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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我的《“竟陵八友”研究》

http://www.newdu.com 2017-10-22 文学遗产网络版 佚名 参加讨论

    《“竟陵八友”考辨》是我的博士学位论文,2011年2月由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出版。全书61.5万字,与先期出版的《梁武帝萧衍考略》(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年版,25万字)均是我三年读博期间完成的。在三年期间完成如此规模的学术著作,心中不免惴惴。“竟陵八友”的生平资料本来有限,加之本人愚钝,错误在所难免。每每当我送书与人,总会加上一句:请多批评指正,以便将来出版修订本。此绝非客套话,而是发自肺腑的。对“竟陵八友”生平如此宏大的考证,目前国内仅此一本!我多么希望学术界有识之士与我共同探讨,藉此推进“竟陵八友”的研究。
    君的《繁复考证不能脱离整体理解》一文分“史实考辨上的问题——主要以王融生平仕履考为例”、“对前人成果的隔阂——《中古文学史料丛考》及其他”、“文献辑补上的问题——以王融《净行诗》为例”三部分。笔者本着友好的态度,以文献为依托,对君的诘难以做答复,以正视听。
    一 对史实考辨诘难的答复
    虽然笔者在《“竟陵八友”考辨》中旁征博引,但实际上“竟陵八友”的生平资料散见于南北朝九部史书及相关的文学作品中。对这些资料进行排比梳理,归纳推理,以求还原于历史真实,本是考据之道。
    1、对王融生平考证诘难的答复
    作者自称近年来致力于王融研究,故对拙作指责最多,约有五条:
    (1)王融建元元年(479)在家乡临沂,为王俭赏识。
    建元元年(479),王融十四岁。一个十四岁孩子的行踪颇难寻觅,但以常理揆之,无非有二:一是随父到任所,一是在故乡居住。王融之父道琰,卒于赴庐陵内史的途中。所任之庐陵王是宋抑或齐,不得而知。检索南朝诸史,宋齐两朝庐陵王先后有刘义真、刘绍、刘敬先、刘子舆、刘德嗣、刘暠、萧子卿、萧宝源8人。王融生于泰始二年(466),道琰之卒当不在本年之前,道琰不可能任庐陵王刘义真、刘绍、刘敬先、刘子舆之内史。萧宝源建武元年(494)封庐陵王时,王融已卒。故道琰所任内史之庐陵王只可能是刘德嗣、刘暠、萧子卿三人之一。王融本传云:“母临川太守谢惠宣女,惇敏妇人也,教融书学。”(《南齐书·王融传》)知教王融读书的是其母谢氏,则其父早卒。萧子卿建元四年(482)封庐陵王时,王融已十七岁,道琰任萧子卿之内史似不可能。刘德嗣,泰始三年(467)封庐陵王,刘暠何时封庐陵王,史书未载,然暠已于升明元年(477)薨,则道琰很可能任庐陵王刘德嗣或刘暠内史。故建元元年(479),道琰已卒或未任官职,王融很可能居故乡。王融《求自试启》有云:“岁时归来,夸荣乡里”,则王融自小就居住在“乡里”,而这个“乡里”也只可能是他的故乡。六朝时琅邪郡治临沂,然王融故乡临沂绝非今之山东临沂。永嘉之乱,晋室南迁,北方士族亦随之南徙,其中就包括琅邪王氏。为了安置这部分人,南朝统治者设立了南琅邪郡,“南琅邪郡本治金城,永明徙治白下”(《南齐书·州郡志》),下辖临沂、江乘、兰陵、承、谯五县。南琅邪郡之临沂就是为了安置琅邪王氏,其地今属江苏。翻检南北诸史,琅邪王氏有任职北朝者,亦有任职南朝者,绝无平齐民。王融之父任职南朝,其家当随其家族迁居南琅邪郡之临沂。王融父道琰举家南迁之事,史乘未载,故笔者仅言“故乡临沂”,未明言江苏临沂者(实际书中有暗示),谨慎而已。林晓光不懂其中奥秘,胡乱指责云:“刘宋泰始年间连淮北淮西之地都已落入北魏之手,王融更何从回到今天山东省临沂市的琅邪去?作者此语,竟如对东晋南渡,在南方侨立州郡的历史常识完全茫然一般”。实则是复旦的博士竟不知侨郡!南琅邪郡之临沂在都城建康北郊,王俭虽在京城任职,其家人势必也居住在临沂,则其赏识王融也就自然而然之事了。
    (2)王融于南琅邪太守周盘龙任上举秀才
    《南齐书》王融本传仅言“举秀才”,至于何时何地举秀才,史书并未明言,后人也难下断言。王融家乡临沂时为南琅邪郡所辖,于是笔者推测他在周盘龙任郡守时举秀才。这只是根据上下文合理的推测,缺乏足够的证据。林晓光文大概看准了这一点,对拙作多加指责。如果林晓光先生能够考证出王融举秀才的时地问题,那将推进王融的研究,事实上他不但没有,反而指责笔者不懂举秀才的常识等等。举秀才始于西汉,“汉初诏举贤良、方正,州郡察孝廉、秀才,斯亦贡士之方也。”(《后汉书·左周黄列传》)到了南北朝时期,士人最重秀才。除了荐举外,吏部或皇帝亲自策问秀才,秀才已初具科举之因。南朝是否沿用州举秀才,郡国察孝廉的人才选用办法,不得而知。《南齐书》明确记载州举秀才的有五处,郡察孝廉者仅二处。如果刘齐一如前代,秀才全由州举荐的话,那么南琅邪郡就会面临尴尬的处境!南琅邪郡未设州,下辖五县。南琅邪郡要么不举秀才,要么只能由郡守荐举,二者必居其一。王融故乡为临沂,在本郡举秀才只是一种可能,未有佐证。
    (3)王融永明四年求自试,迁秘书丞。
    《南齐书》本传载王融迁秘书丞,时日未载,亦难考证,笔者仅据有限的资料推测。唯一的旁证是“(宋弁)迁中书侍郎,兼员外常侍,使于萧赜。赜司徒萧子良、秘书丞王融等皆称美之”(《魏书·宋弁传》)。据此,则宋弁使于萧齐时王融任秘书丞。宋弁多次使齐,唯一有明确记载的是太和十六年(永明十年,492年)七月,时王融已为中书郎。很明显,王融任秘书丞时宋弁使齐非太和十六年。至于具体时日,已难详考,笔者试图通过三条旁证寻觅。一是“(王融)弱年便欲绍兴家业”(《南齐书·王融传》)。“弱年”泛言年少,也包括“弱冠之年”,笔者查阅了数种工具书,解释均如此,而且多用《南齐书》王融条为例。林晓光文以沈约《与徐勉书》和《南齐书·张融传》为例,将“弱年”诠释为年幼,藉此推翻我的结论。事实上,林晓光文所举的两则文献中的“弱年”解释为年幼可以,解释为“弱冠”亦未尝不可。用这种是事而非的含糊词义颠覆成论,为考据所不取。当然笔者将“弱年”解释为“弱冠”并不一定正确,然各取所需也是考证所推崇的,因此笔者的解释并没有错。王融弱冠,即20岁(永明四年,486年)求自试,迁秘书丞。二是王融《求自试表》为我们提供的信息。《求自试表》有云:“臣自奉望宫阙,沐浴恩私,拔迹庸虚,参名盛列,缨剑紫复,趋步丹墀,岁时归来,夸荣邑里。”“宫阙”、“紫复”、“丹墀”三词均代指朝廷。“臣自奉望”是说他的理想,并不是说求自试前已任职中枢。林晓光文以似乎发现新大陆的口吻说:“紫复或曰紫庭,都是天子紫微宫的代称。……已勿庸置疑地证明了王融求自试之前已经担任中央朝官,而绝非州郡佐属。”实际上根本就没有读懂《求自试表》中的这段文字!结合上下文所考,笔者以为“岁时归来”指去岁(永明三年,485年)从南豫州晋安王南中郎将板行参军任上回京,这个结论并没有问题。三是宋弁使齐的时间。《魏书》明确记载宋弁使齐在太和十六年(永明十年),于是林晓光先生便下断语云:“《魏书》高祖对诸次遣使使齐均明确记载,如果宋弁在此之前曾出使,断无不记之理”。认为《魏书》无漏载之事,这种识见真与孩童无异!事实上,《魏书》错露之事,前贤已多有论及。《魏书》和《南齐书》均载王融为秘书丞时宋弁使齐,时间绝非《魏书》所载之太和十六年,至少这次出使《魏书》漏载。笔者结合前文所考,大致推测永明四年(486年)宋弁有一次使齐,时王融任秘书丞。这是在上下文形成证据链上的推论,是可以成立的。
    (4)王融任晋安王南中郎将板行参军、秘书丞、竟陵王司徒板法曹行参军、太子舍人四职的次序。
    对于此四职的次序,《南齐书》王融本传记为晋安王南中郎将板行参军——竟陵王司徒板法曹行参军——太子舍人——秘书丞,陈庆元《王融年谱》基本上根据史传诠释,实则有误。笔者结合史料所考,将次序调整为晋安王南中郎将板行参军——秘书丞——竟陵王司徒板法曹行参军——太子舍人,这是对史传及《陈谱》的纠正,是完全符合实际的。王融在豫州免职后求自试,迁秘书丞。时值竟陵王萧子良开西邸招文学之士,天下文人聚焉,于是王融入西邸,任竟陵王司徒板法曹行参军。王融功名心极强,“弱年欲绍兴家业”,一个小小的司徒板法曹行参军哪能满足他的胃口。太子萧长懋与竟陵王萧子良乃一母同胞之兄弟,利用这层关系,王融入东宫,任太子舍人,谋求更大的发展。这种诠释既有史料为依托,又与王融急功近利的性格相吻合。然林晓光文指责笔者,约有三:一以曹植与萧昱为例,说明中国古代的“求自试乃是自荐于人主,希望获得施展自身才干的机会,尤其在军国立功方面发挥效用”。这一结论是错误的或者至少是不完整的,因为它不适用于王融。王融《求自试表》有云:“若微诚获信,短才见序,文武吏法,惟所施用。夫君道含弘,臣术无隐,翁归乃居中自见,充国曰‘莫若老臣'。窃景前修,敢蹈轻节。以冒不媒之鄙,式罄奉公之诚。抑又唐尧在上,不参二八,管夷吾耻之,臣亦耻之。愿陛下裁览。”王融之意非常明显,无论文官还是武官,给他一个施展才华的机会,理想要成为管仲那样辅佐皇帝的人,并不在军国方面。二是王融能否先任秘书丞,后任太子舍人。秘书丞为朝官,太子舍人是东宫官属,二者属不同的官制体系,不存在职位的升降问题。林晓光文以褚渊、王俭、何戢、江敩、王慈等人先任太子舍人(或太子中舍人)后担任秘书丞为由,试图推翻笔者考证所得的结论。褚渊等人确实是由太子舍人(或太子中舍人)迁秘书丞,但这是史传所载,安知无误?而且《南齐书》所载许多任秘书丞者却未经太子舍人(或太子中舍人),这至少说明太子舍人与秘书丞之间没有必然联系,先任太子舍人后任秘书丞,并不是萧齐的选官次序,其结论并不可靠。兰陵萧氏社会地位不高,要想稳固政权,势必要拉拢门阀士族,王融正是笼络的对象。琅邪王氏许多人在萧齐为官,位居中枢者亦不少。故王融求自试,即被任为秘书丞。王融在《拜秘书丞谢表》中云:“特擢之例,事均延祖”。所谓“特擢”者,即皇帝的特殊恩典,不是像他官员那样经过很多仕履方至秘书丞。
    (5)王融永明八年任司徒法曹。
    王融永明八年任司徒法曹之事,《南史·王摛传》有载。陈庆元《王融年谱》以为误记,却没有任何证据。如果仅“误记”二字就可以推翻史书所载,那文史研究就显得太简单了。王融永明五年曾任竟陵王司徒板法曹行参军,永明六年任丹阳丞,八年任司徒法曹,这些仕履笔者曾考证得十分清楚。林晓光先生以为王融不能两次担任司徒法曹,对笔者略有讽刺。事实上,这暴露出该博士职官知识的欠缺。司徒法曹行参军与司徒法曹不是同一官职,“凡公督府置佐:长史、司马各一人,谘议参军二人。诸曹有录事,记室,户曹,仓曹,中、直兵,外兵,骑兵,长流贼曹,城局,法曹,田曹,水曹,铠曹,集曹,右户,十八曹。城局曹以上署正参军,法曹以下署行参军,各一人。其行参军无署者,为长兼员”(《南齐书·百官志》)。先生自己不懂,反而指责别人!为了凿实此事,笔者找到两个旁证。一是《南史》本传载司徒法曹与沈昭略使气冲突。王僧祐与王融同宗,同为琅邪王氏,同为西邸文士,二人关系应该很密切。永明八年,骠骑大将军司马沈昭略与司徒法曹王融在王僧祐处相识,少年使气,发生冲突。二是《南齐书》陆慧晓本传载王融向竟陵王萧子良称赞司徒左长史谢胐与右长史陆慧晓:“两贤同时,便是未有前例”。笔者通过考证以为,永明八年王融任司徒法曹,与左长史谢胐和右长史陆慧晓同在西邸,才有可能有赞誉二人之事。这二方面的考证略显冗长,但它们是王融永明八年任司徒法曹有力的旁证。
    2、萧琛生平的考证
    萧琛先入竟陵王萧子良西邸,后侍奉梁武帝萧衍,与齐梁政治高层保持着友好的联系。诗文创作颇受萧衍推崇,在梁代享有盛名。然其作品流传不多,故很少受学人关注,唯一争议颇大的是其生卒年。曹道衡先生《萧琛生卒年与使魏》对《梁书》所载萧琛卒于中大通三年(531),享年52岁表示怀疑,并列举出种种与此不符之情形。限于资料所限,未能继续深入考证。并谨慎地说:“是琛终年当六十七岁左右。姑记之以俟续考。”(《中古文学史料丛考》)先生对他的说法也不自信,毕竟仅仅是怀疑而已,没有文献佐证。这种美德令我们后辈钦佩不已!曹道衡、刘跃进《南北朝文学编年史》沿用了《中古文学史料丛考》的观点,限于体例,亦未能展开考证。事实上在此前,陈庆元《王融年谱》中就已对萧琛生卒年进行了考证。当我进行研究时就面临选择,以哪一个为突破口?当然会选择陈庆元,因为陈文较早,考证也较详。针对陈文,笔者花费了十七页的篇幅从六个方面进行了考证:一是笔者以大量事实证明“琛年数岁,从伯惠开抚其背曰:‘必兴吾宗’”(《梁书·萧琛传》)中“琛”为“洽”之误;二是“宗老”一词含有对长者的称呼和古代大夫家臣对管理事务者的称呼,梁武帝称萧琛为“宗老”恰恰不是因为前者而是后者。萧琛时任宗正卿,其职责是主管皇室内部事务;三是笔者对《梁书》所载授金紫光禄大夫的二十四人逐一考察,发现其目的是“养老疾”,年龄从四十余岁到七十余岁不等,并不像陈庆元先生所言七十余岁方授金紫光禄大夫;四是傅映与刘绘、萧琛年岁相差甚远,《梁书》傅映本传载其少时曾与刘绘、萧琛有往来。“少时”或许是衍文,以此二字来判定萧琛长于傅映恐证据不足;五是《梁书》陆襄本传载萧统、萧琛、傅昭和陆杲探望八十岁襄母一事,这则材料除了敬老外别无深意。但陈庆元先生却要唤醒死去六年的陆杲与其他三人一起看望襄母;六是若萧琛果真享年七十余岁,则其二十六岁前的事迹史书无载,作为同宗的萧子显在修撰《梁书》时怎么会犯如此之重大错误?现在看起来,这六条证据是非常有力的,基本上驳倒了陈庆元之说。在考证中笔者从未提到《中古文学史料丛考》与《南北朝文学编年史》,原因是二书未有考证。据笔者所考,萧琛七岁为齐太学博士,八岁举南徐州秀才,九岁为丹阳尹王俭主簿,十岁为竟陵王萧子良记室。林晓光先生以为“十岁孩童出仕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其实我何尝没有这样的想法。但主簿和记室充其量是个幕僚,恐非严格意义上的官职。而且古代之事渺茫难说,不排除有这种可能。与九岁为相的甘罗相比,萧琛已逊色多了。笔者考证的宗旨,并不是要强调我的结论多么可靠,而是想传达一种讯息:在没有新资料发掘之前,还是以史书所载为是,而且我相信我的结论将会不断被更新。
    3、范云的籍贯
    范云之籍贯,《梁书》与《南史》本传均言“南乡舞阴人”,同时《梁书》与《南史》又多次提及“南乡范云”,这种前后记载的抵牾之处,是必须辨明的。钱大昕云:“宋齐二志俱无南乡郡,而有南乡县,为顺阳郡治所,舞阴则南阳之属县也。盖梁时避武帝讳,该顺阳郡为南乡耳。”(《廿二史考异》)钱氏仅说明南乡与舞阴是不同的地方,具体没有考证。若依钱氏之论,依然不能解决范云“南乡舞阴人”的问题。笔者从行政区划沿革入手,考证了南乡与舞阴不存在隶属关系,进而阐明范云为南乡人。这种考证既是对钱氏之论的申述,又很好的解决了范云的籍贯问题。
    4、沈约任太子右卫率的时间
    沈约任太子右卫率之事,不见史乘。然谢朓有《同沈右率诸公赋鼓吹曲名先成为次》、《奉和竟陵王同沈右率过先生墓诗》、《沈右率座赋三物为咏》三诗,竟陵王萧子良有《登山望雷居士精舍同沈右卫过刘先生墓下作诗》,此四诗的标题明确显示沈约有太子右卫率之任。至于其任职时间,铃木虎雄《沈约年谱》系于永明七年(489),陈庆元《沈约事迹诗文系年》定于永明八年(490),曹道衡《中古文学史料丛考》系于永明七年至十年,君之说虽有不同,但均未有考证。但铃木虎雄与曹道衡二先生曾提到通过刘瓛之卒年来判定沈约任太子右卫率的时间,惜未详考。笔者进行研究时颇费踌躇,大约先破后立。通过一刘瓛之卒年,二竟陵王萧子良《登山望雷居士精舍同沈右卫过刘先生墓下作诗》与君和诗之作年来推翻成说。刘瓛之卒年,《南齐书》本传云:“(永明)七年,表世祖为瓛立馆,以扬烈桥故主第给之,生徒皆贺。瓛曰:‘室美为人灾,此华宇岂吾宅邪?幸可诏作讲堂,犹恐见害也。’未及徙居,遇病,子良遣从瓛学者彭城刘绘、从阳范缜将厨于瓛宅营斋。及卒,门人受学者并吊服临送。时年五十六”。这段文字仅说了赐宅、瓛病、瓛卒三件事,按时间先后顺序来写,很难说明刘瓛卒于永明七年。若刘瓛卒于永明七年,将会出现诸不合。《南齐书》刘瓛本传云:“宋大明四年,举秀才,兄璲亦有名,先应州举,至是别驾东海王元曾与瓛父惠书曰:‘比岁贤子充秀,州闾可谓得人。’除奉朝请,不就。”大明四年(460),刘瓛二十七岁,举秀才。笔者检索南朝诸史,发现士子举秀才的年龄大多是十五六岁,也有二十七、八岁。刘瓛二十七岁举秀才,年龄已很大,就不值得称赞。王淮之(字元曾)卒于元嘉十年(433),不可能在死后二十八年赞誉刘瓛。这一考证非常重要,它说明通过刘瓛之卒年来判定沈约任太子右卫率的时间是靠不住的,间接的否定了前贤之思路。
    林晓光先生却道:“史传原文明载‘东海王元曾',是其人显为东海王氏,与出身琅邪王氏的王淮之有何关系?同时史传未载王淮之曾任徐州别驾,益可知这里的东海王元曾必为另一人无疑”。林晓光先生以为东海王元曾与琅邪王淮之(字元曾)不是一个人,企图推翻我的考证。
    东海郡,西汉置,属徐州,辖县三十八县,其一为临沂。“临沂令,汉旧名。前汉属东海,后汉、晋属琅邪。”(《宋书·州郡志》)据此,“东海王元曾”实际上就是“琅邪王元曾(名淮之)”。而且笔者翻检史书,六朝之际并没有东海王氏。林说不足采信。经笔者所考,竟陵王萧子良《登山望雷居士精舍同沈右卫过刘先生墓下作诗》与诸君和诗作于永明八年。据笔者和前贤所考,永明七年,沈约任中书郎;永明八年,沈约任给事黄门郎、吴兴中正,则此二年间沈约非任太子右卫率已明。在推翻成说的基础上,树立起自己的观点。《南齐书》杜京产本传明载永明十年沈约官职为太子右卫率,另据作者考证,永明十一年正月沈约卸任,改授车骑将军安陆王子敬之长史。据此,沈约任太子右卫率的时间是永明十年(492)至十一年(493)正月。这个结论是非常可靠的,它将前贤的研究大大推进了一步。
    5、谢朓任随郡王文学的时间
    谢朓任随郡王文学一职,《南齐书》本传有载,具体时日阙载。林东海先生《谢朓评传》系于永明八年或以前,葛晓音先生《谢朓生平考略》系于永明八年,二说均以《南齐书》载永明八年随郡王萧子隆为镇西将军来判断,实未考证。曹道衡先生《中古文学史料丛考》对林、葛二说进行辨误,认为是永明九年。细读曹文就会发现,对谢朓赴任是春天辨析的非常细致,对永明九年的考证却很含混。笔者同意先生的春天之说,不同意永明九年之说。在尊重先生的基础上,笔者以从未有考证为由重新辨析。谢朓《和别沈右率君诗》是其任随郡王文学赴荆州时作,参与酬唱的“君”是指沈右率约、虞别驾炎、范通直云、王中书云、萧记室琛和刘中书绘。笔者考证了赠别谢朓的六位“君”均在永明十年任现职,以此推定谢朓赴荆州是永明十年,又以诸诗作于春季来确定谢朓任随郡王赴荆州的时间是永明十年春天。同时,笔者还考证了谢朓离荆州返京的时间是永明十一年(493)十一月。据此,谢朓任随郡王文学的时间是永明十年春天至十一年秋天,在荆州滞留了一春二秋,与“一听春莺喧,再视秋虹没”(谢朓《冬绪羁怀示萧谘议虞田曹刘江二常侍》)相吻合。笔者考证思路与前贤不同,方法得当,结论可靠。
    二 对诗文系年与辑佚商榷的答复
    “竟陵八友”诗文数量巨大,加之文献资料较少,这给诗文系年带来很大的困难。笔者在这部分的创新之处在于对前贤未系年的大量诗文尽可能的系年,当然这种研究具有前瞻性的同时也具有挑战性,结论或许不一定可靠。但这种工作对“竟陵八友”的研究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它将直接推动“竟陵八友”的文学研究。笔者同样期待有识之士提供更多的文献资料,不断更新这些系年。
    1、对王融二文系年的答复
    (1)王融《上疏请给虏书》作于永明九年
    王融此文向来无人系年,原因是此文没有准确的信息可供参考。笔者试图通过二条途径考释,一是此事肯定发生在萧齐与北魏关系缓和之时,二是王融提到北魏政治情形与北魏实际情况相符。这两条途径实则仅是参考、旁证,不是直接证据,这样考证的结论肯定不可靠,但也提供一种近似的真实。
    据《南齐书》所载,萧齐与北魏互通使节始于永明元年(483),永明五年桓天生作乱,双方交恶,使节中断,永明七年(489)复通友好。因此,北魏向萧齐求书只可能是永明元年至四年(483-486)或永明七年(489)以后,绝不可能是永明五年至六年(487-488)。曹道衡先生《中古文学史料丛考》系于永明六年,那时桓天生战乱未平,两国交恶,北魏不可能向萧齐求书。永明元年至四年,王融的任职情况:陈庆元先生《王融年谱》考证为晋安王南中郎板行参军;笔者考证为晋安王南中郎板行参军、秘书丞,无论哪一种结论,王融都没有资格给皇帝上书,故王融《上疏请给虏书》不可能作于此时。中华书局在编辑姚薇元《北朝胡姓考》时所加的注释中认为王融《上疏请给虏书》作于永明二年,那时王融还是一介平民,怎么可能给皇帝上书?永明七年(489)以后,特别是永明九年(491)和永明十年(492),王融官中书郎,方有资格上书给皇帝。相比较,王融此文作于永明九年的可能性较大。永明九年(即北魏太和十五年),二月萧齐遣使使魏,四月北魏使齐;十一月北魏又一次使齐,北魏与萧齐的关系达到前所未有的融洽地步。十一月使齐的使者是李彪与蒋少游。蒋少游是北魏著名的工匠,他到萧齐后秘密地学到建康的宫殿范式;李彪与刘绘讨论丧礼,发觉北魏礼制与萧齐迥异,故向萧齐求书。萧齐不许,王融上《上疏请给虏书》相谏,终未遂李彪之愿。李彪心中怅闷,对齐武帝萧赜说不愿意再次出使。从这种大环境来看,王融《上疏请给虏书》作于永明九年的可能性极大。
    王融在文章中提到北魏的政治情况:“虏前后奉使,不专汉人,必介以匈奴,备诸觇获。且设官分职,弥见其情,抑退旧苗,扶任种戚。师保则后族冯晋国,总录则邽姓直勒渴侯,台鼎则丘颓、苟仁端,执政则目陵、钳耳。至于东都羽仪,西京簪带,崔孝伯、程虞虬久在著作,李元和、郭季祐上于中书,李思冲饰虏清官,游明根泛居显职。……”笔者对王融文中提到的诸人官职进行考证,发觉与太和十五年(永明九年)北魏政治情况相同。
    通过这两种途径,王融《上疏请给虏书》作于永明九年似已成定论。林晓光先生道:“集中在对该疏中提到的冯晋国、钳耳、崔孝伯、程虞虬等人的考证上,罗列了无数关于这些人物的史料。殊不知这些北朝人物中但凡较为隐晦难解的胡人,姚薇元先生在《北朝胡姓考》中都早已指明”。
    其实,先生关注的是胡姓,笔者关心的是这些人在北魏政坛的作用。只有通过这些人物事迹以及在北魏政坛地位的考证,是对王融《上疏请给虏书》最直接、最有效的系年途径。对丘颓、苟仁端、目陵三人,笔者在拙著中未考,不参照姚薇元《北朝胡姓考》的成果,确实有我自己的原因。姚薇元在《北朝胡姓考》中认为:丘穆陵氏改汉姓穆,王融文中却言“目凌”,夺一“丘”,“凌”也不是“陵”字。“目凌”是否为丘穆陵氏,笔者以为不宜妄下结论;苟仁改汉姓后为尉元,然王融文中却称“苟仁端”,苟仁端是否苟仁?恐难下结论;若干氏改汉姓后为苟,并以《北史》所载苟颓本姓若干为例。接着先生却说王融文中的丘颓也是苟颓,显然过于牵强,结论不严密。鉴于这种原因,笔者认为“不详”,对丘颓、苟仁端、目陵三人未作考证,这不过是出于考证的严密性而言。林晓光先生指责我“做了如此之多的无用功,却偏偏对于最为关键的‘丘颓'漏而不谈,结果又得出错误的结论,谓王融此文作于永明九年。事实上《中古文学史料丛考》‘王融《上书请给虏疏》’条以及上引吉川忠夫、牟发松文均已指出,苟颓卒于永明七年,因此王融此文是绝不可能作于此年之后。”
    在这里,我们应该注意两个事实:一是未觉察王融文与《北朝胡姓考》之间的细微差别,二是尽信书,这样的研究态度怎样能够写出高质量的论文?现在回想起来,当初的考证态度有些拘谨,若参考《北朝胡姓考》,粗略的将目凌当作丘目陵氏(穆亮),苟仁端为尉元,丘颓为苟颓,也能为王融《上疏请给虏书》作于永明九年提供更有力的证据。苟颓太和三年(萧齐建元元年,479)九月任司空、河南公,后迁至侍中、河东王,太和十三年(萧齐永明七年,489)十二月丙子卒,先后任司空11年,而且官至显贵的侍中;尉元以军功拜淮阳王,太和十三年(萧齐永明七年,489)十二月己亥迁司徒与司空穆亮同掌朝政,太和十六年(萧齐永明十年,492)八月以老逊位,前后任司徒4年。司空、侍中苟颓去世的同月尉元任司徒,初掌朝政,故王融云:“台鼎则丘颓、苟仁端”,是一种叙述的手法,若以苟颓之卒年为此文的作年,则“台鼎苟仁端”就没有着落了;穆亮太和十三年(萧齐永明七年,489)十二月为司空,太和二十一年(萧齐建武四年,497)六月逊位,前后任司空9年。钳耳为文明皇后宠幸,永明七年职位显赫,故王融云:“执政则目陵、钳耳”。若王融此文作于苟颓卒之时,则穆亮与钳耳均未执政。
    (2)王融《谢安陆王赐银铂启》中“安陆王”应为萧缅
    安陆王是谁?曹道衡《中古文学史料丛考》对此有考,观点有二,一是安陆王为萧缅,二是王融集为后人所编,改“安陆侯”为“安陆王”。先生此说由于对史料关注不完整,考证不严密,故笔者不好评价,便未提其成果,重新考论。据《南齐书》所载,封安陆王者二人,一为萧子敬,二为萧缅。故辨析王融为谁所作,是此文系年的关键。从王融作品及史料来看,与之往来的是萧缅,未见与萧子敬交往的记载,故笔者判定安陆王为萧缅,这样本是顺理成章的事。林晓光先生说:“萧子敬封王当然应该是在武帝登位的永明元年,而他的年龄仅比王融小五岁,永明‘七年,征侍中,护军将军。十年,转散骑常侍、抚军将军、丹阳尹。十一年,进车骑将军。’(《南齐书》卷四十《武十七王传》)这数年间都在京师,与王融交往根本没有什么不可能。”此处有两个误解:一是萧子敬封安陆王的时间《南齐书·武帝纪》明确记载为建元四年(482)五月,不是永明元年;二是永明七年至十一年萧子敬在京师,王融就有可能与之交往?萧子敬为齐武帝萧赜之子,萧赜有子23人,王融与之交往的只有几个,绝大多数没有往来。没有文献资料就要推翻成说,这是什么逻辑!萧缅建元元年(479)封安陆侯,齐明帝萧鸾迫害武帝诸子,于建武元年(494)被降为安陆王。曹道衡先生已言明王融原作题目中应为“安陆侯”,后人编撰时改为了“安陆王”。
    2、谢脁《和刘西曹望海台》中的“刘西曹”是刘绘
    此诗从未有人考系,原因在于题目中的“刘西曹”是谁难以明辨。笔者的思路是:一是刘西曹与谢脁有往来,二是刘西曹的行踪中可以看到海,综合二者唯一符合的就是刘绘。刘绘与谢脁同为西邸文士,交往颇多,曾随豫章王嶷赴江州,江州近海。至于西曹,州府、司徒府、相国府、将军(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卫将军、镇军将军、中军将军、抚军将军、四征将军、四镇将军)府均有西曹。“豫章王嶷为江州,以(刘)绘为左军主簿,随镇江陵,转镇西外兵曹参军,骠骑主簿。”(《南齐书·刘绘传》)豫章王嶷为江州刺史,刘绘为其主簿,州的主簿《南齐书》载为西曹主簿,此时刘绘就可以称为刘西曹;豫章王嶷为镇西将军,掾属中亦有西曹,镇西外兵曹参军很可能就是后人编辑刘绘集时的简称。无论那种情况,此诗中的刘西曹是刘绘。林晓光先生以为刘西曹不是刘绘,那么到底是谁呢?“刘西曹究竟是西曹掾还是西曹书佐亦不明,但无论如何,所谓西曹,与十八曹参军中的外兵掾参军完全是两回事,这是很清楚的。镇西将军是将军号,外兵是曹名,决无将两者合并省略称西曹的道理”。林先生对西曹的辨析,不甚明白。刘绘初为江州“左军主簿”,实则是“左军西曹主簿”的简称;镇西将军府有西曹,镇西外兵曹参军,很可能就是西曹的简称。
    3、“竟陵八友”诗文辑佚与辨伪
    诗文辑佚与辨伪是文献考证中最见功力的地方,对文学研究可提供较为可信的文本,故历来颇受学人看重。“竟陵八友”诗文混乱不堪,辑佚与辨伪就显得尤为重要。笔者辑了36首(篇),其中前人辑11首,笔者新增25首;补存目36首,其中前人12首,笔者新增24首;辨伪24首,其中前人3首,笔者新辨伪作21首。辑佚25首,存目24首,辨伪21首,笔者可谓对“竟陵八友”诗文辑佚与辨伪贡献非常大。此外笔者采用了前人26首辑佚与辨伪的成果,并在书中注明,这有什么问题?然林晓光先生却说:“作者的工作,不过是将这些前人已经发现的文字又重新抄录一遍而已,真正有辑佚意义的殆无一二。”这真是不知从何说起!只要我辑佚与辨伪的不是前人已有的成果,就算创新。笔者辑佚(包括存目、辨伪)诗文篇数达到70篇,与“真正有辑佚意义的殆无一二”似无关联。
    关于王融《净行诗十首》的辑佚可能是笔者误收,是考虑不周所致。王融有《净住子颂》三十一篇,笔者在《王融诗文系年》中有考。其中有十首被明代冯惟讷《古诗纪》所收,题为《净行诗十首》,逯钦立采用冯说,将其录入《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对于这十首作品,笔者最初颇犯难,最后还是采用了冯惟讷和逯钦立的说法,将其补辑为《净行诗十首》。现在看来,这是重复收录,在此对关心《“竟陵八友”考辨》的同仁致歉。这是林晓光先生在拙著中发现的错误,在此向他表示敬意。也许经笔者辑佚的诗文可能还有问题,希望学人共同努力,力争使“竟陵八友”的诗文能够最终补辑完整。
    八公山在京师建康西南,林晓光先生偏说在建康西北。萧衍曾任司徒西阁祭酒,笔者以为“西阁”是衍文,林晓光先生以为我的怀疑是没有必要的。事实上,《南齐书·百官志》有载:“司徒府领天下州郡名数户口簿籍,虽无,常置左右长史、左西曹掾属、主簿、祭酒、令史以下。”很明显,司徒府只有祭酒,而无西阁祭酒。
    考证本来是非常琐碎的,而且考证要站得住脚,必须是在一定的情境之下。周一良、严耕望、祝总斌、黄惠贤、阎步克、陈长琦,以及域外汉学家宫川尚志等学者的著作就是榜样,是我经常学习和揣摩的范本。近两年到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所博士后流动站后,我的研究方法与思路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正在由考证向考论转变。拙作《“竟陵八友”考辨》只是一些琐碎的考证,如何由这些点到面的研究,这正是我所考虑的,也是这个课题向纵深拓展的契机,希望同仁共同努力,推进“竟陵八友”的研究。
    【作者简介】柏俊才,山西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发表过专著《“竞陵八友”考辨》等。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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