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先生说:“咳,我就不知道了,你为啥对这个事上心,那个人与你又没关系。” 我说:“与春草有关系,春草临终托付我了。我不能辜负她。” 严先生说:“如果你误解了春草的意思呢?” 我说:“所以要占卜啊!若是输了,就证明我领会错了。从今往后听你的,再不提这个人。” 严先生把占卜结果告诉了大哥严松林。严松林坐在炕沿上,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我,说你可别糊弄我,我没文化。严先生说,她干吗糊弄你,好歹她也是自家人。我剜了严先生一眼,严先生理屈地笑了笑。我过去经常说他人在我身边,心却在严松林身上。严松林打个喷嚏,都能让他惦记得合不上眼。这次大嫂春草查出了肺癌,都到了最后时刻,医院都不给用药了,严先生还到处找偏方,祈望能有什么仙术,让人起死回生。严松林因为小儿麻痹,34岁了才结婚。在这之前,严先生为了大哥能娶上媳妇,可谓绞尽脑汁。我听村里人说过,他终日把严松林打扮得像个新郎官,西服,领带,皮鞋,手帕,他都给置办全。还把大部分工资拿来让严松林搞社交。当然这都是在我跟他结婚之前的事,结婚后再这样,我肯定不依了。春草比严松林小八岁,人又长得像个仙女。村里人告诉我,仙女嫁上门不为严松林,而是为了有这样一个小叔子。 当然,我知道这是村里人会说话。 大哥将信将疑,让严先生详细说说占卜的事。严先生从春草去世那天的“手语”说起,一路讲过来,严松林已经着急了。说你就说占卜,我就想听占卜。于是严先生说我净手焚香,两手夹住六枚硬币,突然往空中一抛,硬币齐齐落在桌上,居然六枚全正!严先生一下惊呆了,把六枚硬币逐一拿起来观瞧。真就是普普通通的硬币,都有正反面!他又摸我的手心,看有没有什么戏法。确定没有障眼法,严先生说,你再试,你再试。我说,那就是第二款内容了。我重新净手,又一次焚香。结果是五正一负。严先生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看着我。我也很惊奇,一点也没想到占卜会出这样的结果。 严先生说:“你说老实话,为啥要占卜?” 我说:“我都对你说了啊。” 严先生说:“说你自己的动机。” 我说:“我能有什么动机。” 严先生说:“面对春草,我知道你内心有愧。” 我脸一红,嘴却硬:“我有什么愧。” 严先生说:“作为大嫂,她跟你说话总犯怵。到这个家从来不让你干活,总拿你当客人。你做得一点都不像个弟妹。” 我说:“我怎么不像弟妹了?厨房的一应用具都是我买的,过去他们连个像样的菜墩和炒勺都没有。我每次来都给他们添置穿的用的,我怎么就是客人了?” 严先生不以为然:“拉倒。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是你的心,从来没拿他们当亲人。” 我决定反击:“你说我内心有愧,你内心没愧?严松林内心没愧?” 严先生有些烦躁:“严家对得起她。” 我说:“她的父母都八十多了,都还健康地活着。她嫁到严家活蹦乱跳的一个人,二十几年就送了一条命,她的恶病会是凭空来的?” 严先生说:“她性格不开朗。” 我说:“我不这样看。” 最后的结果是,严先生一甩袖子出去了。我估计,他是自己去转弯子了。 严松林一向对这个弟弟言听计从。严先生说完了占卜的事,严松林把头低到了裤裆里。再抬起头来,严松林满脸的泪水,抽噎了一下,说:“我对不起她……” 我看了严先生一眼。 (责任编辑:admin) |