝》書名頁） 讀櫻桃宴雜劇 顧夢麟 原夫《二南》、雅、頌皆被管絃，則三百五篇，漢魏以降，大予黄門鐃歌，樂府之濫觴也。唐體率爲紙上之詩，然如李太白之“雲想衣裳”，王之涣之“黃河遠上”，王摩诘之“渭城朝雨”，傳記小說，頗謂同是當時之所歌。至詩变爲詞，詞變爲曲，北曲又變爲南曲，即全供演唱，與樂府同源，又不待言矣。但詞猶自極情境而止，曲即代他人爲之，無所不代，將無所不工。又其妙至於使人當場而奏，不知其身非真，千載以上之人鬨堂而觀，亦不知其事非即千載以上之事。悲者爲笑，樂者爲泣，憤者爲暢，慾者爲釋，自非至精極變之才，故無移情蕩魄之致。臧晉叔曰：“鄭若庸《玉玦》乃以類書爲之，宜其不能佳也。”李希烈篡逆被戮，今古快心，然書之正史，惟曰淮西將陳仙奇殺之以降。或又曰會希烈有疾，仙奇使醫毒殺之，即猶牀蓐，未正藁街，殺亦平平耳。愚溪漁者一日示予所撰《櫻桃宴雜劇》，遂覺之死復生，檻車乞命。神仙女俠，玩弄一時。理故有之，而特爲載记之所軼。嗟乎，何其意思跌蕩至於如斯也。且其間架口齒，逼真元人，匠心獨成，入耳咸解。發源於詩而不可謂之詩，奪胎於詞而不可謂之詞，浸淫於南曲而不可謂之南曲，則正足行家關、鄭、馬、白，又何多讓者耶！屬弁以詩不以文者，久斷文未斷詩也。亦附播揚之前，竊比鹽和之義云爾。 文心淫夷何不可，著述途窮聲技補。德輝小吏漢卿醫，闌入排場寫磊砢。清河才子舊知名，唱歎無端似不平。關目每從言外得，徽音全自悟中生。禄山亂後聞希烈，天寶貞元兩峗嵲。定知一死未足償，阿鼻黑風吹汝活。史策由來豈盡真，櫻桃故事又重新。竇家有女功如此，慚愧鬚眉多少人？ 懶仙云：譜敘詩樂源流，慷慨歷落之思，抒寫殆盡。麟士文章宗匠，亦寄情聲技，豈真磊砢不平，致歎著述途窮耶。（清順治十一年酉陽室刻《名文小品冰雪携二刻》“題辭”類） 鼎鐫紅拂記序 陳繼儒 余讀《紅拂記》，未嘗不嘖嘖歎其事之奇也。紅拂一女流耳，能度楊公之必死，能燭李生之必興，從萬眾中蟬蛻，鷹揚以濟大事，奇哉！何物女流，有此物色哉！虯髯龍行虎步，高下在心，一見李公子知其必君，一見李靖知其必相讓，至下手一局棋，十五年後旗鼓震于東南，籌策絲毫不爽，不尤奇乎！其妻以尺緘囗囗看，付家儲於素不相識之人，而毫無留滯，不更奇乎！然而李靖翊際聖明，決機製勝，而出沒若神，韜之傳迄今為囗青嚆矣，夫奇又何如？予謂傳中所載，皆奇人也。事奇文亦奇，雲蒸霞變，卓越凡調，不佞取而詮之釋之，亦為好奇者歌詠。雲間陳繼儒題。（明書林師儉堂刻本《鼎鐫紅拂記》卷首） 梨花记序 佚名 余見《梨花》傳奇兩種，一爲武林，一爲琴川，實一事也。第曲白似琴川者勝，而結構武林者勝之。武林曲白，非不佳也，不如琴川者爲快心耳。若通篇結構，琴川以最後會合爲鬼，失之太奇，不如武林，只于賈園侍女見之。趙郞謝女，沒後相逢，預先說破，更爲近情。奇快琴川有之，當行則讓武林也。予以評章如此，不知兩家以我爲知音否也？（明刻《快活庵批評紅梨花記》卷首） 梨花记總評 佚名 梨花，曲有絕句之工，局無不盡之奇。 梨花結構，最爲奇幻，卻不假託鬼神，捏名妖怪，一歸之敦友誼，重交情，又何平實也。固知舍平實爲奇幻者，非奇幻也。 金蓮以一妓女，奏功于银箏，立節于横狄，亦丈夫也哉！ 作者打罵朱文公，最爲可恨，然卻亦朱文公弟子，未足以厭其心也。倘今之講學者，有趙郎之才，復有謝女之操，劉太守之生故敦友，又何不厭其心也哉！ 侍女假託金蓮，歸身相府，相府以之释怨，復歸之狀元，並胡公子、王媽媽，一時收拾，亦見結構苦心也。（明刻《快活庵批評紅梨花記》卷首） 李丹記題辭 陳繼儒 神仙者，英雄之退步也。陳希夷嘗攬鏡掀髯咲曰：“非帝則仙。”趙輔國問徑山欽禪師：“弟子欲出家得否？”欽喝云：“出家乃大丈夫事，豈將相所能爲。”說者謂具帝王福，然後可證神仙果。余謂不然。漢武帝何人也，西王母且以骨濁胎濁呵之，則下此將相又可知矣。當時東方一歲星日在殿廷中，嘲侮調咲，武帝眼中不識，而乃從文成五利輩索長生不死之術，非濁而何。今真人列仙無日不遊行人間，而士大夫爲黄白男女所愚，未學長生，先學造死，轉蜣丸与屠羊肆，豈不相去萬萬哉。浙東有英雄曰海日先生，夙具靈根，最堅道念，嘗以建言出部曹，又以神明宰名邑，一旦挂冠神武，逍遙山水間，每見冠劍車騎貴人輙障面避去。有以學道至者，爲聚頭磕膝，經月彌旬，室中所置惟經案、藥爐、一衲、一瓢与二氏之書而已，痛憫一切群生，沈五慾昧三生，癡如赴火之蛾，危如嚙藤之鼠，此非莊語極言所能覺也。乃借裴諶王恭伯故事作《李丹傳奇》，從人間唱演一翻，可以哭世，可以儆世，可以住世，可以出世。其中汪洋恍惚，滅沒出現，非凡夫思路所能窺，非文士筆端所能狀，覺蓮邦之净土遙，桃源之蹊徑淺，醉鄉睡鄉之日月促，徐天池《四聲》，湯義仍《四夢》，又無論矣。其傳奇中之《南華經》哉。此傳先焚鷓鴣香，濯薔薇水，然後命雪兒紅兒歌，局兒度曲于香槽藻洞，金迷紙翠之間，按以紫玉板，和以碧玉簫，一字一疋錦，一回一斛珠，乃不負先生五色彩毫耳。先生令合肥，數夢左元放授以至道，因於虎林創祠立碑以報之。清虗恬淡，裴諶輩中人也。雖托寓言，寔亦自道，若使天風飄颺，吹入碧落紫虗，即雙成飛瓊，且將洗耳拍手以聽。古有“天上無憂人間可憐”之曲，庶幾与此譜並傳乎。雲間陳繼儒撰。（《古本戲曲叢刊五集》影印明刊本卷首） 李丹記凡例 一、是編專爲勸修道之士，莫犯色戒，從頭知徹尾，不離此意，故絕無旁出，而諢謔亦少。 一、丹道主逆務，先斷緣，此獨昵之使就，乃以順爲逆，玄之又玄，達者當得之言外。 一、悲歡離合之處，力脱蹊徑，中間變幻百出，脉絡自貫，令觀者不厭。 一、詞雖下里，中有內外之事，因果之理與人心、道心、经世、出世之學，悟時儘有得力處，弗以尋常戲本目之。 一、下場詩三十首，俱集唐句，對景撮合，語意天成，上場詩亦三分之二。 一、前後情節，自相照應，梨園無能，刪削折數多于曲内失其欵叚，演者宜量從優待，務目其全。（《古本戲曲叢刊五集》影印明刊本卷首） 獅吼記小引 汪廷訥 婦人秉陰氣以生陰，猶水也，囗深沉而不可測。爲男子者，以好色之心愛之，愛生寵，寵生梗，梗生妬，有由來矣。自非大丈夫，鮮不遭其蠱惑。剛腸柔於紅粉，俠氣萎於袵席，甚且束手受制而莫可，誰何此無異，故搃之愛爲禍始也。嗟夫，苦海何能溺人，人自溺耳。余竊慨夫之於婦三綱之一倒壞至此，後將何極？乃採獅子吼故事，編爲雜劇七齣，欲使天下之強婦悍婢盡歸順於所夫。說者以爲前叚似謔，後叚似幻，不在即謔寓正，就幻寄真，意在言詞之外。至於詳稽經典，雜引史傳，則言皆有據，事匪無徵，其誰曰不然。惟願觀塲者從。(黄仕忠《日本所藏稀见中国戏曲文献丛刊第一辑》[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年]影印明萬曆間環翠堂刻本《獅吼記》卷首) 獅吼記又敘 汪廷訥 汪無如曰：往余編《獅吼》雜劇，刻布宇内，人人喜誦，而樂歌之，盖因時之病，對症之劑也。秣陵焦太史，當今博洽君子，以爲不足盡蘇、陳事蹟。余復廣搜遠羅，就丘眉山當日之事，庶無滲漏矣。乃取雜劇而更編之，始以七齣，今以三十齣。閨闈之隱情，悍戾之惡態，摸寫殆盡，不待終塲而觀者無不撫掌也。復以幽冥恐愳之，以菩提化誘之，則凶人可善，善人可佛，誰肯甘於恃頑怙惡也者？其於今日風俗之陵夷，夫綱之頽敗，未必無小補云。(黄仕忠《日本所藏稀见中国戏曲文献丛刊第一辑》[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年]影印明萬曆間環翠堂刻本《獅吼記》卷首) 玉合記跋 佚名 昔人小詞賦于雕蟲，惋千里之伏驥，而況伎等俳優，文成調咲者乎？吁嗟嗟，兒女情多，英雄氣短，三十不立，俟河之清，峨峨乎？洋洋乎？歌之疾矣，世不以耳聽而以食矣。(明萬曆間金陵繼志齋刻本《重校玉合记》卷末。) 玉合記序 梅守箕 古作者一詩出則樂人譜而歌之，朝脫于笥中，暮而變國俗矣。今其聲不覆傳，即律叶金石而調叶宫商，猶之乎喑無聞焉。故南北曲之所爲作，雖則古者容有降格從之耳。禹金故稱詩，薄新聲，主大雅，既已著矣，至金元之際，三歎而有餘音，遂爲《崑崙奴》雜劇。與是役也，葢其材通敏駿發，博物洽聞，如採玉于藍田，圭璋琮璧具矣。其遺屑之不足器者，可用爲劑，此豈獨以補其時之所不及乎？亦以適其中之所有餘者耶！夫《國風》好色不淫，《離騷》變而深隱，長卿之賦麗以則，子雲奇字日工，乃若繇挽近之變聲，尋邃古之深義，錦繡爲質，綦組成文，聲與調兼之矣。且夫磨勒以術隱者也，乃汾陽不能識察。 玉茗堂傳奇敘 沈際飛 若士先生“四奇”有史材，有詩囊，有詞癖，有法藏，以嘻啼笑罵，当興觀羣怨，以寤寐生死，了人我是非。北土思親，南柯議守，使人有忠孝之思焉。白屋黄門，酒楼花市，使人有師友之雅焉。釵歸塜破，劍吼馬嘶，使人有節義之感焉。漂母不再，則香山寶使、槐國金枝可念也。魯連已徃，則片檄啟疆、尺書歛衽可媿也。穎士無徒則荒圃，髯奴驚魂繭足可風也。侍兒嫡庶一言，領周南之旨；郡主齊家數語，合孔思之精。而一篇之中，三致意者，村塢勸農，如春煦沙提攀臥，似蚁紛紛西尹，雅度憐鸚，州官恩波鑄鐵，先生其有激於衷乎？若乃徵書懷入朝之妬，軍法佐入宮之嫉，文章不出權門，呼寃曹市，名姓不通豪刺。酒淚沙塲，滄海遺珠，以干謁入彀，邯鄲落魄，以賂遺見知。甚至獻賦龜山，可方遇巷，彼夫濡首，喪師於赤駁，恣情譴告於碧翁。爭龍脉之螘封，求長生而短夢。真中成妄，愛裏生嫌。自非北面，空王洗心。真侣孰與破除，無明游行自在乎。故“四奇”皆覺世之筏也，或生而死，或死而生，或一夢即實，或是夢皆虚，極乎中囗半满之義，傀儡塲中，泥犁种子，敢位置先生哉？吳興夢道人沈際飛題於華香散處。（明刻玉茗堂傳奇本沈際飛評點《牡丹亭还魂記》卷首） 紅杏記題詞 方諸生 憶昔金蘭之契，道義之交，囗辭不傳久矣。苐詞彂於詠歌，情呈於逸思，則有異焉者。大拞興情善類，則義正詞嚴，至觸興柔邪，未免飄飄焉。瀟灑不羈，令百千年後，聞聲靡弗慓然猛省。慶曆而來，争芳競麗，各擅詞場。作者不一，觀而感者亦復不一，每每非詭於正，即互於邪。吁，嗟乎！作之者是耶，非耶？抑亦觀汯者之自即於邪耶？桂秋暇日，偶覩《紅杏》佳集，三復之而重有慨焉。陳生之於功名也，固甚赫奕，而非袁氏，胡由發祥？非張、黃二三莫逆，誰為詡成？即蔡中郎之与張廣才也不異。而陳生之於伉儷也，潔貞、慕貞，會合多艱，非袁公誰為作其合？即 續情燈敘薛旦 【前缺】左旋娟，右提嫫，香膚玉面，清歌而纖舞者，環列前後，不為過也。而有不儘然者，或終身捧一黃臉婆子，或日夕禦一垢首侍兒，啜糟饜糠，謀生之不暇，何佳麗囗肯，婦者或以而強買娉婷，妄羅豔質，是何異芳蒼當齒，俗物為折，致使斂怨縮眉，幽思約帶，委志不遂，而多飲恨。天地間有情之憾，莫有甚於此者。余《續情燈》之作，乃所以平天地間有情之憾乎？請觀景韶之遇尹停霞，秦堅之遇馮娟娘，彼此相投，如鎡石之引銕，琥珀之吸草，抑何其用情之至，而作合之奇耶？作者之意，蓋謂情不至則連者可斷，情一至則斷者可續。燈者，光之生於情者也，有情即現，無情則滅。讀者須會其意。若雲天地間真有是燈，則癡人說夢矣。時崇禎癸未中秋望日繡霞堂主人聽然子撰。（明崇禎間繡霞堂刻本《續情燈》卷首） 續情燈自題詞並序 聽然子 曉吹吟桐，如聽別離之奏；飄花點竹，似驚搖落之情。不茶不飯，誰嘗芍藥之羮；如醉如癡，疑中釀花之酒。風襟月況，徜徉于沙渚煙島之間；豔意綺思，馳想於舞榭歌筵之地。懷佳人兮我也，思公子兮誰哉？空懷握裏余香，寧睹帳前微笑。因念芳馨麗女，錯配襟裾馬牛。酒肉村夫，消受朱門香玉，遂使新箏不弄，坐握春纖，長笛羞合，似聞嬌歎。衣香方歇，將彩袖欲指；妝影乍澄，覺玉顏委頓。漸見細腰將折，堪憐𢌿粉成痕。聞鶯花底，於中之牽志難忘。落月屋樑，此際之淒其幾絕。余是以作為聲歌，用平憤恨。並唱新詞二闕，以贈天下情人。 題詞 春花春草，引得紅裙繞。燕子避人復進，柳花貼地還高。有個人兒，香膚雪面，逗出秋波明妙。怪無端回頭一笑，端的為書生年少。 其二 浪酒狂茶，總是相思滋味。恨閣雨擔雲，昨夜東風惡。記得當年，春纖玉腕，佯整金釵落。容容易易，低語呼郎，郎情休要薄。聽然子漫題。（明崇禎間繡霞堂刻本《續情燈》卷首） 樂府纏頭百練二集引 瓢落生 噫，傳奇非小道也。摹神寫照，不直繪人之面目，而當繪其神情。至於邑裏官秩，名因時異，朝廷草野，事以體殊，不得苟焉已也。故人必目窮千古，胸涵二酉，方不失爲詞曲當行。况曲有宮，句有韻，平上去入不可移易，嚴如囗甲，黄鍾不容纂而商呂，侵尋不宜溷而真文。乃今之妄語兒，除爲俚爲腐，爲誕爲襲，不足置論。其間以割裂爲新腔者，多至亂宮譜唯諧口耳。爲押句者，多至亂聲韻。卬使韓娥揚眉逞頰，抗聲繞梁，周郎必且咲之，寧復能博蒨桃朿綾哉！曲表無亘彰，则欲人俛耳逊心，不在度曲而在曲矣。是以予于舊曲賞《拜月》數種，近曲賞《西樓》、《東郭》十許種。其玉茗四刻，雖欽其才，然恠其有冗字，不叶律。環翠六劇，雖合于譜，然薄其少生韻，乏才華。嘗欲羅南北劇一披閱之，束𧿧踶之才于功，今易鄙倍之詞成全瑜，而未暇也。清溪道人素爲著作手，更邃于學，先我有心，嘗簡拔名曲爲《纏頭百練》，已自紙貴。今復精遴爲選之二，箇中綱舊曲以主式，裒歌詞以盡才，旁及絃索以存古，間探弋陽以誌變，删棘口之音爲協耳之調，豈難令聲之一發，賞音者機杼欲定哉！主人爲歌者非渡至矣，而披覽者當亦有玄賞乎。旹庚午中秋日瓢落生題於囗霄館中。（明崇禎刻《新鐫出像點板纏頭百練二集》卷首） [作者簡介] 郭英德，1988年畢業於北京師範大學，獲博士學位。現為北京師範大學文學院教授。發表過專著《明清文人傳奇研究》。 李志遠，2009年畢業於北京師範大學，獲博士學位。現為中國藝術研究院戲曲研究所助理研究員。目前主要參與大型課題《昆曲藝術大典》的研究工作。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